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拓道:“那不是找,而是聽,用聽甕的方式,感應地下亡魂的吶喊。今天我特意看了,挖出來的骨頭是摺疊着的,也就是說,那個孩子被埋的時候,兇手嫌棄挖坑太大太久,他只挖了不到米大的坑,然後將那孩子坐立着壓到土裡,最後強行將他的身體摺疊在一塊,然後蓋上土的。這種方式的埋法,對於死者的亡魂是比較難受的,蟲小姐將甕埋在土裡,應該聽到了死者在底下掙扎伸縮身體的聲音。”
“什麼,伸縮身體,人都死了腐敗成骨頭了,還怎麼伸縮身體?”
“這你就不懂了,記得以前我跟你們說過的嗎,如果一個人上吊死了,吊死的人其實是很痛苦的,死了靈魂一樣痛苦,如果沒有人超度他們,那麼每逢戌、亥日,它們的魂魄就要重複出現臨死前的痛苦,比如上吊鬼眼珠子是翻上的,親人祭祀的羹飯、紙帛等祭品看不到找不到也拿不到,即使得到羹飯,它們往往被脖子的繩索纏緊緊的,也咽不下……就如今天那個可憐的孩子,身體被強行摺疊着埋在土裡,非自然死亡,那麼他的煞氣極重,身體沒有自然的伸展躺着,魂魄整日也是被壓着,站不直身體,所以它每天都要在原地不斷地想挺直身體。用通靈的東西比如甕這種,貼在泥土下面,是能夠聽到它魂魄的掙扎甚至骨頭的舒展聲音的。”
燁磊打了個寒戰:“我大概明白了,這就好比一個人蜷縮在一個狹窄的空間裡,不能挺直身體,沒日沒夜,想想都難受。”
老拓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那孩子的母親夢到孩子,絕非偶然,萬事有因果,我想那孩子爲何能託夢給母親,就像是人的最原始姿態是蜷縮在母親的肚子裡,他的出生聯繫着她母親,他死後魂魄就是一得不到解放的胎兒,唯一的感應,最親密的也最懂得親切體會的,只有孕育他的母親了。所以,他母親纔得到孩子的求助夢境。往往最緊密的人往往都有着難以解釋的共鳴感,這是真實的。”
回到暫住處,兩姑娘已經睡了,我沒有絲毫睡意,於是熬夜剪輯我的帶子,給電池充電。
第二天,我找來了一位本地人,讓他翻譯我白天拍攝到的內容,這裡倒插講述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吧。
原來這一家子在六年前,年滿十八歲的孩子說要出去打工,就跟着一個同村的有外地打工經驗的人一塊出去。但是這一出去,就一直杳無音信,就連那同村人也不見了蹤影。
起初家裡人以爲是孩子不想家,沒有給家裡任何信息,但是越南不像中國,雖說去外地,其實就像是去趕了個集,不管你在國內的哪個地方,哪個地名,越南人民都比較熟悉。家裡人甚至託人在全國都找了個遍,幾年過去,出去的孩子毫無音訊。
掛念牽腸掛肚的母親因爲過於擔憂和想念自己的孩子,逐漸變得抑鬱,最近一段時間,她總是夢到孩子在村子裡轉悠,母親叫他他也不答應,但是身上都是土。該母親把這個奇怪的夢境告訴她丈夫和一些親人時,親人們都以爲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太想念孩子導致夢到的。
不過說也奇怪,這個夢境不是偶然夢到的,該母親每隔兩三天就會夢見孩子一次,夢境中依舊看到自己的孩子游蕩在村裡,並沒有出去,而且身上頭髮上都是泥土,有時還看到一些蟲子在他身上爬……
該母親連續幾次做夢之後,完全崩潰了,她覺得自己的孩子可能就在村裡,而且可能遇害了。對於這種玄乎的經歷,村裡人想到的則是去占卜,然後有人想到了蟲小姐,就是給黎小娥做冥婚住持的陰婆子。
陰婆子請來之後,該母親跟她講述了一遍,蟲小姐便給她服用了一種類似安眠藥的藥劑,然後尋找她的夢境。這裡我想提一個神奇的方術,蟲小姐是給該母親吃了一種叫雞骨草和鬼針草攪拌的東西,這種藥吃進去了,人會進入迷幻和迷糊狀態,神奇的則是,人在迷糊中做夢會重複。就是一整天都能反覆這個夢境,這個我沒有試過,不止真假。
老拓跟我說,這種藥是不能亂吃的,人吃了之後,會在夢境裡走不出來,會在夢裡活活嚇死掉。就永遠也醒不來了。那不是藥草的作用,而是蟲小姐控制人大腦的一種方術。
我將信將疑,而蟲小姐居然能從夢境中算得那孩子離開村子之後距離多遠,以及方位,這是我十分震驚的。而且完全無法用科學解釋。
我覺得這蟲小姐已經是超乎常人理解的超自然偵探了。老拓則說,蟲小姐其實也無法算出那個孩子到底死在哪裡,她靠的也是那母親做的夢境,如果該母親沒有做到這個夢,她也無法佔卜出那孩子埋在哪裡。
那麼孩子爲什麼會被埋在距離村子十多裡開外的地方呢,而且當年說帶路外出打工的那個同村人又去了哪,爲什麼也一直沒有回來?原來,六年前孩子母親送孩子出門的時候,怕孩子外出打工衣食不好,就當着另一個同村人的面,把一些錢塞到了孩子的口袋裡。
同村人帶着孩子出了村頭之後,那個同村人就起了私心,惡向膽邊生,想偷走孩子的錢財,結果被孩子發現,兩人起了齟齬,最後那同村人一氣之下用石頭把孩子砸死了,便搶了錢財,又草草把孩子埋了了事。
那麼同是一個村裡的人出來,都是老鄉,對方怎麼捨得下手呢?而且還是個十八歲的孩子。原來,那個同村人說出去打工有大錢可以賺,不過他之前賺的錢都不是乾淨的錢,他跟着一些走私團伙的人就在中越邊境那邊每天做走私物品,從東興的中越邊境通往廣西南寧,乾的就是違法的活。
利潤很高,但是風險極大,他做的就是‘看水仔’,負責保貨。在中越邊境南部,有個通向北侖河的‘暗門’,它由原先的河堤圍欄改造僞裝而成,那幾十米的通道,就是相互通往越南中國的路徑。順利的話水漲船高,油水充足,要是翻了船,那麼可能命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