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海洋從來都拒絕不了樓晏，只能回答：“好。”
吃飯的過程中，陸海洋兩次接到機場登機的短信提醒，他沒在意，後來徐盛打電話過來催他，手機震動個不停，樓晏問：“有事？”
陸海洋關了機，說：“沒事。”
他們吃的是浙江菜，口味清淡，偏一點甜，餐廳是黃老先生推薦的，只接受私人預訂，客人很少。一開始他們吃得並不開心——樓晏從來都不是健談的人，陸海洋在他面前也不是。
一直磨蹭到填滿了七八分肚子，樓晏已經率先放下了筷子，陸海洋才躊躇，打破半死的僵局，“下週五訂婚……真的確定了？”
“是。”
“哦……那好。”
樓晏忽然說：“你見過她嗎？”
“她？”陸海洋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他擡眼看樓晏，樓晏很平靜地等着他回答，陸海洋不撒謊，於是他說：“我見過，她長大了，現在很漂亮。”
不偏不倚的回答。
樓晏聽了，點點頭，接着微微笑了一下。他笑的時候脣角露出的弧度很優美，眼睫垂下，清俊飄逸。相較於李輕舟的俊美，樓晏顯得更加秀雅，謙和內斂。
說出楚新雪的消息，接着看到樓晏的笑容，陸海洋忽然覺得壓在他心頭的東西好像一下子撤走了。
這時樓晏說：“陸海洋，我們還可以是朋友，對嗎？”
陸海洋呆呆地看着他。
十年前剛進入大學的時候，率先提出做朋友的人其實也是樓晏。不會因爲自身條件的優越就凌駕於人，他溫潤如玉，不驕不躁，總是可以找到最合適的方式與人相處，令人如沐春風。
現在也是如此。
“你，不怪我？”
樓晏搖頭，他輕輕鬆了一口氣，臉上又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對不起，其實我也是很自私的人……這些年讓你很痛苦，不過，我們都應該早點放下。”
所以，堅持了這麼多年的樓晏，在這種時候選擇訂婚，是因爲他已經放下了嗎？
陸海洋也鬆了一口氣，心頭繚繞多年陰雲一下子散去，不管樓晏有沒有放下，歸根結底，都已經與他無關——是時候結束這一切。
何必再枉做小人？
“她現在是一名心理醫生，在北京，如果你需要她的聯繫方式……”
“不用。”
“那也好。”
“下週婚禮你會來嗎？”
陸海洋愣了愣，忽然想到了李輕舟，想了好一會兒才說：“不知道，到時候跟段沉一起吧，可能來不了，家裡那位會不高興。”
樓晏微笑道：“沒想到影帝脾氣不小。”
陸海洋無奈地笑笑：“的確，他挺表裡不一的。”接着，陸導腦袋上燈泡一亮，忽然想到了李輕舟和楚新雪的關係，不過想想樓晏剛纔拒絕得知楚新雪的聯繫方式，陸海洋還是乾脆把話嚥了下去。
晚餐結束後，樓晏送陸海洋回酒店，陸海洋下車的時候，樓晏告訴他：“我們還會是朋友，陸海洋，祝你幸福。”
陸海洋想起那日的短信，這是樓晏第二次祝他幸福。
他真心誠意回答：“樓晏，也祝福你。”
這次他終於有了祝福他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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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過一次飛機的代價和推遲一天回家的代價是截然不同的，雖然他們的行爲是一致的。
李輕舟很不高興：“你去了哪裡？爲什麼沒跟徐總一起回來？”
陸海洋很謹慎地說：“有事。”
李輕舟：“什麼事？”
“碰上一個朋友，吃了個飯。”
“什麼朋友？”
陸海洋虛心笑笑，想搪塞過去：“基友？”
李輕舟在那邊皺着眉頭，“陸海洋你夠了！知道今天禮拜幾嗎？你不是要請我媽吃飯嗎？我在機場耗了一下午，看時間合適，原本想接了你再接陳老師的，結果人家比你晚一個小時的航班都到了，你手機都不通，現在飛機事故這麼多，你知道我查航班信息什麼心情嗎？”
陸海洋聽他數落着，滿腦子都是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你說要請我媽媽吃飯，可以，我大早上買了一冰箱菜，結果你人跑哪裡去了？你有事，多大的事讓你連跟我說一聲的功夫都沒有？”
陸海洋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陳老師到了？你給安排好了？”
李輕舟說：“在家裡。”
的確接到了人，不過他們現在卻是在李輕舟位於二環的家中，他在落地窗前俯瞰夜色，陳芸在客房裡收拾東西。
陸海洋後悔自己關機太快：“幫我跟陳老師道歉，我真是忘了，做人不着調，日子過得太糊塗了。”
李輕舟眯着眼睛，他的不滿半點沒少，沒忘記之前的逼問：“你到底跟誰吃飯？”
陸海洋心裡咯噔一聲：“能不說嗎？”
李輕舟：“快說。”
陸海洋哦了一聲，還是猶豫了三秒，飛快地說：“樓晏。”
李輕舟：你再說一遍。”
陸海洋更加謹慎地說：“……樓晏。”
回答他的是忙音：“嘟嘟……”
陸海洋萬萬沒想到李輕舟這麼生氣，直接斷了電話，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啊……這脾氣……略大。”
幾百公里外，李輕舟實際上沒有掛電話，他原本站在窗前，客廳的落地窗非常大，爲了方便觀景，足足有一面牆寬。
當他在第二次聽到樓晏這個名字時，直接將手機狠狠斜擲了出去。也是窗戶玻璃質量好，手機只在玻璃上砸出裂縫，反彈在了木地板上。
通話直接掛斷。
這時陳芸恰好從客房出來，看到李輕舟的舉動，整個人都呆住了，“小舟……”
李輕舟冷冷道：“別過來。”
於是陳芸不敢靠近，擔憂全寫在臉上。李輕舟撿起手機，剛纔那一下力氣很大，屏幕四分五裂，無法開機。李輕舟抿了抿脣，過了片刻，纔出聲道說：“抱歉，嚇到你了。”
“怎麼會這樣？”陳芸捂住嘴，不敢置信，“陸導做了什麼讓你這麼生氣？”
李輕舟的情感障礙主要表現在冷漠，隔離外界——能夠真正影響到他情緒的人非常少——如果方纔李輕舟的戾氣與憤怒不是裝的，那麼這意味着，陸海洋可以徹底的影響李輕舟。
陳芸顫抖着問：“小舟，你對他……是認真的，對嗎？”
李輕舟從手機裡取出SIM卡，頭也不擡，揚脣輕笑一聲，說：“沒什麼認不認真……他只能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