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辰神色一寒,眼神冷如利劍看着段奕問道,“段奕,你說什麼?”
“沒什麼,本王是說,南宮世子爲什麼總是說一些心口不一的話?比如婉婉——”段奕眼神森寒地看着南宮辰,脣角浮着一絲諷笑。
南宮辰聞言大怒,揚起手裡的長劍猛然刺向段奕,眼神凌厲,“你最好離曦妹妹遠一點,否則——”
“南宮世子,你刺人一刀,再心生悲憫,難道不覺得很可笑嗎?”段奕從身上抽出軟鞭迅速的迎上南宮辰的長劍,看向南宮辰冷笑說道,“你前腳殺一人,隨後再念上一聲佛,天下最無恥之人便是你了!”
他絕美的容顏上滿是嘲諷,輕緋色長衫翩飛,身影晃得如同一團煙霞。
南宮辰的長劍無法刺入,反而身上與臉上被抽了好幾鞭子,狼狽地後退着。
“段奕,本世子不會放過你!”南宮辰怒喝一聲,“來人,攔住他!”
傾刻間,十數個黑衣人齊齊上前圍住了段奕。
而另一邊,雲曦蹲在地上半扶着春燕。
春燕的身上四處都是血,南宮辰剛纔刺入的一劍想必已經刺中了要害。
她的神思已經模糊。
她看着面前抱着她的紫衣女子,心頭陡然一顫,這不是她們的婉姑娘麼?她這是在地域還是在極樂世界?
“朱雀!朱雀!”雲曦焦急着朝虛空裡大喊了一聲,春燕的樣子彷彿快不行了。
朱雀現身出現,“小主。”
“快,將她帶到吉慶藥房去!”雲曦正用一塊帕子捂着春燕的胸口,但那胸口的血還是流個不停。
前段日子,春燕還被南宮辰親暱的寵愛着,連謝雲嵐也不及她在晉王府的地位,而此時她卻又被南宮辰追殺,她一定是偷了他的機密。
“姑娘……”春燕怔怔地看着雲曦,一臉的驚喜,“婉姑娘,你是婉姑娘?你還活着啊……不……不用了……”春燕拉着雲曦的手,“我……我快不行了,我……我……說幾句話給姑娘聽……怕來不及……”
然後,她將一張紙塞到雲曦的手裡,“……這個,拿着,暗龍令圖標……”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雲曦撫着她的臉,淚水滴答下來,“你這個傻丫頭,爲什麼不保護好自己?隻身一人在晉王府裡行事,你不必這樣啊,明明可以逃出來的,你爲什麼一直在裡面?”
春燕以柳晴柔的身份進入晉王府,當南宮辰已被貶去官職時,她就問她要不要離開晉王府,但春燕卻說想繼續留下。
她便想着,柳晴柔已是南宮辰的妾,也許恩怨糾葛下,心生愛慕了呢?她便沒有再去找她,也沒有過問她的事。
誰想到——
春燕斷斷續續的說道,“……南宮辰有一隻暗龍衛,藏在城外芒山……正在密謀……,奴婢很早就想給你,但是……被懷疑了……春燕的命是姑娘與夫人救的,奴婢只恨自己沒有能力……殺他……奴婢不後悔……下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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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曦的心中是無比的震驚,一絲一絲抽得疼,重生在柳晴柔身上的春燕曾說,她有一位親人被南宮辰害死,她會要南宮辰身敗名裂不得好死。
她何德何能讓春燕爲她捨命復仇?
春燕忽然抓着雲曦的胳膊,微微一笑,身子向後倒去。
雲曦大驚,驚呼一聲,“春燕——”
“小主,她已經死了,這一劍直刺心口,她能說這麼多的話已是奇蹟了。”朱雀說道。
他將春燕放平,合上了她的眼睛。
春燕與謝婉從小一起長大,不是姐妹卻勝似姐妹。
雲曦沒有想到柳晴柔竟然是春燕。
她竟然還指使她去晉王府打探情況,這不是讓她以卵擊石麼?
如果她真是柳晴柔還罷了,只是一般的嫉恨不會丟命。
但她卻是春燕,懷着一顆仇恨的心住在晉王府,她一定會將晉王府攪得天翻地覆,而這樣,南宮辰一定會抽絲剝繭的找出她的意圖,又怎麼會放過她?
雲曦撫向春燕的臉,顫聲道,“我會完成你的心願,會讓南宮辰不得好死!我不會讓你白死的!”
然後,她站起身來對朱雀說道,“朱雀,晉王府裡,柳晴柔的身邊有一位嬤嬤,大家都叫她阿姆,你現在馬上去將她找到,再悄悄的帶到醉仙樓交給福生好生照看着。”
“是,小主。”朱雀身影一晃,消失不見。
她轉過身來看向南宮辰那裡,不知什麼時候,段奕的周圍已圍滿了蒙面黑衣人。
呵,暗龍令嗎?
天子暗龍令,能指揮皇家的暗龍衛兩萬名,一名暗龍衛的武力可以以一抵十。
兩萬暗龍,便是一隻不小的軍隊。
他終於如願心償的得到東西了。
但是,只要她謝雲曦活着,他就休想得懲!踩着謝婉的屍體上位,他怎麼可以這樣的無情?
雲曦跑到段奕的附近,袖子一抖,手中的銀鏈飛快的射出,圍攻在段奕身邊的一個黑衣人倒在了地上。
她縱身一躍,站到段奕的身旁。
“曦妹妹你——”
南宮辰看向她的眼神全是驚詫。他的手一揮,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廝殺。
他緩緩走向雲曦,伸過手去,溫和說道,“你過來,不要跟段奕在一起。他這人心思不純,我擔心你會……”
雲曦的雙手緊握着銀鏈,眼中滿是諷刺,他居然在提醒她說她身邊之人心思不純?他擔心她?
他的花言巧語虛情假意還在枉想騙她?
“這不是你南宮世子該管的事吧?王爺心思不純,那麼世子你對謝婉的心思可是純的?”雲曦冷笑,“你知道嗎?柳晴柔死了!但是,她又不是柳晴柔,她是謝婉的婢女春燕!她說,她只恨她自己沒有能力一刀殺了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南宮辰,她的血債我會替她討回來!”
她手中的銀鏈子飛快的彈出,直擊南宮辰的面門,但同時,五六個黑衣人持刀衝向雲曦。
她身子一個翻轉,銀鏈飛快地卷向南宮辰的脖子。
前世恨今世仇,她只想將面前這人抽成碎片。
南宮辰卻站着沒有動,只是木然的看着女子手裡的銀鏈朝他抽來,又被人擋了回去。
這時,那幾名黑衣人手裡的寒刀齊唰唰地砍向雲曦。
段奕神色一變,飛身撲向雲曦,將她摟着跳到一邊。
而青龍白虎玄武與青衣,青一也齊齊出現,擋在她與段奕的面前,抵抗黑衣人的攻擊。
只是,南宮辰身邊的黑衣人卻是越來越多,近百名黑衣人衆,將段奕與雲曦幾人團團的圍住。
段奕一手護着雲曦,一手與黑衣人們博殺。
整個街角,迷漫着肅殺之氣。
黑煞煞的黑衣人,銀亮的刀光在太陽光下閃着森寒的光,遠處有幾個想打此路過人的,一見這陣勢,嚇得拔腿就跑。
以少敵多,雖然段奕幾人的身手出衆,但南宮辰身邊的人越來越多,兩方僵持了許久,都分不出上下。
青一等人刺死了幾個黑衣人,但他們自己的身上卻也是狼狽不堪,滿身都是刀傷。
段奕依舊面目不改色,但他一身上好的雲錦蟒袍上也滴濺了不少血漬,爲了護雲曦,一隻袖子已被削破半截。
雲曦被段奕護着,沒有受傷,但一頭頭髮更是凌亂。
南宮辰忽然大喝一聲,“都住手!”
黑衣人們全都停了下來。
青一等人也是不住的喘息着,護着段奕與雲曦周圍。
南宮辰看向雲曦,她的裙袂上血跡斑斑,頭髮散亂,一頭汗水,而眼神仍是凌厲,臉上帶着深深的恨意。
他微微嘆了口氣,“曦妹妹,你走吧,再耗下去,你們必輸。”
“曦曦,咱們走,日子長遠,不急於這一時。”段奕摟着雲曦的肩頭向馬車方向退去。
以不到十人對持一二百人,車輪戰下,不死也傷。
青一等人護着他們後退。
雲曦扭頭看向前方地上春燕的屍體,神色倦怠,對青衣道,“帶上她,好好葬了。”
她被段奕摟着坐進了馬車,很快,馬車消失在街道盡頭。南宮辰一直站在原地,望向馬車離開的方向,沒有挪動過一步。
女子紫衣似霞,容顏似花,那眼神同她是那麼相似,但,她的心卻已向着他人。
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悄悄的不見了。
一名黑衣人走近南宮辰,“世子爲什麼放過奕親王?爲什麼不趁機除去?那個柳氏的背後之人一定是段奕,世子已經用這個柳氏做餌找出了主使,爲什麼將他們放了?”
南宮辰冷笑,“他手裡有金龍令,哪裡是這麼容易的事?他莫名身死,只會惹得皇室宗親們給皇上施加壓力,於我們不利。
我們現在的謀劃還只是剛剛開始,萬一同他發生了衝突,不是便宜了宮裡的那個女人?除他,機會一定還有!”
將春燕安葬在了城外的一株老梅樹下,雲曦望向城外起浮的山嵐心中微微生涼。
五年多前,身爲孤女的她受謝錦昆與安氏的邀請,帶着一二十個僕人來到京城。
如今卻只剩了她——這一縷魂。
當年她年幼,不識人心。
才害得跟隨她的人一個個不是死的死,便是被安氏發賣的發賣。
倘若不替那些人不替今日慘死的春燕報仇,她枉生一回。
“春燕。”她望向面前的墳塋低低說道,“你放心,我會按着你的意願,不會放過那個人,不會讓他的計謀得逞的。當年晉王府落沒,我拿出錢物支助他,他卻轉身勾上謝家長女,此等無情無義忘恩負義的小人,他不配爲人!”
山坡下,段奕與青一青衣等人遠遠的看着她。
見她轉過身看着山坡下,段奕朝她緩步走來。
“走吧,該回城了。”他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來牽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溫聲說道,“還有我,我不會離開你。”
……
謝府裡,雲曦被段奕接走後,謝雲香開始焦急起來。
“小姐,出什麼事了嗎?你身子不好,坐着歇息會兒吧,大夫不是說了嗎?這頭幾個月不可以……”
“你給我閉嘴!你整天嚷嚷着是不是想將我的事吵得整個府裡的人都知道?”謝雲香煩躁的衝丫頭小葉兒吼道。
“不……不是的,奴婢只是關心小姐。”小葉兒站在一旁怯怯的說道。
“你關心我就應該想想辦法,怎麼樣讓謝雲曦回府,她居然被奕親王接到王府裡去了!要是太后留下她賞月觀花燈,那明天的賞燈會……”謝雲香眸色一冷,手裡死勁地絞着帕子。
“小姐,您要是有什麼爲難的事不知道,不如去找找姑爺?他看起對姑娘還不錯的樣子……”
“安傑?”謝雲香的眼睫閃了閃,她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你說得對,我的確是應該去問問他。”
謝雲香與安傑依舊在上次碰面的茶館見面。
“謝雲曦被奕親王接走了?”安傑的眼神一眯,嘴角斜斜一勾,“哼,隨便找個理由讓她回來就是了。”
“讓她回來,我也是這麼想的,但不知用什麼辦法,傑公子,你說,我下一步該怎麼辦?”謝雲香問道。
當她看到奕親王與謝雲曦一同走出府門時,她的心中除了嫉妒還有恨意。
明明那謝雲曦什麼都不會,她什麼都比那個死妮子強,爲什麼被帶走的不是她?
謝雲曦無禮的先一步上了馬車,對奕親王的態度也不恭敬。奕親王居然還沒有發火,反而對父親與二哥說,是她與謝雲容不知禮數。
她不能嚥下這口氣!
安傑細長的眼睛掃了一眼謝雲香,這個女人果然什麼都會聽他的,如此一個妙人兒,上天竟然白送與他,老天一定待他不薄。
他勾脣一笑,說道,“這有什麼難的,府裡的哪位同她關係最親密的人,生個病,受個傷什麼的,她還不得馬上趕回去?還能安心的留在外頭?大梁以孝爲先,就算太后要留她,也得顧慮這一點。”
謝雲香眸色一亮,對,她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傑公子提醒的是,我這就回去準備着。”
……
被段奕推進了馬車裡後,雲曦的目光一直怔怔地望着車窗外,神色清冷一言不發。
“生氣?生氣可以開口罵出來。”段奕望向她一身是血的外衫,皺了皺眉說道。
雲曦澀然一笑,回頭看向段奕,“我生氣什麼呢?我生我自己的氣,我識人不清反害他人跟着受累丟了性命。”
“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左右的,比如剛纔那個死去的女子,你能左右她的行爲,但你無法左右她的心。再說,人的心,你哪能一一看透?更何況那時的你纔多大?”段奕將她拉入懷裡,伸手就要解開她的衣帶。
雲曦一驚,雙手按着他的手腕,挑眉怒道,“別鬧,我心情不好。”
段奕的眉梢微微一揚,笑道,“這麼說,等你的心情好的時候,我可以鬧了?”
雲曦臉色一僵,擡頭對上段奕笑得陰陰的臉,頓時眉毛一豎,擡手將他猛然一推,吼了一聲,“枉想!”
段奕跌到馬車的車壁上,悶哼了一聲,眉毛一擰捂着肩頭。
“我沒有那麼大的手勁吧?你別演戲了。”雲曦輕嗤一聲,整理起自己的衣衫帶子。
段奕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動不動就對她動手動腳。
但隨後,她又看到他的肩頭溢出血漬來,淺緋色的外衫上印出斑斑血漬。
雲曦朝他的位置挪過去,挑眉看他,“這是……除夕那天你受傷的地方,都半個月了還沒有好嗎?”
段奕伸手遮住,淺笑說道,“早就好了,這是那些黑衣人殺手的血。”
“是嗎?”雲曦狐疑的看着他的臉,然後飛快的將他的手揮開,將他撲倒在馬車軟墊上,伸手就扯他的衣衫。
只見他的中衣與裡衣都染了大塊的血漬,她眉尖一擰,“是上次傷得太重沒有完全好,還是剛纔的黑衣人出手太重?”
“是我的身子太嬌弱,曦曦會不會嫌棄?”段奕看到她一臉的焦急,心情大好,歪着頭躺在軟墊上淺笑着看她。
雲曦對上他的目光,嘴角微微一扯,“問你正經事,別鬧了,快說,剛纔被南宮辰殺死的女子,她告訴我南宮辰有一隻暗龍衛,想必就是剛纔那些人,這些人居然能將你傷着了,難道他們的身手非常強?還有,我看到青一與青衣應對他們時,神情看着也很是吃力。”
段奕的神色一冷,微微眯起眸子,說道,“暗龍衛,只聽說過,沒有見過。那些人出手狠絕,與傳說中的相似,想必是吧。不過——”他轉眸看向雲曦,“有我在,我不會讓他傷你。”
雲曦對上他的眸子,男子目光沉沉,神態認真。
她垂下眼睫,“先看看你的傷。”
幸好傷口並不深,她擡手用力咬上自己的手掌,以便擠出血來。
段奕神色一變,飛快的伸手抓着她的手腕,怒道,“你幹什麼?上次不是跟你說過了,不許傷自己!”
“幾滴血而已。”雲曦微微扯脣,“傷不了身。”
“那也不行,再說你現在……不是來葵水了嗎?”段奕在馬車裡翻出些紗布,將她手上的傷口包上。
雲曦臉色一黑,“你是怎麼知道的?”
“剛纔脫你的衣衫時,不小心看到了。”段奕老實交待,同時,他給自己的傷口簡單的包紮了一下。
“段奕!”雲曦咬牙,她是不是要瘋了?剛纔在馬車上全身都被他摸遍了,他他他——
“嗯,終於喊我的名字了,叫奕就好,前面的姓可以去掉。”段奕無視雲曦的怒火,趁熱打鐵,又伸手又去拉她的衣衫帶子。
“你幹什麼!不許得寸進尺!”雲曦雙手護着腰間的衣帶。
“看你全身都是血,你不怕,待會兒下了馬車也會他其他的人嚇着。”
雲曦往身上看去,裙袂上都是血漬,那是春燕身上的血,也有大片大片,觸目驚心。
她一時怔住了。
段奕伸手去拉她的衣帶,沒有再逗弄她,正色說道,“南宮辰最近與東平侯來往密切。”
雲曦瞬即擡頭,南宮辰又開始他的謀劃了?
段奕又道,“據青一查到的消息,他明面上不敢同朝中官員來往,但暗中可是從來都沒有斷過。明天十五觀月樓有燈會,南宮辰定下了位置,要帶府裡的幾位姨娘到那裡賞燈,而東平侯也定下位置要帶夫人去賞燈。而且,這兩人訂下的雅間是門對門。”
雲曦眼神眯了眯,明天的賞燈節?觀月樓?
南宮辰明面上不敢同官員來往,必然是怕事情曝光了,他必定是在懼怕着誰,如果曝光了呢?
雲曦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
正想着,她發現身上一涼,身上的衣衫竟被段奕全脫了去。
“你怎麼將我的衣衫全脫了?”雲曦咬牙,身上只剩了一件桃紅色肚兜。
“你剛纔又沒說不能全脫。”段奕扯過一件厚實的大氅將她整個人一裹。然後將那堆血污的衣裙扯碎了捲起來,扔到馬車的前座上,“青衣,待會兒拿到王府裡燒了。”
“是,主子。”青衣伸手接過去。
雲曦氣得咬牙:“這難道還需要提醒嗎?你扯碎了我穿什麼?”
“王府裡很多。”
雲曦:“……”
馬車在奕王府前停下來。
段奕給她緊了緊身上的大氅,“走吧,到了。青衣說你還沒有吃東西,一定是餓了吧?”
“不餓!”雲曦冷着臉坐着不動。身上空空,外間只罩着一件大氅,段奕可真會幹好事。
她這副樣子還怎麼走路?
雲曦冷眼瞪着段奕,“青衣不是在嗎?讓她拿一套衣衫進來!”
段奕搖搖頭說道,“青衣只怕沒空,我看見她捏着一副耳環看了一會兒,傻傻的笑着,然後不知去向了。”
“什麼?”雲曦心中恨得磨刀,“叫她明天不要跟着我了!臨陣逃跑!”
“還有個辦法。”段奕眨了眨眼說道。
“什麼辦法?”雲曦擡眸看向他。
段奕將手伸到她的膝下,打橫抱起來。
“有人看見的,這像什麼話!”雲曦恨恨的咬牙,伸手推他,“這大氅鬆鬆,一動的話就——”
段奕的腦袋被門夾了嗎?居然給她穿一件大氅,只有脖子下面有一根帶子繫着。
“誰敢看,本王戳瞎他的眼。”段奕將她身上的大氅緊了緊朝胸口處抱着,“沒人看見,也沒人看得見。”
果然,奕王府門口一個人也沒有,段奕抱着她一直走到他的房間,也不見一個人。
她以爲他會進了房間就放她下來,誰知他將她一直抱進了淨房。
“快去洗洗你身上的血污,我讓周嬤嬤來服侍你。”
淨房裡的寬大浴桶裡,已放好熱水,整個淨房裡熱氣迷漫。一旁的架子上,放着一套衣衫。
雲曦點了點頭,沒一會兒,周嬤嬤捧着一包東西走來了。
周嬤嬤肉肉的臉上,笑得小眼睛只剩了一條縫。
她想了想問道,“嬤嬤,太后在府上嗎?”
“在,不過,王爺一般不讓打攪她,小姐就不用去見禮了,太后娘娘也不會怪小姐的。”
雲曦沒再說什麼,她上回見太后,就發現太后的神色很不正常,段奕說她身子不好,宜靜養。
周嬤嬤將手裡的一捧東西放在一邊的春凳上,笑着對雲曦說道,“曦小姐,這是月事布,王爺說您來葵水了,讓老奴拿了些來,只是不知小姐是第幾天,不知道量多量少,他吩咐老奴多拿一些,都是按着宮裡頭貴人們的要求做的,小姐放心用好了。”
雲曦:“……”。
她心中憤恨道,段奕都在操心什麼?居然知道葵水分幾天?
周嬤嬤沒看雲曦的臉色,笑嘻嘻又道,“還有廚房裡,王爺已吩咐朱家娘子燉了一隻雞,說是給小姐補補身子,還放了紅參與大棗。”
雲曦:“……”她身強體壯的,能打死一頭牛,要補個啥?
“哦,還有呢——”周嬤嬤幫雲曦將頭髮挽起來,退了她身上的大氅說道,“王爺最近很勤奮,問了不少女子平時應該注意的問題,他都一一寫在本子上,老奴瞧見他時不時的拿出來看。”
雲曦:“……”
“老奴告訴她,女子來葵水不能碰涼水,女子來葵水不能幹重活,要穿暖和。……還有女子洞房後要——”
雲曦挑眉:“……”
過年不用上朝的段奕,一直都是這般閒着幹着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嗎?她是不是應該叫他一句段嬤嬤?
周嬤嬤看了一眼雲曦的黑臉色,眨了眨眼馬上打住,說道,“哦,扯得有點遠了。小姐,您洗浴好後,正好雞湯也不燙了,出去就可以喝呢。”
雲曦:“……”
洗浴好後,挽了衣衫,雲曦冷着臉走到外間。
段奕也換了一身月白色家常錦袍,半散着頭髮坐在桌邊看書信。“過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口。”段奕拉過她的手,從一旁的小几上取來了一個小瓶,倒了些藥粉在上面,塗抹均勻後又用一塊細紗布仔細的包紮了,瞪眼看着她,“下次不準這樣!否則——”
“否則怎樣?多大的事?一點小傷口而已。”雲曦扯了扯脣。
新浴後的她眉目如畫,額前幾縷頭髮還閃着水珠,臉色更雖紅潤可人。
段奕忽然一笑,伸手將她拉入懷裡,捧起她的頭,“這樣——”
“段奕你是小人,唔——”
他輕輕的探入,齒尖輕叩着齒尖,直到吻得她呼吸不暢,輕聲哼起來,他才停下。
看着她兩眼迷茫,他輕笑一聲,說道,“不要在自責了,那女子的死並不是你的錯。那只是一場意外。你不要在心中一直想着。今天街角出現的暗龍衛,原本就是南宮辰對別人的一場伏擊,只是那女子與我們誤打誤撞的撞上了,她那時隻身一人,當然逃不出南宮辰的刺殺。”
“伏擊?別人?”雲曦眼神一眯,“他在伏擊誰?”
段奕從旁邊的小几上拿起一隻珠花遞到她的面前,說道,“我讓青一又重新回到現場查看,在地上的一片血漬中撿到這隻珠花。雖然不知道他伏擊的是誰,但可以猜測,那人一定是宮中的人。因爲,品階不在二品以上,是不可以配戴這種珠花的。”
宮中的人,女子?雲曦眼神一眯。
宮中女子權勢最大的只有顧貴妃。
“是顧貴妃?”雲曦問道。
“可以懷疑是她。南宮辰出動那麼多的人,怎麼可能只是去抓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呢?那女子又是他府裡的人,他想殺的話,隨時都可以殺。之所以殺了女子,有一種可能,女子發現了他們,南宮辰爲了不暴露而殺了她。所以,你就不要瞎想想了。”
段奕揉了揉她的臉,“早點時間早過了,快來吃,餓久了肚子會疼的。”
他將她拉到椅內坐下。
倒了一碗湯給她,溫聲說道,“一早餓了那麼久,先喝一點湯,吃一點點心,中午再吃飯。”
將湯碗放在她的面前,他又道,“上面已經濾去了一層油,不油膩的。”說着,將湯勺的擺向她的方向。
雲曦挑眉看他,眉尖微擰。
段奕迎上她的目光,“怎麼啦?”
她微微一笑,“沒什麼。喝湯吧。”
早點剛吃完,段奕正給雲曦遞去試嘴的溼布巾,門外青衣急匆匆的走來了。
“出什麼事了?”雲曦站起身來。
青衣的臉色冷俊。“主子,小姐,青裳剛纔派人來傳話,說是謝府老夫人病了,吃了廚房裡送的東西后,一連吐了三次。”
雲曦眸色一冷,“老夫人病了?很嚴重嗎?”
青衣搖頭,“不嚴重,但是……府裡的人卻非說是二夫人害的。奴婢已找了關大夫去查看,府裡那個宋大夫,奴婢信不過。他可是一直揪着二夫人不放,非說是二夫人害的。”
她前腳走,後腳府裡就出事了,這還真是嫉妒她呢,見不得有人對她好。
“回府!”雲曦推開身後的椅子朝外走去。
“我陪你一起去。”段走上前拉着她的手。
雲曦回頭看他。
“給你助威。”
雲曦想起出門時,謝府闔府上下對他的畏懼與恭敬態度,她不禁扯了扯脣。
……
謝府。
百福居里一片沉寂。謝錦昆立於謝老夫人的牀榻前,一臉憂色的看着牀上的老夫人。
輕聲問道,“老夫人,您感覺好點了嗎?”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唉,老夫人都吐了三次了,哪有力氣再說話。幸虧是金珠發現得早,不然老夫人吃得多了就……”安氏說着話時拿眼不時的看向夏玉言。
謝錦昆暴跳而起,一巴掌打向地上跪下的夏玉言,“今天的廚房可是你在打理。你是怎麼安排老夫人的飯食的?”
“老爺查都不查一下就說是爲妻的原因,是不是欲加之罪?”夏玉言捂着臉瞪眼看着謝錦昆,要不是爲了楓兒,爲了給楓兒一個族譜,她纔不要留在這個家裡。
“言娘,廚房裡的飯菜是你監管着廚娘們燒好的,端到老夫人屋裡也是你一路看着的,就連服侍老夫人吃飯,也是你一手經手,你說,不是你害的會是誰害的?”安氏立於一旁冷笑。
“大娘說話也是這麼不講證據的嗎?”雲曦從外間走進裡間來,冷然看着屋裡的衆人。
她的身後跟着段奕。
一衆人的神色均是一變,個個俯身行禮。
安氏看到段奕進來後,再看向雲曦的神眼便冷如寒劍,她嘴角動了動,冷笑着不語。
謝錦昆則是一頭汗水,這位怎麼又來了?
但他也只得陪着笑臉,“王爺,鄙府的老夫人病了,招待不週,還請王爺——”
“本王不是來吃飯閒聊,也不是同謝大人寒暄的,本王來看看老夫人。”然後,他無視謝錦昆的哈着的腰,直接走向謝老夫人的牀榻,“老夫人現在感覺怎麼樣?大夫怎麼說?”
謝老夫人看到雲曦與段奕進屋,眼神動了動,但因爲剛剛吐過,神色有些倦怠,只微微擡了招手。
趙玉娥一臉焦急的坐在牀榻邊上。
大丫頭金珠馬上走到段奕的面前俯身一禮,“王爺,老夫人吐過,口舌發麻無法說話,請王爺見諒。她請王爺到外間坐,裡間污濁恐污了王爺的貴體。”
“嗯,也好,依本王看,不如大家都到外間去,將所有有懷疑的人全都找來,一一查問,不就清楚了?”
安氏眼神一閃。
雲曦與夏玉言率先走到外間,隨後是謝錦昆與安氏,謝雲容。
趙玉娥坐在裡間沒出來,最後是謝雲香與她的丫頭。
雲曦看了一眼安氏,說道,“大娘,老夫人的病是誰看的。”
安氏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老夫人發病急,當然是府裡的大夫。”
“哦?”雲曦挑眉,“宋大夫來了嗎?”
“三小姐,宋大夫在這裡。”青裳將一個大夫模樣的人推到雲曦的面前。
“你給老夫人看病,她是中了什麼毒?”雲曦眼神凌厲的看着着大夫。
這府裡真是蛇鼠一窩,要不是老夫人攔着不讓換僕人,又想着過年前後謝氏來的族人多,擔心新人會出錯引外族人恥笑,才留了府裡的老僕。
否則,她早在過年前就全換了,
“回三小姐,是砒霜。”宋大夫人答道。
“砒霜?”雲曦冷笑,“買砒霜可是要經過官家登記的,不如咱們去報案,讓順天府的人來查一查,看看二夫人是到哪家藥鋪裡買的砒霜?”
宋大夫的額頭開始滲出汗水。“也許……”
“也許?”雲曦怒喝,“你究竟會不會看病?居然用上了‘也許’二字?”
安氏這時笑道,“三丫頭,老夫人中了毒,反正是你娘一手全程安排的飯食,她總歸是中毒了,是什麼毒分這麼清做什麼?只需問問你娘爲什麼要害老夫人?是不是因爲老夫人在除夕的晚上沒有讓你們喜歡的謝楓公子進府繼續赴宴,而心生怨恨?”
“安鏽,你血口噴人!”夏玉言站起身來搖搖指着安氏,“我夏玉言一生行事坦坦蕩蕩,從不做這等小人之事!”
雲曦也厲聲道,“大娘!說話講證據,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大娘如此說我娘,難道不覺得這分明是一個當家主母在容不下平妻的行爲?是惡意的詆譭?傳出去,可是有損大娘的名聲。”
“你——”安氏氣得一臉鐵青,這小妮子的嘴巴可是越來越會說了。
段奕這時說道,“本王也覺得謝三小姐說得有理,定人罪狀講究的可是證據。一個大夫看過病後就下結論,有點值得推敲,不是還有一位大夫來府裡嗎?關大夫在嗎?”
衆人都停了說話。
關雲飛揹着一個藥箱走了進來,他也不看病,先問屋裡的僕人,“老夫人的嘔吐物有沒有倒掉?”
林嬤嬤說道,“還沒有來及倒掉,因爲都忙着給老夫人看病呢。”
“容小生先看先看。”關雲飛跟着林嬤嬤走到園外,過了一會兒他才走進裡間看了老夫人的病情,這纔來到外間,對衆人又說道,“老夫人是中了毒,但不是砒霜,而是吃了有毒的甘蔗。她的嘔吐物裡有不少甘蔗細渣。春天的甘蔗如果是紅心的,有的人吃了會一時斃命,輕則嘔吐昏迷,老夫人萬幸,只是嘔吐。”
夏玉言說道,“老夫人今天一早吃的東西沒有甘蔗。並且,府裡近一個月都沒有采買甘蔗。”
關雲飛又道,“二夫人,甘蔗汁也是有毒的。”
“汁?”金珠道,“老夫人一早吃的是包子與糕點,想喝豆汁,偏偏廚房裡沒有了,二夫人見四小姐在廚房裡磨着什麼汁,便問了她,四小姐說是梨汁,二夫人還小嚐了一口,說是甜的。四小姐便倒了一碗給二夫人,奴婢就端給老夫人喝了,其他的再沒喝什麼。難道是那個汁?四小姐,你那個是什麼果汁?”
雲曦馬上看向謝雲香,淺笑說道,“四妹妹,月姨娘還在的時候,從你外祖家帶回來不少甘蔗給你吃,你還沒有吃完吧?”
謝雲香的臉立刻一片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