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鷗查閱宗卷的時候突然心中一沉,想到一些事情,於是扭頭詢問同在翻閱古籍的李澤。
“對了,你可有調查過田老漢的家人?”張鷗問道。
李澤點頭回道:“當然,可是那些鄰居都不願說什麼,只是說家中有兩個女兒,不過都姓王,好像是田老漢的妻子嫁過來的時候順便一起帶過去的,這也就解釋了,爲何田老漢會將女兒變賣。”
張鷗踱步深思地說道:“女兒姓王,而他自己姓田,真是奇怪。”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同母異父的兄弟多了去了。”李澤不經意地說,張鷗突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像是要抓住什麼,可是太快,沒有及時抓住。
李澤看到張鷗異常的樣子,便走過去又問:“張大人,你沒事吧?怎麼了?”
張鷗抿了抿嘴,若有所思地說:“不曉得怎麼回事,剛纔我靈光一閃,好像有一件事情把我的心抓住,只可惜太快,我還沒來得及想清楚。”
李澤想了想,說道:“會不會是某一句話帶來的靈感?”
“或許吧。”張鷗說:“可是你之後爲什麼不查一查宗卷?去長陵的戶籍登記處調查田老漢的宗卷,也許有他家人的訊息。”
李澤搖頭嘆道:“去過了,可是人都有相似,更何況人名,之後還照着人名查過幾個,都沒有收穫。“
“你告訴我人名,我在長安查查。“張鷗轉身說道。
“田老漢的妻子姓臧,單名一個敏字,原本是槐里人。”李澤跟上去說道:“她之前先嫁給姓王的男子,生下兩個女兒,大女兒叫王姝,小女兒叫王熙兒,之後改嫁到長陵,嫁給田氏,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叫田汾,小兒子……”
“等一下,你說什麼?”張鷗聽到“田汾”這兩個字眼,頓時一驚,扭頭追問:“你剛剛說,她兒子叫什麼?”
李澤不知道怎麼回事,於是又道:“大兒子叫田汾,小兒子叫田勝。”
看到張鷗震驚的面孔,李澤覺出事情的轉機,忙問道:“張大人,你難道聽過這個人?”
“不是聽過。”張鷗吸了一口氣,難以置信地說:“怎麼可能是他們?”
“張大人,難道你認識?”李澤雙眼一亮。
“李澤,你若是見到他們,你還認得出嗎?”張鷗緊張地問道。
李澤尋思片刻,負責任地說:“只要看起來沒有太大變化,應該認得出,我曾經在田老漢的家中見過他們的兒子,只不過當時他們都還小,過了這幾年,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變化。”
“變化肯定會有,但是再怎麼變,一個人的外形還是會刻在人的腦海中。”張鷗凝重地說。
“你這麼一說……”李澤深思地說道:“我倒是想到一個人,我在廷尉府外面見過一個人,覺得挺眼熟,就是不知道在哪裡見過他。”
“我告訴你。”張鷗一本正經地說:“我現在告訴你一件事,不過你要想清楚,並且我們都要想清楚,查清楚。”
李澤看到張鷗這樣的表情,實在是有
些心慌,便說道:“張大人,只要是你說的事情,小弟絕對會認真思慮。”
張鷗頓了頓,緩下心情,蹙眉大嘆:“我想我不敢相信,可是你卻這麼說,再對照一下也覺得太巧合。”
“張大人,您就說吧,真是急死小弟了。”李澤確實有些心急。
張鷗咬着脣,斜睨一眼李澤:“在我身邊,確實有個人姓田,並且他就叫田汾。”
“什麼?”李澤驚愕地問。
“不但如此。”張鷗繼續說道:“他確實有一個姐姐,而他的姐姐也的的確確姓王,至於全名,我不清楚,可是這一點我覺得實在是太巧合。”
“什麼巧合。”李澤肯定地道:“一定就是他們。”
“不,這不可能。”張鷗嚴厲地叱喝。
李澤驚住了,他從未見到張鷗露出這麼複雜的表情。
“難道田汾是張大人的朋友?”
“朋友,算是朋友。”張鷗眯着眼,痛苦地說:“並且我也認識這個姓王的女子。”
“張大人,這不簡單,直接找他們問問不就知道答案?”李澤想當然地說:“現在有了眉目,我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我們不能問。”張鷗焦慮地說:“並且這件事情,我們沒有資格去問。”
“張大人。”李澤詫異地說:“張大人是廷尉大人,難道還沒有資格?還是張大人擔心你的朋友,所以……”
“李澤。”張鷗深吸一口氣,反問:“若是因爲這件事情你招惹殺身之禍,你會如何打算?”
李澤傻了眼,支支吾吾地問:“張大人,你這是什麼話?無緣無故地怎會招惹殺身之禍?再說了,廷尉府,還有誰敢在廷尉府撒野?”
張鷗欲言又止,心事重重;聽到張大人莫名其妙的嘆息,李澤更是越來越糊塗,他也愁雲慘慘,不安地道:“張大人,到底這個田汾怎麼回事?難道連張大人也不能調查?”
“沒錯。”張鷗冷靜下來,對着李澤說:“這件事,我們暫且放一放吧。”
“張大人。”李澤難以理解,撲上去怒問:“張大人,你怎麼就這麼袒護這個田汾?是爲何?難道之前你所說的伸張正義都是假的嗎?”
張鷗咬着牙,忍氣說道:“李兄,就算要查,也不能是你查,我是擔心你。”
“哼,就算田汾真的有三頭六臂,我李澤也不害怕。”李澤凜然說:“就算張大人不告訴我,我知道長安有這個田汾,我就會追下去。”
“李澤,你……你怎麼就不聽我說?”張鷗語重心長地說:“我答應你,不是不查,只是先給我時間去查另外一件事,我要問一個人,如果是,我們再查,如果是弄錯了,免得你被誣陷,最後連命都不保。”
李澤平靜地看着張鷗,冷冷地問:“張大人真的願意繼續調查?”
“你要相信我。”張鷗點了點頭,誠懇道:“我是你的張大哥,不會害你的。”
雖然李澤有些不甘心,可是張鷗的神態不容置疑,看來這個田汾的確大
有文章,至於是什麼文章,相信李澤想破頭也不可能想到。
王姝正教導兒子劉徹習字,旁邊平陽擺弄花草,真是得了王姝的真傳,小小年紀就知道如何養育花草,看着兩個孩子,王姝的心情也慢慢平復;特別是看到平陽,她的美越來越突出,跟妹妹熙兒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長大了一定是個美人,到時候要爲她添置嫁妝,要看着她出嫁,想一想就覺得很幸福。
“王夫人,廷尉大人有事求見。”柳意走進漪蘭殿的後花園,打擾了現在的和諧。
平陽眨了眨眼睛,看着迴廊中站着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王姝也看到他,不過同時能看到對方心事重重的樣子。
“將徹兒和平陽帶下去。”王姝從涼亭中的坐墊上站起來,柳意吩咐宮女將劉徹和平陽一起帶走,而後自己將張鷗帶進花園。
“卑職張鷗叩見王夫人。”張鷗畢恭畢敬地請安。
王姝淡笑一聲,說道:“張大人不必多禮,起來吧。”
“多謝王夫人。”
王姝眼神淡然,其實心中有居多疑慮,但是她面無表情地又問:“不知道張大人今日進宮見我,有何事?”
張鷗還是很猶豫,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詢問,王夫人身份尊貴,並且自己也十分敬重,所以他不能將王夫人視爲嫌疑犯那樣逼問。
“張大人,你有話直說吧,不必顧慮那麼多。”王姝的心被張鷗弄得七上八下,她知道張鷗絕不會無緣無故進宮來見自己,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而這個事情極有可能跟自己有關,說不定……王姝不敢往下想,她只好逼着張鷗開口,以策萬全。
“啓稟王夫人,卑職今天進宮是有幾件事情想質詢王夫人。”張鷗小心翼翼地道:“也許王夫人聽到後不是很高興,但是卑職絕不是有意冒犯,更加不希望王夫人因此而不高興。”
“張大人,你都沒有說是什麼事,我如何回答你?”王姝巧妙地答。
“王夫人見笑了,因爲事情關乎命案,所以卑職纔會……”
“命案?”王姝的心咯噔一沉,若有所思地問道:“不知道張大人是指什麼事?”
“卑職還記得當初王夫人出宮要親自殮葬父親,可有此事?”張鷗瞄了一眼王姝。
王姝坦然說道:“這件事後面我交給弟弟田汾去辦妥了,怎麼?張大人有疑問?”
“不,不敢。”張鷗又道:“可是據卑職所知,令尊曾經跟一宗滅門慘案有關聯,這件案子發生在長陵,是個懸案。”
王姝深吸一口氣,踱步說道:“張鷗,你到底要問什麼,還是直截了當吧,我不喜歡猜測。”
“王夫人,卑職有一位長陵來的朋友,他曾經是長陵的督刑,就是負責調查此案。”張鷗一五一十地說:“而這個人查出被火燒燬的晉家其實是被人謀殺。”
王姝該有怎樣的內心纔會如此鎮定,不過自從那天田汾進宮提到此事之後,她已然在心中築起了防線,雖然不是無堅不摧,至少還能擋住此時張鷗帶來的狂風驟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