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笑笑道:“鎖兒本來是不願意來的,一則,她長的並不好看。二則,她也不願意做一個丫鬟,雖然她的話不多,人也老實,但她很排斥和親,對宣國這個大她那麼多的皇帝,更是沒有好感。”
岑梨瀾問道:“那爲什麼,她又來了宣國呢,而且是做了一個丫鬟?”
“她有選擇的餘地嗎?爲了西北國能存活,只有犧牲她。安妃去過宣國的軍營,西北國怕萬一有人認出安妃不是敏西,和親的事便成不了,說不定,到時候西北國又有一場災難,所以,讓真正的敏西一塊過來,如果宣國人認出了安妃,那便有真敏西和親,如果宣國人沒認出安妃,那便有她和親。”櫻桃如繞口令一般。
岑梨瀾聽的暈頭轉向。
還沒有從安妃的人皮面具裡回過神來,如今竟然又出現了真假敏西。
迴雪像記起了什麼似的,忙問櫻桃:“那一次,你害的鎖兒半邊臉僵硬,安妃打了你一耳光,是不是因爲,她有意保護鎖兒?”
櫻桃笑笑:“鬱妃娘娘果然聰明,我的身份,自然比不得鎖兒,但是我有一項比她強,便是我的手藝。”
櫻桃識藥理。
從小,她便喜歡往山裡跑。山裡的一草一木,她都是熟悉的。
那些五步蛇,銀環蛇,眼鏡蛇,還有毒蜈蚣,別的女孩子見到,會被嚇的花容失色,她卻喜歡去捉,捉了蜈蚣放在油鍋裡炸一炸,她捏起來便吃。甚至可以不用筷子。
所以,在家人的眼裡,這個櫻桃,也是與平常的女孩子不同的。
從她十三歲起。那些毒蛇,毒蜈蚣,毒蜘蛛,都跟她熟的不能再熟了。甚至,晚上睡覺的時候,她會捉兩條蜈蚣放在枕頭上跟自己做伴。
她開始研製藥丸。
家裡放了專門的罐子,罈子,或是裝毒蛇,或是裝毒蜈蚣。家裡的人,甚至都不敢靠近。
而每一個清晨。太陽剛剛升到樹梢的時候,櫻桃便開始研製她的藥丸。
曾經有一回,她在路上看到一個人姦淫一名農婦。櫻桃看不下去,便跟着那人,在他所吃的餛飩裡下了那麼一丁點的藥,一碗混沌沒有吃完,那人便七竅流血而死。
在櫻桃眼裡。鶴頂紅這樣的毒,也不過一般的毒罷了。
研製毒藥丸久了,偶爾的,她也研製對身體有益的藥丸,比如,吃了可以活血化瘀的。清熱去痛的。
她把藥丸分很多種。
白色,黃色,是無毒的。而黑色,紅色,是有毒的。
從十三歲到長成二十多歲的大姑娘,這期間,櫻桃都是跟藥丸度過的。
甚至。她聞一聞藥丸,便知道有什麼成份。有幾分毒性。
安妃進入宣國,是爲了害皇上的。
但後-宮妃嬪衆多,安妃在這些妃嬪當中,並不是十分得臉。
而且,皇上身邊一直有王福全跟着,她倒不好下手。
岑梨瀾悶聲道:“若想害死皇上,極爲簡單,一把匕首夠了,或者,像你說的,一丁點的藥。”
櫻桃搖搖頭:“安妃是要害皇上,卻不是要害死皇上。不然,她活不成,鎖兒也活不成,且西北國還將會有災難,沒有人那麼笨。”
岑梨瀾沉默了。
原來安妃還有這樣的計劃。
後來爲了助安妃成事,櫻桃便從西北國而來。
她爲安妃備下了許多藥丸,留着以便給皇上吃。
這些藥丸,白色,沒有大的毒性,甚至,還能助於睡眠,減少疼痛。
但若吃久了,就會捨棄不掉,一日不吃,便覺活的不踏實。
櫻桃與安妃本來配合的天衣無縫,但自從櫻桃愛上了大阿哥之後,這一切就都變了。
安妃本來阻止櫻桃對大阿哥的愛。
但櫻桃愛大阿哥愛的莫名其妙,又豈是安妃所能阻止的。
最後,無奈之下,安妃讓皇上下了旨,讓大阿哥娶了櫻桃。
櫻桃無法接受與鎖兒一塊伺候大阿哥。
且大阿哥視她如空氣。從來不在她那裡過夜。
她覺得自己做藥丸做的鬼斧神工,但在做女人上,她是失敗的。
她把這一切的失敗,都歸結到了鎖兒頭上。
她漸漸不能看鎖兒那張臉。
看到就覺得心裡發慌。心裡的火氣燒的她沒有了理智。
她開始在鎖兒的飯食裡下藥。結果,她達成所願,鎖兒被她毀了容貌。
“那安妃爲何要殺你?”岑梨瀾問道:“你倆不是配合的天衣無縫嗎?”
櫻桃冷哼了一聲:“我毒害了鎖兒側福晉,大阿哥將我帶到相印殿,鬱妃娘娘審問了我,但我什麼也沒有說,安妃以爲,我把她出賣了,她信不過我,她的野心大了。最近,皇上迷戀上了那藥丸,她想着,過不久,西北國的王便會派人來,將宣國的皇帝拿下,這樣以來,便可以要挾皇上寫退位詔書,然後西北國的王便可以不動一兵一卒,成功佔了宣國,而你們這羣后-宮的女人,下場,就悽慘了。”
岑梨瀾暗暗心驚。
迴雪以手扶桌,幽幽的道:“我說最近皇上怎麼天天召見安妃,原來是因爲藥丸的事,而且,安妃顯然是跟皇上沒有真感情的,甚至,她對這個後-宮,都沒有興趣。”
岑梨瀾不解:“鬱妃娘娘何出此言呢?”
迴雪道:“還記得那次我去北安宮,見到北安宮的婢女端着麝香,麝香這種東西,後-宮中所有女人都知道,是會致人流產的,而安妃一向伺候在皇上身邊,若她想要個孩子,以鞏固在後-宮中的地位,她又怎麼會不留意這一點呢?”
岑梨瀾默默的點點頭。
櫻桃笑笑:“安妃恨皇上還來不及,怎麼會生下皇上的孩子呢,且聽安妃說,皇上一直吐血,想來是有重病,怕是活不太久了,自從吃了我所配置的白色藥丸,倒是能讓皇上表面上看起來健壯一些,可表面健壯有何用?一棵大樹,裡面腐朽了,即便在外層刷上綠漆,也是支持不住的。”
岑梨瀾嚇出了一身冷汗:“安妃趁着鬱妃娘娘去養心殿,馬不停蹄的就趕到了相印殿來,想要搜宮。搜出櫻桃你的下落,看來,她是真想殺你滅口,免得你把這些秘密說出去。”
櫻桃的眼眸裡閃現一絲怨恨:“都是我對她太過信任,把什麼都教給她,如今,她不需要我了,當然可以一腳就把我踢開,免得礙手礙腳,比如,我傷害了側福晉鎖兒,她便無法給西北國之王交待了。”
自迴雪入宮以來,所見識的女人,各種各樣。
歹毒的女人,也不在少數。
但像安妃一樣,背後帶着巨大陰謀的,卻沒有。
一個都沒有。
安妃竟然可以隱藏的這麼深。
迴雪決定去養心殿。
這件事,皇上應該知道。
不然,總有一天,宣國會葬送到安妃的手裡。
岑梨瀾起身,扶着迴雪的胳膊:“我跟你一塊去。”
櫻桃欲起身:“反正我也要死了,不如,就去揭穿安妃。”
迴雪卻攔下了她:“你且躺着,我跟岑妃先去探一探形勢再做定奪。”
櫻桃只得重新躺下去。
她又一次眯起了眼睛。
眯起眼睛,她便又能回到她所生活的那片故土了。
她來到宣國的時間並不長,但這裡卻是她即將死去的地方。
她知道,她再也無法回到故土了。
這一切,都是因爲安妃。
安妃那一張臉,如此精緻,曾經,是她幫安妃做的。
她曾經以此爲傲。
但此時,她又如此痛恨這張臉。
恨不得一把將這臉撕碎了才解氣。
櫻桃胸口劇烈的起伏着,想起安妃,她便血氣上涌。
安妃在喂她喝下鶴頂紅之前,爲了查出她到底有沒有出賣自己。竟然讓奴婢拿針刺的櫻桃遍體鱗傷。
當知道櫻桃並沒有出賣她之後,她還是逼櫻桃喝下了鶴頂紅。
櫻桃怨恨安妃,但很快,她又笑了起來:“安妃的那張假臉,怕也支撐不了幾天了。”
迴雪與岑梨瀾腳步匆匆。
岑梨瀾邊走邊道:“皇上如此昏庸,倒不如真死了。”
迴雪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裡:“如今皇上病體不如以前,且還沒有立下太子,若此時皇上……駕崩…..西北國之王又來犯……那宣國一定是處在水深火熱當中,我們又豈能爲了一已之念,而拋下宣國的百姓不顧。”
太陽升到半空了。
金色的光線直直的照射下來。
天空中有奇妙的光暈。一圈一圈,五顏六色。
岑梨瀾擡頭看看,又笑說:“怕什麼呢,西北國之王,不過是你阿瑪的手下敗將,有你阿瑪在,他能翻起多大的波浪?”
岑梨瀾說到這,突然站住了,心裡很緊張,說話也語無倫次:“可是…….昏庸…….皇上他…….竟然爲了摺子的事…….把你阿瑪給發配到水州去了,如今大將蔣長行也沒了,還能有誰,能抵擋的住西北國之王?皇上如今只惦記着安妃,哦不對,是惦記着安妃的藥丸,安妃讓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
迴雪嘆了口氣,拉起岑梨瀾往前走:“我猜着,我的阿瑪被髮配到水州去,便是安妃一手策劃的。阿瑪走了,皇上就更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