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雲紫璃最近的表現,在青蘿太后看來差強人意,但說到底,雲紫璃還是她的人,若是赫連遠有異動,她應該暗中稟報!
但是現在,她卻當着赫連遠的面,讓她寸步不離赫連遠,如此行事的深意,便有待推敲了勻。
過去幾年,雲紫璃一直爲青蘿太后效命,想當然爾,對於青蘿太后的某些習慣,亦是瞭如指掌!
此刻,她比誰都清楚,青蘿太后不高興了。
雖說有些話,點到爲止,不過人家參不透,她也只能勉爲其難,再更進一步了。
心中如是想着,雲紫璃暗歎一聲,輕輕喚了青蘿太后一聲母后,乖巧的蹲下身來,再擡頭仰望着青蘿太后,輕蹙着眉頭說道:“自皇后登上後位,臣妾便不曾覲見,待與母后請安後,定要單獨覲見。臣妾所想,無非是去皇后宮中時,不讓王爺跟隨。”
她這話,說的好似赫連遠對沈靈溪餘情未了一般,讓青蘿太后心思一動,卻是很快青蘿太后便面色稍緩,輕拍着她的手道:“你這孩子,原來是怕這個……如今他與皇后是君臣,更是叔嫂有別,皇家禮儀清明,即便哀家不在,他也不會有逾規之舉!”說到這裡,她的語氣微頓了頓,復又轉向赫連遠:“遠兒,母后說的可對?”
“對!”
從雲紫璃方纔開口說出那句話,赫連遠的心思便已然轉了數十轉,此刻聽聞青蘿太后所問,他不滿地嗔了雲紫璃一眼,冷冷一哼,儼然一副仍舊不曾放下前事過往的樣子。
他的反應,看在青蘿太后眼裡,似是心中所想,被雲紫璃拆穿一般,讓青蘿太后不由多看兩眼掇。
不過,只兩眼過後,便聽雲紫璃淺笑盈盈道:“王爺素來行的端坐的正,深受百官愛戴,臣妾這不是怕……”
聞言,赫連遠盡是不滿的深看她一眼。
今日宮中戍防大肆調動,這小丫頭應該是怕青蘿太后和赫連堂對他下手,這才變着法的告訴青蘿太后,他平素興味端肅,若貿然對他動手只怕難堵住悠悠衆口,與其那樣,倒不如在他和沈靈溪的事情上做文章……
這小丫頭啊!
到底有多麼不喜沈靈溪?!
不過,話說回來,她這主意是出了,也得看青蘿太后和赫連堂舍不捨得拿沈靈溪做筏子!
說到底,人家終究是皇后!
都說人老成精,青蘿太后雖然還沒很老,不過那心思也是山路十八彎的,怎會聽不出雲紫璃的言外之意?
心思微轉了轉,她面上不顯,如慈母一般,對雲紫璃寵溺的笑笑,然後扶她起身,“時候不早了,官眷們眼下也該到了永和宮,那邊正熱鬧着……最近幾日風和日麗,外面的百花都開豔了,哀家便讓遠兒陪哀家到御花園裡走上一走,你儘管放心去見皇后!”
“那……”
雲紫璃轉眸,看了赫連遠一眼,與他視線相交,卻又很快錯開,之後斂眸頷首,又朝着青蘿太后福了福身:“那臣媳便先行告退了!”
看着雲紫璃姿態優雅的離去,青蘿太后將手搭在赫連遠的手腕上,去了御花園。
御花園裡,百花齊放,奼紫嫣紅。
芬芳繚繞中,赫連遠與太后緩步其中,如玉的俊臉之上自始自終噙着淺笑。
青蘿太后見他始終如此,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心,卻又很快舒展開來,輕拍着他的手,悠悠問道:“大婚之後,在王府裡過的可好?”
聞聲,赫連遠心中冷哂!
青蘿太后在王府的眼線,不只一個,他在王府裡過的如何,她應該比誰都知道。
想到這些,他臉上淡笑斂去,擡眸睨着太后的側臉,惻惻勾脣,半真半假的道:“母后賜給兒臣的王妃,當真是個厲害的,這陣子兒臣過的算不得太好,卻也不算太差……兒臣只能說湊合”
青蘿太后早已料到他會如此言語,卻是直接忽略他言語中的不滿,語重心長的勸道:“紫璃丫頭人品貴重,樣貌也出挑兒……”
“人品貴重?”
赫連遠沒等青蘿太后把話說完,便不由冷笑着打斷她的話,道:“母后是沒看見,她都把染兒欺負成什麼樣兒,單就如此還不算,她竟還想要休夫,簡直荒天下之大謬,如此也算人品貴重?”
那不都是被你逼的嗎?
青蘿太后剛想如此言語,卻在瞥見赫連遠臉上的冷笑時,生生把話又咽了回去,只是轉而無奈嘆道:“哀家知道,你心裡想着靈溪,而靈溪……心裡也想着你,不過如今她已貴爲皇后,你們之間已經絕無可能!”
聽了青蘿太后的話,赫連遠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既是絕無可能,又何必多此一舉加上一句靈溪也想着他?
***
彼時,雲紫璃已然到了吳國皇后所居的永和宮,待內侍通稟之後,方纔隨着內侍進了大殿。
今日,因皇上設宴,爲獨孤煜接風,皇后列席不說,朝中二品以上大員的內眷也
tang都奉旨進宮赴宴。
是以,永和宮中,此刻朝臣內眷聚集,一片歡聲笑語。
大殿主位上,沈靈溪一襲明黃色鳳袍,頭戴鳳冠,微揚着下頷,姿容富麗,尊貴無比。
這是沈靈溪登上後位後,雲紫璃第一次覲見。
她進門的時候,沈靈溪正跟身邊一位容貌清婉的青衣女子低語寒暄,言語之間,兩人皆都彎了脣角,神態親暱,看着甚是投機。
“端王妃到!”
隨着內侍尖細的聲音在殿中響起,沈靈溪轉過頭來,看向下方徐徐走來的絕代佳人。
雲紫璃本就生的極美,面容姣好,身姿窈窕,如今仔細裝扮過,更是粉面桃花,清麗脫俗。
看着她一路入內,沈靈溪的臉上,始終掛着溫和的笑意,不過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
迎着沈靈溪微涼的目光,雲紫璃在大殿中央站定,從容福身,禮儀得體,端的是大家風範。
“端王妃請起!賜坐!”
沈靈溪的聲音,輕柔如風,隨着她一聲賜坐,便有宮人引着雲紫璃落座,看着雲紫璃行不動裙的樣子,她眉心輕皺了下,卻是笑着說道:“端王妃來晚了,可讓本宮好等!”
雲紫璃聞言,輕笑着頷首,淡淡道:“臣妾這陣子一直身子有恙,生怕過了病氣給皇后娘娘,還請娘娘見諒!”
“王妃爲了本宮着想,本宮又豈會怪你?”
如今的沈靈溪,巧笑倩兮,談笑得宜,儼然一副皇后該有的模樣,不過看着雲紫璃雲淡風輕的樣子,想到那個風華絕代男子,她心中仍舊難免嫉妒。
微一側目,瞥見身側的青衣女子,她紅脣略微一勾,伸手拉了青衣女子的手,含笑對雲紫璃說道:“王妃應該還不認得本宮的妹妹!”說着,她對青衣女子輕聲吩咐道:“”靈蘭還不趕緊給端王妃見禮!”
沈靈蘭穿着一件青色的錦紗長裙,下襬散成蓮花形狀,胸前繡着富貴牡丹,外罩同色紗衣,梳着流雲髻,整個人脣紅齒白,亭亭玉立。
得了沈靈溪的吩咐,她緩步輕挪,含羞帶怯的朝着雲紫璃福下身來,嬌柔聲道:“臣女沈氏靈蘭,參見端王妃!”
如此佳人,解語嬌花。
看着沈靈蘭,雲紫璃忽然想起了端王府望春院裡柔柔弱弱的如煙側妃。
想到方纔沈靈蘭含羞帶怯看向自己的那一眼,她脣角忽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痕,她朝着沈靈蘭微微擡手:“沈二小姐不必多禮!”
“謝端王妃殿下!”
沈靈蘭勾脣,竟是伸出雙手,扶住了雲紫璃的手,站起身來:“臣女一見王妃,便覺得投緣,不知王妃覺得臣女如何?”
雲紫璃的目光,落在被沈靈蘭的手上,塗着桃紅色蔻丹的手指瑩白如玉,她微微啓脣,剛要言語,便聽上位的沈靈溪先一步開口,道:“連太后她老人家都誇你這孩子玲瓏心腸,端王妃又豈會不喜歡你?”
聞言,雲紫璃心中冷笑。
說實話,她還真不喜歡沈靈蘭。
誰讓,她肖想的那個人是赫連遠呢?
不過既然人家姐妹兩人這戲唱的正歡,這周圍看戲的官家內眷也看的津津有味,她也不好拆了人家戲臺不是?
是以,聽了沈靈溪的話,她便笑看着沈靈蘭點了點頭:“沈二小姐玲瓏剔透,鮮少有人會不喜歡!”
沈靈溪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便笑着接話道:“既是端王妃喜歡,本宮讓她到端王府與王妃做個伴如何?”
哪裡是與她做伴?
分明是要給赫連遠做伴不是?
暗道這男人,爛桃花還真是一朵接一朵,雲紫璃背地裡磨了磨小虎牙,轉頭迎上沈靈溪意味深長的鳳眸,直接裝傻充愣地笑着說道:“沈二小姐如今待字閨中,留在端王府,只怕不太好!”
沈靈溪一愣,知雲紫璃這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倒也不再繞彎子,來了個直截了當:“既是如此,本宮便去太后那裡請旨,端王爺給她一個側妃之位!”
沈靈溪這話一說,就等於是捅破了最後那層窗戶紙,沈靈蘭自是嬌羞不已。
雲紫璃見狀,倒也不惱不怒,臉上仍舊笑意溫存,低眉順目道:“既是如此,那臣妾便等着太后娘娘的懿旨了!”
凝睇着下方低眉斂目,恭順不已的雲紫璃,沈靈溪覺得,壓抑許久的心裡,終於暢快了少。
視線微轉,她對殿內衆多女眷聲道:“宴會設在晚上,如今時候尚早,御花園的荷花開的正好,本宮已經命人在荷花池邊擺宴,這就移步吧!”
“是!”
……
隨着沈靈溪一聲令下,大殿裡的女眷紛紛起身。
***
荷花池,位於御花園偏東,池邊楊柳依依,佳木成蔭。
隨着沈靈溪移駕,荷
花池畔頓時熱鬧起來。
四下,數名宮人,不停的來回穿梭着,他們手裡,或是端着水果,或是端着精美菜餚,雖然繁忙,卻也有條不紊,一看便知訓練有素。
然,就是這樣的訓練有素的宮人,端着一盤造詣精緻的菜餚,在雲紫璃面前的桌案擺放時,不偏不倚撞在了她的身上。
旋即,鮮豔的醬汁浸染了她淺色的裙衫。
見狀,那名宮人臉色一白,面露惶恐之色,噗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奴婢一時不小心,還請王妃饒命!”
上位,沈靈溪的視線正好掃來,見狀,臉色驀地一邊,聲音微微沉下:“不長眼的狗東西!竟在端王妃面前出了如此紕漏!掌嘴!”
隨着她一聲令下,當即便有一名宮人上前,伸手打了宮人兩巴掌。
一連捱了兩巴掌,那名宮人渾身顫抖着跪倒在地,不停的磕着頭:“奴才狗眼,求皇后娘娘饒命!”
沈靈溪冷道:“你該求端王妃饒命纔是!”
見狀,雲紫璃眉梢輕斂,眸子有冷光一閃而過。
沈靈溪如此言語,好似她得理不饒人一般,心中冷笑連連,她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讓那名宮人下去:“好了,下去吧!”
“奴婢謝王妃大人大量!”
宮人如臨大赦,恭了恭身子,退了下去。
雲紫璃垂眸,輕輕扯下腰間的帕子,低眉擦拭着身上的醬汁。
片刻之後,她癟了癟嘴,放棄了。
她的襦裙上,被醬汁浸染了一大片,根本擦不掉。
無疑,眼下當着皇后的面,衣衫不潔,是十分失儀的。
見狀,沈靈溪鳳眸微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直坐在她身邊的沈靈蘭一眼。
沈靈蘭會意,傾身湊上前來,看着雲紫璃浸染了醬汁的襦裙,輕聲提議道:“天氣炎熱,王妃身上這件只怕不能穿了,不如王妃先尋一件宮女的衣裳穿上?”
雲紫璃眸波一閃,緊蹙着娥眉看向沈靈蘭:“本王妃堂堂的宗室王妃,豈有換宮女衣裳的道理!”
沈靈蘭沒想到雲紫璃的反應會如此之大,一時被噎的不知該如何言語。
臉色脹的通紅,她緊抿着紅脣,瞥了眼沈靈溪,囁嚅道:“既是如此,不如從皇后這裡求一件新裙,妹妹陪着王妃到就近的宮殿換下……”
“這……”
雲紫璃心思微動,一臉爲難的看向上位的沈靈溪:“皇后娘娘的衣裙,鳳姿招展,豈是隨便能求的?”
“倒也未必!”
沈靈溪淡淡凝眉,對身邊的大宮女吩咐一聲,“去把本宮新添的那件芙蓉新裙取來!”
“是!”
大宮女頷首,退下。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大宮女去而復返,便取來了一件淡粉色的芙蓉繡裙。
沈靈溪示意大宮女將繡裙呈給雲紫璃,對雲紫璃笑道:“這件芙蓉新裙,只繡了芙蓉花,沒有太多忌諱,本宮十分的喜歡,你安心的換了衣裳再來。”
“是!”
事已至此,雲紫璃在心裡微微一嘆,只得起身和沈靈蘭一起離席。
寧國公府心比天高!
單就沈靈溪的野心便不難看出!
與她一母同胞的沈靈蘭當真肯做赫連遠的側妃?
人家想要的,應該是端王正妃之位吧!
不過話說回來,若只是謀得端王府正妃之位,便說明她們並不打算動赫連遠,既是如此,那宮中侍衛異常調動,又是爲了什麼?
莫不是……青蘿太后亦或赫連堂準備對赫連遠動手一事,沈靈溪並不知情,而沈靈溪想要對付的,不過是她而已!
心思電轉之間,雲紫璃心中不禁冷笑。
就不知,青蘿太后知道沈靈溪如此費盡心機對付她,會是如何心情?
眼下,人家今兒不打算放過她,那麼她便只能見招拆招了。
***
春曉殿,位於荷花池南岸,是爲距離荷花池最近的宮殿。
一路由宮人領路,雲紫璃和沈靈溪到了春曉殿。
甫入殿內,撲面而來,是一抹別樣馨香。
這種香,不算太濃,淡淡的,卻讓雲紫璃微眯了眯眸子。
一路跟着宮人向裡,直到內殿之中,雲紫璃仔細打量着殿內的擺設。
沈靈蘭取了芙蓉繡裙,笑吟吟的遞給了雲紫璃:“姐姐趕緊換上吧!”
雲紫璃伸手接過繡裙,看着銅鼎內嫋嫋升起的青煙,不禁看微蹙了蹙眉,伸手揉着鬢角:“不知怎麼地,頭竟然有點昏沉。”
沈靈蘭聞言,眸光隱隱一亮,不過轉瞬之間,便掩藏了去:“興許是方纔喝酒的緣故……”
“也許吧!”
雲紫璃沒有告訴沈靈蘭,她實則是一點酒都沒有沾,不過即便如此,她仍舊裝出頭疼的樣子
,用力甩了甩頭。
“王妃趕緊換好衣裳,我在外面等你!”沈靈蘭脣角微勾了勾,輕聲催促着雲紫璃,退出了房間,將門自外關好。
雲紫璃看了看自己手裡的芙蓉繡裙,又冷眼看了看焚香的銅鼎,還有那緊閉的門扉,隨即冷冷勾脣一笑,直接將手裡的繡裙丟在桌上,趴在桌上裝起了昏迷。
“王妃換好了嗎?臣女要進來了哦?”
不久,房門吱呀一聲再次打開。
沈靈蘭入內,緩步來到雲紫璃身前,伸手輕輕推着她的肩膀:“王妃?你醒醒?”
趴在桌上的雲紫璃似是毫無知覺,繼續裝暈。
沈靈蘭得意一笑,目露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嘀咕一聲也不過如此,叫了外面的宮女,一起將雲紫璃拖到牀上,伸手拉上殿內厚重的簾子,使得盛夏整座寢殿,一片陰暗。
沈靈蘭輕輕一笑,對大宮女命令道:“你去稟報姐姐,就說得手了,讓她安排後面的事情!”
“是!”
大宮女頷首,剛要轉身離去,卻看向沈靈蘭:“二小姐不跟奴婢一起走嗎?”
“我要待一會兒,等人來了,確保萬無一失再走!你趕緊去!”有些不耐煩的朝着大宮女揮了揮手,看着大宮女依言離開,沈靈溪坐在雲紫璃身邊,一隻手放在雲紫璃的臉上,指尖徐徐自她臉上掃過,聲音輕柔道:“區區雲家的女兒,就想霸佔遠哥哥的正妻之位,就你……也配?”
“我不配,難道你配嗎?”
就在沈靈蘭的話音剛落之時,雲紫璃開口了。
沈靈蘭實在沒有想到,沈靈溪到現在還醒着,一臉見鬼的表情,噌的一下便站起身來。
然,她纔剛剛起身,便見雲紫璃纖手一揮,幾根銀針飛出,直接沒入她的脖頸半寸,隨即,她雙眼一黑,頓時失去知覺!
“就這點兒道行,也敢來算計老孃!”
雲紫璃嘖嘖兩聲,剛要把沈靈蘭拖到牀上,便聽門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心頭驀地一驚,她左右掃過,見無處藏身,心思一轉,擡起一腳將沈靈蘭踢到牀底,然後雙眼一閉!
下一刻,房門推開,擁有着一張絕色容顏的男子,薄脣輕抿着出現在門口,他那雙彎彎的桃花眼此刻閃爍着耀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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