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過無聲,風過無息。
薄薄金光籠罩在卿雲歌身上,她痛苦的神色有所好轉,蒼白之容有了點點血色,她盤腿以聚靈術引導體內力量。
四月坐在夜霧車前,雙手撐着車架,兩條小腿輕輕晃動着,她望着在身旁一羣人來回走動,偶爾與雪霧鳥說句話,偶爾又不放心的轉頭去看馬車裡的卿雲歌,一雙眼睛忙碌得很。
凌傲拿着水過來,遞給四月。
四月凝視他好一會,才緩緩接過水袋,她打開水袋聞了聞,卻是沒有喝。從夜霧車邊緣站起來,走到裡面去。
“雲歌,喝水。”四月的手穿透金光,把水袋湊到卿雲歌嘴邊。
卿雲歌收了功法睜開眼,接過四月手裡的水袋,將水倒入口中,沒有嚥下,下車將口中的水吐掉,一嘴的血腥讓她覺得很難受,她便多漱了幾次口,才覺得嘴裡的血腥味散掉了。
卿雲歌拎着水袋,有些愣神的站在原地,腦袋飛快運轉。
焚冥毒發過於突然,一點徵兆都沒有,而且還對她靈魂有所影響,會不會那次毒發她靈魂被震出這具身體?
折磨人身心還能硬抗,這要是把靈魂震出來,萬一附不回去那就糟了。
卿雲歌扶額,臉色微沉,有絲筋疲力盡之感浮上心頭,真想叫師傅給她開個外掛。
卿雲歌輕嘆一聲,往夜霧車走去。
弒千絕用了鬥氣臉色有些差,正在閉目休息。
卿雲歌沒有出聲打擾他,放下水袋,擔心四月吵到他,便一併帶走了。
十將與凌傲聚在溢出準備吃食,卿雲歌往那邊走去,十將臉色不一,待卿雲歌全然沒有主子該有的態度,眼中有不屑,有責怪,甚至有怒氣。
卿雲歌心下了然,她在他們眼中好比紅顏禍水,既沒本事還會連累弒千絕。
而她也心知肚明,這次自己確實連累了弒千絕,所以她受着他們的冷眼相待,以及無聲的責怪與不尊重。
“白灼,我衣物放在哪輛車?”卿雲歌走向拿出,平靜而冷淡的問道。
白灼正欲起身領卿雲歌去,“跟我來。”
“不用了,告訴我就行。”她找到得換衣服,他跟着多有不便之處。
白灼指了個方向,告訴卿雲歌日常穿的衣物放在哪個箱子裡。
卿雲歌點頭,鬆開四月的手,將她往白灼身邊推了推,“幫照顧一下四月,給她乾糧和水就行。”
四月化形乃爲天地靈體,在她自身無法驅除體內濁氣時,肉類食物最好不要多碰。
四月目送着卿雲歌走開,心裡強烈的感受到這羣人中大多數人對卿雲歌態度不好,回頭望了望那羣人,又仰着腦袋看了看站着比她是高很多的白灼,隨後斂下眼眸,認真思考。
她要有骨氣,不吃嗟來之食。
四月帶着稚氣的笑臉,佈滿了認真與嚴肅,她擡頭看了看四周,隨後轉身往林子裡跑掉。
“小屁孩,你去哪?”白灼三步並作兩步走的疾步追上,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單手把人拎起,“這裡很危險,小孩子不要到處亂跑。”
四月踢着腿,在他手下掙扎,卻怎麼也掙不脫,她才大聲嚷嚷道:“放開我,我要去找吃的,你快放開我。”
“我會給你吃的,你給我老實待着。”白灼直接把人拎着往烤肉的地方走去。
“我不吃你們給的食物,你們根本不喜歡雲歌,你們對她不好,我來對她好,我會給她找果子,我們不要你們的施捨,你放開我!”四月堅持不懈的掙扎,氣得臉頰鼓起。
一旁的十將臉色有些難堪,被一個小孩子如此直白的戳破心思,一羣七尺男兒給一個女子臉色看,面子上掛不住。
白灼放到石頭上坐下,正準備去拿乾糧,手剛離開四月就作勢要逃,他眼疾手快的把人按住,讓其他人去拿乾糧。
“給。”白灼把乾糧和水一併遞給四月,四月冷哼一聲,扭開了頭,對眼前的食物不屑一顧,“你這小丫頭,人小脾氣還挺大。”
白灼蹲在一旁,臉色沒了剛纔陰陽怪氣的表情,如撥開雲霧見月明般。
四月不加理會,瞄着機會就想跑。
“大人的事你還不清楚,不要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
“我是不懂塵世間的人情世故,但我一直陪着雲歌,我看着她修煉,看着她沒日沒夜的翻醫書,學煉藥,沒有適合的煉丹爐,只能燃靈氣煉藥,她多次燒光了自己虛鏡內存着的精純靈氣,然後又連續半月去閉關。”四月垂着腦袋,軟嫩的聲音低低小聲的說着,最後越發覺得委屈,眼淚簌簌的掉落下來,讓一羣大老爺們不知所措。
可她心裡難受,爲卿雲歌抱不平,甚至嚎啕大哭起來。
那一哭,驚天地泣鬼神,方圓十里的飛禽走獸全都給嚇走了。
換好衣服回來的卿雲歌,聽着四月委屈的哭聲,腦袋裡響起滄凜的聲音。
“讓個小孩子爲你操心,越活越回去了。”滄凜幸災樂禍的聲音裡藏着對她的心疼,一句不曾說起。
是啊,還要讓四月給她抱不平,她真是沒用。
她從未求着弒千絕幫她,她也給了他壓制毒性的藥,她確實自責,但這是她與弒千絕之間的事,這些屬下有點過了。
“四月。”卿雲歌脣角帶笑喊了她一身,眉目間已然是往日裡的神采了。
四月哭聲戛然而止,飛快地擡手擦掉眼睛裡的眼淚,想要裝作沒事人一樣,可眼淚越擦越多,止都止不住,她內心焦急,越急眼淚留得越多,兩隻眼睛都被她給擦紅了,像兔子眼睛一樣。
“可不能在看不起自己的人面前落淚。”卿雲歌拉住她的手,用手絹替她擦乾眼淚,說出來的話一語雙關。擦乾眼淚後,她也不要白灼遞過來的乾糧,拉着四月走離這處,邊走邊說:“有怨有恨衝着我來,讓個小孩子看到這種場面,你們就這點本事?”
卿雲歌走到一處空曠的位置,吹了聲口哨。
天空之上,白澤揮動着翅膀呼嘯而來。
見卿雲歌抱着四月騎上白澤,白灼出聲,“雲歌姑娘,你去哪?”
“自然是去找吃的。”輕拍白澤一下,白澤騰飛而起。
一句話讓白灼語塞,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卿雲歌離去。
“聽聞蒼羽始祖契約了上古白澤當靈獸,該不會……”餘下的話未說明,大家心領神會。
“如你所想。”凌傲給出確定的答案,隨後補了一句,“她有一條黑龍。”
白灼眼角抽抽,身爲無極大陸的人,她契約的靈獸是不是有點高級了?
這會白灼終於明白了,爲何卿雲歌看到這麼多十級赤焰金猊獸不吃驚了,和她的靈獸比起來,不經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