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霧車在一處殿宇前停下,隨後車門被推開,夜霧車兩旁各站着一個奴婢。
除此之外,這座殿宇附近再不見他人。
卿雲歌起身鑽出車內,無需人扶,輕輕一躍跳下車。
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着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題着“白鹿青崖”。
白鹿青崖出自李白的詩詞中,師傅所取的白鹿二字,正是取自其中。
卿雲歌望着匾額上的名字,心間涌起難言的情緒。
白鹿二字,是她所期望的,卻也是她再也回不去的過往。
“這是?”卿雲歌眼眸微斂,嘴角微微勾起。
“王上親自題的。”白灼回答,亦是擡頭望了匾額一眼。
這坐殿宇離王上的寢殿雖然遠了些許,卻好在此處靈氣精純,四周清淨,而這座殿宇在決定讓卿雲歌住在此處時,從裡到外盡數重新佈置了一番,連匾額在王宮中都獨一無二,名字更取得獨特,不難看出王上的心思。
“白鹿這個名字,是我師傅最想讓我割捨下的東西。”卿雲歌望着那二字,眼神中情緒複雜。
可是,如何能割捨呢?
白鹿二字,是她曾經的全部。
她已經回不去了,如果連白鹿這個名字都割捨掉,前世種種,就真的和她再也沒關係了。
“夫人,請您親自推開這扇門。”門前垂首等待的兩位奴婢出聲。
卿雲歌收回眼神,望着那扇緊閉的朱漆大門,眼神中略帶疑惑,不解的望向白灼。
既然如此簡單,爲何開門要如此隆重?
白灼盡心盡責的爲卿雲歌解答疑惑,“白鹿青崖重新改造佈置後,正門關上便再未打開過,王上叮囑過,這扇門要雲歌姑娘親自打開。”
“空置許久,肯定積了很多灰塵,能住人嗎?”卿雲歌無語的回答。
“有派人每日打掃,只是奴才與奴婢不走正門進入。”
卿雲歌走到門前,手擱置在朱漆大門上,用力將兩扇厚實的門扉推開。
殿門之後,庭院清幽,一條主道通往正殿,主道兩旁栽種着百花,在百花旁石桌石凳,青石小徑,蜿蜒的在花叢裡延伸。
在花園的東邊,有一座造型十分小巧的湖泊,湖心有亭,並有九曲廊橋,與岸相連,造型十分精緻。
西邊則有古木參天,怪石林立,亭臺樓榭,廊迴路轉,隨後便看見一處閣樓掩在其中,閣樓造型與她的鳳儀樓一般無二。
而這白鹿青崖內的佈置,大都與卿府相似,花園小道,石桌石凳,甚至與她鳳儀樓內的方位都一樣,讓她半點不陌生。
這分明是造着卿府與鳳儀樓改造的。
“你們何時把卿府看得那麼仔細了,那時你們從沒去過。”
“你那鳳儀樓造得特別,到京城巧匠鋪子裡一打聽,角樓的設計圖紙都能拿得出來。”白灼這話說的倒是實話,爲造那樓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功法,連鳳儀樓上掛着的那幾串風鈴,都特意找了工匠特意打造,便是卿雲歌親自去看,也尋不出差別來。
“替我謝謝他。”卿雲歌只如此說道。
“這兩位奴婢是王上安排的,有不懂的地方都可問她們,有事的話可以找我,或者找莫尋,你都認識。”白灼交代那對雙胞胎奴婢幾句,隨後派人將卿雲歌的東西全部擡到白鹿青崖,自己則去辦事了。
兩位奴婢領卿雲歌到寢殿查看,只見寢殿雲頂檀木作樑,水晶玉璧爲燈,珍珠爲簾幕。六尺寬的白玉牀懸着鮫綃寶羅帳,賬上繡滿灑珠銀線海棠花,鳳起綃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塌上擺着青玉抱香枕,鋪着蠶絲錦,疊着軟香羅錦被。
殿中穹頂上懸着一顆巨大的夜明珠,熠熠生光,似殿內懸着一輪明月。
地鋪白玉,內嵌金珠,鑿地爲蓮,朵朵成五莖蓮花的模樣,花瓣鮮活玲瓏,連花蕊也細膩可變,直如步步生玉蓮,堪比書中步步金蓮的奢靡。
如此窮工極麗,連見多識廣的卿雲歌都不禁驚訝了一番。
“你們王宮都如此奢華?”卿雲歌好奇道。
“回夫人,王宮內宮殿唯有王上的寢殿能有這般佈置。”其中身材比較高挑的奴婢回答。
卿雲歌汗顏,將她住處打造的這麼奢華,弒千絕是打算讓她變成王宮一害嗎?
不多會,有人將她的東西搬進寢殿,衣物與布匹、首飾全都搬進了寢殿,其他的搬到了庫房。
卿雲歌在兩個奴婢的帶領下,到所謂的庫房看了一下。
王宮的庫房可比她鳳儀樓的庫房大多了,且都有架子方便成列物件,有專門負責的人在旁記錄。
“等一下。”卿雲歌出聲喊住擡東西的奴才,那兩人把頭壓得低低,似乎生怕看到了卿雲歌的模樣而不敢擡頭。卿雲歌望着那個箱子,箱子上的紋路與她曾在冰宮拿回的錦盒紋路一樣,那是鳳凰閣的東西!“把箱子打開。”
卿雲歌話音頓時一冷,那擡行禮的奴才彎着腰低着頭把箱子打開。
箱子打開,濃郁的香味飄出,香味特殊,很是悶人。
腐屍香!
卿雲歌眼神一眯,見裡面整齊的放着六個正正方方的小箱子,從大小來看,她對盒子裡的東西有了然於心。
見那兩個奴才準備將小箱子打開,她沉聲道:“將這箱東西拿去燒掉,不要讓任何人將箱子打開。”
話落,卿雲歌想了想,讓這些人去做,還不如她自己動手來得妥當。
“讓開。”
冷凝之音響起,那兩個奴才連忙退開,遠離那個箱子。
來往擡行禮的奴才聞聲,各個放下東西,彎着腰不敢動。
卿雲歌走到箱子面前,把箱子關上,指尖觸碰到着箱子時,火焰自她漂亮的指尖綻放,火焰如蛛網般包裹着整個箱子,滿是火紅,再不見其他顏色。
木製的箱子輕易便燒燬,箱子裡面的東西還未滾動出來,她手指一勾,紅蓮綻放,包裹住燃燒着的人頭。
霎時間,恭敬等候的奴才以爲是主子生氣了,接連跪下,不敢動。
直指人頭燒燬,卿雲歌收回手,眼中寒芒乍現。
好個鳳凰閣,居然在她嫁妝中加一堆人頭!
“再有與剛纔一樣的箱子,集中起來,全部燒掉。”卿雲歌拂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