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米的距離,說寬也寬,說窄也窄,若是平常人,如此之寬的河流要想不沾水而過去,基本不太可能。但聚集在這裡的幾人,大多是身手高強之輩,當然不會被一條河流擋住去路。但話又說回來,能夠如白狐這般不費吹灰之力便飄然過河的,除卻蕭寒外,旁人大多也做不到這點。
“這是考校功夫來着?讓我先試試……”
還未成行的羅建又被孫靈海攔了回來,“你確定自己能夠一躍七八米?”
羅建撓撓頭,說道:“反正這水流也不大,即便是掉進河裡也沒什麼事吧!”
“這水面之下黑霧重重,誰也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而且,大凡陣法,多以水流之勢借力,若是貿貿然跌入水中,或者沒事,也有可能死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一絲……”
張三開口,語氣之中多少有些揶揄。
“我說張大哥,你可別嚇我……”
“噗通”一聲,衆人嚇了一跳,轉頭時卻看到蕭寒正一臉淡然的拍了拍手,指着河面說道:“你們看!”
剛纔他隨手拋了塊石頭下去,沒想到石頭剛一入水,水中裡面冒起一股白煙,那顆黃白色的鵝卵石几乎在瞬間變黑,而且表面佈滿了讓人心悸的小孔。
羅建瞠目結舌,餘人也都感到渾身發冷。這哪裡是水,分明就是極爲厲害的腐蝕性液體,石頭都能被此水腐蝕的千瘡百孔,更別提血肉之軀了。
在此之前,張三自忖做不到像白狐那般舉重若輕,他的想法是先在水中拋入木枝等物,然後借力便可飛躍而過。其實和他抱有同樣想法的人也有不少,比如孫靈海,比如軍官成誠等人,直到他們看見剛纔這一幕,心下才感駭然,感情沒有超強的輕身功夫,區區七八米的河流便已是難以逾越的天塹。
孫淡月咬了咬嘴脣,眼中卻是閃過一抹羞惱。除了嚮導魯雲外,這些人中就屬她修爲最低,身爲女子,原本也不用過於介意這些,更何況她從來都不以武力見長。但這丫頭一向心氣都比較高傲,想着待會兒可能要在衆人面前出醜,她的心情便莫名的煩躁了起來。
“淡月,你過來。”
蕭寒低聲喊了一句,女子心頭一顫,感覺蕭寒那雙清澈的眼睛似乎已經看穿了她內心所有的想法,有些忸怩的撥弄了一下頭髮,她快步來到蕭寒身邊。
“這河流甚是古怪,除了狐公外,餘人皆不可能一躍而過。你身爲女子,能有今天這等身手也足以自傲了,所以用不着自卑。我待會兒會將你拋過去,相信以白狐的身手,一定能夠接得住你,你不要害怕……”
蕭寒說完這番話,並不回頭,直接探手一抓,魯雲已經被他帶到了面前。
“喂,喂,你幹什麼?喂……等等,唉吆……”
魯雲尖叫一聲,身子已直飛了起來,在一連串“哇哇”的亂叫聲中,他手舞足蹈的飛躍過河流,然後被對面的狐公伸手一抄,魯雲一個跟斗站立在地上,他猶自尖叫,直到狐公冷冷的喊了聲“閉嘴”,這傢伙才一個激靈,冷靜了下來。
蕭寒依法施爲,孫靈海、孫淡月、羅建、成誠、小王等人全都被他一一送過了河岸。輪到張三時,他對着蕭寒苦笑了一下,說道:“蕭兄弟,我可不想被人扔石頭一般扔出去,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蕭寒也是微笑道:“張兄說哪裡話,憑你的身手,這河大可過得去,我只想助張兄你一臂之力。”
張三聽懂了蕭寒話語中的意思,眼中露出一抹笑意。他朝着蕭寒點點頭,長身而起,轉眼已到了河中央的高空處。
蕭寒不知何時手中已握了一塊圓形的石頭,張三身在空中,逐漸開始掉落時,蕭寒看似隨意的拋出石頭,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張三腳下的空處,對方右腳在石面上輕點了一下,輕輕鬆鬆便過了河。
“我怎麼沒想到這一招?其實我也能這樣過來的……”
羅建對此懊惱不已。
河對岸就只剩下蕭寒一人,衆人齊齊的看向他,目光中不無擔憂之色,唯有白狐表情仍是淡淡,好像對蕭寒能否過河一事壓根就沒有過擔心。
剛纔蕭寒的出手老頭子全都看在眼裡,旁人可能沒怎麼注意,但他心中清楚。蕭寒舉重若輕,看似隨意便將衆人拋了過來,但看其輕鬆的神情,根本未盡全力。除了孫淡月外,衆人之中,體重最輕的恐怕也要一百五六十斤,蕭寒單手用力,卻是看不到半分勉強,更爲難得的是他用力之巧,已經有了相當的火候,可見這些年來這小子修爲非但沒有落下,反倒更有精進,區區一條河流,又如何難得住他?
狐公的考慮並沒有錯,事實上,憑着蕭寒如今的能力,別說是七八米,就算十七八米,他想要過去,也實在不是什麼難事。
體內真力流轉,蕭寒拔地而起,曼妙的身形滑過一條弧線,其身姿和白狐相比,更加顯得飄逸。孫淡月目露異彩,心裡喊了聲“好帥!”
就在這時,奇變陡生,那條平靜如鏡的湖面突然動盪了起來,根本不等衆人有所反應,一道黑色的漩渦出現在河流中間。身在半空的蕭寒只覺得一股巨大的拉扯之力從腳下傳來,他遇變不驚,右腳在左腳腳面上輕輕一點,身子竟又拔高了數米。但隨着他的用力,漩渦中傳出來的力量也隨之加大,在衆人的驚呼聲中,蕭寒就如一塊石頭般直接落入水中,瞬間便不見了蹤影。
白狐反應最快,就在蕭寒落水的瞬間,他身形爆射,已經朝着蕭寒撲了過去,直到蕭寒落水,前後時間不到兩秒,等白狐飛到半空時,蕭寒已經掉入了水中。老頭子在空中瞥了一眼下方,只見水流清澈,就連水面下的細沙都看得清清楚楚,蕭寒卻早已不知蹤影。
如燕子般迴旋返回,白狐臉色鐵青,自出道以來,他謀算無數,從未像今天這麼憋屈過,連帶着他看向張三的眼神也充滿了不善。
“白老前輩,此陣千變萬化,而且這種變故是誰都不曾預料到的……蕭寒剛纔入水時大家也都看到了,他的身體並未收到這水流的腐蝕,想來其中定有緣故,我猜測他很可能是被帶入了地下,當務之急,咱們先得考慮怎麼進入這座宮殿,想來殿中定然有向下的通道。”
張三感覺到了白狐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殺機,連忙出聲解釋。儘管江湖傳言,白狐從來都不會因爲憤怒、生氣等情緒殺人,但蕭寒於他,不同常人,如今蕭寒莫名其妙的被這條河流所吞噬,天知道白狐一怒會做出什麼事來。
老頭子深深吸了口氣,強自按捺下自己的情緒,寒聲說道:“若是少主真有什麼不測,老子就算窮其一生,也要拆了這勞什子的離宮。”
言罷率先轉頭,朝着離宮而去。
其餘幾人面面相覷,今天這事發生的也太過詭異了些,其他人在過河時明明沒有產生任何異樣,爲何輪到蕭寒時卻出了這麼大的變故?難不成這機關並非觸發,而是有人在操縱?但眼看這裡清冷異常,若說有人常住,也的確匪夷所思,或者是水中有什麼魔物不成?
不管怎麼說,蕭寒失蹤是不爭的事實,至於那道平靜的水流爲何會突然冒出一個巨大的漩渦,各人心中雖然猜測,但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將這一切都歸結爲機關作祟,或者是蕭寒過河時,機關正好開啓,雖然有些自欺欺人,但眼下這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且不提其他人的想法,當蕭寒自覺無法掙脫這股大力時,他心中其實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剛纔就是他將石頭拋入水中的,自然也見識到了這河水的腐蝕程度,自己血肉之軀,又如何能夠禁得起這等腐蝕?但他心性歷來堅毅,而且經過天道的改造,他看待事情的角度也在悄悄發生着變化,當然,這點連他自己或許都沒有發覺。
感到危險來臨,他並未像其他人那般絕望的大喊,而是聚集全身功力於皮膚表面,儘可能的讓自己所受的傷害小一些。雖然明知這或許也是徒勞,但事已至此,結果如何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意料中的刺痛感並沒有出現,他反倒覺得自己渾身被一股溫暖的氣息所包圍。在跌入水中的一剎,他的眼前驀然一黑,接着復又明亮,睜開眼,發現圍繞在自己身旁那一團團黑色的東西並不是什麼奇異之物,而是一條條極小的黑魚。它們成羣結隊的圍繞在蕭寒身邊,因爲數量太多,看着就像是一團團濃霧。
身體一直掉落,自己明明在水中,卻沒有絲毫窒息感,而且最爲奇異的是他竟然能夠自由的呼吸。看着一串串氣泡從嘴裡吐出,蕭寒的心情終於放鬆了下來。
約莫十分鐘後,他的雙腳終於踩在了地面上,或者是太過深入的緣故,這裡光線不太明亮,只能隱約的看清楚一個大概。
他的面前是一扇巨大的石鑄大門,大門兩邊各立着一尊怪鳥的雕像,形態酷似烏鴉,卻長有三隻腳。蕭寒心中一動,自己先前所見,不正是有一隻三足烏鴉麼?這麼說當初並非自己眼花,可這又怎麼可能?
壓下心中的疑惑,他舉步向前,來到石門下,卻發現石門門楣上寫着兩行大字:夜帝寢宮,生者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