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埋人

海寇是清廷對鄭氏集團的蔑稱,同時也是對鄭氏集團的首領鄭成功的蔑稱。城外的明軍大陣之中,鄭成功的漳國公招討大將軍大旗迎風招展,每一次的舒展筋骨都會有更多的明軍將士發出勝利在望的喜悅。

南明迄今爲止,第一名將肯定還是李定國,畢竟尼堪的腦袋含金量還是很夠瞧的。而鄭成功這邊,也曾多次擊潰漢軍旗的部隊,收復了大片的失地,連帶着陳凱都是鄭成功一手提拔起來的,其人在福建的巨大威望就算是李定國也遠遠無法與其相比。

董大用很清楚,鄭成功的抵達意味着福建明軍已經確定了攻擊方向,這一次根本不是廣東明軍的獨走,而是兩省明軍的聯合作戰。單憑南贛一地,抗衡不摻水分的十萬大軍,董大用覺得就算是用膝蓋也能想明白到底會是個什麼樣的危險境地。尤其是在於,他也不知道南雄府和南安府這兩地是不是真的陷落了。

鄭成功的抵達將汀州府城的軍心喪亂推到了頂點,董大用開始漸漸的控制不住守軍的士氣跌落,也開始控制不住城內各部守軍與城外明軍的安通款曲。

就在鄭成功抵達後的第三天,鄭成功親自抵近城下,一見面就直接亮出了五門巨炮,一字排開。從城頭上看那尺寸,怎麼看怎麼像是傳聞中陳凱一炮轟塌了新會縣城用的那個口徑的巨炮。而根據福建官府之前蒐集來的情報,那樣的巨炮鄭氏集團一共有七門,其中兩門在陳凱手裡,而另外的五門則都在鄭成功的直接掌控!

沒有再費什麼話,那靈銃與四門複製品一併開火,巨大的炮彈當即便轟向了汀州府城。黑色的拋物線,伴隨着巨大的轟鳴,彷彿是一眨眼的功夫,那震撼天地的動靜便直接反應在了城牆之上。

這座城池素來是福建知名的堅城,“枕山臨溪爲城”,形成“山中有城,城中有水”及“佛掛珠”的獨特格局。城牆在洪武年間包磚,崇禎朝重修,並增高增厚,清廷佔據福建以來,對於此城也多有修繕,城池之堅固,以至於黃山率領優勢明軍也是幾次未成實現攻破。

然而,到了這一次,炮彈一枚一枚的結結實實的打在城牆上,城磚碎裂,城頭的清軍只覺得是腳下的地面都在震動。而這份震動,震動得不僅僅是城牆的牆體,在一次次如擂鼓一般的沉重的打擊之下,碎裂、瓦解、吹散、流逝的更是守軍原本已經開始動搖的軍心。

二十四磅紅夷炮的射程讓城頭的那些小傢伙兒們自卑得連頭兒都不敢冒,被動挨打的轟擊之下,董大用親臨城頭振奮士氣,看到的卻是原本歷次城守都在竭盡全力的部下們在城頭上慌不擇路,很多已經開始漸漸的失去理智了。

他很清楚,如果僅僅是炮擊的話,僅僅是被動挨打,憑藉着他們城守的經驗和積累下來的抗壓能力,是斷不會如此的。可問題在於,炮擊開始之前,城內的清軍就已經在謠言的洗禮之下出現了士氣低落的狀況。再加上鄭成功的臨城,雙方之間敵強我弱的懸殊態勢哪怕是普通士卒都能看得出來,這炮擊也不過是加快反應的催化劑罷了。

明軍的巨炮有着難以想象的精準,好像根本就不需要試射似的。一枚一枚的轟在城上,無有休止,彷彿時間都被拉長了許久。

壓抑和恐懼,只有被逼無奈的承受,無處發泄,這對於城頭的清軍不可謂不是一種煎熬。就像是皮筋兒的彈力再強,也總有被拉斷的那一瞬間。更何況,這條名爲汀州府城的皮筋兒上已經在謠言的照射下出現了乾裂的痕跡,在無限的拉伸之下更快的變得蒼白、無力。

炮擊持續了良久,明軍的攻城器械開始運抵陣前。接下來,鄭成功的帥旗前壓,戰鼓如雷般敲響,與喊殺聲交織,匯成了那一聲聲震耳欲聾的伴奏。

明軍的攻城戰正式拉開序幕,董大用及其麾下的將校們連忙驅趕士卒登城防禦。炮擊持續了這麼半天,仗着城池近年來多番修繕、加厚加高,牆體基本保持着完整,如果不看那些碎裂、脫離的牆磚和夯土,以及被打得失去了原本模樣的垛口的話,約莫還是可以這麼形容的。

明軍迅速抵近城池,蟻附登城再度上演。這一幕,在最近的一年裡已經是汀州府城最常見的戲碼了,董大用沉着的指揮着麾下的將校士卒,守衛各處垛口,向城下的明軍傾瀉着箭矢、炮彈、鉛彈以及是滾木礌石。

重新回到了熟悉了模式,城頭上的清軍開始漸漸的找回了狀態。一下午就這麼過去了,明軍尤是士氣大振,面對堅城和強兵也絕非是一時半刻就可以輕易拿下這座城池的。可是,鄭成功的威脅依舊壓在他們的心頭,絲毫沒有因爲城外的鳴金收兵而消失哪怕半分。

“是時候證明閣下對國姓爺的誠意了。”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國姓爺加上陳撫軍,這些,哪怕再厲害的人物,哪個不是吃了大虧的。就憑他董大用,也配?”

“這……”

“你還在等着那洪承疇呢吧,恕在下直言,他能在西寧王殿下面前保住腦袋就是大幸了。”話音停頓,寂靜得呼吸可聞,片刻之後,再度響起的便是催命的符籙:“這樣的炮擊持續幾天,怕是這城牆也該塌了吧!”

第二天,攻城戰再度爆發,確切的說,這一次明軍僅僅是在遠處展開持續性的炮擊,並沒有出動蟻附攻城的部隊。

明軍對此似乎是樂此不疲的,而城頭的守軍似乎也開始適應這樣的節奏。就這樣,一直持續到了午後,明軍的炮擊依舊沒有結束。但是隨着一陣戰鼓敲響,新的蟻附攻城重新開啓的同時,城北那邊的城門方向,驚恐只在一瞬間的停頓就向着汀州府城的其他方向飛速蔓延開來。

“海寇進城了!”

明軍這兩年的強勁勢頭,鄭成功和陳凱的組合,外加上如今汀州府城內的人心惶惶以及城外鄭成功的那面大旗,到了下一刻,城內的清軍已經沒有了其他的反應可能,從去年明軍席捲福建開始,到現在已經守衛了一年有餘的汀州府城當即就是潰不成軍,逃竄的勢頭一旦出現就再也止不住了。

“大帥,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眼前,明軍的攻城部隊越來越近;身後,引發大亂的所在已然有濃煙升起。董大用深知,憑藉堅城,他手中的這八千餘綠營倒是能夠與城外的明軍有着一戰之力,可若是城牆的屏障不再了,那麼就憑他眼下掌控着的這點兒人馬又怎麼可能一邊抗擊城外的明軍,一邊重新恢復城內清軍的秩序,順帶着還要將已經入城了的明軍驅逐出去。

兵敗,雖不願承認,但是現在這個份上已經沒辦法挽回了。董大用拔劍在手,便要一死了之,結果卻被身旁早已有所準備的親兵一把攔了下來。

這句話,可能是每一個親兵的必修課,此間董大用的親兵張口就來,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也沒有隻字片言的錯漏。董大用自然沒有機會注意到這些事情,寶劍已經被親兵奪了過去,眼見着明軍越來越近,沒過去哪怕一個呼吸的瞬間,很可能都將會面臨截然不同的命運。

事有不成,只得讓城別走,董大用是宿將,有着豐富的戰敗逃離經驗,此間到了這樣的局面,如何逃出生天,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說起來,這汀州府城東臨汀江,向西便是通往瑞金縣的官道。明軍圍城是隔汀江相望,以浮橋連同兩岸,勾連南北,唯獨是放開西面的官道。圍三缺一是最正常的圍城方法,如李定國在肇慶、鄭成功在漳州那般的圍個水泄不通,其結果往往就是使得守軍拼力死戰,因爲他們實在是沒有退路了。這是一種心理作用,要不壓垮,壓不垮攻城者就要面臨更大的破城難度。

黃山素來如此,這一次鄭成功抵達,明軍依舊沒有圍上城西。此間,清軍逃亡的洪流已經開始涌現西城門那裡,董大用的戰馬有親兵看管,下了城很快就策馬向城西奔去。

放開的缺口,其實往往也是陷阱的誘餌。這個道理董大用不是不知道,可現在的問題在於汀州一府之地,清軍就只剩下了這麼一座府城,周遭的各縣都在明軍之手,甚至就連整個福建也基本上都在明軍的手中。想要逃出生天,那麼最快的辦法就是設法通過汀州府城與瑞金縣之間的道路,從那條山間道路中謀求一絲生機。

性命攸關,總鎮府裡的家當是顧不上了,董大用帶着親兵們在城內的石板路上策馬狂奔。只可惜了,這條生路並不只有他知道,守城的清軍動不動就被圍城已經一年多了,再缺心眼兒的也明白了想要逃出去就只能奔着城西的道理。

越是走下去,慌不擇路的清軍就越多。平日裡,軍中階級森嚴,莫說是大帥了,就算是千總、把總,小卒子也是要讓路的。可是到了這個時候,誰還管什麼軍官的差遣,董大用是宿將,當然知道這時候若是繼續強壓,把士卒們逼急了,到時候沒等逃出去怕是就要先交代在這些亂兵的手裡面兒了。

這時候,高級軍官的權威已經並不能爲他提供什麼保護了,反倒是他的這顆腦袋很可能會變成亂兵嚮明軍乞降的投名狀。甚至不說這性命,只說胯下的戰馬,有馬和徒步在逃亡速度上的區別都是顯而易見的,一個不好當亂兵對戰馬的覬覦衝破了理智,他們就要陷入到一場耽誤最佳逃亡時機的狂亂之中。

從董大用到他麾下的親兵們一個個將手緊緊握在刀柄上,一邊駕馭着戰馬,在逃亡的人羣中緩步而行,一邊則全神戒備着,儘可能的做着一些隔絕。

就這樣,在如斯緊張的氣氛中,董大用及其親兵們裹挾在亂兵中漸漸的挪到了西城門左近。這時候,城南的方向,歡呼聲席捲而來,就如同是後浪推動前浪至那沙灘一般,至此一聲,向城外的挪動便化作了洶涌。

那陣歡呼,不可能是別的,必是明軍已經打開了城門,攻入城內。城牆的阻隔已經不存在了,堅固的城池便成爲了牢籠,牢門洞開,籠子裡的禽獸便如同是發了瘋似的。擁擠、踩踏、乃至是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於此間這片區域裡無時無刻的不在上演。

戒備更甚,豆大的汗珠子開始從董大用以及他的那些忠誠的親兵們的頭上往下滴落。所幸,既然已經到了踩踏的程度,逃出城纔是所有人的第一緊要,他們沒過去太久便隨着人流離開了這座他們守衛了一年多的城池。

“駕!”

入城的明軍已經在向此間追來,無需多言,董大用帶着親兵們先是繞開了人流,隨後放開馬速,奔着那官道就揚長而去。

這時候,有戰馬作爲代步的優勢就顯現了出來,當那些士卒們還在喘着粗重的呼吸,發足狂奔的時候,他們已經實現了彎道超車,從人流的中段輕而易舉的就超越了逃在最前面的那些西門守軍。

這,就已經算是一隻腳邁出鬼門關了。尤是如此,董大用依舊不敢鬆懈,帶着親兵們繼續奔馳,把後面的那些烏龜甩得是越來越遠。

山間的官道很快就出現在眼前了,此間就更是快馬加鞭。然而,剛剛衝進了官道,只見得遠遠比他們更早逃出城的那些西門的軍官和騎兵們卻依舊在官道上磨蹭着,任憑着戰馬如喝醉了似的在官道上畫龍,一點兒也沒有要放開速度的意思。

“回董大帥的話,並非卑職故意遷延時日,實在是這一路上被海寇的細作把官道破壞得太不像話了。卑職帶着這麼大規模的車隊,想要通過實在是花費了太長的時間,其中不少地段若是不修繕一二,是根本過不來的。”

典吏委屈巴巴的解釋聲伴隨着第一個,也是典吏來時經過的最後一個坑映入董大用的眼簾而在耳畔響起。同時迴響起的還有他當時對於這份解釋的嗤之以鼻,以及嚴詞勒令典吏立刻回去再繼續押運糧草的命令。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他是真的冤枉了那個勤勤懇懇的卑官,官場上最不缺的爭功諉過,在這一次卻是真的沒有發生,反倒是他受到平素的影響而想得太多了!

道路,僅僅是以着車隊能夠勉強通過來修繕的,而且經過了那麼多車輛的碾壓,很多修繕過的道路都再一次變得破爛不堪了起來。這些損壞,對於輕裝返程的車隊來說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對他們而言,背後是明軍的追兵,這樣的道路狀況是絕計不可能放馬狂奔的,否則一個馬失前蹄,弄不好是要連腦漿子都撞出來的。

迫不得已,董大用帶着親兵們也只得照着前面的軍官、騎兵們那般在官道上畫龍。與此同時,後面的人流也開始漸漸的靠近官道,而在更遠的地方,明軍也從城南、西門等處殺來。

步兵無陣不戰,這是兵家鐵律。這時候,清軍已經沒有戰陣可言,有的只是逃亡的求活之心。明軍的鐵蹄聲在他們的腦海中踏出了血與火的幻想,清軍聽得,便更是發了狂的奔向官道的方向,不敢有絲毫有的停留。

然而,兩條腿的在這時候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與四條腿的,明軍的騎兵追來,飛速的進入到了銜尾追殺的節奏。如同是狼羣圍獵一般,明軍的騎兵在這片區域裡肆意追逐、驅趕清軍,砍殺掉隊者和被驅趕出來的落單者。

這樣的場面,從前基本上是隻有清軍之於明軍的,而現在反倒是調轉了過來,實在是讓人很有幾分不可思議的錯覺。

逃出城的清軍足有數千之衆,明軍的騎兵不少,但是圍獵此番已經被黃山擬爲是一場對騎兵的實戰訓練。況且,官道的入口很快就會被潰兵堵死,對於那裡的情況未知,明軍也不太敢輕易殺入。

後方,羊羣爲羣狼追趕的局面已經沒辦法改變了。在官道上,先期進入的騎兵倒是託了那些步卒替死鬼們的黴運,倒是未曾被遭受到明軍的追擊。然而,官道的破爛也不可避免的拖延了他們的逃生速度,如同是烏龜一般,花費了平日裡數倍的時間才勉強逃入了那古城鎮。

“快,準備食水,本帥要立刻返回贛州城。”

“大帥,這時候,恐怕就由不得您了吧。”古城鎮的守備一揮手,大隊的清軍便是一擁而上,將這些疲憊不堪的清軍圍在了當中。旋即,便對身旁的一個儒生拱手一禮:“全憑陶先生神機妙算,這條大魚才能落網。這一次,還要勞煩您在陳撫軍那邊美言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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