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一羣穿着防化服的士兵搬着一個個箱子,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大廳,按照肖明指定的方位,輕輕地擺放好,有人把電線扯了過來,連接到啓爆器上。

“老肖,你不會不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吧!”大廳門口,林秀青憂心忡忡地問肖明。

肖明冷冷笑了笑:“知道,下面有一個大隊的鬼子和一個團的二鬼子!”

“這……”林秀青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肖明是不是一開始就想這麼做,但他明白,自從日軍使用了毒氣之後,肖明就已經失去理智了,這時候誰要再去阻攔他,基本上是自討沒趣,說不定還會被以擾亂軍心論處。

等一切準備就緒,肖明命所有人都撤了回來,淡淡地說了一句:“都聽好了,我需要十個敢死隊員,我會親自帶隊!家裡有牽掛的不要來,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戰士們出奇的平靜,有人默默地站到了肖明的身後,很快,肖明身邊就圍了一圈人。

“我說過,只要十個,何況還不一定死呢,都搶着來幹什麼!許大個,出列!挑出十個,帶着其餘人給我滾!”肖明故作輕鬆。

“這,司令,好歹算我一個吧!要不我怎麼挑人?”許大個一臉不甘。

“我不想再說第二遍!挑中的進來!”肖明冷冷地說完,轉身回大廳了。一會兒功夫,十個戰士走了進來,大廳裡不知何時多了十個身穿防化服的戰士,手裡提着衝鋒槍,腰裡彆着彈匣,桌子上擺着一套套防化服,還有幾挺機槍。

“換衣服,裡面儘量少穿,否則會影響你們的速度!另外,都長點眼神,別掉隊!”肖明面無表情,開始換衣服,“娃子,到後山等我!”

“不!”山娃子堅定地搖了搖頭。

“到後山等我!”肖明厲聲說道,隨即又軟了下來,“這個不好玩兒,等下我帶你出去轉轉!”

穿戴完畢,林秀青走了進來,朝肖明點了點頭,肖明也點點頭,向上伸了伸大拇指,其他人開始從暗道撤退,山娃子還在猶豫,被肖明一腳踢了下去。最後,一個頭戴防毒面具的工兵,把電線又檢查了一遍,確定萬無一失後,朝肖明點了點頭,掏槍向天空發射了一顆紅色的信號彈,轉身走了。

肖明來到啓爆器旁,心裡默數着,過了一會兒,伸出手,按了下去……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幾乎是同時在山寨和後山口上響起,爆炸的方位拿捏得恰到好處,激射而出的各種物體四散飛向山下,接着又發生了再次爆炸,

山下的皇協軍亂成了一團,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快跑,是毒氣!”更是引發了混亂,這些皇協軍是沒有配備防毒面具的,只有捂着鼻子沒命地向山外跑去,因爲已經有人開始劇烈的咳嗽。

肖明微微冷笑,伸出左手用力向前揮了一下,邁步開始衝鋒,誰知被旁邊的人一膀子撞了個趔趄,等他站穩身形,旁邊的戰士早已衝了下去。肖明一邊跑一邊暗罵:奶奶的許大個,肯定是你小子搞的鬼!

肖明沒猜錯,許大個想來,本意就是想護着肖明,沒辦法又交代自己的手下:衝鋒的時候想辦法讓司令落到後面去……

與此同時,後山跑出來二十幾匹馬,馬嘴上戴着用溼布套着的籠口,馬上的人身穿防化服,手持衝鋒槍,打馬衝向了敵羣。皇協軍無心抵抗,只顧四散逃命,飛虎寨的戰士也懶得理他們,直撲向日軍營地。

這些日軍從前一天晚上就開始出發,整整忙活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吃了口熱飯。本想鑽進帳篷睡個好覺,誰知乒乒乓乓的槍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讓他們緊張了半宿。

好容易安靜下來,又累又困的士兵剛進入夢鄉,又發生了爆炸,接受過防化訓練的日軍士兵一醒來就發覺微風中的氣味不對,等他們摸到面具,還沒來得及穿上衣服,敵人已來到了面前……

肖明這邊是十支衝鋒槍和十挺機槍,後山衝出來的呂繼祖是二十支衝鋒槍,殺入日軍的營地後,一字排開,對着帳篷開始瘋狂地掃射。戰士們腳下不停的變換方位,邊打邊衝,機槍和衝鋒槍配合默契,遠近得宜,直殺得鬼子鬼哭狼嚎,慘叫聲充斥着夜晚的原野。

待到兩支隊伍匯合,肖明示意撤退,戰士們殺紅了眼,又把周圍的敵營用彈雨犁了一遍,才意猶未盡地向後山跑去。一路上竟然沒有人阻攔,等衆人跑到後山口,轉頭一看,也沒有人追來,只是遠處的槍聲還在斷斷續續地響着。

呂繼祖好不容易纔分清了哪個是肖明,用手向後指了指。肖明沉默了一下,心知他們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來掩護自己這些人撤退,橫下心擺了擺手,帶着衆人直奔野狼溝去了。

林秀青、張鐵柱和山娃子正在焦急地等待着,見到肖明和呂繼祖等人回來才放下心。一行人脫下防護服,一點人數,去了四十二人,回來三十三個,衆人黯然,知道他們是凶多吉少了。

山娃子把馬牽了過來,肖明囑咐道:“鐵柱,不要和鬼子硬拼,老林,你在這兒協助防守,有情況馬上向營地報告!我先過去看看。”說完,飛身上馬,向山裡趕去。

山裡的營地,王金龍正在忙碌着,聽到肖明回來,連忙過來迎接,幾個人顧不上寒暄,直接來到臨時醫院看望傷員。

醫院設在一個大山洞裡,通風良好,洞內生了幾個火爐。軍醫帶着呂繼英和村子裡倖存的婦女在忙碌着,見到王金龍和肖明,傷員們都掙扎着向他們打招呼,王金龍和肖明陰沉着臉沒有說話,只是擺擺手讓他們好好休息。

最後撤回來的傷員大多是中了毒氣,其狀況慘不忍睹,木村次郎竟然在忙碌着醫治傷員,只不過那些戰士眼中的憤怒讓他不寒而慄。

呂繼祖過去和他交談了幾句,看得出木村很氣憤的樣子,呂繼祖回來說:“木村認爲這是很不武士的行爲,希望用自己的行動來減輕日軍的罪過,不過他需要藥品!”

“武士?”肖明輕蔑地一笑,“他們也配稱爲武士!告訴弟兄們,今晚的事誰也不準說出去!另外,給我看好了他,這小子要是敢動歪歪心眼兒,就地槍決!藥品的事情,我來想辦法。”

“兄弟,你這是要出去?現在外面可真是滿地是鬼子,是不是太危險了!”王金龍有些擔心。

肖明咬牙切齒地說道:“大哥,沒辦法,這麼多弟兄等着活命呢!小鬼子既然敢使用毒氣,他們那兒就肯定有解藥,畢竟也怕萬一有個誤傷什麼的。等老貓回來,我就帶人出發,就算找不到藥,也不能讓小鬼子安生了!奶奶的,老虎不發威,這些狗日的還上臉了!”說完,臉上又露出了殺氣。

王金龍嘆了口氣道:“既然這樣,你們抓緊時間休息休息,吃點東西,後勤燉了頭豬,就等着你們回來呢!”

“孫二狗呢?他怎麼樣了?”肖明突然想了起來。

“都轉移完後就不見了,我還下令等天亮後去找他呢!”王金龍黯然失色。

“不見了?”肖明一愣,沉默了半天說道:“不用找了,我知道他幹什麼去了!”

躺了沒一會兒,王金龍和夜貓子來了,肖明從牀上一躍而起,急切地問:“老貓,山外情況怎麼樣?”

夜貓子答道:“兩位當家的,黑風峽外面亂了套,我們跟着鬼子找到了他們的野戰醫院,就在黑風峽北面靠山的一個小村子,離日軍駐地大約有十幾裡遠,有一箇中隊的鬼子把守,不過十分混亂,滿地都是傷兵。山路上有日軍的騎兵巡邏,人數不是很多!”

肖明閉上眼睛想了想,忽然睜開眼說:“好,幹!馬上集合特務連和騎兵連出發!老貓,你去挑人,等我們得手後,你們就不要回來了,找幾個熟悉的縣城,鬧的動靜越大越好!”

飛虎寨打得如火如荼,慘烈無比,特務連卻貓在山裡待命,馬六等人早已急得火上房頂了。那孫二狗以前也是特務連的人,與衆人關係相處得不錯,衆人沒事也常去他家逗孩子玩兒,尤其是馬六,還是孩子的乾爹,這讓他如何能坐住了!一聽說集合,兩支特務連呼啦一下,整整齊齊地站在了肖明的面前,都陰沉着臉,等待肖明下令。

肖明見人馬集合已畢,簡單交代了一下任務:“咱們的目標是小鬼子的野戰醫院,去把鬼子的藥品和器械統統搶回來!記住,一定不能強攻!我、老呂,還有馬六一起混進醫院,從裡面發起攻擊,奪取藥品;大龍,帶人外圍警戒,派謝四寶的狙擊小組靠近醫院,裡面槍聲一響,就打掉敵人的警戒哨,並負責解決機槍和擲彈筒;騎兵連,最後發起衝鋒!

想了想,肖明最後強調說:“記住,不要意氣用事,無論如何先要把藥品搶回來,誰要是給我壞了事,我絕不會手軟!都明白了嗎?”

“明白了!”戰士們低聲吼道。

“好吧,弟兄們,”肖明眼中冒出了寒光,“殺鬼子!”

“殺鬼子!”

“報仇!”

“報仇!”

“出發!”肖明冷冷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