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筆倒着別在窗簾上,看來受害者特別害怕這支筆丟了,或者被發現,恐怕也是爲了保留一些證據。
聞若江將筆取下來,打量着這支筆,總覺得哪裡不對。
沒錯,沒有標籤!
他看向筆的末端,那裡的標籤被撕掉了,上面還有沒弄乾淨的膠,這是一種強迫症算是,聞若江還記得自己高中同桌,每次有了新筆,在做數學卷子的時候都會情不自禁的去扣標籤,撕掉後還要把膠給弄乾淨,他問過這個問題,那個長相老成的同桌笑笑,說似乎很礙事。
“這個要帶回去,一定有死者的指紋。”
等到玄關的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斜了,差不多是下午三點,他沒想到自己在這竟然待了那麼久。
他看向吳言秋,吳言秋也正看着他,眼神晦暗,似乎是在問他,到底什麼時候吃飯。
隨後她吃飯的狀態就很明顯,她確實在問他什麼時候吃飯。
“接下來你要怎麼辦?”吳言秋把盤子裡最後一點飯扒乾淨後,擡頭問。
聞若江沒有回答,看着鰻魚飯餐館對面的文具店,眼神難以捉摸。
“大阪那麼大,你覺得,你能把每個文具店都問問嗎,都過了那麼久了。”
“下一個地點,日本橋。”
“日本橋……那好像挺遠的啊。”
聞若江看了吳言秋一眼,起身走了。吳言秋連忙跟上。
日本橋在東京站附近,在東野圭吾的《麒麟之翼》中可以說出現頻率很多,算是個有名的地方。
“到了晚上人就少了,如果在這裡拋下屍塊,應該不會引起注意。”
“也對,心齋橋人太多了……”吳言秋嘟囔。
聞若江走到橋下去勘察,並沒有什麼發現。
“喂……”
“你少拿這些壓我,我不會回去了,既然我離開了,就不會再回去。”
吳言秋掛了電話,思緒縈繞心頭。
據瞭解,有幾次屍塊都是在這裡被發現的,如果這裡不是拋屍現場,別的地方,也很難進行拋屍了,難不成,歹徒就是希望被人發現嗎?還是說,他要把警察引導到其他橋下……
一處雜草有被燒燬的痕跡,看上去只着了一半,火就滅了,這樣的威力,只有煙可以,然而一支菸又不太可能……
“如果是兩支菸,可以先後扔到一個地方嗎?”
“可以兩支一起吸啊,不知道你看過《暴走神探》沒有,阮經天演的什麼如一,就有兩支一起吸的畫面……”吳言秋說完,笑着說:“還別說,你長得還挺像他……”聞若江翻了她一眼,從兜裡掏出煙,抽出來兩支,點燃後嘬了一口,隨手扔掉……
“確實哈。”聞若江不由得笑笑,看着枯草從燃起到熄滅。
他看向枯草旁邊的碎石之間,果然發現了兩支殘煙。
等到他們來到警察局時,佐山二郎已經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了。
“抱歉,久等了。”聞若江低低頭。
“沒事,只是一小會兒,這位是?”佐山二郎看向聞若江身後的吳言秋。
聞若江扭頭看看她,笑說:“我助手,耳朵像狗一樣好使。”他說狗的時候,還遲疑一下,心想如果說是狐狸,這日本人會是什麼反應。
“電話裡我明白了,請和我一起去鑑定科吧。”
三人來到警察局二樓,盡頭的門上有標籤,寫的正是鑑定科三個字。
工作人員井口酒子很奇怪:“爲什麼是菸頭和筆,大概多久了?”
“大概時間應該……筆應該是兩年到兩個月,菸頭應該是兩個月之內,因爲岸邊沒有別的菸頭,能保持成這樣,再長就不行了。”
“如何確定這是嫌疑人留下的?”佐山疑惑的抱着胳膊。
“不一定,筆很有可能是死者拿的。”
佐山依舊滿眼疑惑。
“我只能試試了,一般沒有陽光照射,又在這種光滑質地上的指紋,保存時間還是較久的,但是很難保證是兩個月以內……我儘量吧,很抱歉。”井口酒子低低頭,開始工作。
聞若江低低身子,與佐山二郎和吳言秋走出去。
“恐怕你還是希望能夠鑑定出兩個人的指紋。”
聞若江沒有理會吳言秋,邊走邊對佐山二郎說:“有沒有發現兇器?”
“根據屍體橫截面,可以判斷出的,就是應該是寬三釐米,全長二十五至三十釐米的砍刀,確實少見,恐怕只有屠夫有。”說着,佐山笑笑。
聞若江皺着眉頭,與佐山道了謝,離開了。
“你們做警察也太累了。”
聞若江沒有理會她,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啤酒,來到廚房前的臺子上喝起來。
“你這公寓不錯,公款吃喝就是不一樣。”吳言秋走過去,笑說。
聞若江皺皺眉,欲言又止,決定換個話題:“你口音聽起來不是北京人。”
“你也不是啊。”吳言秋回答。
“我是考到北京的。”
“我家前輩移居,闖關東的時候在北京落腳了,鄉下人。”
“這樣。”聞若江點點頭。
“你到底爲什麼要離開舞團?”
“我懶得講,原因太長了。”吳言秋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聞若江接着說:“舞團不合法嗎?”
“合法。”
“那到底怎麼壓迫你們了,爲什麼只有你往外逃,別人都不逃?”聞若江側過身。
“我……”吳言秋直起腰,只說了一個字,就沒有往下說的意思了。
“你還是要讓我走吧?你一天不理我,帶我去那麼噁心的地方,就是想擊潰我的意志,叫我走對不對?”吳言秋眯着眼,目光裡似乎看透了一切。
聞若江卻是一笑,很平淡的說:“確實,我就是想讓你走,你跟着我完全不是辦法,接下來只會越來越離兇案現場近,就會越來越慘不忍睹,我面對的是一個虐待成性的變態殺人歹徒,我現在還處於被動,如果被發現我在調查,我和我身邊的人都會有危險,我不想我有任何缺點,有一個缺點,就會處於更危險的被動,在罪犯面前,缺點最可怕,這意味着很有可能會有一條無辜的生命被交代。”
這是今天一天,吳言秋聽到的聞若江說的最多的一次話,他眼神裡的堅毅和悲傷越來越濃郁,卻沒有惡意,他只是十分想要做好正義兩個字。
“你好像很想當一個好警察。”吳言秋微笑着說。
“廢話。”聞若江白她一眼。
“那你就不應該叫我走,你要知道外面多危險。”
“你可以回舞團。”
“我不會回去的。”吳言秋跳下凳子,往沙發上一躺,說了句晚安,就扭過去閉上了眼睛。
他確實是個好警察,他不想看到身邊的人死去。因此,根據今晚他的這段話,吳言秋對聞若江的感覺變好很多。
聞若江也感受到了吳言秋心裡的防線,很正常,他相信很快,吳言秋會自己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