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站在長廊另一邊,看着倆人相撞後發生的一切,脣角若有似無的揚起一抹冷笑。
商欽眉頭略皺。“太子爲何不告訴春蕊,飛燕是內賊?”
琅琊搖頭。“春蕊重情誼,當初我仍在駙馬府時,便相着法子讓飛燕來爲我梳頭,只求她能前途大好,哪裡想到我進了宮後便不再外出,錯過了這麼多年,她心裡有愧,我若直說了,她定然不信,這種事還需自己發現的好。”
女人的這些想法他不懂,商欽做事直來直去慣了,只道:“飛燕心計極深,我不放心春蕊。”
琅琊應上一聲,似乎同意商欽的內容,只是接下去卻是話頭一轉:“你不放心情由可緣,你們倆什麼時候暗生情愫本宮不會過問,只是女子紅顏易老,春蕊年歲不小了,你若真心喜歡她便早日將她娶過門吧。”
話題一下子扯到了終生大事上,商欽背脊瞬間筆挺,鬆馳有度的少年轉眼就是說不出的僵硬。
琅琊低笑一聲,拍拍商欽的肩頭,詢問道:“查出那是誰的手下了?”
“咳!”說到正事,商欽低頭輕輕咳了一聲:“是婉貴人派來的。”
哦,婉貴人?
琅琊挑了挑眉頭。“這個女人折騰了這麼些年,如今皇爺爺病重,他不去皇爺爺那候着,怎麼想到來查我的事?”
商欽道:“聽說是因爲南宮綠萍來找了太子。”
“南宮綠萍。”琅琊咀嚼着這四個字,好半晌後對着商欽道:“去將年慍文請來,便說本宮有關於植苗的事與他商量 。”
商欽點點頭,身形一閃,便不見了蹤影。
琅琊這才扯了扯衣袍,轉身向着朝陽殿走去。
皇宮裡的事傳得快,而消息最靈通的還是如今躺在牀上的南宮碩。
林公公聽着下人報告太子將一名水榭堂的琴師帶入琅琊宛後,忍不住蹙了眉。
只是擡頭看着南宮碩深思的模樣,仍不由勸道:“太子自幼聰慧,想來此事必有主張。”
南宮碩絞着一道泛着年齡蒼桑的劍眉,好半晌後搖頭道:“琅琊這一步走的太險了。”
“皇上,您的意思是?”林公公聽不懂南宮碩這話是什麼意思。
南宮碩無心解釋。擺了擺手便揭被子站了起來,道:“爲寡人更衣罷,稍候去琅琊苑,將太子請來罷。”
“是。”
林公公爲南宮碩換好衣衫後便準備去喚琅琊。
哪知門一開就見到了正巧過來的琅琊。
“林公公。”琅琊一身便裝,高高束起玉冠束起的黑髮將她的五官全部裸露在外,精緻動人的眉目與氣韻將整個人襯得帶着一層讓人心頭生謂的白光。“林公公今各兒看着,怎麼氣色不太好?”
林公公行了禮,擡頭笑道:“奴才能伴在皇上身邊,這可是天大的福氣,氣色哪能差了。”
對於這樣的人精,琅琊也不多調侃,轉眼道:“皇爺爺身體可好些了?”
“好多了,這不剛醒就喚奴才
來喚太子呢?”
“哦,這麼說來,本宮來得正好了?”琅琊淺笑一聲。而後指了指緊閉着的門。“皇爺爺需要靜養,這幾日是否有人來叨擾?”
“這幾日太醫說要靜養,並沒有人前來。”林公公回得公整,答完後不忘的開門將琅琊迎進去。“皇上在茶室等太子。”
南宮碩坐上一邊的軟榻上,琅琊就走了進來。對着南宮碩正式行了禮後,喚道:“皇爺爺。”
南宮碩拍拍身邊的位置,對着琅琊招手。“過來,陪寡人說說話。”
“噯。”琅琊甜甜應了聲,隔着一張小桌坐到了南宮碩對面。
打量了一會後,道:“皇爺爺氣色不太好,華御醫開的藥吃了麼?”
“吃了,吃了,咳咳!咳咳咳!”南宮碩說着又捂着嘴咳了起來。那撕心裂肺似的咳嗽聲你是拍打在琅琊耳膜上一樣,讓她的血液都忍不住有種抽疼的感覺。
林公公急急奉上茶水與絲娟。
南宮碩接過絲娟擦了擦脣角。折了兩折後才交回林公公手裡,拿起茶水漱了漱口。
琅琊眼尖,南宮碩折那絲娟時,他就敏感看到了一抹紅色。那樣的豔紅色,除了血,再沒有其它能有這樣鮮豔的色澤。琅琊眉眼沉了沉。
南宮碩將嘴裡的血腥味嚥下後,纔對着林公公道:“前幾日御膳房出了几上點心,可惜寡人的身子吃不來甜的,便命他們做一些給太子嚐嚐吧。”
“是。”林公公就勢拿着絲娟與杯子走出屋外。
琅琊看着與林公公一同走出的宮人。等門關上後,擡頭看了一眼南宮碩道:“皇爺爺中毒了罷。”
南宮碩輕笑了一聲,隔着桌子拍了拍琅琊的手背,感慨道:“這幾日,皇爺爺夢到了你皇奶奶。”
琅琊心裡有些難受。
在她的記憶裡,皇爺爺的大限在一年後。
上一世她過得混混沌沌,得過且過,沒有在意這些細節,只知道突然的一天,皇爺爺的死訊就傳了過來,緊接着拿有召書封她爲南商的皇。
而這一世,真的站在權力的漩渦中,她才得以看清,原來自己已經錯過了這麼多的事。
只要想到一年後就會與皇爺爺天人兩隔,琅琊就忍不住難受,咬了咬牙後,道:“皇爺爺,琅琊認識一位神醫,只要尋得他,您一定會沒事的。”
琅琊的聲音透着自己都不清楚的惶恐。
琅琊的害怕,南宮碩明白。
這孩子幼時失了雙親,敏感卻又細密。
再次拍了拍琅琊的手背,南宮碩輕笑道:“你皇奶奶在下面這麼久了,皇爺爺也不能這麼自私,總霸着這位置不放,留她一個人在下面?”
琅琊感覺鼻腔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陣陣的發着酸。
“……皇爺爺。”
“好孩子。”南宮碩慈愛笑了一聲,伸手夠到琅琊頭領,輕輕揉了揉。“孩子,你長大了。皇爺爺本想在走之前爲你處理好一切,哪裡知道年紀大了,那養大的狗也
變成了豺狼,反口還想撕下一塊肉。哎。”無奈的搖搖頭,南宮碩接着道:“你要做的事,皇爺爺猜得到,但有些事,沒有你想像的這麼簡單。”
琅琊把腦袋往南宮碩的掌心頂了頂,期盼着那道溫暖厚實的手可以多撫摸她一會。
南宮碩順勢又摸了一會,才道:“孩子,右相與左相如今互相牽制,動一發而引全身,你可考慮過,若此時革去右相的頂上花翎,朝堂之上會出現怎樣的現象?”
琅琊上輩子雖然過得有些混,但好歹也在皇位上呆過。
想了一會後,道:“以左相爲首的一派會對本宮多加鉗制。”
“遠不止如此。”南宮碩搖搖頭,打開兩人間的桌子抽屜,撥開上面的東西后,打開木板,從暗格城拿出一張紙來。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道:“這是左相的門客。這些年雖有右相壓着,但左相的根基早已遍佈朝堂,你若於此時,將右相罷官,只會讓左相更爲壯大。”
琅琊深思了一會,而後擡頭道:“琅琊已經想好了萬全之策,皇爺爺只管保重身體,南商的江山自有琅琊將其護着!”
南宮碩沉吟了一會,這才把那人名策放到琅琊手裡。“你這孩子有膽有謀,南商交由你,皇爺爺自然是放咳!咳咳!咳咳咳咳!”
南宮碩話沒說完再次重重咳了起來。那來自肺部的劇烈重咳讓琅琊心裡跟着一陣陣發緊。
繞到南宮碩身後就用內力爲他順起氣。
琅琊的內功陰柔,用來順平氣血極佳。
南宮碩漸漸止了咳,這才伸手止住琅琊。關切起這孩子的人生大事:“琅琊,你年歲也不小了,這些年皇爺爺看着你與商家的小子這麼些年。”頓了頓,南宮碩想着不久前來尋自己主持婚事的水若依,微微皺了皺眉頭,道:“你如果真有心於他,寡人便將他召回來,與你則日完婚!”
提到商天裔,琅琊忍不住咬了咬脣,思考了半晌後才道:“皇爺爺,與天裔的事,琅琊心裡自有盤算。”
南宮碩心道:你心裡是有盤算,但這些盤算全部隱而不發。隱而不發的盤算說透了就是空頭白話,要放在平時自然不打緊,可他如今的身體每況欲下,水若依又不依不饒的盼了這麼些年加之北戰方氣勢洶洶,來番激戰。若不一鼓作氣在這節骨眼上解決了,以後怕是後患啊!
琅琊不知南宮碩心頭想的,只是道:“皇爺爺不要急,您現在要做的是好好養身子,剩下的事,琅琊自會處理妥當。”
南宮碩放不下,仍是道:“琅琊,此事宜早不宜晚,如今局勢下,有了將軍府,你的皇位纔會更加妥當。那商家的小子對你的心思皇爺”
“郡主,您怎麼在這裡?”林公公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打斷了南宮碩的話,倆人對視一眼,神色凝重。
琅琊身手靈活,聽到林公公的聲音後,幾個躍步來到門外,一把捉住門側的女子,沉聲道:“你在這裡幹什麼?”
那女子一身粉鍛宮裝,柔軟的錦緞將腰身描繪得婀娜無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