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看向葉氏與六小姐震驚的模樣,輕呵一聲道:“你們且放心,老婆子治家多年,定要給你們一個說道纔是,不會隨意誣陷了你們。也免得來日你們去老二面前,說老婆子偏心!”
葉氏這會兒方纔知道怕了,連道不敢。
老夫人似笑非笑的瞧着她道:“總要你們心服口服了纔是!”
老夫人低聲與姚媽媽吩咐了幾句,便見姚媽媽深深的看了葉氏與六小姐一眼,便扭身出去了,再回來的時候,便低聲回道:“老夫人,人已經帶過來了!”
葉氏與六小姐澹臺芷扭身看去,看到跟在姚媽媽身後的幾人,臉色便變了幾變。
葉氏跟前的桃紅,原五小姐澹臺萱跟前的飛雪,如今澹臺靜跟前的素雲與徐媽媽,一併過了來,這樣的陣勢,便是六小姐再怎麼巧舌如簧,也辯白不得了!
桃紅並着飛雪將五小姐澹臺萱當初推澹臺靜入水一事兒,說了個分明,素雲卻是將當初自己在六小姐跟前服侍時,如何受虐待,流蘇與冷雁如何無辜慘死,說了個明明白白。
這一下子,葉氏與六小姐澹臺芷都顫抖着說不出話來,她們一直認爲,所有的事情都是沒有證據的,卻沒有想到,原來這一切早就已經在老夫人眼中,只是從未揭開!
“原本懶怠管你們二房的事情,只要三丫頭好好的,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可沒有想到你們這般得寸進尺!”老夫人怒視二人道。
“留着你們,也是爲新夫人添了堵!”老夫人猛的拍了小几子說道:“姚媽媽,六小姐不敬長姐,不尊嫡庶,心思歹毒,罔顧人命,受二十鞭,姨娘葉氏恃寵生嬌,教導不善,杖責二十,以儆效尤!”
葉氏一驚,忙護着六小姐澹臺芷道:“老夫人,六小姐皮膚嬌嫩,哪裡能受得了二十鞭,求老夫人開恩,婢妾日後再也不敢了,求老夫人開恩……”
老夫人連話都懶得與她說,卻瞥見六小姐澹臺芷躲躲閃閃的眼神,心裡愈發生厭,“還不速速施了家法?六小姐受二十鞭過後,去跪祠堂,沒我的命令不得出來!”
葉氏仍舊哭求着,粗使的婆子看到老夫人面上不悅的神情,連忙反手將葉氏的嘴巴堵了,直直的拖了出去。
姚媽媽又將徐媽媽等人先打發了下去,才端了一盅菊花茶,上前勸道:“老夫人何必生了這麼大的怒氣,只要三小姐好好的,比什麼不好,爲着這樣的人生了怒氣,豈不是白白給自己添堵?”
老夫人接過茶,卻沒有喝,嘆口氣道:“六丫頭倒真不愧是老二的種,便是葉氏還知道護着她,虧得她口口聲聲的唸叨着母慈子孝,在關鍵時刻,卻是希望葉氏能替她擋了鞭子,我這輩子是做了什麼孽,怎麼就攤上這種孫女!”
姚媽媽抿了抿脣,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夫人何必將這些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再說了,六小姐不過是個庶出的,只要三小姐是個好的,便足夠了。”
老夫人長長的嘆了口氣,看向姚媽媽道:“也不知道三丫頭能不能挺過這一關去。”
姚媽媽拿了個軟墊,墊在老夫人腰後,連連“呸”了兩聲道:“老夫人這話可不是亂說的,四皇子妃不是派了太醫來給三小姐看診嗎?性命自是無憂的,只是身子骨弱了些,等着這次高燒退了後,老夫人給三小姐好好的調養調養,自是能好的,來日方纔,三小姐今年才十三,來得及的!”
老夫人連連點頭稱是,又問道:“二房的這些個醜事一掀開,這些人總得重新安置了,那個桃紅和飛雪,不如留在正院伺候着吧,我跟前的兩個丫頭,年紀也大了,是時候配人了,你瞧瞧莊子上有沒有合適的莊頭,跟了我幾年的人了,不能委屈了她們!”
姚媽媽應了說道:“那奴婢就去安排,給桃紅和飛雪排了二等丫鬟的份例。”
老夫人不置可否,又道:“老二自己謀了這樣一份前程,三皇子與四皇子的太子之爭,近在眼前,如今四皇子妃又有意將她的庶妹嫁入府中,這府裡……是怎麼也太平不得了!”
姚媽媽皺着眉頭說道:“聽聞四皇子妃這個庶妹的生母,乃是青樓出身,怕又是一個不省心的……”
老夫人搖了搖頭,閉目養神道:“輔國公府對這個侍妾的出身隱瞞着不提,若是這樁親事當真成了,咱們也只能打碎了牙齒和血吞,她的生母卑微不要緊,最重要的是,她到底是輔國公府庶出的女兒,誰也不能否認,她的父親是輔國公,這便是老二要的了!”
姚媽媽有些擔憂的看向老夫人,問道:“可這一旦參與太子之爭,若是勝了,自然是從龍之功,若是敗了,怕是抄家滅族之罪……”
“我如何不知?只是老大與老二兩個何時能看得開?老二孤注一擲,老大還在觀望,但到底也是要站隊的,咱們府裡安生不了幾年了。”老夫人閉着雙眼,嘆口氣道:“我也沒有幾年活頭了,老大,老二我管不了,只盼着能在臨死前,將府裡的這幾個兒孫安置好,也算是不愧對澹臺府了!”
“老夫人……”姚媽媽溼了眼眶,還欲說什麼,卻是有丫鬟來報,董太夫人來訪。
澹臺老夫人睜開了雙眼,眼神竟然有些渾沌,“快快有請!”
老夫人就着姚媽媽的手,起身重整衣衫鬢髮,感嘆道:“三丫頭也是董太夫人的命根子,出了這樣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跟她交代。”
姚媽媽幫老夫人抿着頭髮,“老夫人也別多想,您對三小姐是真心實意的疼,董太夫人感同身受,如何能不明白?董太夫人估摸着,是在府裡坐不住了,不親自來瞧一瞧三小姐,心裡着實放心不下。”
澹臺老夫人點了點頭道:“我是知道的,只是三丫頭成了這個模樣,我總覺得難辭其咎……”
姚媽媽目光閃動,俯身低聲說道:“其實董府比咱們澹臺府的根基要深,族裡有文昌侯府,文昌侯府又跟武博候府沾着親,董太夫人的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如今最少都是正四品的官職,日後的前程總比大老爺與二老爺要穩當些,若是老夫人心疼三小姐,倒不如讓三小姐跟那邊的關係親近些……”
“若是將來,因着大老爺與二老爺的站隊,咱們澹臺府當真被牽連了,總也要讓三小姐有個退路……”姚媽媽意味深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