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秋語墜馬

赫連鴻軒因幼時體內毒素累積,不宜太過劇烈的活動,便隨着完顏皇后入帳中安頓。待狩獵吉時一到,赫連鴻軒坐在馬背上,射出第一箭,迎着復甦萬物的春風,道:“風雲國的男兒們,去發揮我們的本性吧,萬物等待着你們去征服。”

隨駕而來的王爺大臣稱是,一時間,馬蹄聲起,塵土飛揚,衆人的身影消失在漫天黃沙中。赫連鴻軒也在傅鑫等侍衛的陪同下慢慢步入獵場。

此時牧秋語站在完顏皇后身側,略帶遺憾道:“可惜雲玉馬術不精。看林嬪,柳嬪她們馳騁馬背的身影,真是讓人羨慕的緊。”

完顏皇后聞之,笑道:“雲玉謙虛了吧,先皇不是還賞過你一匹汗血寶馬嗎?”

牧秋語點頭稱是,卻道:“這不病久了,心就怯了。”

完顏皇后安慰道:“莫要害怕,這麼多馴馬師在,雲玉你快去挑一匹乖巧的馬來,在這兒稍微練一下,就能恢復往日神采。”

那日百里沙對牧秋語說,在完顏皇后尚未嫁入鳳雲國還是西涼國公主時,馬術精湛,經常在秋獵中取得好成績。可惜嫁入風雲國後,身上有母儀天下這層枷鎖,只能看着旁人在馬背上馳騁獵場,望洋興嘆。所以只要牧秋語露出羨慕嚮往之色,完顏皇后定會像看見了往日的自己,支持鼓勵她。

誠如百里沙所料,牧秋語歡欣雀躍的去選了一匹不算高大的棗紅色大宛馬。牧秋語着鬃毛,在馬兒的耳邊小聲的說:“馬兒馬兒,你千萬要聽話哦。”

赫連雲玉騎術不差,可牧秋語當真沒有騎過馬,鼓起勇氣,在馴馬師的教導下,牧秋語騎上馬背,就在臨時圍起一圈馬場開始了自己首次騎馬的經歷,牧秋語緩慢了走了幾圈習慣了馬匹的感覺之後開始加速。

完顏皇后在不遠處看着牧秋語雀躍的模樣,心中也跟着歡喜起來。牧秋語熟悉了一些之後,將馬匹停在完顏皇后面前:“多謝完顏皇后鼓勵成全,能讓雲玉再次征服這馬背。”

完顏皇后溫婉道:“是雲玉你自己本事厲害,本宮不過順水推舟。”

“那雲玉這邊隨着皇兄他們去獵場看看。”說完就調轉馬頭,朝着獵場而去。

紅色的騎裝與棗紅色的馬匹在風馳電掣中融爲一體,馬鞭高揚,驕傲如她。

墨書墨畫見牧秋語就這樣離去,不由得擔心起來,請命道:“完顏皇后,公主大病初癒,怕是不能駕馭得當,請賜奴婢馬匹,讓奴婢追上公主。”

完顏皇后見牧秋語那模樣,也擔心起來,頷首道:“你們快些去吧。”

一切盡在計劃之內,牧秋語見已經暫時甩開墨書墨畫,赫連鴻軒的大部隊也近在眼前,於是漸漸放慢了速度。

赫連鴻軒聽見陣陣馬蹄聲從遠至進,原本以爲自己就是最後出發的隊伍,沒想到身後還有其他人,回頭一看,竟然是牧秋語。

春日的暖陽下,牧秋語一身水紅騎裝,秀髮高高束起,娥眉青黛,明眸流盼,英姿勃發。

一時間赫連鴻軒被這驚心動魄的容顏怔住了。片刻後纔想起,牧秋語自幼生活在偏遠村落,應該不會騎馬吧。想到這裡,赫連鴻軒皺起眉頭,舉手想示意牧秋語停下。誰知牧秋語卻會錯意,反而再度揚起馬鞭,高喊一聲:“皇兄!”

不料,牧秋語的叫喊聲似乎是刺激到了身下馬匹,馬兒揚起前蹄,噫嘻一聲響鼻,竟讓牧秋語落下馬背。

那抹紅色的身影就在自己眼前摔下,赫連鴻軒心中一窒,忙隨着傅鑫等人前去探查。

待到近處,只見牧秋語捂着肩膀,雙目緊閉,面色慘白。赫連鴻軒見狀跳下馬背,來到牧秋語身邊,伸手攬過她的臂膀,就在赫連鴻軒想要喊醒牧秋語的時候,赫連鴻軒只覺得眼前一黑,跟着暈倒在地。

赫連鴻軒在失去意識前,只聽得傅鑫大喊一句:“皇上!”

御國公主和皇上同時暈在獵場,一時間露華宮人心惶惶。完顏皇后只能站出來主持大局。

其實牧秋語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百里沙的安排,他想找個藉口讓牧秋語消失在衆人面前。就幫她準備了血包,也買通了女醫。原本的計劃是,讓牧秋語策馬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下馬,將血包灑在衣服上,等有人發現後加裝暈倒就好了,沒想到牧秋語爲了真實效果,竟擅自做主,在衆人面前直接摔下馬來。赫連鴻軒因爲過度擔憂跟着暈倒倒是意外收穫。

牧秋語和赫連鴻軒被送入各自宮中。太醫所赫連鴻軒只是舊病復發,修養幾日就好。

但牧秋語這邊就沒那麼幸運了,因爲有外傷不便讓太醫直接診治,完顏皇后命人請來了女醫,女醫說牧秋語驚嚇過度,右臂嚴重摔傷,需要靜養些日子才能好。

完顏皇后自責,便下令命衆人不許打擾御國公主靜養,倒如了牧秋語之意。

晚上,百里沙面色鐵青的走到牧秋語牀前,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看了一圈,見牧秋語真的只是些許皮外傷,才怒道:“明明都說好了,爲什麼你要擅自改變計劃!萬一把腿摔斷了呢!”

牧秋語見百里沙真的動怒了,拉着讓他坐下解釋道:“赫連鴻軒生性多疑,太假了怕他直接看破,所以還不如準備周全一些讓他親眼看到,這樣比較大。”

百里沙蹙眉責怪:“那你呢?你就一點都不爲自己想想嗎?”

牧秋語連忙笑着道:“我當然想了啊,我特意選了套加厚的衣服,而且也選了一匹矮小的馬,並且當時我也放慢了馬速,其實算是我自己跳下馬的,順着力量滾幾圈就不會傷到筋骨了。我都預想了好多遍才實施的。”見百里沙還是冷着臉,牧秋語爲了能出去玩只能臉撒嬌道:“你不要生氣了嘛,我實在是太想出去玩了,我保證!下次絕對不會傷害自己了。”

百里沙見她乖巧的模樣,面色才鬆動幾分:“我說了會帶你出去就肯定會,這法子不行咱們再做打算就是了,你看現在,雖然你沒有驚嚇過度,右臂也沒有嚴重摔傷,可還是受了皮外傷,做爲懲罰,明就在這秋月閣真真正正的靜養一日,後天再帶你出門。”

“啊…”牧秋語失望的撇撇嘴,但見百里沙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樣,也只好作罷:“好吧,那說好了,後天一定要帶我出去。”

百里沙頷首:“嗯,前些日子給你的凝脂霜,記得用在傷口上。今天你就早點休息吧。”

牧秋語這邊計劃妥當,赫連鴻軒那邊才驀然轉醒,完顏皇后正在近旁照顧,見赫連鴻軒醒來,忙讓人去請太醫。

太醫診過脈後,說已無大礙,開了藥方就退去煎藥。

赫連鴻軒纔想起牧秋語墜馬時候,看完顏皇后一眼,只能側面探聽消息,慍怒道:“今日御國公主未免也太不懂事了!朕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訓她。”

完顏皇后這才恢復心緒,替牧秋語解釋幾句:“皇上不要再動怒了,舊疾復發,保重身子啊。雲玉不過是孩子心性,貪玩了些,摔傷了右臂也算懲罰她了,現在正在秋月閣靜養呢。”

赫連鴻軒聽聞只摔傷了右臂暫時鬆了口氣:“勞煩皇后費心。”

完顏皇后復笑道:“這都是臣妾應該做的,皇上好好休養幾日就會好起來的。”

赫連鴻軒頷首稱是,完顏皇后又伺候赫連鴻軒用了湯藥,看他復又入睡才起身離開。

深夜,兩道人影跪在赫連鴻軒的龍牀前面:“屬下失職,請皇上責罰。”兩人正是牧秋語跟前的墨書墨畫。

赫連鴻軒連眼睛都沒張開,只冷聲道:“看在她的面子上,這次饒你們不死,自己去找傅鑫領罰。”

聞言,兩人鬆口氣,好在赫連鴻軒見她們還算得御國公主喜歡才饒兩人一命,只是這頓板子怕是怎麼也逃不掉了,不過已經算是萬幸。兩人稱是離去,私下尋得傅鑫求罰。

傅鑫看着兩人無奈搖首:“當初就與你們說不要輕易入宮,現在可好,主子受難你們三天兩頭受罰。”

墨書道聲:“應該的。”主動拖了外衣,只穿着裘衣等着鞭刑。

墨畫卻道:“其實我們已經很幸運的,傅鑫你有時不也受到主子處罰嗎?公主平日帶我們是極好的,這次公主受傷,的確是我們的錯,這頓鞭子我們受得。”

傅鑫見兩人決絕神態,只好命人行刑。

一百鞭子打在身上,不死也去了半條命,傅鑫不忍,將奄奄一息的兩人送回了房中,又在牀頭放了一瓶上好藥膏。

彼時墨畫已經沉沉睡去,墨書一干裂的嘴脣道:“謝謝你。”

傅鑫駐足道聲:“不必。”卻還是有些不放心,躊躇些許時候,複道:“若有一們想離開只管與我說,我去替你們給主子說。”

傅鑫說來風輕雲淡,但墨書知道以主子的品性,怕是又要一番刁難。

墨書心中自有思量,低聲道:“你救了我們姐妹,我們便生也爲你死也爲你,你的主子也是我們的主子。若一日不能保命,只求我的命能換給墨畫。”

傅鑫聞言回首,看着墨書目中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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