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士推着牀往病房走。

鬧那麼大,誰都知道這牀上的人是誰。

周圍偶爾來往的路人讓我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儘管他們沒有看我,可我偏偏總會感覺到背後那一道道刺人的目光。我呆坐了一會兒,然後站起身,拿上盒子低頭跟着推車的護士一起到了病房。

進了病房,我面無表情站邊上看着還在昏迷的張竹馬,護士一邊掛藥水瓶,目光還一直不停地往我臉上瞄,一邊還時不時地叮囑我幾句,大意是情況嚴重,張竹馬又要昏迷一段時間,要我小心照顧的意思。

不醒來也好,睡着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看不到,省的他糟心,我也糟心。

我沉默地盯着張竹馬的脖子,上面纏着厚厚一層的紗布。我幾乎還能回想起不久前他狠心用玻璃片劃破脖子的場景,濺出來的鮮血豔得刺目。

我閉上了眼,心裡莫名難受得很,想着如果那時候張竹馬沒有出來,我會是怎樣一個後果被逼急了,可能現在躺在病牀上的人恐怕是我。

他難道就不痛嗎他不怕這一下會死掉嗎好像張竹馬一直都在跟我說討厭啊恨啊死啊的,口口聲聲說因爲喜歡我感到很痛苦,所以希望我討厭他,最好我能親自動手殺了他。可是他又用這樣慘烈的方式告訴我,除非他死,否則我絕對剷除不了他對我的心思。

我打從心底裡升起一股濃濃的難以置信與驚恐,這樣的感覺讓我感到十分的害怕。

怎麼辦我現在該怎麼辦

病房的門突然傳來吱呀一聲。

我睜開眼,轉過頭,發現進來的人是沈之宴。我下意識將手裡拿的盒子塞進了口袋裡,低下頭不去看他朝我看過來的雙眼。

他這一路走過來,肯定都聽到了。

我的臉色一點點難看起來,直想趕快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讓沈之宴見到我。發涼的手心裡忽然傳來一陣溫熱,我刺了一下,抽回了手,可很快地沈之宴又一把握住了我的手,緊緊地扣着不讓我掙脫。

沈之宴他輕聲道:“我們去外面談。”

他的語氣裡含了安慰,我卻還是有些提心吊膽。擡頭看一眼張竹馬,我一言不發地跟隨着沈之宴走出了病房。

醫院裡四處都有人,我垂頭半遮半掩地躲在沈之宴背後,努力不去想路過的人會說些什麼難聽的話,可有些念頭越是壓抑就越忍不住迸濺出那麼一兩個念頭。心裡進行着天人交戰,不知不覺地,我跟着沈之宴到了住院部的公園附近。

除了做康復的病人和看護,這裡格外的人煙稀少。

沒有太多陌生的人,我原本有些緊繃的思緒不禁放鬆下來,可一想起在走廊的事沈之宴估計全聽到了,我不由斂下眼,嘴脣緊抿,不敢去看沈之宴此時的眼神,不敢開口去問他是不是真的聽到了什麼。

一片沉默裡,他只是微微彎下腰,安靜地抱住了我。深秋季節,常青的灌木叢還泛着綠色,樹木卻颯颯地飄起了落葉,風吹得溫柔,我清楚地聽見他在我耳邊輕聲道:“我在這裡,別怕,天大的事都有我。”

可不是隻有他嗎不論什麼事,我能依賴的人只有沈之宴,那種無能爲力的感覺有時候真讓自己覺得難堪。

我沉默着,一點一點主動伸出手,抱住了沈之宴的腰細得很,像個女人一樣。我低頭埋在他胸膛裡,尋求着安慰的同時,我默默地掐住了他背上的一塊細肉,一邊低聲道:“你會討厭我嗎”

“唔。”沈之宴忍痛悶哼了一聲,被我掐得渾身僵硬,語氣卻柔軟得出奇,“不管他們怎麼想你,你在我心裡一直是最好的。”

我猶疑着,不太敢相信:“真的嗎”

“那不然我怎麼喜歡你這麼久”沈之宴笑道,他往我的頸窩裡柔柔蹭了一蹭,“更何況在這件事上你沒有做錯什麼,你又何必因爲別人的想法惹得自己不開心。”

是嗎我什麼都沒有做錯

我不禁茫然,與此同時,沈之宴柔得出奇的聲音讓我原本不安的心平平穩穩地放了下來。我鬆開還掐着他的背的手指,沉默了一會兒,腦子裡有一個想法。沒有像以往一樣避之不談,我問:“你你是不是很早就看出張竹馬他”他什麼後面那幾個字我說不出口。

沈之宴學的心理學,他是不是從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是的。”沈之宴道。他這個答案一出,我的心又是一冷,頓時間腦子裡就充斥滿沈之宴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的責怪話語。可細想想,沈之宴知道了又能做什麼,當初並沒有想這些事的我又哪會相信,更何況,張竹馬一向針對我針對得厲害,又怎麼可能會喜歡我起碼當時是會這麼想。

這邊沈之宴輕聲解釋道:“一開始,我並不知道,我也沒有往這方面猜想過之前只是感到有些奇怪而已。他不允許我陪在你身邊,所以我用了一個蠢辦法,讓他放鬆了對我的警惕。”沈之宴說的蠢辦法,是指他裝同性戀裝了好多年。

“後來我才明白過來。他一直不願讓你知道,我也不想你知道這種事,爲此煩憂,所以一藏就藏了這麼久。”

“在那七年裡,我本應該早一點告訴你我喜歡的人是你,可是那段時間張竹馬從來沒有放棄過找你。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對我是怎樣想的,我就想着,如果你到後面真的對我沒有感覺,我好歹還能用這樣一個身份陪着你一輩子。”

“謝天謝地,青梅你還是喜歡我的。”

這有什麼可謝的。倒是我,感謝有你一直陪在我身邊。

我感到眼一熱,卻是低低應了一聲,眨眼活生生憋回冒出來的眼淚水。

在沈之宴勸慰過後,我對張竹馬的事總算微微放開了心情。細想了想張竹馬自刎後見到的那名少年,我鬆開了抱住沈之宴的手,擡頭看着他,冷聲道:“今天這件事是有人故意的。”

回想起那長相與張展眉十分相像的少年,我還是有些心驚肉跳。從初次見面起他便一直針對我。而且,如果不是因爲他,張竹馬就不會找到我家裡來,今天又是因爲他,纔會有一羣人圍聚在張竹馬的病房門口,將張竹馬活生生逼到割脖子的地步。

那血淋淋的一幕,依然讓我感到寒心。我閉了閉眼,不太明白少年爲什麼要這樣做,他還把當初楚喻給我、後來卻遺失的盒子留了下來。楚喻跟他是什麼關係還有在酒吧時,少年的手機裡有candy的電話,這是不是說明了,那名少年與candy有關聯

這一連串關係裡,candy偏偏還是張竹馬的經紀人。

難道少年的目標其實是張竹馬

這些彎彎道道我實在弄不清楚,這並不是我不願意去想,而是因爲我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少了。

這樣一通亂想並沒有什麼卵用。我晃去惹得腦漲的過多思緒,對沈之宴道:“是那個叫何恨的人,是他安排的。”

沈之宴沉吟了一會兒,道:“我知道了。”

後話不言而喻,他讓我把一切都交給他可上次他還說他會解決張竹馬這件事,結果到最後還不是我在忙碌。但沈之宴這麼說了,我卻依然相信他會做到。只是口袋裡的盒子摸起來是在硌手,我張了張嘴,最終選擇對沈之宴避之不談這個盒子的事。

不知道爲什麼,對着沈之宴我根本說不出它的存在。

聊到現在,沈之宴還對我說了一下他後面的安排:“張竹馬的身份暴露了,估計不久會有記者上來採訪,等一下我會安排他去另外一家醫院靜養。只是那件事已經說破,恐怕之後的一段日子,你又得在家裡呆着,避人耳目了。”

而且,這一次事情過後,張竹馬的名聲估計也會臭得不能再臭。

先是出櫃,而後又是不倫。一次兩次都把我牽扯在裡面,在第二次的時候,我還乾脆地成爲主角。我不禁冷笑,看來到時候鬧大了,我的名聲比張竹馬也好不到哪裡去。

只是這件事一出來,沈之宴的家人很快就會從渠道上知道,那到時候我和沈之宴

“爲了讓張竹馬徹底死心,青梅,我們早一點結婚怎麼樣”

沈之宴笑吟吟道。

我擡起頭看他,他漂亮的眉眼裡滿是甜絲絲的笑意。

有他一切都好。

我心定了下來,因而還有點心情特淡定地調戲道:“可是我們兩個在一起會不會被人當成同性戀啊。”

不說沈之宴的言行舉止啊,單看他的外表和那一頭又黑又長、與女人相比也不遜色的頭髮,身爲真女人的我看了都覺得羞愧。

“被人當成同性戀也沒關係,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就好。”沈之宴笑眯了眼,他道,“反正我不是一直都是這樣一個角色的定位嗎”

“心疼你。”

作者有話要說:

看這章不爽一天了,所以一天都在改這一章。。。。

、演員的自我修養

沈之宴的動作及時,前一腳沈之宴帶着張竹馬剛走,後一步匆匆趕來的一羣記者直接撲了個空。

拔根蘿蔔出來還帶泥,連牽帶拉的,臧又鳴也被牽扯了進來。他雖然還在住院,但是看着他的傷口恢復得差不多了,才讓他搬回家裡繼續休養。至於沈之宴,原本一整天就不太着家的他最近這幾天幾乎凌晨纔回來,我和臧又鳴不方便出去,張竹馬那邊,也就由着沈之宴在照顧,這麼一忙碌,沈之宴整個人都消瘦了大半。

已經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因爲張竹馬打破的平靜,我依然身處其中,也依然無能爲力。

沒有心情打開電視看事情的進展,我索性學着臧又鳴每天捧着一本書,坐在陽臺的搖椅上看書喝茶,心情卻是鬱郁難平。

何恨留下來的盒子,我並沒有打開。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這個盒子如同潘多拉的魔盒一樣,打開它就會放出無數我想不到的災難。因而,我將這隻盒子藏在了衣櫃與牆壁的縫隙裡,細細地又做了好一通掩飾。

十幾天過去了,伴隨着我惴惴不安的心情,事件的熱潮終於一點一點地涼下來,緊接着被其他熱門的事情給蓋了過去。我暗暗鬆了一口氣,可沒多久,沈之宴告訴我,張竹馬醒了。

我不願意再去見他,可有些事總要解決,而幾句要說的話,也不是沈之宴的立場能夠說明。我沉默着,總要斷了他的心思。

沈之宴知道我的意思,當天他就帶着我去見了張竹馬。

外面的天氣冷了起來,我戴着口罩出去倒也不奇怪。

醫院的消毒水味道聞起來總有那麼一些涼涼的感覺。沈之宴在房外守着,我立門口做了會兒心理準備,這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有些陰暗,有機器的聲音在滴滴地響。

張竹馬半躺在牀上,側着臉無神地望着窗外,展露出來的脖頸上還纏着一圈圈的紗布。我走了過去,我看見他手裡握着呼吸器用的口罩,顯然是未經允許私自取下來的。

不知道怎麼開口讓張竹馬回過神來,我沉默了半天,才生硬地問道:“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他一怔,轉過頭來,見是我,蒼白的臉上頓時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來:“姐姐。”

他說得很勉強,想來是說話的時候牽扯到了脖子上的傷口。

“身體還好嗎”我問。

張竹馬笑道:“只要見到姐姐,就什麼都不痛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正是這一眼,我才清楚地看到張竹馬眼裡我一直沒有發現的情愫,逼得我扭頭躲開了他過於咄咄逼人的視線。

我默了一默,直覺得要馬上斷了張竹馬的念想,冷聲道:“我這次來是想告訴你,我要和沈之宴結婚了。”

我的話音一落,整個空氣裡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張竹馬半天沒有回話。我等得有些煩躁,擡起眼看他,卻見到他蒼白着臉一動不動地盯着我,臉上笑意全無。他睜大了無神的雙眼,嘴脣微微囁嚅,顫抖着吐出三個字:“爲什麼”

爲什麼哪有那麼多爲什麼。

我不禁一笑,回道:“因爲我喜歡他。”

“那我呢”張竹馬尖聲叫,叫完他就痛苦地捂住了脖子,呼吸得急促,眼睛卻依然死死地放在我身上。我原想伸手扶他,卻又很快地收回了手,挪開視線,若無其事地冷笑道:“你什麼說了我和你是絕對不可能的,而且這次的事情你捅的簍子夠大,我這兒再也容不下你。你說吧,現在是讓我聯繫張家,還是你的哪位朋友。”

“我喜歡你還有錯了不成”張竹馬悽笑道,“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你一個人可以依賴了。你不要我我還能去哪裡”

被張家除名,candy又像是何恨的人,細數數,他認識的人除了我認識的那些,就再也沒有其他朋友,有的只是空房子。這麼說起來,他真的沒有其他地方去。這個話題暫且揭過,另想辦法,我扶額道:“我們兩個在一起就是有違倫理,又怎麼不算是錯的”

“那又怎樣只要互相喜歡,倫理就什麼都不是”

他簡直偏執得厲害。我讓他說得頭疼,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我和他真的不可能。

“更何況當初你也沒有拒絕我不是嗎姐姐,你對我還是有感覺的對吧你只是只是爲了我好,不想讓我被人指責,才被迫跟沈之宴在一起的對不對”

他一連三個問句,眼裡還飽含了希冀,他十分迫切地抓住了我的手臂,湊近臉來,眼白遍佈猙獰的血絲,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表情近乎瘋狂:“是不是這樣告訴我啊姐姐,我求你告訴我答案好不好”

“很遺憾。”我的手臂被抓得很緊,十分的疼,而在我話音一落的瞬間,張竹馬用的力氣更大。我強忍着,面容平靜道:“你說我沒有拒絕你,可我從來都不知道我和你有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更別提對你有什麼感覺。張竹馬,所有的事都是你想太多了。”

“怎麼會那天的事我記得清清楚楚怎麼可能會錯你”他的表情一瞬間變得驚恐萬分。像是想通了什麼事,他垂下頭,無力地鬆開手,癱坐在病牀上,悽悽笑出聲來,喃喃道:“我知道了。”

他又想到了什麼鬼東西

我皺皺眉,暗自揉了揉發疼的手臂,看張竹馬悲涼的樣子,我低聲勸道:“你也不要太胡思亂想,說不定你其實根本就不是喜歡”

“我知道了。”張竹馬重複着打斷了我的話。我看着他擡起頭朝我粲然一笑,鮮活生動,晃人得很,臉頰上也帶了一絲紅暈,“我知道了,都是我錯了。姐姐,你安心和沈之宴結婚吧,我不錯再惹什麼岔子了。”

“”誒這麼快就改變了態度

我不太敢相信地盯着他看了老半天,可他看上去像是笑得十分開心,眉眼裡那股釋然與輕鬆不像是在作假。

我該相信他嗎

我狐疑地又看了一會兒,他眨巴眨巴眼,又道:“姐,這段時間我還能留在這裡嗎我想看你結完婚,等你都安定下來再離開。”

“當然可以。”只要你肯自願離開就什麼都好。聽張竹馬主動提起要走的事,我還是不禁暗鬆了一口氣,可想起他的情況,我又問:“你離開後去哪裡”

張竹馬笑道:“還沒有決定好。”

這次談話的最後出乎意料的順利。

與張竹馬解開隔閡的速度太快,對此我雖然感到懷疑,但好歹是能跟一個畫風與話風都正常的張竹馬聊天了,心裡自然輕鬆。我顧着沈之宴還在門口等着,又與張竹馬閒聊了兩句,便有些匆忙地起身告辭離開,因而,我並沒有見到張竹馬那隻隱藏在牀單下,擰牀單擰得骨節發白的手。

我出房門前,站門口的沈之宴還在百無聊賴地撥弄他的指甲。一見我出來,沈之宴吹了吹指甲上的碎屑,揚手一把勾住我的肩膀,笑眯眯道:“怎麼,心情看上去好像還不錯”

我眯着眼笑,伸手撥弄了一下脫落的口罩,道:“解決了一樁大事當然心情好。”

沈之宴臉上的笑容深了點,他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他攬着我往外邊走,另一隻手隨意撥弄着垂到前邊來的長頭髮,聲音又柔又甜:“他是怎麼被你說服的”

我道:“人格魅力。”

“也就是說你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答應的。”沈之宴接話。

我轉頭看他:“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人格魅力這種東西吧,也就我能從你身上看到。”沈之宴笑道,賊兮兮的也不知道在得意什麼。

這算是什麼鬼誇獎,感覺不能再繼續交往下去了。我翻了他一個白眼,沒再理會這個話題,一邊走,一邊與他說了下與張竹馬對話的內容回想起來,我還是奇怪張竹馬說過的那些話,意思就像是有一部分記憶他有,而我卻沒有。可我細細想了一下這七年的記憶,雖然偶有遺漏或模糊的地方,但是卻也正常,哪裡算的上是失憶

我望了望沈之宴的側臉,避開了張竹馬說過的那一檔子事,覺着跟他一提,好像我和張竹馬真有過什麼似的。我便簡單地跟沈之宴說了說張竹馬會留下來,等我們結完婚就走。

聽此,沈之宴的表情跟我一樣也有狐疑,不過他同樣是答應下來的,接着又哎呦呦嬌羞地提起結婚的事。我什麼都不懂,只說按他的意思來辦就好。

難得放輕鬆,再加上家裡吃的東西沒多少,我們一起去了一趟超市,瞅着沈之宴削瘦了許多的臉,便去買了一些補的東西。這麼些天,張竹馬既然醒來了,也不用太麻煩沈之宴天天過去。

與沈之宴一提,他感動道這幾天他一定會留在家裡好好陪我的。我不禁又直翻他好幾個白眼,都不知道他怎麼聯想到這裡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沒什麼好寫的吐槽梗了,所以最近對沈之宴都是很快地一寫而過,同情

、主動的人總是不安心

了卻一件心頭大事後,我感覺時間都過得飛快。

不知不覺到了張竹馬出院的那天,正值冬季,天空帶着鉛灰的顏色,天氣陰冷,寒風簌簌。

我和沈之宴到達醫院的時候,張竹馬已經在門口等候着我們了。沒有適宜的衣服,張竹馬還穿着單薄的病服,淡藍色的醫用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張蒼白的臉,脖子上現在只貼着一塊紗布。他的雙手插進口袋裡,孤單一人站在寒風中,無神望着馬路對面的枯樹。

這天氣,我都已經冷到穿了一件棉衣外套,張竹馬還是個病人,我皺皺眉,正要伸手拉拉鍊脫外套,沈之宴已經先我一步把他的大衣脫了下來,披在了張竹馬肩上。

我看到張竹馬的表情先是一喜,轉頭見是朝他蕩眉頭的沈之宴,當即就黑下了臉。他原本想甩了肩上的衣服,然後又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很是慢條斯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