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出口是一道天然形成的石縫,雨季的時候還有溪水流過,僅容一騎勉強通過,出來後是一片亂石雜草,走不遠是一片樹林,十分隱秘。

隊伍悄無聲息地向東行進,夜貓子眼尖,輕聲對肖明說:“當家的,前面有一支鬼子的巡邏隊,大約十幾個人。”

“你去通知馬六,繞到前面去,瞅準機會做掉他們!”肖明吩咐。

“口令!”日軍很快也發現了他們,呂繼祖搶先發問。跟木村交流了幾個月,呂繼祖的日語水平突飛猛進,日本話說的像模像樣,倉促之下,對方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北海道!回令!”

“哦,是木村君嗎?我是山口!”呂繼祖隨口應付着,手心裡捏着一把汗。

“混蛋,回令!”對面的日軍很執着,再說他壓根也不認識什麼山口。

幸虧就在此時,馬六他們從亂石後面跳了出來,把日軍從馬上向下一拽,接着割斷了他們的喉嚨,有人甚至直接跳到馬上,順手把匕首插進了對方的脖頸,隨後迅速把屍體扔到了遠處的山溝裡,整個過程乾淨利索,沒發出什麼大的聲音。

路上又遇到一支巡邏隊,這次呂繼祖不慌不忙,等對方先問,回答後也裝模作樣的問回令,等走到近前,打了對方個出其不意,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全部拿下,這讓馬六他們開始對呂繼祖刮目相看。

快要接近黑風峽的時候,夜貓子帶着隊伍轉入一條小路,慢慢地靠了過去。肖明命令衆人按照向前的佈置分頭行動,把馬匹交給了幾個戰士看管,自己和呂繼祖帶着馬六他們向通往醫院的路上摸了過去。

日軍好不容易纔在黑風峽打開一條僅可容人通過的小道,把傷員擡出來後,再用汽車轉移到野戰醫院去,士兵忙碌的呼喊聲和傷員的聲混雜在一起,場面十分悽慘。

幾輛汽車緩緩駛了過來,肖明讓戰士們分別隱藏在道路的兩旁,呂繼祖伸手攔下了汽車,駕駛員一看對方是一個少佐和一箇中尉,連忙伸頭詢問,呂繼祖回答說:“接到長官命令,進入醫院的車輛一律要接受檢查,怕有敵對分子趁亂混入,快,叫他們都下車!”

那個士兵不敢違抗,下車嘟囔着把車上的人喊了下來,車廂內只留下了傷員。下來的士兵還沒站穩腳步,馬六等人一擁而上,連同傷員一起抹了脖子後,扔到了路邊,發動汽車向醫院駛去。

野戰醫院設在一個小山村,大約有二三十戶人家。日軍來了以後,把村裡的百姓趕到了一處山溝,架起機槍全部殺害了,佔據了村莊,用來安置傷員。村子裡的房屋大都低矮破爛,日軍只好在一塊空地上支起了帳篷,安上了發電機,並在村子外圍拉起了鐵絲網,有士兵不停的巡邏警戒。

此時醫院內外相當混亂,帳篷外也躺滿了等待醫治的傷員。幾輛汽車疾駛而至,在門口停了下來,打頭的汽車上面跳下幾個士兵,擡着一副擔架急匆匆跑了進來,旁邊一箇中尉聲嘶力竭地喊道:“快,都讓開,趕快搶救我們少佐!”

警戒的士兵打眼一看擡着的果然是一個少佐,並且滿臉是血,慌忙讓開道路,其餘車上的人也擡着擔架跟了進來,各自找地方放下了擔架。

少佐的擔架被直接擡進了帳篷,但沒一會兒功夫裡面就響起了啪啪的槍聲和慘叫聲。外面的人一愣,不知裡面發生了什麼情況,都驚訝地注視着帳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院子裡那些剛進來的皇軍士兵撩開大衣,露出了裡面的衝鋒槍,對着周圍的日軍就摟開了火。負責守衛的日軍槍口都對着外面,毫無防備,裡面的傷員和醫護兵都沒什麼武器,只有捱打的份兒,一時間猶如砍瓜切菜一般,打得敵人鬼哭狼嚎。與此同時,隨着砰砰幾聲槍響,站在高處警戒的幾個日軍仰面倒地,村子外面也響起了槍聲。

帳篷裡的槍聲很快平息,呂繼祖指揮着幾個戰士找了幾塊牀單,把各種瓶瓶罐罐和醫療器械統統裝起來。肖明來到院子裡,聽到遠處已傳來馬蹄聲和叫殺聲,知道武定邦已趕過來了,便大聲命令:“馬六,帶人到村子裡去,把房子都給我炸了!”

夜貓子潛入的時候經過那條山溝,被眼前的慘象嚇了一跳,回去告訴了肖明等人,衆人義憤填膺。既然村子裡已經沒人了,叫不如讓那些房子來埋葬那些小鬼子吧!

馬六回了聲“是”,帶着十幾個戰士奔向村子裡,見到房子直接向裡面甩手雷。那些房屋都是石頭和泥土壘起來的,年歲也長了,隨着爆炸聲轟然倒塌,不一會兒功夫,二三十間房屋只剩下了殘垣斷壁,還有幸存的日軍傷兵的聲。

大龍和武定邦很快清理完了外圍的日軍,過來跟肖明他們匯合。

“司令,接下來咱們去哪兒?”武定邦興奮地問。

“你們把這些藥品送回山裡,要快,別讓日軍發現再把路給堵了,走吧,弟兄們等着它救命呢!”肖明讓人把收拾好的包裹和箱子牢牢地綁在馬背上,“老呂,你和他們一起走,小心別弄丟了!”

呂繼祖猶豫了一下說道:“好吧,不過你也要趕快回來,天就快亮了!”

武定邦有些失望,還是帶着騎兵連飛馳而去。

“大龍,帶你的人到存馬的地方警戒,然後到路口設伏,我們隨後就到!”看大龍帶人走了,又對馬六說:“日軍現在正往這趕着呢,咱們再去打他一下再撤!”

“司令,那汽車怎麼辦?”

“點了它!咱們用不上,也不能給他們留下!”

醫院方向隱隱約約傳來了槍炮聲,黑風峽的日軍感到不妙,馬上彙報給旅團長渡邊。通信兵報告說醫院的電話不通,渡邊大驚失色,命令一箇中隊的日軍火速趕往醫院,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情況。等這個中隊趕到醫院,只見現場一片狼藉,遍地屍體,只有幾輛汽車還在燃燒,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人已不見了蹤影。

中隊長無奈,一邊派人回去報告,一邊下令讓士兵們開始清理,尋找還有沒有活着的士兵,日軍放下手裡的武器,開始去搬動地上的屍體。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砰的一聲槍響,日軍中隊長一頭栽倒在地,接着,山石後、雜草中突然冒出幾十條身影,手持衝鋒槍邊打邊衝了上來。饒是日軍訓練有素,但對方來勢太快,很多士兵還沒摘下肩上的槍就喪了命,反應快的見勢不妙,連滾帶爬四散逃開了。

肖明擡手撂倒兩個負隅頑抗的鬼子兵,扭頭對身邊打得正歡的山娃子喊道:“娃子,發信號,撤退!”發信號的用意是告訴遠處的大龍,我們很快就到了。

山娃子發出了信號,肖明帶着馬六他們一路狂奔,趕到了預定地點和大龍匯合。肖明顧不上多說,交代了一句:“大龍,差不多打一下就行,我們到前面去警戒!”說完,跨上馬帶着馬六等人向西趕去。

“當家的,看情形鬼子不止這一處醫院,咱們爲什麼不去別的地方再看看?”馬六在肖明身後喊。

“你奶奶的以爲我不想啊,這不是天快亮了嗎!別說話,快跟上!”肖明也很惱火,要是時間足夠的話,他還想到日軍的指揮部去看看!

果然,剛過了出口不遠,就遇到了日軍的巡邏隊。對方見一支騎兵來勢洶洶,連忙喝問口令,肖明也不答話,手電筒向對方臉上一照,催馬衝了過去,手中的二十響一陣狂掃,等他勒住馬回過頭來,馬六已經在打掃戰場了。

槍聲驚動了在出口警戒的戰士,連忙跑出來查看,肖明問:“騎兵連回來了嗎?”

“回司令,回來了,呂處長還安排了人接應你們呢,就在樹林裡!”來人回答。

“好,你們先回去吧,順路叫他們搬過兩挺機槍來!”肖明懸着的心放下了一半,現在就等大龍他們了!

肖明他們走了時間不長,一隊日僞軍就追了過來,不過他們沒想到對方還有閒心在路上設伏。就在上一個小山坡的時候,山路的兩邊響起了爆豆般的槍聲,敵人一下子被這突如其來的槍聲給打懵了,紛紛滾了下去,等指揮官組織反擊的時候,對方已不見了蹤影。指揮官大怒,命令全力追擊,結果不知哪個倒黴鬼絆響了炸藥,滿天的飛石讓日軍吃了大虧,死傷無數。指揮官眼看已經無力前進,只好下令救治傷員,等待救援。

等到大龍回來,把接應自己的人馬留下來協助防守,肖明等人回到了山裡,天已經麻麻亮了。

王金龍一宿沒睡踏實,見到肖明回來才稍稍放下心。馬上叫人端來熱水,等他們洗漱已畢,又上來了飯菜,肖明也沒客氣,狼吞虎嚥吃完,起身就要走:“大哥,我到野狼溝去看看!”

“兄弟,你幹什麼去?”王金龍問。

“小鬼子昨天吃了虧,怕是他們今天會報復,我去看看那兒的準備情況!”肖明順手拿過狙擊步槍,對山娃子說:“你在這兒睡覺,哪兒也不許去!”

王金龍伸手攔住了肖明,說道:“兄弟,咱們把小鬼子折騰了一宿,他們哪有精神再往山裡來!再說還有老林在那兒不是?你也累了,先去休息一會兒,養好了精神頭,等下有事叫你!聽我的,快去!”

肖明見王金龍態度堅決,想想也是,日軍剛吃虧,如果沒有重武器,不會貿然行事,說了聲好吧,休息去了。

王金龍猜得沒錯,旅團長渡邊聽到屬下的彙報,氣得七竅生煙,命令工兵抓緊時間打通道路,以便進山清剿匪軍殘部,爲皇軍士兵報仇。同時請航空兵派出偵察機,搜尋敵人蹤跡。

偵察機在大山的上空盤旋了一陣,沒有發現可疑情況,倒是飛行員只見儀表盤的指針亂轉,吃了一驚,當下明白過來:山中有磁場!連忙掉頭返回,跟長官彙報後,再也沒有飛機肯來了,氣得渡邊跳着腳大罵“混蛋”!

直到中午,部下報告:黑風峽的道路已經打通,可以進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