等到第二天的太陽光芒投射到他的臉上,秋天的鳥兒嘰嘰喳喳的熱鬧時,他才睡醒。聽吳言秋講,夜裡一點多左右他說要出去喝酒,吳言秋沒理他,等到三點的時候,她聽到了敲門聲,聞若江喝的爛醉如泥,驚奇的是竟然自己找回了家,她把他拉到屋子裡把他放牀上後,就已經將近四點了。
出去喝酒他知道,但是至於他怎麼回來的,他確實不知道。
“不好意思。”
聞若江看着桌子上的早餐,懶懶的坐下來,正要動筷子,看向對面打量自己的吳言秋,他不耐煩的放下筷子:“有話快說。”
“你是不是有失眠症啊,這是我第二次凌晨看你這樣了。”
“是。”聞若江沒打算糊弄她。
“失眠,你怕什麼啊?”吳言秋趴到桌子上,那雙咕嚕嚕的大眼睛,像是在打探,像是好奇,像是審問。
聞若江深吸了一口氣,笑道:“要你管嗎?”
“不,你要打開心結,才能安心睡眠。”她指指他的胸口。
聞若江露出不悅的神情:“你懂挺多啊。”他站起身,往屋裡走去。
“你不說,我也明白。”
吳言秋見聞若江不理她,又說:“你之所以想要當好警察,自然和你的天賦有關,一個要當警察的人會被什麼嚇到呢?一個他從未想到的人成了罪犯。”
“你是在我面前拽嗎?”聞若江穿上襯衫,套西裝。
“沒有。”
“你之所以要離開,定然是團長做了什麼叫你覺得十分過分的事,社團一定是處處針對你,每個人都受一樣的苦,可你偏偏受不了,自然有原因,你帶的平安扣有時間了,在你最需要錢的時候你也沒打算賣了它,看來它不僅是你的最愛,還是你的證明,證明給某個人你是吳言秋,你家是移居北京,又是鄉下人,導致你的文化水平並不高,可你又不得不以跳舞謀生,說明你家中沒有勞動力,移居,一般是母親跟着父親,假設你母親出了狀況,你父親不會完全不顧家庭,定然會去謀生,你也完全沒有怨親人的意思,只有你的父親出了事纔會迫使你養家餬口,你的母親纔會出事,或者說,你母親逃跑了。所以你逃出來不僅是爲了自由,還要找人。”
吳言秋站在那兒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背上涼嗖嗖的,不寒而慄恐怕就是這種感覺,可是她的心又被痛苦淹沒,她覺着自己的身體似乎是完全麻木了,如何都動不了,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走到了門口,轉身看着淚流滿面的她,輕聲說:“你在家等着,等到有了頭目,我送你回國。”
他走了以後,她一下癱坐在地,抱着膝蓋痛哭起來……
他聽到了她的哭聲,只是隨着遠離,越來越小了,可她的話還在他的腦海裡迴盪,那個罪犯,他確實沒有想到。
他輕皺着眉頭,抿着嘴脣,往馬路上走去。
“長竟然20釐米我去,這恐怕是屠夫的刀吧?”
韓零在電話裡跟聞若江感嘆。
“我以獨棟房爲中心畫圈,往外面查,根本沒用。”他坐在咖啡廳裡歇腳,看着外面的文具店,這是日本橋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對面是國小,旁邊就是文具店,他一直看着。
“你幹嘛不以心齋橋爲中心,那裡的刀具店不是應該比較多嘛,而且受害女性大多居住在那裡。”
“購買兇器你認爲在離老窩近的地方好還是遠的地方?”
電話裡遲疑了一下,說:“我什麼都沒說。”
這時,他看見一個身材瘦高,頭髮有些長的,穿灰黑格子襯衫的男子走進了文具店。
“先掛了。”他按下掛斷鍵,將手機放進黑色西裝的兜裡,順手掏出細框眼鏡,帶上的那一刻,幾乎是斯文到像博士一樣。
男子從店裡購買了三個紅筆,給店主點頭道謝後,往日本橋走去。
聞若江放下二郎腿,將杯子裡的咖啡一飲而盡,起身往外走去。
男子走路有些彎腿,皮膚麥色,大約一米八左右,衣服廉價卻十分整潔,步子不慌不忙,這個形象他很熟悉。
男子的方向似乎是……天王寺動物園?
聞若江在動物園門口停下腳步,看了看西斜的太陽,拿出手機。
“你在哪?”
“你家。”
“嗯。”
吳言秋有點奇怪,打電話只說了句這就掛掉了。
過了大約三十分鐘,她聽到了敲門聲。
“天還沒黑呢,回來那麼早。”吳言秋開了門後,轉身又來到客廳。
“怎麼樣,有沒有想跟我說的?”
“沒有。”吳言秋拿起啤酒,喝了一口。
“我們可以交換。”
吳言秋笑出來:“警察叔叔還會心理疏導啊?”
“你說得對,我確實是因爲怕,不過那是起初,如今只是一種習慣。”
“五年前,我剛畢業來到警察局,開始調查一起販毒案,這個毒梟很大,警方臥底有兩個,犧牲了一個,當然我們這方也有臥底,他們很聰明,沒有在警察局安插眼線,而是安插在我旁邊。”
“當初我因爲追小偷出了車禍,去警察局都需要人照顧,我爸就一直跟着我,我們一直都清楚警察局有眼線,可將所有人都懷疑一遍後,我纔開始懷疑我爸。”
“其實我也一直有懷疑他,但我不敢信,也不願意。”他眨了眨眼,像是回憶傾倒了出來一樣。
吳言秋遞給他一瓶酒:“排除所有可能,剩下的那一個無論多麼難以置信都是真相,看小說電視劇多了還是有用的。”
聞若江接過酒,笑着點點頭。
“我是鄉下人,初一那年我爸生病死了,高一那年,我媽和一個男人走了,我和爺爺奶奶相依爲命,這時候我已經加入社團兩年了,自從我媽走後,我就不得不學校社團兩邊跑,等到畢業證發下來以後,我就徹底去了社團,第二年,爺爺奶奶就沒了。”
“社團裡的人沒一個人舌頭好,團長也是,他和我媽好過,可後來也就那麼一回事,他也是動不動拿我開涮,後來,我在練單腳旋轉的時候左腳踝受了傷,轉圈單腳兩次點地也就十圈,我本來就沒天賦,c位都是那麼多年血淚混來的,自從那以後,我很少有位了。”她淡淡一笑。
“每次團長訓我,最後都要像耍猴一樣叫我轉十圈給他看,真是個老臭不要臉的,他還和我們團裡的年輕姑娘搞,也不知道人家有男朋友啊。”
聞若江看着她那張臭臉,不由得笑出聲來:“你像說別人的事。”
“心理暗示吧,叫自己好受點。”
“所以你決定不回去了?”
“希望你收留我。”
天色暗沉下來,夜空披上了燦爛的星星。
“給我個理由。”聞若江坐到高吧檯旁的椅子上,朝吳言秋的眼睛看去。
“我當你的耳朵,我告訴你將要來到的危險。”
聞若江愣了一下,看着她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她的話似乎他拒絕不了。
“還有沒?”
“你可以睡個好覺,你不會再用酒精麻醉了。”
聞若江久久的凝望着她,想要說話,卻又張不開嘴,那雙如水的眼睛裡似乎有天上墜落的星。
翌日,凌晨一點。
他準時推開了房門,往客廳沙發上看了一眼,嘆了口氣,往門外走去。
“嘿!”吳言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朝後看去,昏黃的路燈下,她精神抖擻,笑得像個太陽花。
“怎麼回事?”
“我說我可以幫你。”
“就這麼幫嗎?”
“今後如果你還是每天一點起牀,我也起牀,你不睡我也不睡,人民警察不會忍心人民羣衆因爲自己傷着身體吧?”吳言秋狡黠的笑道。
聞若江不由笑了一下,右腳往前邁了一步,上身後仰,呈放鬆狀態。從兜裡掏出一支菸,點燃,嘬了一口,吞雲吐霧的說:“回去吧。”
“什麼?”
“我配合吳醫生的治療,回去睡覺。”聞若江一手插兜,一手夾煙,往樓洞走去。
吳言秋坐在他對面,手裡舉着手機,攝像頭朝向聞若江那張質疑的臉。
“請說出你的名字。”
“有病啊?”
“說啊。”
“聞若江。”
吳言秋笑了笑:“如今,我吳言秋的小命就是這個人的了。”
聞若江笑了一下,站起身,看向鐘錶:“一點四十了,你不睡覺?”
吳言秋說:“睡,不過,你也要睡,你聽好了,從現在開始,你要時刻記着你屋外還有一個人在期盼你可以安穩的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