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明心咋咋呼呼的跑了進來,正被蔣嬤嬤撞了個正着。
蔣嬤嬤黑着臉說道:“做什麼呢?規矩都忘到腦後去了?哪家的丫鬟,似你這般瘋跑的!”
明心見到是蔣嬤嬤,也不害怕,吐了吐舌頭,笑嘻嘻的說道:“嬤嬤,是大喜事,文昌侯府的董爺,被皇上封爲了正二品戶部尚書,聖旨已經到了隔壁了呢!”
“當真?”蔣嬤嬤原是在宮中待過的人,像董珺昊這般,幾日的功夫,漲了五六級官職的人,可着實是從來沒有遇到過的,“不是前兩日方纔晉了正四品的戶部左侍郎?怎麼今兒個一轉眼,就成了正二品的戶部尚書?”
明心哪裡懂得這些個,只嘻嘻笑着說道:“我去給三小姐報喜去,咱們的姑爺,不僅僅是侯府世子爺,還是戶部尚書了呢。”
明心看到桂媽媽也走了過來,幾步跑到桂媽媽跟前,笑嘻嘻的說道:“媽媽,咱們三小姐真真是個好命的,我方纔聽外頭的小丫鬟們傳呢,說是宮裡從來沒有過這麼年輕的戶部尚書。”
明心掰着手指頭,跟蔣嬤嬤與桂媽媽數着,“咱們未來的姑爺,長得好,家世好,如今官位也高了,咱們三小姐享清福的日子到了呢。”
桂媽媽啐了明心一口,不高興的說道:“你這個小妮子,是真真的該好好的管一管你這張嘴了,什麼叫做未來姑爺,咱們三小姐,跟隔壁的董爺,那是沒有半分干係的。”
“他便是成了正一品的丞相,也跟三小姐沒有干係!”桂媽媽這兩日也想明白了,沒什麼比澹臺靜的性命更重要的了,什麼高官,什麼家世,跟着董珺昊,那就等於將腦袋放在汗巾子上繫着,她如何能讓自家三小姐這般擔驚受怕了去。
明心不解的看向桂媽媽,手指在腰間的翠綠色宮絛上繞啊繞的,嘟囔着說道:“文昌侯府那邊的小丫鬟,都是這般說的,那董爺不是在大街上說了嗎?他只喜歡咱們三小姐一個,爲着三小姐,連納蘭羽都敢殺呢!”
素心從垂花門處走了進來,啐道:“眼皮子淺的東西,不過是個正二品的官位罷了,有什麼厲害的?咱們三小姐想要嫁給什麼樣的人家不能夠,咱們小姐如今乃是縣主,一個正二品的官位算的了什麼!”
明心平日裡總跟着素心的,沒料到素心會這樣責罵她,一時倒也沒多想,“素心姐姐,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你這眼睛紅紅的,莫不是哭過了吧!”
蔣嬤嬤與桂媽媽也瞧過來,正見素心的眼睛周圍有些紅腫,面上的脂粉也有些浮了起來,分明就是哭過了的模樣。
“怎麼回事?”桂媽媽先幾步走了過來,拉着素心的手上下打量,自打進了董府,她們的日子,是事事順遂的,素心不會無緣無故的哭。
素心見是桂媽媽,眼淚又忍不住往下掉,聲音壓得低低的,用帕子抹着眼淚道:“文昌侯府那邊欺負人,董爺升職了,我不過是多問兩句罷了,一個丫鬟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說咱們三小姐這個啞巴,祖上燒了高香了,能得了董爺的眼!”
“我呸!這是哪個小賤蹄子說的,老孃找了她去!”桂媽媽作勢就要挽了袖子,去找人掐架。
這個時候,哪裡還有什麼規矩可言,“分明是董爺死活要與咱們三小姐在一處,憑着咱們太夫人的本事,想要給三小姐找一門什麼樣的親事,不能成?哼!董爺便是晉了正二品戶部尚書,也得看看咱們太夫人樂不樂意呢?憑的她是誰?就敢這麼污衊咱們三小姐!”
蔣嬤嬤在一旁聽了,也黑了臉,方纔聽說董珺昊升官的消息,蔣嬤嬤還是有些高興的,可聽了素心的話,哪裡還有什麼高興的勁頭,只恨不能也去了文昌侯府掐架去!
幾個人吵得熱鬧,徐媽媽從小廚房出來的時候,唬了一跳,忙上前問道:“這是幹什麼呢?都在院子裡守着?咱們三小姐可還睡着午覺呢?擔心擾了三小姐清夢。”
素心乃是一直跟着徐媽媽的人,當下便委屈的將事情說了一遍,徐媽媽這陣子很少在摻合這些事情了,專注的管着小廚房,可聽到這樣的事情,也是默了聲。
澹臺靜睡眠淺,方纔明心在院子裡喊着的時候,她已經醒了,只是奇怪,怎麼這麼久,也沒有人進的內室來。
澹臺靜自己起身穿了衣裳,正預備掀了錦簾,看一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好巧不巧的,正聽着素心跟徐媽媽說的這些個話。
澹臺靜默然的走向一旁的書案,怕不只是那丫鬟是那般想的吧,所有人都是這般想的吧?
董珺昊晉了正二品戶部尚書,他跟先前的世子妃王氏,又是沒有夫妻之實的,他武功好,做武官的時候,能夠在邊關闖出些名堂來,做文官,又幾乎是一步登天的。
相貌堂堂,風度翩翩,除了一張臉冷峻些外,他幾乎是無可挑剔的,所以衆人才會這般以爲?
澹臺靜猶豫了,這樁婚事是不是當真那麼的無可挑剔?
董珺昊是好的,那麼董珺昊的祖母呢?還有文昌侯府呢?
澹臺靜不過是去了文昌侯府兩次罷了,一次是被董家老太太嫌棄的,連個座位也沒有給,還有一次,是被董家老太太算計的,險些嫁給段紹峰。
澹臺靜的心態,已經不是一個憧憬美滿愛情的小小姐,經歷過前世,她知道,婚姻,並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情,婚姻是兩個府邸共同的事情。
自己的外祖母與董家老太太顯然是不和睦的,即便對於澹臺善昌,自己不用顧忌,那麼自己的祖母呢?二姐姐,四妹妹呢?
澹臺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在書案前坐定,默起心經來,她那日着實是太沖動了。
因爲知道了董珺昊對自己的好,她便動搖了,費盡心力,要去幫襯董珺昊,可董珺昊突然的不理睬,讓她着惱了,讓她用心了,所以,在董珺昊出現在自己窗前的時候,她是完全不設防的。
澹臺靜突然想到,若是董珺昊從一開始不知道自己是會說話的,還會不會這樣對待她一個啞女?
澹臺靜突然不吵不鬧,不想要走出院子了,這讓服侍的幾個人慌了神,大概也猜測出,也許澹臺靜是聽到了她們的對話,所以纔會難過的。
可澹臺靜不說,她們這些做奴婢的更是不能開口了,靈清軒像是一口鐘,默默的沉浸在水底,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一向重規矩,又心疼澹臺靜的蔣嬤嬤,將一衆小丫鬟們,都責罰了一遍,素心與明心更是被打了手板,罰了月例。
澹臺靜看着素心服侍自己穿衣的時候,縮着一隻手的模樣,默然的沒有開口,素心在董府有些懶散了,是該敲打敲打,便是澹臺靜,都說不得自己的未來在哪裡,又何況是素心呢?
奴婢,就該有奴婢的本份的,失了本份,很容易爲自己招惹禍端。
澹臺靜寵着素心,但不會讓素心與明心,成爲不知世事的奴婢,免得有朝一日,毀在自己的行爲舉止,或是口舌之上。
這樣的靜謐,維持了不足一日,就在衆人以爲,那明黃的聖旨,乃是將澹臺靜賜婚給董珺昊的聖旨時,董太夫人卻是笑了。
不是讓她的靜丫頭嫁人,不是讓她的靜丫頭在這個風口浪尖嫁人,這對於董太夫人來說,着實是個喜訊。
澹臺靜要在皇后身邊隨侍,這是樁極好的事情,若說太后許還是護着自己的孫子的,可皇后,顯然不會喜歡這兩個庶出的兒子,不管他們兩個人誰即位,皇后,都是名正言順的太后!
雖然董太夫人原想着,讓澹臺靜去小地方,隱姓埋名的過一輩子,但是若是有機會,有人護着澹臺靜,讓她錦衣玉食的過着平安喜樂的日子,董太夫人會更高興一些的。
人總是貪心的,董太夫人也一樣,她不願意澹臺靜經受自己曾經經受過的事情,若是有機會,她會想盡一切辦法,讓澹臺靜一生順遂。
澹臺靜也鬆了口氣,她對自己與董珺昊的事情動搖了,她對未來卻步了,她害怕那個未來。
澹臺靜很是平靜的接受了聖旨,甚至於從頭至尾,都沒有問詢過一句,董珺昊的事情。
澹臺靜也知道,董珺昊如今不能在半夜翻牆了,因爲勇郡王爺已經加強了守衛,莫說是董珺昊,便是一隻鳥兒也飛不進董府來。
澹臺靜希望自己能夠趁着這個機會,好好的想一想,董珺昊當真是適合自己的嗎?
澹臺靜斜倚在窗下的美人榻上,靜靜的望着窗外,下雨了,春雨貴如油,濛濛細雨,爲整個院子都覆上了一層迷離意味,廊下的白牡丹與茶花因着花朵太大的緣故,都有些蔫蔫的,在風雨中飄搖着……
看到這般靜默的澹臺靜,素心覺得心裡有些慌慌的,“三小姐,聖旨上沒有定下哪一日入宮,李公公臨走前說了,日子由您定,宮殿已經準備妥當了,讓您定下日子,去說一聲,宮裡派人來接。”
素心有些拿不準主意,她不知道澹臺靜是否願意入宮。
澹臺靜眺望了一眼隔壁的紅牆綠瓦,也許離得遠一些,會更好一些吧,“跟李公公說,我明日便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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