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章 花燈節

忽然,謝雲香朝身邊的丫頭小葉兒的臉上狠狠的甩去一個耳光。

她厲聲喝罵道,“你這個死蹄子,我讓你拿甘蔗,你怎麼拿到爛甘蔗了?你這是想害死我還是想害死老夫人?你這麼想死你難道不管你老子娘了嗎?”

“小姐……”小葉兒怔怔的看着謝雲香,愕然睜大雙眼,淚水無聲的流下來,“是奴婢的錯,是奴婢拿到了有毒的甘蔗,奴婢該死。求小姐不要爲難我爹爹與孃親。”

她說完,飛快地向園子裡衝去撞向園中的一棵樹上,霎時,鮮血四濺,活鮮鮮的一條生命戛然而止。

謝雲香嚇得的身子一抖,閉了眼不敢去看。

屋中的人全都驚住了。

段奕看向雲曦,雲曦衝他搖搖頭。然後,她朝謝雲香走去,神色淡淡的站在謝雲香的面前。

“四妹,你的丫頭勇於承認錯誤自盡謝罪了。但是,你們好歹是主僕一場,你爲什麼不去看她一眼?她卻一直看着你呢。”

“你……你想說什麼?”謝雲香的身子又開始顫抖起來,飛快的遠離門邊,走進屋子的裡間坐下來。

只是那雙手絞着一塊帕子卻在不停的抖着,雲曦看着她然聲一笑,今天這一出鬧劇,一定是她搞的鬼。

安氏不陰不陽的說了一句:“喲,倒是個貞烈的丫頭。四丫頭調教得一手好人兒啊。比你二姐姐強多了。”

謝雲香不敢還嘴,低着頭默默的坐着。

雲曦走到謝錦昆的面前,冷聲說道,“父親,你就這麼不信任母親嗎?你不問原因擡手便打,在朝爲官執權也是這般草率行事?”

“放肆,你竟敢這樣說你的父親?你這個逆女!”謝錦昆暴跳起來,擡手又要打雲曦。

“本王覺得謝三小姐說的沒有錯。”段奕忽然開口,“謝大人,家事國事看似一小一大,卻又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大人管不好家,何談管好一個衙門打理好一份差?助皇上管好一個國?每個小家都安安寧寧的,咱們大梁也就安安寧寧的。大人爲官多年不懂這個理嗎?”

謝錦昆的手馬上收了回來,訕笑着走到段奕的面前。“王爺,是小女出口太——”

段奕閒閒的叩着茶碗蓋子,也不擡頭,說道,“謝三小姐已經指明瞭事情另有原因,大人不查一查嗎?難道讓老夫人白白的委屈着?”

“是,是是是——”謝錦昆一面對段奕點着頭,一面又轉身對老夫人的嬤嬤說道,“林嬤嬤,這件事情現在已經是水落石出了,是香兒的丫頭誤拿了有毒的甘蔗,香兒對老夫人也是一片孝心,這並不是她的錯。”

“老爺,老奴先問問老夫人的意思,再來回答老爺的話。”林嬤嬤對謝錦昆略略一點頭,然後走了裡間屋裡。

一柱香的時間後,林嬤嬤又走了出來。對謝雲曦與夏玉言說道,“老夫人請二夫人與三小姐進去。”

安氏朝夏玉言拋去一個蔑視的眼神。謝雲容冷着臉輕哼了一聲。謝雲香擡了一下頭,眼中滿是怨毒。

夏玉言冷眼看了一眼謝錦昆牽着雲曦的手朝裡屋走去。

裡屋裡,趙玉娥看到她二人走過去,起身朝夏玉言福了一福,“二舅母。”又對雲曦點了點頭,“曦表妹。”

雲曦上前拉着她的手,夏玉言朝老夫人的牀榻走去,“老夫人好一點了嗎?”

“回二夫人,老夫人可以說話了,二夫人想說什麼就說吧。”金珠對夏玉言屈膝福了一福說道,然後將一個將鏽着“福”字的靠枕放在謝老夫人的背後。

“這府裡的事,你打算還繼續混沌下去?”謝老夫人看見夏玉言走到近前,凌厲的看向她,“有我老婆子在你背後替你撐着,你怕什麼?”

雲曦赫然擡頭看向老夫人,心道,她的心中居然是向着夏玉言的,只是,恨鐵不成鋼。

“老夫人,媳婦……”夏玉言臉色爲難,欲言又止。

“出去,這麼點事情都做不好嗎?不要來見我!”謝老夫人看了一眼夏玉言說道,然後低垂眼睫不再理她。

夏玉言又想說什麼,被雲曦搶先一步說道,“老夫人你歇着吧,二夫人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然後,她拉着夏玉言的胳膊出了裡屋。

兩人還沒有走到外間時,見林嬤嬤等人離她們遠,雲曦小聲的對夏玉言說道,“娘,有老夫人在背後支持,眼下正是大好機會,將這府裡的不懷好意的人,與安氏走得近的僕從全部除了去。”

“曦兒——”夏玉言神色猶豫,“娘接手了府裡的中饋便想着這件事了,但是,這正室夫人必竟是安氏,倘若娘做得太過,將她逼急了的話,她會不會對你楓大哥……”

夏玉言朝外間那裡看了一眼,又將聲音壓低了一些,對雲曦說道,“倘若她在背後搞鬼,阻擋你楓大哥進家族的族譜,那可怎麼辦?

娘當初的想法太簡單了,以爲帶着你們離了這府裡就平安無事。但是,事情遠不是這麼簡單。你是女兒家還好說,若是你楓大哥就會阻攔他的仕途了,男子沒有族譜,任官任職都難啊!”

“可是娘,要是你不反擊,不是任由那些人繼續逍遙下去?說不定咱們強勢起來,形勢又是一番景象呢?”雲曦說道。

如果她幫夏玉言除了安氏,而又扶不起夏玉言,不是白白地便宜了其他人?不是便宜了府裡的另外兩個姨娘?

“曦兒——”夏玉言仍是猶豫。

雲曦正色說道,“娘忘記了上回那件事嗎?安氏安排一個不懷好意的車伕跟着女兒出門,結果將女兒扔在吉慶藥房裡不管了的事嗎?”

夏玉言一怔,神色馬上一冷。

她眉尖皺起,目不轉睛地看着面前的女兒,嬌美如花的年紀,個子已與她齊平,也該如二小姐那般過着真正的大家小姐的生活。

她的兒子,也應該如二少爺那樣出入時僕人成羣,車馬隨行。

“曦兒,娘明白了。”她拉着雲曦的手,往外間走去。

安氏看到她母女二人出來,撇了撇脣。謝錦昆的臉上更是看不到熱情。

謝雲香仍是低着頭不敢吱聲,謝雲容則是翻了個白眼。

這些人,都是見不得她與夏玉言過得好,雲曦冷笑不語。

段奕馬上看向雲曦,她微微點了點頭。

“娘,你說吧。”雲曦推了推夏玉言的胳膊。

夏玉言看了一眼女兒,朗聲說道,“老夫人的意思是……徹查府裡所有的僕人,凡是有過不良記錄的全部趕出府邸。以免像今日之事再次發生。”

夏玉言的話剛落,安氏當即跳起來。

她怒目指着夏玉言,“什麼?夏玉言,你這是想將整個府裡的僕人都趕出府去嗎?誰人沒有一點兒錯處?你竟然使起了鐵血手腕對待那些貧苦的僕人。”

雲曦冷笑着看向安氏,她這時倒是做起了好人來了。

“本王覺得二夫人說得有理。”段奕忽然說道,“比如手腳不乾淨的,心思不正的,腦袋愚鈍的,都不能要,倘若再出現一次用毒甘蔗做汁水害人的話——”他的眼風斜斜飛向謝錦昆。

“父親,您說呢?這府裡的僕人不該來個大整頓嗎?”雲曦輕笑說道,“這次是四妹妹的丫頭不小心,下次不知是哪個僕人不小心了。”

謝雲香惡狠狠的看向雲曦。

“就這麼辦吧!鏽娘速將府裡所有的賣身契全部拿到言娘那裡。”謝錦昆抿了抿脣說道。

安氏這時氣得咬牙,她捏着府裡僕人的賣身契,這府裡的所有僕人都得聽她的,手頭沒有賣身契,又沒有掌管府裡事務,她等於是一個空有其名的當家夫人了。

她惡狠狠的看向夏玉言與雲曦,不經意對上謝雲曦的眸子,她心頭一跳,那眼神——

不,她不會就此罷休!她辛苦經營的謝府怎能這麼輕易的拱手讓人?

一行人退出了百福居。

謝錦昆哈着腰送段奕出府,走到府門處時,段奕淺笑說道,“貴府的茶水不錯,本王想改天再來,不知謝大人有沒有意見?”

謝錦昆嚇得腳一軟,差點跌倒,還……還來?

奕親王真的很閒嗎?怎麼總是摻和他府裡的事?但他心中雖抱怨着,口裡卻只得說道,“王爺不嫌棄鄙府的茶水,請隨時來。”

段奕點了點頭,“那就多謝尚書大人的盛情相約了。”

謝錦昆煩得都要哭了。

雲曦陪夏玉言走了一段路,見身邊只有桂嬸與青衣,便問道,“娘,你這左邊臉上整個兒都紅了,是不是父親又打你了?”

剛纔在百福居時,她見到夏玉言半邊臉有些紅腫,當時就想問,但那時人多她便忍住了。

夏玉言將頭偏過不說話。

桂嬸嘆了口氣,說道,“三小姐,就在百福居里時,大夫人指責二夫人害老夫人,老爺一時氣下打了二夫人。”

雲曦冷笑,“偏聽偏信,不分青紅皁白就打人,這樣冷情之人,我不會放過他。”

夏玉言聞言忙按着雲曦的胳膊,“曦兒,雖然娘也不喜歡他,但他仍是你父親,你若做得太過,恐世人說你不孝啊。”

她這個女兒,自從上次在曦園的假山上掉下來暈了一天後,整個人就變了,膽大心毒。

“娘放心,女兒自有想法。”

將夏玉言送回了夏園,雲曦眼睫閃了閃,心生一計。

她快步回到了曦園,一進門,便直奔桌邊上,抽出一張信紙寫信。

但云曦不用右手而用左手。

青衣忙走過去給她磨墨,見她在信紙上寫着,“至謝尚書大人,感謝大人爲奴家與東平侯之事奔波……,鍾氏叩謝。”

青衣嘴角抽抽,小姐這是十足的陷害,說鍾氏與東平侯私會是謝錦昆一手促成?安夫人還不得剝了謝錦昆的皮!

謝錦昆是安家庶房的姑爺,鍾氏與安氏是姑嫂關係。鍾氏與他書信來往託付事情,這也說得過去,安夫人不信纔怪。

寫好後,雲曦將墨汁吹了吹,遞給青衣,揚眉說道,“馬上去一趟東平侯府,做個‘不小心’的樣子,掉在了安夫人路過的地方。”

青衣眼睛一亮,“是,奴婢這就送去,謝錦昆敢打二夫人,也讓他嚐嚐被打的滋味。”

……

安氏回到自己的園子裡氣得砸了一通東西。

她咬牙怒罵:“那夏玉言居然是個命好的,我就瞧着四丫頭在她園子前一直晃着,就知道有事發生,誰想到讓她躲過去了,還權加一級,要這府裡僕人的賣身契。這往後,我不是在府裡寸步難行了嗎?”

江嬸忙上前安慰她,“夫人,不是還有表少爺那裡,明天,表少爺的計劃一成功,那夏玉言不不得向夫人低頭?”

安氏勾脣冷笑,“對,我且忍一時,看那夏玉言還得瑟多久!”

……

到傍晚時,謝錦昆接到東平侯遞來的貼子,邀請他到醉仙樓吃酒。

還說有重要的事相商,要他務必前去,不得失約。

謝錦昆捏着鬍子想了想,東平侯也許是同他商議四女兒與安家庶房婚事的事宜,便沒有多想,坐着轎子到了醉仙樓。

夥計將他引到三樓的福字號客房前。

謝錦昆正要伸手敲門,哪知那門從裡打開了,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兩個婆子拉進了客房裡。

“給老孃打!狠狠地打!”一個婦人惡狠狠的喝道。

謝錦昆聽這聲音有點耳熟,擡頭正要看看是誰時,臉上便被人抽了幾巴掌,緊接着肚子上又捱了兩腳。

疼得他一陣發暈,身子在原地轉了好幾圈。

很快,一個婦人尖叫着擡起一腳踢上他的腦門,口裡還在大罵着,“老匹夫,敢算計到老孃的頭上來了,你是不是不想活了?看老孃今天抽不死你!”

他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子,一隻大腳板朝他的臉上又踩了下來。

撲通!

謝錦昆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快吃晚飯的時候,謝錦昆的轎子纔回府。

轎子一落地,擡轎子的人馬上朝府門前守門的小廝說道,“快去搬一張春登來將老爺擡進去,老爺被人打了,走不了路了呢!”

轎子裡的謝錦昆哼哼着罵起來,“你想死了嗎?竟敢如此高聲宣揚老夫被打!”

雲曦與青衣遠遠的看着一衆人將謝錦昆擡進了府裡。

青衣忍着笑小聲的對雲曦說道,“小姐,當時你沒在現場看真是可惜了,這謝尚書被安夫人打得可慘了。安夫人的氣力可真大,一巴掌就將謝尚書給拍倒在地。”

雲曦面色清冷默然不語,謝錦昆冷血無情,不喜歡夏玉言卻又娶回去,對她們母女倆更是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兒子丟了也不管,這樣的人不配爲人父爲人夫!

這樣的人被打,她不會有一絲的同情心。

……

大約是懼怕謝錦昆與老夫人的雙重施壓,安氏老老實實的將府裡僕人的賣身契送到了夏玉言手裡,雲曦仍然讓青裳跟在夏玉言身邊服侍着。

到一更天時,朱雀纔回來。

他敲了敲雲曦的窗子,“小姐,晉王府柳姨娘的阿姆找到了。”

雲曦推開窗子,見朱雀風塵僕僕的模樣,不禁問道,“怎麼去了這麼久?”

“小姐,屬下去晉王府打聽的時候,那阿姆已經不在王府,只好四處打聽耽擱了時間。屬下找到她的時候,見她正被晉王府的僕人們追着打,被屬下救出來,現在安排在醉仙樓裡住着。”

雲曦點了點頭,“我去看看她。”

換上“言立”常穿的男兒衫,戴上人皮面具,雲曦從地道出了謝府,到街上買了一匹馬,騎上馬很快就到了醉仙樓。

福生見她來了,馬上迎了進去。

“東家,有位阿姆被我安置在後院裡,她一直不肯住下,直嚷着要出去找人。可她一出門,就有人跟着她。”

雲曦道,“我去見見她。”

阿姆穿着一身灰藍色袿子坐在後院的一間屋子裡發呆,見到雲曦走來,馬上起身迎上去。

她拉着雲曦的手問道,“言公子,看到我家姑娘了沒有?今天天剛亮的時候她說去找你,老奴說想跟着去,她不同意,這都一天了也沒看見她的人,公子可知道她在哪兒?”

雲曦心頭一哽。

“她……她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不會回來了,她囑託我送你回鄉下去。”

阿姆鬆了一口氣,說道,“老奴早就勸過她,南宮世子不是良人,讓她早些離開,可她說要報了仇再走,她呀,不聽老奴的話,老奴擔心她的身子今後——”她看了一眼雲曦沒往下說。

“她的身子怎樣?”雲曦眼神動了動,“阿姆,她要爲誰報仇?”

“她爲她父母。可老奴覺得奇怪,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了,她根本就不記得父母的樣子。十多年沒提這事,可去年冬天時卻忽然說要上京來,一定要到晉王府去。爲了讓晉王世子接近她,她往身上的衣衫上灑了不少藥粉。”

“藥粉?”雲曦挑眉,“爲什麼?”

阿姆嘆了一口氣說道,“能迷住晉王世子,但是——卻能讓她與晉王世子絕育。”

雲曦頓時一驚。

重生的春燕,她走的可是一條不歸路,她活着只是爲了讓南宮辰死!

還有什麼比這更震撼的,她當她是親人,她又怎能無視她爲她赴死?

她平復了一下心情對阿姆說道,“阿姆,柳姑娘讓我送你回鄉下去,我這就送你回去吧,待在城裡,晉王府的人不會放過你的。”

當晚,雲曦拿了些銀兩給阿姆,讓朱雀連夜將她送出了城。

雲曦來醉仙樓的一樓,前面的正廳裡,依舊是杯碗光錯,歡聲笑語,賓客滿座。

福生見她走來忙迎了上去,“東家,可是要看帳本?最近都是安昌公子整理的。他的字跡工整,帳目一目瞭然。”

她點了點頭,“嗯,全都搬到尊字房裡。”

“是,東家。”福生轉身去吩咐着小圖搬帳本。

雲曦正要往樓上走去,身後有一人叫住她。

“言東家?可算是又見到你了。”那人欣喜的說道。

雲曦轉過身來,是一個灰青色長衫的少年,正是被她安排到醉仙樓裡當帳房先生的安昌。

“安二少爺,有事嗎?”雲曦上下打量他一番,他比剛進酒樓那會兒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

衣衫雖然還是簡樸,但卻是乾淨整潔沒有破洞,看來,他手頭攢了些銀錢。

“嗯,有事。”他點了點頭,“我明天想請一天假。”

雲曦道,“明天是上元節,你這是要回家去團圓吧?準了,以後,請假的事跟福生說一聲就好,不必跟我說,因爲,我來酒樓的時間不多。”

安昌的神色暗了暗,“不是,家裡……,算了,不說也罷,明天我是想去觀月樓看一個人。”

雲曦這時想起段奕說過的話,說東平侯也會在明天去觀月樓,安昌這是想去見見他的父親吧?母親厭惡他,也許父親好呢?

“好,你想去就去吧。”

“多謝言東家。”安昌一臉的欣喜。

雲曦坐在尊字號客房裡翻着帳本,酒樓的盈利比想象的要好,讓她大爲意外。

趁着夜色,她又重新來到悅客酒樓的後院,後院寂寂,圍牆高聳。

雲曦心中不禁生疑,這個地方居然連着她的臥房,還是在牀下。這會是什麼人挖的地道?

這一次,她破例的沒有立刻進入地道,而是繞到了酒樓的正前面。

悅客酒樓與醉仙樓不在同一個街區,規模比醉仙樓要大上一倍。

此時雖然已是二更天,但酒樓裡依舊是燈火輝煌,門前車來車往。

雲曦拂了拂袍子,施施然的走了進去。一個瘦老頭掌櫃見到她進來,眼神閃了閃,然後從櫃檯後走出來迎上去。

“這位公子可是有事?”

雲曦眯着眼看向他,微微扯着脣角,“掌櫃爲什麼這麼問?爲什麼問我有事?而不問我是來吃酒的?”

瘦掌櫃笑道,“凡來酒樓吃飯吃酒的都是直接找桌子,不找桌子也會上樓找雅間,而公子卻盯着小老兒的櫃檯看,眼睛還往後院瞧。”

“呵呵——”雲曦一笑,這掌櫃的居然一眼能看穿她。

她袖子一甩大步往酒樓的後面走去,對身後跟着的掌櫃說道,“你們東家呢?在下這次來的確不是來吃酒的,是來看你們東家的。”

兩人已走到了酒樓的後院,聽不到前廳裡的喧譁。

瘦掌櫃這時對雲曦恭敬的俯身一禮,說道,“我們東家知道公子會來找他,早已留下了話。他說,除非公子有能力買下悅客酒樓,並且不用藉着外力能輕鬆的躍過兩丈高的院牆,他便出來見您。”

這是什麼條件?

雲曦眼神一眯,買下悅客酒樓?

以她現在的能力買下來也沒有問題,但關鍵是她想用手裡攢下的錢爲大哥進謝氏一族做鋪路,還有,便是想阻止南宮辰的爬升之路,用光了,這兩個計劃就實施不了了。

另外,要輕鬆的爬上兩丈高的院牆?

知道她不會爬高牆的人有顧非墨與段奕。會是這兩人中的一個?

雲曦微眯着眼盯着瘦掌櫃,瘦掌櫃向她行了一禮不再理會她,走開了。

她無語的扯了扯脣。

悅客酒樓的東家分明是不想見她!

再買一座酒樓最快要到年底,爬牆的問題就更難了,她已是十來歲的大人,習武早已過了年紀,再說前後學的時間也只有一個月左右,這不是刁難她嗎?

雲曦轉身出了酒樓。

這時,三樓一間屋子的窗戶無聲的開了,一隻男子的手撫在窗櫺上,手指修長白皙如玉竹,輕輕的敲擊着窗櫺望着酒樓下走過的雲曦。

瘦掌櫃推開門,站在門口對屋裡的人恭敬地說道,“主人,剛纔那位小公子說要見您,屬下按着您的話說給她聽了。”

“嗯。”男子回道,聲音溫潤動聽。

雲曦走出酒樓的正廳,她忽然停了腳步猛地扭頭朝樓上的一扇窗口看去,卻只看到窗戶口有一角翠色的窗簾晃閃了一下。

她神色一凝,有人在偷看她?

悅客酒樓的柴房裡與柴房周圍依舊寂靜無聲,連那地道口的灰塵依舊是同她出來時一樣。

這處地道直達她的牀下面,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酒樓的東家一定與謝府有關,只是,究竟會是誰?

……

顧非墨正百無聊賴的在墨園裡練劍。

謝楓翻過院牆跳了進來,走到院中的小石桌邊坐下。

顧非墨眼睛一亮,馬上收了劍走到他的面前,頭上的汗水也不擦,開口就問,“師兄,這麼晚了找我有事?是不是謝三小姐的事?”

謝楓斜了他一眼,破例的一次沒有發火,說道,“不是,你給我調班一天,明天我去城東門巡視,讓李治回去休假。”

顧非墨眨了眨眼,“不是吧,師兄,我特意讓你休假一天,你還要當差?爲什麼?”

“不爲什麼。”謝楓站起身來轉身便走,“就這麼定了,我走了。”

顧非墨哼了一聲,“軍營裡倒底誰是頭?最近時間裡你怎麼總讓我給你調班?”

謝楓已翻過院牆,聲音從外面淡淡傳來,“你是頭也沒用,我是你師兄,除非你哪天打贏我,我就不找你!”

顧非墨:“……”

……

正月十五,上元佳節。

閤府上下不見往常的喜慶,僕人們都不敢大聲的喧譁。

因爲老夫人放出話去,府裡的僕從買出與買進也交與了二夫人打理,誰留誰走,要看這人這幾天的表現。

吃罷了晚飯,謝府裡就已開始準備車馬。

老夫人因爲前一天吐過了,雖然身子已無礙,但精神不好,便沒有出門。

謝錦昆被安夫人打了一頓,臉上都快破相了,更是沒法出門。

因爲老夫人在家裡,夏玉言自然就留在了府裡。

謝誠倒是有空,騎馬走在府裡的馬車前面。

雲曦與趙玉娥各自帶着自己的侍女坐進了那輛段奕送來的沉香木打造的馬車裡。

馬車一路駛過,香風陣陣。

謝雲香謝雲容與安氏則是坐着府裡最寬敞的那輛馬車。

府裡的馬車也算華麗,但與雲曦那輛相比,就是土豆遇上了南洋水果,模樣與身價,一眼就比下來了。

“哼,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一輛馬車嗎?”謝雲容冷哼一聲,望着車窗外那輛雲曦坐着的馬車冷笑說道,“又不是她自己的,只不過是太后賞下的,說不定哪天就收回去了,她得意什麼勁?”

真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謝雲香看着她冷嗤一聲。

她想起上回謝雲容利用自己對付謝雲曦,卻又食言不給她買首飾,心中便堵了一口氣,言語間就不客氣了。

她扯了扯脣角,皮笑肉不笑的對謝雲容說道,“二姐,聽說睿世子也會去觀月樓,不如,你也向睿世子要一輛,他一準會給你做一輛馬車,比雲曦的馬車更華麗。”

謝雲容馬上斜眼看向謝雲香,口裡更是咬碎了一口銀牙,死妮子,竟敢揭她的短。

上回睿世子來府裡,對她的態度就非常冷淡。

在翠雲坊時,她還被睿世子的妹妹段輕暖當街羞辱了一頓,睿世子會送她馬車纔怪。

謝雲容的眼珠轉了一轉,輕笑道,“香妹妹,聽說,傑哥哥也去觀月樓,他爲何沒有來接你一起去呢?哦,我聽說,他還約了別的女子一起去呢。”

謝雲香的臉上頓時一僵,她與安傑的婚姻本來就是兩人各取所需,根本談不上誰喜歡誰。

但被人當場指出,她的臉上仍是掛不住。

又想到今天晚上的觀月樓一會,原本就是安傑在想着別的女人。

她心中更是怒火,還沒有進門,就當面打她的臉,就這麼兩天的時間他都等不及了嗎?

安氏心中正煩悶,便朝兩人冷喝一聲。“行了,都閉嘴!”

她怎能不生氣?眼看着夏玉言在府裡的地位要超過她了,僕人們見了她也不如以前那般討好。

她心中越想越氣,只等侄子收拾了那個謝雲曦,好讓她心中吐一口堵了多日的惡氣。

女兒還有心與一個被侄子當棋子耍的謝雲香斗氣,她更是氣悶。

謝雲容與謝雲香兩人互相瞪了一眼,雙雙閉了口。

謝雲容嘲笑謝雲香嫁了個庶子還得意,謝雲香暗諷謝雲容自認聰明卻鬥不過謝雲曦。

觀月樓建在城東門附近護城河的邊上,樓高五層,附近都沒有高樓,地勢開闊,適宜賞月。

加上樓前有河,河中有燈船,因此,每年的賞燈會都是在觀月樓舉行。

馬車走了大半個時辰後到了觀月樓。

此時,天剛剛擦黑,一輪滿月已在河上升起,河裡有不少掛着各式燈籠的花船。船上還在載歌載舞,引得不少人在河邊觀看。

在河邊看的都是平常百姓,有錢人家都會在樓裡訂了位置,登高遠望。

樓高五屋,每屋環型而列有十二間屋子,五層也只有六十間。

因此,每年搶到觀月樓雅間的人家都被人羨慕着。

謝府不僅是勳貴之家,還是百年貴戚,因此得到一間雅室不足爲奇。

但府裡的車馬到了樓前時,仍是引得不少人前來觀看,而且,雲曦的馬車更是引得不少人紛紛驚羨。

樓前的空地上,早已停滿了不少其他高門府邸的馬車。

青二將馬車趕到觀月樓時,早已有人幫着留好了位置。

安氏是長輩,雲曦與趙玉娥下了馬車便站在樓前等着她與謝家二位小姐。

“進去吧。”安氏看了一眼衆人,眼神往雲曦的臉上掃過去,脣角浮起一絲冷笑。

她望着這人頭攢動的觀月樓,心情大好。在這個地方讓那個死妮子出醜這一輩子準完,敢算計她兒子,她會要她不得好死!

安氏引着衆人到了三樓,她指着前面的一間雅室門說道,“這間是咱們府上的,你們累了可以到裡面休息。現在我乏了,先進去歇息着,你們年輕人就自行去玩吧。”

謝誠沒有上樓,還在樓下時已被同僚請去了。謝雲容帶着自己的兩個丫頭到樓裡去找相熟的手帕交。

安氏看了一眼趙玉娥,便笑道,“出門時老夫人一再叮囑我讓我看好你,你就跟着舅母吧。”

趙玉娥回頭看向雲曦,“曦表妹,你要不要來坐會兒?”

雲曦搖搖頭,“我到那邊走走,待兒再來看你。”

她要去找南宮辰與東平侯的雅間,趙玉娥跟着她不方便。再說,趙玉娥出門時,老夫人將林嬤嬤派來跟着她,定然不會委屈了她。

雲曦帶着青衣剛走到二樓,就聽身後有人說道,“三姐,那兒有隻兔子花燈做得真漂亮,你幫忙取給我好不好,我夠不着。”

她回過頭來,謝雲香正指着二樓一處欄杆邊掛着的一排花燈說道,其中有一隻粉色的兔子花燈做得圓潤可愛。

青衣看了一眼謝雲香,對雲曦說道,“小姐,我來拿吧。”

她正要上前去摘那隻兔子花燈,但有一人搶先了一步。

那人微笑說道,“曦妹妹,你要這隻花燈?我取下來給你。”

雲曦退後一步,眼神一眯,南宮辰?

這時,謝雲香忽然朝她們跑過來,身子撞向了花燈,花燈碎了,裡面有些粉狀的煙塵灑了出來,潑灑到了雲曦與南宮辰的身上。

南宮辰眉頭一皺,雲曦只覺得天旋地轉,一陣頭暈。

她心知不妙,“青衣,快扶我!”

南宮辰卻揮手將青衣劈開,伸手將雲曦抱起,眉尖一擰問道,“你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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