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紫璃口中所說,是樂兒,而非我。
這就意味着,她仍舊沒有相信他的話,把自己當成樂兒!
不過赫連遠並不急,對他而言,如今她能留在端王府,讓他守着她,便已然是上天眷顧了。
思緒至此,他看着她緊皺着黛眉的樣子,想要替她撫平,卻在對上她清冷的眸子時,到底沒有伸出手來。
所謂欲速則不達,這小丫頭吃軟不吃硬勻。
他得慢慢來!
想到自己竟也有如今這般小心翼翼的時候,他心中不由自嘲一笑,然後輕垂眸華,看着石桌上隱隱化去的水跡,微微思忖了下,溫潤笑着:“過陣子,我陪你一起過去!掇”
“不必!”
雲紫璃笑了笑,看着庭院裡盛開的桃花,神色淡淡:“那個地方,對你而言,感覺一定不會太好!”她現在只要看到赫連遠,心裡就糾結的半死,讓他陪着一起去,那她還能不能愉快的出門了?
赫連遠聽着她的話,如玉般的容顏上,頓時笑意更深了,“那個地方,於我,於你,感覺都不會好,不過你如此爲我着想,我又怎麼捨得讓你獨自一人去那裡?”
雲紫璃側目看向赫連遠,緊蹙的眉心舒展開來,好心提醒道:“赫連遠,我失憶了。”所以那些不好的記憶,她不記得,他卻應該記憶深刻。
“既是如此,還去那邊作甚?”
赫連遠挑眉看着雲紫璃,仍舊沒有讓她自己去的意思。
笑話!
現在那麼多人,全都對她虎視眈眈,他怎麼捨得讓她離開他的視線?這媳婦兒啊,得自己守着才放心,如若不然,跑了可怎麼整?
雲紫璃靜靜地看着赫連遠,見他一副這件事情沒商量的樣子,靜默片刻,方道:“最近我時常被頭疼困擾,所以想要去看一看,沒準兒就此恢復記憶也不一定!”
“那好,我陪你去!”
赫連遠堅持,如是道。
“赫連遠!”
雲紫璃眉頭一皺,深吸一口氣,心平氣和,卻異常堅持道:“你說我是樂兒,我卻不能當自己是樂兒,因爲我這裡,沒有樂兒的記憶!”說着話,雲紫璃輕擡玉手,指了指自己的頭,然後蹙眉肅聲:“我不知你的樂兒是什麼樣的性情,但是我的性子,卻不是隨意任何人便能擺佈的。今日之事,由你出手解決,我謝你,可並不意味着,我就能接受,我的事情,我可以自己做主,也定要自己做主,所以……此去你不必作陪,你只需告訴我地點!”
赫連遠聽着雲紫璃的話,先是愣了愣,隨即便反應過來,凝着眼前女子如朝露般明亮,卻格外清冷的眸子,他勾了勾脣,眼底波光閃動:“阿璃!我可以讓你依靠,永遠擋在你身前!”
“可是……我已經習慣了有事自己扛!”雲紫璃苦笑着,自石桌前起身,繼續堅持道:“或許有了樂兒的記憶,我會選擇依靠你,但是現在我要自己去!”
見她如此堅持,赫連遠沉默半晌兒,到底妥協,退了一步:“赫連堂對你不死心,你此行需隱秘,我讓四文跟你一起去!”
“可以!”
雲紫璃頷首,知道這算是赫連遠最大的讓步,也選擇後退一步。“地點是?”
“吳燕邊境,桃城楚陽!”
赫連遠定定地看着她,想到當年與她在楚陽的情形,眸色微暖,但是很快便又冷了臉色。
楚陽,對他和她來說,有美好的記憶,也有噩夢般的回憶!
“楚陽……”
桃城楚陽,雲紫璃是知道的,可惜過去四年,一直沒有機會過去,如今聽聞那懸崖在楚陽,她輕輕呢喃着,點了點頭,對赫連遠淡淡說道:“我回去準備,明日一早動身!”
她這話是陳述語氣,並不是在徵求赫連遠的意見。
赫連遠心下窒了窒,作勢便要起身,卻聽她又道:“你不必送我!”
語落,不等赫連遠出聲,她腳步輕旋,灑然離去。
“這丫頭……還是如以前那般,凡事都喜歡自己做主!”
看着她離去的倩麗身影,赫連遠想到她方纔的堅持,眉心輕顰着,有些無奈的輕搖了搖頭,伸手拿了她方纔咬過一口的馬蹄糕,就着她喝過的白開水動作優雅的吃了起來……
***
是夜,赫連遠前往暖園,仍舊被擋在了門外,只道是雲紫璃明日要出門,早早便歇下了。
赫連遠見狀,倒也不惱,只微點了點頭,便回了桃園。
翌日一早,朝陽未升,他便又到了暖園,道是要給雲紫璃送行的,這一次身爲端王府主人的他,終於被請進了暖園。
跟在他身後的三文,從不曾見自家主子如此低聲下氣,但是這一次算是長了見識了。
暖園前廳裡,雲紫璃早已用過早膳,正要整裝待發。今日的她一襲淡藍色襦裙,脂粉未施,雖是普通夫人裝扮,卻仍舊難掩清麗姝顏。
tang赫連遠進門,眯眼看着雲紫璃,見她正吩咐杏兒將東西先拿上馬車,溫聲說道:“我讓人將馬車停在了暖園門口,你們直接坐車出府。”
“還是王爺想的周到!”
雲紫璃看了他一眼,實在消受不起他那含情脈脈的眼神,直接說道:“我這便出門了,王爺不必相送!”
“好!”
破天荒的,赫連遠這次爽快答應了。
這妖孽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好說話了?
雲紫璃怔了怔,有些狐疑的擡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笑看着自己,並沒有再說話的意思,便不再多說什麼,徑自出了門。
赫連遠見狀,輕笑了下,坐在暖園前廳裡,依着她的要求,沒有出門送她。
暖園外,一輛外觀普通的馬車靜靜停駐。
杏兒見雲紫璃出來,趕忙上前,扶着她登上了馬車。
馬車裡,裝潢精緻,空間寬敞,迎枕涼蓆,茶點小几樣樣齊全,車廂四角,更是放了冰盆,用以祛暑。
見狀,杏兒忍不住讚歎出聲:“王爺對王妃真好。”
對於杏兒的話,雲紫璃心下波瀾微微,卻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王妃,是阿媚!”
杏兒站起身來,剛要放下車簾,看着從遠處快步行來之人。
這人一身青裳,不是這幾日行蹤不定的阿媚,還能是誰?!
看着阿媚步履匆匆的樣子,雲紫璃黛眉輕蹙,微微思量間,阿媚已然到了近前,對雲紫璃不卑不吭地解釋道:“奴婢家裡有些事,這幾日沒能在王妃身邊伺候,還請王妃贖罪!”
“是嗎?”
雲紫璃深看阿媚一眼,見她低眉斂目,卻並不打算起身的樣子,不由輕聲說道::“本王妃眼下要出門,你先退下吧!”
阿媚聞言,看了眼身前的馬車,並沒有後退,而是輕聲說道:“王妃要出門,合該奴婢隨時左右!”
雲紫璃見她如此,眸華微眯了下,卻又想着此行有四文隨行,倒也無懼她跟隨。直便直接讓她上車同行。
不久,馬車駛離暖園門口。
又過了片刻,白衣勝雪的獨孤煜自距離暖園一牆之隔的青竹院步出,作勢便要追上,卻不料暖園之中,忽然躥出一道迅猛的身影,直接擋在了他的身前。
獨孤煜沉眸,出手如電,與那人纏鬥在一起。
一個回合……
十個回合……
一百個回合……
整整一百零一個回合之後,獨孤煜漸漸體力不支,邊躲避對方的進攻,邊沉着聲音,喝道:“赫連遠,你欺負一個沒吃早飯的人,算什麼本事!”
與他纏鬥之人,正是端王赫連遠。
赫連遠聽了他的話,淡淡勾脣,“煜太子被欺負,那可是奇觀,本王又怎能錯過?”
“算你狠!”
獨孤煜收手,後退兩步,氣息略微有些不穩。
見狀,赫連遠也跟着住手,從容不迫道:“煜太子大人大量,今日之事一定不會跟本王計較!”
“哼!”
獨孤煜冷笑,單手揹負身後:“休要給本太子戴了高帽子!”
“那就不戴!”
赫連遠上前一步,看着冷笑連連的獨孤煜,竟是雙手一揖,朝着獨孤煜將腰彎了下來:“今日,我赫連遠在此,有一事相求,還請煜太子務必成全!”
在獨孤煜眼裡,赫連遠那可是個眼高於頂的傢伙,可是現在他卻對着自己,長揖不起。
人家都是先禮後兵,他是先兵後禮,,這可真真讓人震驚的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
隨着阿媚上車,馬車裡的氣氛,明顯有些壓抑。阿媚也沒有言明自己這幾日去了哪裡,去做些什麼,自然,雲紫璃也並未詢問。
馬車駛出端王府,出北京門,一路向北。
從京都到楚陽,要幾日的路程。
因天氣炎熱,只早晨和下午趕路,其餘的時候,四文便讓人講馬車歇在陰涼處,也好讓雲紫璃好好休息。
行程枯燥之餘,雲紫璃便看會兒書,消遣片刻。
如此,一轉眼便是幾日。
這幾日裡,雲紫璃坐在馬車裡,時而望着窗外藍天白雲,頗有一種開闊天空的感覺。
如此,一晃眼又是幾日,馬車抵達楚陽城下。
依着四文的安排,雲紫璃宿在了楚陽城中心處的一座繡樓,立身繡樓之上,推窗而望,便可將楚陽最富盛名的桃花花海盡收眼底。
吱呀一聲,將窗子推開,雲紫璃立身窗前,神情靜默的望着窗外不遠處的桃花林。
這裡的桃花林,比之京都端王府的桃花林,要大上不知多少倍,可惜美中不足的是,端王府的桃花,四季盛放,可這裡的桃花林,則遵循着四季變化,如今早已開敗,凋零……
“可惜時節不對,奴婢也能沾主子的光,一睹桃花花海之美了!”杏兒端了白開水來,遞給雲紫璃,在雲紫璃身後望着窗外的頹敗的景色,不由心生感嘆。
“你這是在怪你家主子來的不是時候嗎?”雲紫璃此刻心情不錯,聽了杏兒的話,忍不住打趣她:“做人還是不要太貪心的好!”
“奴婢不敢!”
杏兒忙搖頭道不敢,見雲紫璃喝了兩口水,接過她手裡的杯子道:“如今天色尚早,主子可要到楚陽城裡去逛逛!”
“不去!”
雲紫璃想都不想便搖了搖頭,道:“這一路舟車勞頓,你這丫頭不累,我可累得不輕,再說了趕明兒咱還要上山去,今兒養精蓄銳還來不及,哪裡有時間去狂街?”
“也是!”
杏兒十分贊同的點了點頭,笑着說道:“早知道這樣,奴婢便讓阿媚姐姐多捎點好玩的東西回來!”
“阿媚?”
雲紫璃聞言,將投在外面的視線收回,轉頭看向杏兒:“她出去了?”
“是!”
杏兒頷首,道:“方纔四文大人命人出去採買,她毛遂自薦,說是以前來過這裡,對這裡熟悉的很,要去給主子買些特產回來!”
“是嗎?”
雲紫璃勾脣,再次轉向窗外,卻是眸色微深:“去叫四文進來!”
杏兒愣了愣,有些莫名的看向雲紫璃。
見雲紫璃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她垂首退了出去。
不久,四文入內,面向雲紫璃行禮:“主母!”
雲紫璃回眸,眸色清冷的看向四文……
***
翌日,一早,一夜好眠的雲紫璃神清氣爽,帶着杏兒和阿媚,再次登上馬車,出了楚陽城,一路往西行。
楚陽城西,有淮山一座,山間茵茵綠綠,鬱鬱蔥蔥。
這裡,便是雲紫璃的目的地。
馬車在山腳下停駐,四文的詢問聲傳入車內:“主子,您是要乘車上去,還是徒步而行?”
聞言,雲紫璃眉梢輕挑:“馬車上不去?”
“自然上得去!”不待她四文出聲,便聽阿坐在一邊的阿媚說道:“不過是淮山半山腰,有一座寺廟,到寺裡進香的人們,爲表虔誠,大都徒步上山的。”
雲紫璃看着阿媚,笑道:“你對這裡,真的很熟悉!”
“以前阿媚父親在世時,曾戍守過楚陽!”
阿媚沒有任何隱瞞,如此解釋一句,便又接着說道:“不過這淮山眼下風景正好,主子何不下去走走?”
“哦?是嗎?那就聽你的!”
雲紫璃聽到阿媚的提議,不由深看了阿媚一眼,見阿媚始終看着自己,她心下微微一哂,心想自己反正閒來無事,沿路看看風景也不錯,她便掀起車簾率先下車。
再說了,阿媚這陣子雖極力想要表現的正常,不過越是這樣,便越是不正常。此時若她不下馬車,又怎能知道,阿媚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春時,百花齊放,萬物復甦。
夏時,佳木蔥蔥,鬱郁蔭蔭。
青山綠水間,綠草浮香,到處生機勃勃,行走在山間小路上,嗅着清新的空氣,淡忘了塵世喧囂,雲紫璃的心情,漸漸飛揚,連嘴角都勾了起來。
今日的天氣,雖然不算太好,卻也漸漸熱了起來,雲紫璃帶着杏兒和阿媚,還有四文和他的幾個屬下……幾人徒步順着山路蜿蜒而上,時候不長,雲紫璃還好,杏兒卻已氣喘吁吁。
在山腰處,有座供路人歇腳用的涼亭。
恰好走的有些累了,杏兒看到涼亭,眼前一亮,連忙上前抽出帕子擦了擦亭子裡的石凳,對雲紫璃催促道:“這路走多了,奴婢渾身都發汗了,主子一定累了吧?趕緊過來歇會吧!”
“我看是你累了吧?”
雲紫璃習武,自然比杏兒好些,不過盛夏之時,走的多了,到底也出了些汗。拿手裡的帕子拭了拭額際的汗漬,她坐在涼亭裡,迎着徐徐山風,眺望遠山鬱鬱蔥蔥,眸色深深,讓人不知她在想些什麼。
“還是主子最瞭解奴婢。”
杏兒在雲紫璃身邊跟的久了,知在家主子看着清冷,實則對她甚好,嘴也開始貧了起來,只見她笑着說了一句,轉身取出水囊,準備給她雲紫璃倒水,卻見阿媚正望着雲紫璃怔怔出神!
雲紫璃轉感覺到身後寂靜,眉心微顰,頭對上阿媚專注的視線,卻是淡淡一笑,道:“今兒真奇怪,走了這麼遠的路,竟然連一個要上山進香的人都沒碰上。”
阿媚神情一窒,忙也笑着說道:“可能是天氣太熱了,人們都不想出門……”
“是嗎?”
雲紫璃又是淡淡一笑,不過看着阿媚的眸光,卻是微微閃了閃:“進香的人,不是該抱着虔誠之心嗎?哪裡有天氣熱,就不想出門的道理?阿媚,你不覺得,這樣的借
口,很拙劣嗎?”
聞言,阿媚心頭一驚!
眸光一閃之間,她猛地將手置於脣間,呼吸之間,哨音響起。
僅僅瞬間,便見數到蒙面的黑色身影,出現在涼亭外側,將涼亭團團圍住。
一切,發生的太快!
快到杏兒半晌兒之後才反應過來,然後開始渾身輕顫起來。
隨着她的尖叫聲,阿媚身形一閃,朝着雲紫璃飛襲而去。
雲紫璃見狀,伸手抓住杏兒的肩膀,帶着她起身躲過阿媚的欺近,而後眸色一沉,整個人的氣勢都冷了起來:“阿媚,你一定要如此嗎?”
“自古忠義不能兩全,如今阿媚只能委屈王妃了!”面對雲紫璃的質問,阿媚眼底閃過一絲掙扎,但是很快便又一片清明。
阿媚的話,是告訴雲紫璃,她這麼做,是奉了皇命!
雲紫璃冷眼掃過阿媚和外圍的黑衣人,問着四文:“怎麼樣?我們的人,對付這些人,可有把握?”
“綽綽有餘!”
四文出聲,一個招手,便見王府影衛,朝着涼亭外圍的黑衣人攻去。
阿媚見狀,越過四文,看向雲紫璃,冷笑着問道:“王妃以爲,若非沒有萬全之策,阿媚會動手嗎?”
說話間,她纖手一揮,便見四下噌噌人影不絕。
這麼多人?
那些人,皆都身着黑衣,行動一致,且人數甚多!
四文見狀,臉色一變!
“怎麼了?”
感覺到四文的神情變化,雲紫璃開口問道。
“這些後來者,整齊劃一,若是屬下沒有猜錯,應該是楚陽的戍守軍隊!”
聞四文此言,雲紫璃眸色一沉,心想赫連堂爲了她,還真是豁出去了,竟然動用了軍隊!
他當真就不怕,日後今日之事走漏風聲?
“王妃!”
四文戒備的看着四周,對雲紫璃輕道:“想辦法拖延時間!”邊說着,四文在心裡暗咒一聲該死!
昨日雲紫璃找過他以後,他利用端王府的情報網,將楚陽外來人員查了個遍,大約算出了除了他們之外,赫連堂派來了多少人。
他低估了赫連堂對雲紫璃勢在必得的心情,自然也想不到赫連堂居然如此不管不顧,瘋狂的動用了楚陽的戍守軍隊來搶人!
如今,對方人多勢衆,他和屬下殺出重圍可以,但是帶着王妃和杏兒,便難如登天!
可是,若是王妃有什麼閃失,他們家主子,那可是要瘋的!
想到赫連遠的怒火,他便忍不住心生寒意!
彼時,雲紫璃可不知道四文在心裡如何叫苦不迭,在聽了四文的話後,她心思電轉,想着該如何拖延時間,然尚不等她開口,便聽杏兒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阿媚!”
杏兒竭力壓下自己心中恐懼,直指阿媚怒聲問道:“你……你在王府時,王妃待你如何?”
雲紫璃聞言,心中一樂!
杏兒啊!
你總算機靈了一回!
阿媚側目,睨了杏兒一眼,眸光再次回到雲紫璃身上。“王妃對阿媚很好!”
“豈止是很好,根本是視你與杏兒一般,可是本王妃對你這麼好,你卻恩將仇報,真真是黑了心腸!”
雲紫璃冷笑,接了阿媚的話頭,面露失望之色。
“王妃怎麼會覺得阿媚是黑了心腸?”阿媚莞爾,嘴角噙着淺笑的笑意,仔細辨別,她的笑竟也帶着幾分輕嘲:“阿媚在王妃身邊過的再好,不過只是個大丫頭罷了,不過王妃在王府過的如何,阿媚卻比誰都清楚,與其讓王妃在王府過的水深火熱,阿媚倒覺得,不如讓王妃做那人上之人!如此,也算成全了阿媚!簡直一舉兩得!”
如今,在皇宮大內,皇后新寵,承乾宮日日笙歌,她的心早已不能自持。眼下,只要將雲紫璃帶回去,她在王府的任務也該結束了。
那樣的話,她就可以回到皇上身邊……
雲紫璃側目,冷冷的看着阿媚:“何爲人上人?你眼中的人上人,在本王妃看來,簡直不值一提!”
“就是!”杏兒將手裡的水囊握得緊緊的,肩膀雖然抖個不停,卻仍舊十分堅定的道:“阿媚,我知道你的主子是誰,可是你想過沒有,王妃的身份,世人皆知,此去便只能金屋藏嬌,你的主子,連讓王妃光明正大的站在太陽底下都做不到,談何讓王妃成爲人上之人?阿媚,你不過是爲了自己的私心,莫要口口聲聲說是爲了王妃好,這樣只能讓人覺得噁心!”
“你住口!”
阿媚眼中閃過一抹狠戾,卻是掃了眼四文,對雲紫璃沉聲說道:“王妃,如今負隅頑抗,並非明智之舉,我勸您還是三思而後行,莫要到頭來做了無用功!”
雲紫璃聞言,黛眉明顯一蹙,看着阿媚久久不語。
阿媚見
狀,驚覺四文似是一直沉默不語,心頭驚跳,她轉頭便對身後的黑衣人命令道:“動手!”
見此情形,雲紫璃知拖延無望,伸手自腰間抽出長鞭,一手帶着杏兒,一手朝着涼亭外的黑衣人猛甩長鞭。
形式一觸即發,頃刻間,四文帶着數名手下邊護着雲紫璃和杏兒,邊與阿媚和那些黑衣人纏鬥!
此時,雲紫璃想要脫身,並不難。
難就難在,她身邊還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杏兒!
但是即便有杏兒拖累,她卻仍舊眉目清冷,怡然無懼!但凡黑衣人上前,她必有一鞭甩出,既護了自己,也護了慘白着臉色,眼看着就快昏倒的杏兒。
但是,敵衆我寡,雲紫璃帶着杏兒,由四文帶着且戰且退,漸漸的,被逼到涼亭一角。
“王妃,束手就擒吧!我……”
阿媚眼看勝利在望,連眉目都飛揚起來,一個我字出口,她剛要再上前一步,忽見雲紫璃身後的杏兒似是看到了什麼,整個人快速上前,將雲紫璃撲倒在地。
“嗖嗖——”
兩道銀光飛來,隨即阿媚頓覺肩膀一痛,在發出一哼悶哼後,伸手摸去,頓覺有鮮血汩汩冒出。
“杏兒!”
雲紫璃看着壓在自己身上的杏兒,雲紫璃心頭震了震。
“奴婢沒事!”
杏兒搖了搖頭,以極快的速度,看了眼受傷的阿媚,雲紫璃此刻已然顧不得太多,直接越過杏兒向後望去,卻見涼亭後方的山林裡,不知何時多又出了幾名黑衣人,這幾人身高體壯,個個身着黑衣,黑巾蒙面,雙眼發直,身上殺意盡顯無遺。
阿媚見狀,如臨大敵!
這是死士!
沒有人性,不知疼痛爲何物,以特殊手段豢養出的死士!
在他們面前,戍守楚陽的軍隊,根本就是烏合之衆!
“殺了端王妃!””
幾人之中,不知誰說了一句,讓涼亭裡的衆人,包括阿媚在內,瞬時心生冷意。
看着幾把冰冷雪亮的劍鋒迫近,雲紫璃知道,這些人跟阿媚等人不同,阿媚要的是她的人,他們要的是她的命!
再不逃跑就死了!
心念至此,她對阿媚冷道:“你家主子,應該不希望我死!”
語落,她又用力拍了拍四文的肩膀,那意思是這裡交給你了,然後如拎着提線木偶一般,提着杏兒快速掠過阿媚身側,朝着山林深處跑去。
見狀,阿媚艱難起身,亦是向着她們逃離的方向奔去。
殷紅的鮮血,順着她受傷的手臂緩緩流下,染紅了她手裡的寶劍!
四文也想去追雲紫璃,不過他知道若是此刻他走了,以阿媚留下的那些人,根本不足以對付那些死士。
是以,在咬了咬牙後,他持劍轉身,對自己的屬下命令道:“苗疆死士可是可遇不可求的試金石,給老子殺!”
“殺!”
數人齊呼,緊接着便是兵刃相交的刺耳聲和此起彼伏的廝殺聲!
雲紫璃知道,四文爲了保險起見,應該還有別的安排,但即便如此,她腳下奔跑的步伐卻並未停駐。
凡事都有萬一。
萬一王府援兵不到,萬一四文抵擋不住那些死士……在敵衆我寡的情況下,她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王妃……”
一直被雲紫璃拎着往前跑的杏兒匆匆回眸一瞥,見阿媚竟手持寶劍追了過來,原本慘白的面上露出驚容。
“別看,繼續跑……”
見此情景,雲紫璃皺緊了眉頭,腳下步伐卻是不停,繼續帶着杏兒往樹林裡面跑。
她們主僕,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面對眼前深不見底的懸崖,她們才止住腳步……對周圍環境生疏,她們誰都沒有想到,在半山腰上,有的不是山路,而是斷崖!
耳邊,風聲嘯起。
氣喘吁吁的垂首望着空曠的崖下,雲紫璃面色難看,眉心緊鎖。
這個懸崖……
她一直以爲,夢裡的那個懸崖,應該在淮山山頂,卻不想竟是在這半山腰上。
不過即便是半山腰,那掉下去也是得粉身碎骨的,即便僥倖不死,那也得摔個殘廢!
想到初到這個世界時,這副身子的受傷的情形,雲紫璃的思路越來越清晰,她那個時候若是自懸崖墜落摔傷,那麼雲紫生所說的一切,所做的一切……想到這些,她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王妃,這可怎麼辦?”
杏兒膽顫的望向崖下,卻不想雲紫璃似是被嚇呆了一般,心急萬分的輕晃雲紫璃的手臂。
“慌什麼!天塌下來由我頂着!”雲紫璃回過神來,微抿着脣,想到杏兒嚇成這樣,剛剛還捨身救她,她扶了扶杏兒的手,然後四下望了望,見不遠處有塊大石,頓時眼前一亮!
伸手將杏兒身上的裙襟
撕下大半,彎身掛在崖邊,她推了杏兒一把:“你先躲到石頭後面去,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也不許出聲。”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杏兒揣摩出雲紫璃的意圖,知她要一人獨對,滿臉淚水模糊,連連搖頭。“奴婢能得王妃如此對待,也算死而無憾了,奴婢不去!”
“呸呸!說的什麼晦氣話!”雲紫璃一連啐了兩口,推搡着杏兒往大石方向,對杏兒命令道:“你在這裡,只會拖累我,你先乖乖在石頭後面躲着,我自有辦法脫身!”
“奴婢……”
“你這丫頭,這個時候還磨磨唧唧,難不成你想害死我不成?”雲紫璃瞪大雙眼,眼神堅定的看着杏兒,語氣不容杏兒置疑!
被雲紫璃一罵,杏兒微張的嘴復又合上,癟着嘴,依言蹲下身來,藏身在大石之後。
這邊杏兒剛藏好,不遠處,便想起枯枝被踩斷的聲音。
聽到聲音,雲紫璃不禁心絃微鬆。
那聲音很輕,該是一人發出,想來不會是那幾名死士。
既然不是死士,那麼便應該是……
想到那個人,雲紫璃面沉如水的轉過身來,果然見阿媚手持短劍,一身是血的向着她緩步行來。
草地上,自阿媚身上和劍鋒上,滴落朵朵血花。
“你想殺我!”
熟悉的血腥之氣隨山風拂面而來,雲紫璃雙眼微眯,眼底不見一絲慌亂,盡皆冰冷。
雖說,赫連堂想要的是她的人,但是眼下阿媚的眼神,卻盡是殺意。
情愛,可以讓人瘋狂。
此時此刻,阿媚已經瘋了!
什麼忠義不能兩全,此刻在阿媚眼裡,那些已然成了……狗屁!
“好一張傾國傾城的臉……”阿媚肩胛處,仍嵌着那枚銀色飛鏢,鬆開捂着傷口的手,她把短劍架在雲紫璃脖頸上,語氣輕飄的道:“若是方纔,我即便心裡痛的要死,卻還是會帶你進宮面聖,但是現在……天助我也!”她殺了雲紫璃,可以將事情推到那些死士身上。
這樣的話,即便赫連堂不高興,卻也怨不得她。
她受傷了,傷得很重,已然盡力了。
“你殺了我,宮裡還有三千佳麗呢,你殺得過來嗎?”雲紫璃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子,很可憐!
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垂眸看着阿媚身上的傷口,她蹙了蹙眉,冷道:“你覺得,你現在殺得了我嗎?”語落,她眸光猛地一凜,手中長鞭再次出手。
阿媚一個轉身,堪堪躲過雲紫璃甩出的長鞭,奈何如此一來,兩人位置調換,她卻到了懸崖邊。
不等她反應過來,雲紫璃手中長鞭再次出手,
冰冷的鞭尾,在阿媚白皙的頸部留下一道血痕,阿媚吃痛後退一步,卻是腳下一滑,有無數山石滾落崖下。
心驚之餘,她雙眸微眯,擡頭之際,見一道白色身形疾如閃電,快速飛馳而來,她知今日無法脫身,心中苦澀難言,卻是把心一橫,等到雲紫璃一鞭抽來之時,不躲不閃,而是迎風而上,扯住鞭尾,然後用力一扯!
雲紫璃心下頓知不妙,竭力想穩住身形,卻是已是回天乏術,自崖上墜落。
“阿璃!”
風,在耳邊響起,身體下落的時候,雲紫璃彷彿看到了赫連遠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還有他深情喚她的那聲阿璃……
ps:今天更一萬,求荷包,求鮮花,求月票,求……嗯咖啡和評論也行,雲麻麻很勤奮,碼字也很辛苦,可是訂閱漲不上去,留言也很少,雲麻麻表示,壓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