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誤了宓茶, 嚴煦心中正不是滋味，一偏眸，看見沙發上的陸鴛正用“果然如此”的眼神盯着自己，她眉梢抽了抽, 身側的手攥緊了幾分。
她真想馬上離開。
導購員帶着一行人來到了活動商品的櫃檯處, 並告訴她們, 這裡所有的商品都可以在試用間試用。
說明完情況後, 她便又回到了門口迎客, 將後續的導購交由櫃檯人員。
慕一顏對產品的功能並不在乎, 她只要好看, 自己一個人趴在首飾區開始快樂地試戴，那個朗朗乾坤下的一吻對她毫無影響。
但宓茶和嚴煦就沒有那麼灑脫了, 進店裡之後, 兩人默不作聲地同時分開。一個默默去挑選法杖，一個回到了沈芙嘉身邊。
沈芙嘉挑眉，故作不悅, “對着我脫衣服都沒關係, 和嚴煦碰了碰嘴巴就那麼害羞，我在茶茶心裡一點魅力都沒有嗎？”
“你不要說了。”宓茶紅着臉勾住了沈芙嘉的衣襬, “我好不容易平復心情。嘉嘉和嚴煦是不一樣的嘛。”
換做是沈芙嘉，她不會那麼羞恥，可一對上嚴煦那雙冷淡沉穩的眼，宓茶就止不住地緊張。
嚴煦對她來說不止是朋友, 更像是老師，她敢和朋友親親貼貼, 但絕不敢在師長面前放肆。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沈芙嘉笑着擼了擼宓茶的短髮, “女生之間的親親而已，用不着那麼害羞，你自己說的，以前還和孫琦一起洗澡啊。看，嚴煦都已經冷靜下來了。”
宓茶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見嚴煦臉上的潮紅已經褪去，注意力被展示櫃中的法杖吸引，開始認真嚴肅地挑選。
她鬆了口氣，沒給嚴煦帶來困擾就好。
“那我們也逛逛吧。”
ME主打法科的佩飾，除了最基本的法杖以外，還有各式各樣的增幅首飾。
兩人對着亮閃閃的櫃檯看了一會兒，被其價格所震驚。
“不愧是國際大牌，”沈芙嘉低頭看着展櫃裡的耳墜，“這麼小的一對法石就要賣到兩萬三。”
“不過打三折的話，就只要六千九，這麼一想就變得很便宜了。”宓茶看向沈芙嘉，“嘉嘉想要買什麼嗎？現在可以算情侶價。”
沈芙嘉擺手，“我沒那麼有錢。更何況就算買了，我也沒有可以搭配這麼昂貴的首飾的衣服，到時候不倫不類的，還不如不戴。”
“怎麼會，”宓茶道，“嘉嘉的衣服看起來很好，不會因爲一件首飾就顯得不協調。”
她說着擡頭看向遠處的櫃檯小姐，喚道，“不好意思，我們能試戴一下嗎？”
“等等宓茶，”沈芙嘉拉住她，同她耳語，“我們又不買，要是弄髒了就不好了。”
“沒關係的，”宓茶把她的手放回去，安撫道，“這種放在櫃檯上展示的樣品是不會出售的，而且每天都會檢查保養，本來就是給顧客試戴用的。”
櫃檯小姐被宓茶招來，她將那對耳墜拿了出來，放到了沈芙嘉面前，笑容可掬地推薦道，“現在這款耳夾賣得很好，小姐您是法師還是牧師呢？”
沈芙嘉鮮少來這麼高檔的奢侈品店，到底還是個高中生，她稍顯侷促，搖了搖頭，“不，我是輕劍士。”
“呀，”櫃檯小姐驚訝地低呼一聲，“看您的氣質，我還以爲您一定是法師呢。如果是劍士的話，這邊的幾款耳飾是專門針對劍士用的，有對速度和力量的增幅，您需要看看嗎？都是耳夾的設計，沒有耳洞也能戴。”
“不用了，這一款就夠了。”沈芙嘉不好意思地拒絕道，“我平時不太習慣戴首飾。”
還未出校園，戴這麼成熟的首飾會顯得另類，就算是柳凌蔭也沒有戴耳環的習慣，而且打鬥的時候首飾容易掉落。
便宜的也就算了，這裡的東西動輒上萬元，沈芙嘉委實不敢戴在身上。
“那好吧，我把您把這對耳夾戴上看看。”
耳夾戴好後，櫃檯小姐挪來了旁邊的鏡子，“您覺得如何？”
沈芙嘉看向鏡子裡的自己，這對耳夾的設計並不複雜，上方螺旋式銀絲包裹，下方棱形的長水滴式白色法石墜。
設計簡單大方，作爲攻科生，她不太懂法石，但從價格上來看，想來這是一對品質極高的法石。
“唔，很適合很適合。”宓茶來回點頭，確如櫃檯小姐所言，沈芙嘉很有法學生的氣質，佩戴上高級的法石首飾之後，那股平時就有的雅典娜氣場瞬間濃郁了許多。
“是這樣嗎……”沈芙嘉偏了偏頭，換了個角度打量。
這對耳夾簡潔大方，就算是高中生也能撐得起來，戴上了漂亮昂貴的珠寶，確實能讓人心情一爽。
慕一顏說得不錯，只要是ME出品的奢侈品，不管好不好看都會讓人心生喜愛。
她屈指，用食指的關節碰了碰法石，法石微微搖晃，在燈光下流光溢彩，晶瑩剔透。
雖然喜歡，但沈芙嘉明白，這不是她目前可以消費的層級。
哥哥已經開始接戲賺錢了，她也得好好努力，儘快把自己的實力提升上去。
兩人一邊閒逛一邊等着嚴煦和慕一顏回來，從兩點看到三點，終於雙方都選得差不多了，紛紛去櫃檯處結賬。
作爲嚴煦的“女朋友”，宓茶跟着她一起去付錢。
“嚴煦，你選了什麼？”她問道。
經過一段時間的冷靜，那點小插曲被暫且壓了下去，兩人恢復了往常的相處模式。
“水系法石爲基礎的七級法師杖。”嚴煦把自己挑選出來的法杖遞給宓茶看，雖然外形樸素，但卻是她一一試用對比出來的實用款。
“七級？那就可以用到大學畢業了。”宓茶握着這根法杖，試了試輕重。
這質地比嚴煦之前那根輕不少，比較適合法學生參與競技類比賽。不過這也就說明，“嚴煦你要往軍隊發展嗎？”
如果只是做研究的話，是不需要考慮法杖重量的。
宓茶有些意外，她還以爲嚴煦一定會去研究所工作。
“現在還不確定，”嚴煦拿出手機付錢，一邊答道，“不過能力者入伍的補貼不少，我可能會去先服五年的兵役。”
本科能力者入伍，首年補貼四十萬，之後每年有十二萬的獎金，比起去研究所從打雜開始做起，確實賺錢更快一些。
等到從軍隊出來，有了實戰經驗之後，不管是去應聘高中老師、大學教授還是再去研究所，都會比較容易過關。
另一邊櫃檯人員接過了嚴煦的法杖裝進了法杖盒中，“好的，原價一萬八千元，您是參與了本次情侶活動的貴賓，請出示您的法學證明。”
宓茶的證明被嚴煦帶了過來，兩張證一起交了出去，櫃檯小姐檢查過後道，“雙方都是在讀的法學生是麼，那算您三折的優惠折扣，一共是五千四百元。”
宓茶低呼，“這樣真的好便宜。”
嚴煦那根木質的舊法杖都要四千塊錢，這樣一根ME的七級法杖折扣價竟然只要五千多塊，連她都想去買點什麼了——雖然她什麼都不缺。
付完了錢，兩人返身去找沈芙嘉和慕一顏等人。
經過一天的購物，慕一顏手上掛着大包小包的袋子，她正拿着各種□□在抽獎處排隊。
ME這次的兩項活動打出了一套連招，平常不會進店的客戶因抽獎而來到了店內，ME特地將一些價格較低、性價比較高的商品放在抽獎隊伍的兩側，吸引了不少人來看。
既然買了東西，嚴煦便也和宓茶一起去參與抽獎，兩百塊一次，那根法杖可以抽上二十七次。
陸鴛等得累，已經仰着頭靠在沙發上睡着了，她的巫師證明被慕一顏攥在手裡，像是拿着張黑卡似的，花起錢來底氣十足。
“一顏，你買了那麼多東西嗎？”宓茶看着她手上大大小小的紙袋，好奇道，“這樣可以抽幾次了？”
“我看看……”慕一顏從袋子裡把小票全都找出來，計算道，“內衣花了兩百八；買衣服花了三千八；剛剛買了一條星空吊墜和一對耳夾，半價後是五千七；芙嘉把她買衣服的小票給我了，她那裡有五百；我們今天中午吃飯花了兩百九。所以加起來是……”
嚴煦在她拿出手機計算器前答了，“一萬五百七，抽五十二次。”
這麼一大堆的小票看得沈芙嘉直皺眉，“一顏，今天花得太過分了，你把下個月的生活費都用了吧？”本來只是來買幾件秋裝的，結果竟然還逛到了奢侈品區了。
“好像……是有點多。”慕一顏愣怔地看着一手的小票，不知不覺就把生活費全都花出去了。
“但是半價真的好吸引人，反正這次買完一直到冬天我都不會再出來了。”她把小票整理好，扭頭看見了前方限定法石鐲的牌子，立馬把錢的事情拋之腦後，雙手合十，期翼道，“五十二次，能讓我中一次就好，拜託了刺客之神。”
“沒有這種神吧……而且那隻鐲子和刺客也沒什麼關係。”
不過既然錢都花了出去，後悔也沒用，隊尾緩緩前進，不久之後就輪到了慕一顏。
她把小票一股腦地交過去，閉上眼睛沉思冥想了一會兒，隨後，倏地睜開雙眸，眼神一片沉着的堅定。
“好！我要抽了！”伸入半人高的抽獎箱，後面的幾人盯着她的動作，不過多時，一大把獎券就被慕一顏抓了上來。
等抓夠了五十二張，ME的工作人員便開始拆獎。
“那麼大一把，就算不能抽中一等獎也能抽到三等獎吧。”宓茶小聲地和沈芙嘉說悄悄話。
沈芙嘉點點頭，“都堆成小山了，她還真是大客戶。”
慕一顏緊緊地盯着工作人員的手，剛打開了一張，對方就笑道，“恭喜您，中了七等獎。”
“七等獎？”慕一顏眨眼。
“對，是印有我們ME標誌的紙巾一包。”服務人員蹲下身，從櫃檯後面拿出了一小包紙遞給她。
“啊，是嗎……謝謝。”慕一顏接過，目光繼續盯向了其他獎券，顯然不是很滿意這個七等獎。
“好微妙的獎品。”宓茶點着下巴，紙巾作爲獎品，總讓人有種“很實用但欠缺驚喜”的感覺。
第二張獎券打開，服務員呀了一聲，“恭喜您，又中了七等獎。”
第三張打開，“恭喜您，七等獎。”
第四張、第五張……每打開一張獎券，旁邊就多出一包紙巾。
幾人愣愣地看着紙巾一包又一包地出現，不知道這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連着五十一張，竟然每一張都能中獎，每一張都是七等獎，某種程度上來說，比抽中一等獎還要可怕。
慕一顏指尖微微顫抖，每當對方報出一個七等獎，她的精神就肉眼可見的萎靡兩分。
這個箱子裡爲什麼有那麼多七等獎，她一萬塊錢難道就換了一大堆紙？
“好了，最後一張。”
“等等！讓我自己來！”慕一顏一把奪過最後一張獎券，她盯着指尖上小小的摺紙，緊張地嚥了口唾沫。
最後一張了，一萬多塊錢換來的獎券，這是最後一張了。
到了這一步，她再不求頭獎，只要不是七等，其他什麼都可以！
顫抖地打開，衆人定睛一看，就見上面寫着“六等獎”的字樣。
“六等獎！”慕一顏稍微打起了些精神，傾身問工作人員，“六等獎是什麼？”
“呀恭喜您！是家庭裝的ME大包抽紙哦！”
服務人員提了出來，微笑道，“需要我給您裝個袋子嗎？”
慕一顏一頭栽在櫃檯上，沈芙嘉又好笑又無奈，想想也知道，這麼貴的鐲子不可能輕易就被抽中。
爲了不妨礙後面的人，沈芙嘉把她拖到一邊，抱着安慰了一會兒。
下一個輪到嚴煦，她的運氣比慕一顏好一些，二十七張裡面中了兩包家庭裝的紙，還中了一次三等獎的纏花枝陶瓷壺套裝。
宓茶眼睛一亮，“這個套裝好漂亮，用來泡茶看起來不錯。”
嚴煦看了兩眼，不太感興趣，“還要再花錢買茶葉，不如紙巾實用。”
“要是這裡能抽到茶葉就好了。”宓茶把自己買運動文胸的小票交過去，一邊伸手進箱子裡抓獎券，一邊對着嚴煦道，“不過獎品裡好像沒有茶葉，我可以叫媽媽從家裡寄一點過來。”
她只有一次的機會，本來不抱希望，然而獎券打開，服務人員驚訝地低呼，“是二等獎！”
埋在沈芙嘉懷裡哭泣的慕一顏一怔，猛地扭回櫃檯，不敢置信地尖叫，“二等獎！”爲什麼宓茶一次就能抽到二等獎，她五十多次卻全都是紙！
“對，二等獎，單價五百元的可可粉兩盒。”服務人員笑着將獎品遞給宓茶，“非常好喝，適合秋天哦。”
“五百元的可可粉……”宓茶舉起來，是她沒見過的牌子，“只有300克，一塊多一克，好貴的高級可可。”
沈芙嘉看了看嚴煦手上提的瓷壺套裝，又看了看宓茶抱着的兩盒可可粉。
天遂人願，不愧是奶。
宓茶雖然中了獎，但旁邊的慕一顏難受的欲哭無淚，她也不好意思開心，看了看自己的可可粉，又看向了慕一顏，安慰道，“一顏，我請你喝一點點好嗎，或者喜茶也行。”
“不、不用了。”慕一顏仰頭，擡起頭眼淚就不會落下，她現在喝什麼都沒心情。
抽獎告一段落，幾人該買的東西也都買齊全了，遂叫醒睡夢中的陸鴛，打了兩輛車陸續返校。唯獨嚴煦留了下來。
她把自己的東西交給沈芙嘉，對幾人說了一聲有事要辦，便自己一個人去了公交站臺。
宓茶愣愣地看着她離開，無措地扭頭看向沈芙嘉，“嘉嘉，嚴煦是不是不想看見我了……”她還在介意那個親親嗎。
“應該不會吧……”沈芙嘉摸摸她的腦袋安慰道，“嚴煦不是那麼斤斤計較的人，別多心。”
載着兩人的出租車開動，宓茶趴在車窗往外看，直到看不見嚴煦的身影后才坐了回來。
她讓嚴煦覺得尷尬或是討厭了嗎……
……
慕一顏從商場一直沮喪到了寢室，九月底，夜晚秋風一吹，更顯蕭索，襯得她心情倍傷。
付芝憶看着她帶回來的一大麻袋的紙巾，慶幸地舒了口氣，“還好我沒有跟你去，否則這些東西都得我扛回來。”
慕一顏剛想打她，忽然407的大門被敲了敲，她暫時放過付芝憶，喊了一聲來了，往大門走去。
都十點半了，這個點難道是芙嘉嗎。
大門打開，並不是沈芙嘉，而是宓茶。
宓茶手中託着今天嚴煦抽中回來的瓷壺。
“我們寢室泡了熱可可喝，也泡了一壺帶給你們。”
她把手裡的壺遞給慕一顏，對她道，“今天晚上有點涼，喝點熱可可再睡，可以安眠哦。本來想送一盒過來的，不過還要跟五樓的文瑩她們分，所以不夠了，你們先嚐嘗，好喝的話我們明天也會泡。”
那瓷壺被可可燙得溫熱，捧在手裡，溫暖香醇。
慕一顏一愣，反應過來什麼之後，拉住了宓茶的手，對她道，“你等我一下。”
人家特地送了東西過來，她不好意思白白收了，遂快速反身回到寢室，四處看了看，一時間竟沒什麼適合的東西可以交換，只有地上堆了兩大包紙。
她把自己中的那一大袋紙巾分了一半出來，用今天買衣服的紙袋裝好，跑回門口，塞到了宓茶手裡。
“雖然不是什麼上的了檯面的東西，不過也算是生活必需品，不介意的話請拿回去，和你們寢室裡的人分着用吧。”她歉疚地勾了勾耳邊的發，“對不起，今天因爲我的關係，讓你和芙嘉她們玩得不愉快了。”
宓茶聞言，驚訝地迴應道，“怎麼會，今天玩得很開心，如果不是一顏，我們也沒法遇見文瑩她們，更不可能知道ME的活動，那嚴煦也就沒法換新的法杖了，該是我謝謝你纔對。”
她抱着一大口袋的紙巾，跟慕一顏揮了揮手，笑道，“謝謝你的紙，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明天見，有空再一起出去玩吧。”
慕一顏微怔，繼而抿出淺淺的微笑，“嗯，明天見。”
她現在有些明白，爲什麼芙嘉這麼快就和宓茶玩到一起去了，的確，這是個相處起來很輕鬆的女生。
慕一顏目送宓茶進了408，這才關上了門。
門內，付芝憶已經把桌上的可可倒了一杯出來，她砸吧着嘴品嚐，“嚯，好順滑的口感，喝起來感覺好貴。”
慕一顏挑眉，“喂，真沒有禮貌，那是我用我的獎品和宓茶換的，你要等我先喝才行。”
“你放屁，她明明說了是送給我們喝的。”付芝憶咕咚一口灌了下去，滿足地長吁一聲，對着臥室呼喊，“秦臻，陸鴛，來喝可可嗎？”
秦臻聽到動靜，於是走了出來。
慕一顏幫她倒了一杯，遞給了她，“嚐嚐看，宓茶中的五百元一盒的可可。”
“這麼貴？”秦臻微訝，“這麼晚了，她還特地給我們送來？”什麼時候宓茶和她們的關係那麼好了。
慕一顏擡起杯子，輕抿一口。
那苦中軟甜的感覺在舌尖化開，她衝着兩人一笑，“是呀，因爲是朋友了嘛。”
五十二張獎券，也不是什麼都沒有換來。
秋夜冰涼，到了該和朋友一起喝熱可可的季節了。
看起來，今夜的E棟將伴隨着可可的香味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