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梨瀾盯着安妃道:“安妃娘娘一早便知道,鬱妃娘娘會答應你的條件吧,不然,安妃娘娘大難當頭,怎麼還如此神情坦然。”
安妃哈哈一笑:“這一會功夫,岑妃怎麼突然變聰明瞭?真是難得的很。”
岑梨瀾甚至不敢直視安妃那張麪皮,但每次聽到安妃這樣哈哈一笑,岑梨瀾都有一種奔上去將她麪皮扯下來的衝動。
安妃凝視着迴雪:“鬱妃娘娘將櫻桃藏的那麼深,真是難得。反正我也找不着她,不如,我把你的阿瑪還給你,你把櫻桃交出來。”
岑梨瀾忙扯了扯迴雪的衣袖:“不能把櫻桃交給她,若沒有了櫻桃做證,我們所說的安妃的罪行,皇上又怎麼會相信。”
安妃擺弄着手指,幽幽的道:“換不換,就聽鬱妃你一句話了。”
此時,怕是自己的阿瑪已身處險境,迴雪爲人兒女,自然不想阿瑪受到傷害,看着安妃一臉的得意,也只好道:“我換。”
安妃笑笑:“那…..鬱妃就把櫻桃交出來吧。若交出櫻桃,我保你阿瑪沒事。”
岑梨瀾冷哼道:“萬一我們交出櫻桃,你們又殘害烏雅大人,我們找誰算帳?要交,你們先把烏雅大人還過來,我們把櫻桃交給你。”
安妃卻不同意:“櫻桃於你們,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但烏雅大人,卻是鬱妃娘娘的親生阿瑪,你們必須先把櫻桃交出來,然後我纔會放人。”
一度僵持。
三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有小太監從旁邊經過,忙放下手裡的東西,打千兒行禮,但三位娘娘誰也不說話。
小太監不敢起來。只能低頭彎腰的站住。
安妃眼裡有炫耀的神彩。
在這後-宮當中,很久沒有人能有安妃這樣的膽量了。
迴雪盯着安妃,朝着剛纔行禮的小太監揮了揮手,小太監忙跑走了。
“若換,便一塊換。你們還我阿瑪,我還你櫻桃,而且,你們的人一直在盯着我阿瑪,他不安全,我要你跟皇上說。免除我阿瑪去水州的旨。”迴雪一字一頓的道。
安妃顯然不同意了:“如今不是談條件的時候,鬱妃這樣,讓我很難做。如果我生氣了,多說了一句話,你阿瑪可就人頭不保了。”
岑梨瀾緊張的拉着迴雪。
安妃連櫻桃這種對她有恩的人都敢殺,何況是對陌生的烏雅.德林呢。
迴雪卻冷靜了下來:“我想,這種兩敗俱傷的事。安妃你是不會做的,你殺了我的阿瑪,對你百害而無一利。若你真敢動手,我會怎樣,你也清楚。”
安妃思量了一番,若真將烏雅.德林給殺了。確實對她自己沒有什麼好處,而且,迴雪爲人兒女。必然不折手段與她抗衡,這倒難辦了。
心裡這樣想,安妃便冷哼道:“如此也好,就在今晚,你把櫻桃帶到御花園。我將你阿瑪帶到御花園,咱們見人換人。你可別耍出什麼花樣。若你們敢將我的事告訴皇上,那也別怪我不守信用。”
迴雪點點頭。既然如此說,只好拉着岑梨瀾先回相印殿。
去養心殿的時候,岑梨瀾的心突突直跳。
她想象着安妃倒臺的模樣,也算解了心頭大恨。
但沒想到,安妃竟然早有準備。如此一來,倒也沒占上什麼先機。
岑梨瀾有些懊惱,腳下的步子也沉重起來:“竟然讓安妃又得逞了,咱們豈不是白白救下了櫻桃,如今又要拱手讓人。不如,我們趁換人之前,就帶着櫻桃去見皇上……”
迴雪擺擺手:“宮裡有咱們的人,難保沒有安妃的人,若咱們先去告發了安妃,那我阿瑪…….”迴雪嘆了口氣:“我阿瑪在她手裡,我們倒不能這麼莽撞了。”
岑梨瀾也暗暗嘆氣。
櫻桃躺在牀上,見迴雪與岑梨瀾的興致都不高,且面帶愁容,知道事情不順,便道:“安妃是不是知道了我還活着。”
“安妃讓我們把你交出去。”岑梨瀾道。
櫻桃冷哼着道:“反正我這條命也活不久了,交出去就交出去。反正也死過了,並不可怕。”
岑梨瀾嘆氣:“交你出去倒是簡單…….可是…….”岑梨瀾突然想到了鎖兒,便一臉欣喜的對迴雪道:“安妃從西北來,一直帶着鎖兒,她所作所爲,鎖兒是不是也知道呢,若是這樣,我們還可以讓鎖兒指認安妃。”
櫻桃費力的搖搖頭:“沒用的,鎖兒是個老實人,安妃的秘密,她一點也不知道。”
迴雪嘆了口氣道:“鎖兒如今…….已經夠可憐的了,就算她知道安妃的秘密,若是此時才說,皇上也不會饒了她,大阿哥又會怎麼看待她?我們不能把鎖兒活生生給毀了。”
岑梨瀾也束手無策了。
王方早上出宮去爲烏雅.德林送行,都到這個時辰了,卻還沒有回來。
迴雪確信,定然是烏雅.德林出了什麼意外,以致王方在宮外流連,平時出宮辦事,王方可都是快去快回的。
眼看天就要黑了。
小廚房端了晚飯上來。
油酥果子,辣椒雞爪,黃悶羊肉,大米紅棗粥,爽口裙帶菜,豆沙餡的小包子,滿滿一桌子的吃食。
迴雪卻沒有一點胃口。
天邊發灰,漸漸暗了下來。
廊下的小太監正在準備點紅燈籠。
再過一個時辰,紅燈籠掛起,夜幕來臨,就要到御花園換人了。
北安宮有小太監跑來傳話,說是安妃娘娘已經跟皇上說過了,烏雅大人不必去水州了。
迴雪問他:“你家主子跟皇上說了什麼,皇上竟然應允了?”
小太監道:“我家主子跟皇上說,所謂大人大量,得饒人就饒人,烏雅大人說的什麼妲己的話。我家主子不生氣了,若爲這個把烏雅大人發配了,以後前朝的人,不都會對我家主子有抱怨嗎?倒得不償失了。”
迴雪點點頭。
小太監飛奔回北安宮。
岑梨瀾冷冷一笑:“安妃這張嘴,倒會哄皇上,烏雅大人被髮配到水州,是安妃的一句話,烏雅大人不用往水州去了,也是安妃的一句話。”
迴雪心裡卻在打鼓,若這樣把櫻桃交出去。自己在皇上面前說安妃什麼,皇上自然都不會信。
可不說,皇上。宣國,都岌岌可危。
岑梨瀾陪着迴雪用飯,她只喝了一小碗粥,便放下勺子:“總不能真把櫻桃送出去吧,這樣。咱們不是功虧一簣了?”
岑梨瀾拿了一個小包子在手心裡攥着:“不如今兒晚上,咱們暗暗通知皇上,在換人的時候,讓皇上正好出現,抓個現形,這樣的話。烏雅大人平安了,櫻桃,也不必交給安妃。豈不是好?”
煙紫也直點頭:“奴婢覺得岑妃娘娘這個法子甚好,有皇上在,安妃也不至於強行帶了櫻桃去。”
迴雪卻搖搖頭:“安妃既然敢在宮裡換人,那她一定是做足了準備,咱們若通知皇上。萬一她突然不換人了呢?沒評沒據,我們怎麼跟皇上交待?”
煙紫小聲提醒道:“主子。櫻桃……她…….如今雖是醒了,能說上幾句話,但身子卻弱的很,怕是路都不能走,這樣帶她去見安妃娘娘,怕是凶多吉少。”
岑梨瀾冷笑一聲:“就算櫻桃如今全好了,活蹦亂跳的,把她交給安妃,她也只有死的下場。”
相印殿內室極爲靜默。
桌子上的吃食散發出幽幽的香氣。
這香氣夾雜在燃着的檀香裡,倒讓人慵懶。
不多時,廊下的紅燈籠點上了。
一點點的紅光在廊下蔓延開來。
屋外已全黑了。
岑梨瀾道:“不如,把我裝扮成櫻桃的樣子,交給安妃,量安妃也不能拿我怎麼樣。”
迴雪搖搖頭:“你的身形跟櫻桃相差甚遠,安妃又跟櫻桃熟悉,她不可能認不出來,再說,安妃怎麼會認不出櫻桃呢?即使你換上她的衣裳,也無法改變容貌。”
煙紫突然想到了一點:“主子,櫻桃她不是會易容的嗎?”
岑梨瀾也想到了這一點:“安妃的那張假臉,不就是櫻桃所做的嗎?如果這樣,那她能不能做一張跟她一模一樣的臉呢?”
迴雪想了想,又望了望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心裡也沒有底。
幾個人只有來問櫻桃。
櫻桃倒是直接:“兩位娘娘救了我,我這輩子是報答不了了,不如,你們就把我交給安妃吧,反正,我也活不了了。”
岑梨瀾道:“若這樣把你交給安妃,你自然必死無疑,安妃不但害了你,如今還綁架了鬱妃娘娘的阿瑪,若把你交出去,一切就都完了,安妃還會繼續囂張下去。”
櫻桃不解:“那岑妃娘娘的意思是?”
迴雪道:“我們要到御花園,用你換我阿瑪,但我們不想你去,所以……聽說你精通易容…….”
煙紫趕緊道:“我願意代替櫻桃去御花園。”
這很冒險。
煙紫卻很乾脆。
從她在烏雅府伺候迴雪的時候起,她就把迴雪與烏雅大人當成了親人。
如今烏雅大人有難,她覺得義不容辭。
岑梨瀾都感動起來。
永和宮裡的戚嬤嬤,爲了區區一百兩銀子,便可出賣了她的主子。
而煙紫不要一兩銀子,卻願意以身犯險。
安妃痛恨櫻桃,一心想讓櫻桃死,她代替櫻桃去御花園,冒的是生命危險。
櫻桃藉着燭光看看煙紫,又搖搖頭:“你的身形跟我不像,且不是我說話難聽,你們做奴婢的,走路的姿勢都是一樣的,安妃一眼便能認出你來。”
煙紫大爲失落。
岑梨瀾也直嘆氣,臉上的妝容易做,可這身形,又怎麼能掩蓋呢。
眼看換人的時辰就快到了,這樣下去,拿什麼人去交換烏雅大人回來呢?
櫻桃的目光落在迴雪身上。
迴雪的身形,倒是與櫻桃很像。
而且,迴雪是主子,沒有奴婢們那種卑躬屈膝的模樣,倒是好應付一些。
迴雪讀懂了櫻桃眼神裡的意思:“那…….就給我易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