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二點,陸海洋在車上就睡着了,李輕舟把人叫醒,上了樓,李輕舟先去洗澡,陸海洋又在沙發上睡死過去。
等到陸海洋洗完澡,兩次短暫的補眠發揮了奇效,陸導反而不困了,精神抖擻,上了牀,興致勃勃問李輕舟:“你爸做什麼的?這麼壕,怎麼以前沒見過?”
李輕舟卻有些困了,嘀咕着說:“投機倒把的。”
陸海洋:“!”
李輕舟說完就伸手去關燈,陸海洋不讓他關,要他說清楚:“投機倒把是幾個意思?洗黑錢?高利貸?他的錢來歷清楚嗎?陳老師好像很反感他,都怎麼回事啊?”
一切又回到了男友的義務。
李輕舟:“……”
他悶聲笑了:“就是投資啊,在金融市場興風作浪那一批,混香港的,陳老師一高雅藝術家,就是嫌棄他整個人鑽進錢眼子了,纔要跟他離婚。”
“ 呃,離婚了?”
“早離了,不是跟你說過嗎?”李輕舟靠着陸海洋的肩膀閉眼睛,“我可是過年都沒家可回的。”
對哦,陸海洋想,是時候好好談一談了。
“他們什麼時候離的婚?對你是不是傷害很大啊。”陸海洋嚴肅地說。
李輕舟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得寸進尺往陸海洋身上貼,“十一二歲的時候吧,其實我無所謂啊,醫生都跟他們說,不用等到我成年才離婚,我對他們的婚姻狀況沒什麼興趣,他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吧,於是就離婚啦。”
陸海洋心想,你可真夠沒心沒肺的,嘴上卻循循善誘:“那對什麼有興趣?”
“魚。”李輕舟給出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小時候養了很多魚,我有一個很大的魚缸,閒得時候,就看看魚。”
“哦。”陸海洋消化了這個信息,“那現在呢?”
李輕舟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他已經成功趴到了陸海洋身上,眼裡的睏意早沒了,手伸近陸海洋的睡衣裡,“對你有興趣……陸導,好想你……”
真是吃飽了閒的纔跟他談人生……
陸海洋果斷拉被子:“關燈,睡覺!”
而現在至於李輕舟依不依,似乎就由不得陸海洋發話了……
*********
沒過兩天,陳芸和樂團飛往了下一站,臨走前,三人又見了一面,李父回香港了,陳老師告訴陸海洋,接下來的新年希望可以跟他的父母見一面,似乎在暗示陸海洋可以準備領證了。
去油畫教室畫畫,景瑜也問起他們的事,“陸導和影帝和好了嗎?”
陸海洋閒了兩天,就有點煩李輕舟,李輕舟有的時候實在太粘人了,不過還是說:“和好了,不鬧了。”
這種有了家室的苦惱只能跟同樣有家室的人講,段沉聽了,莫名驕傲,表示:“我家那位一點都不鬧啊,我還嫌他不夠黏我呢,你這是矯情,得治。”
分明是李輕舟矯情,要治,好嗎?
段沉最近剛陪陸東旭打了大師賽回來,提議,“要不出去走走?李輕舟結束工作不久,也該出去放鬆幾天,兩人世界一把。”
現在到開機前,最忙的是徐盛和策劃,陸海洋輕鬆加愉快,在段沉辦公室裡,放着NBA球賽聊天。
“也行,就是懶得出門,你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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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沒你閒,馬上就要訂婚了,有的是我忙的。”樓晏是段沉表哥,爲了樓晏的訂婚,就是段沉親哥辦結婚的時候他都沒這麼上心過。
“哦,好吧。”
陸海洋心裡清楚,其實段沉是怕他受不了這訂婚,才提出讓他出去旅遊的。
出去也好,反正李輕舟最近黏得慌,或多或少也是因爲樓晏的訂婚近在眼前。說走就走,晚上陸海洋就開始尋找合適的旅遊點,他們去不了太久,就在國內找找,陸海洋懶蟲一隻,只想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睡兩天。
李輕舟表示哪裡都可以,他最近在讀一些西方美學書,也是爲新劇做準備——這點演員的基本素養他還是有的,也是說最好去個安靜的地方,方便研究哲學。
陸海洋很快決定了:“就瀘沽湖吧,東西好吃,風景不錯,適合睡覺。”
李輕舟無條件支持,“好。”
陸海洋把IPAD丟給他,“你來訂機票酒店什麼的吧,明天走,我去找教授請個假,把課往後推幾天,你有事嗎,沒事我們住一個禮拜。”
“好,去吃水果,放那了。”
陸海洋就撒手不管了,把李輕舟切好的水果吃掉,厚着臉皮找教授請假,翻通訊人的時候掃過了楚新雪,不由愣了愣。
這時李輕舟問他:“明天下午五點的飛機,直飛麗江,怎麼樣?”
陸海洋嗯嗯兩聲,反問:“要不要……叫上楚新雪?”
李輕舟意外了一下,很快說:“不用。”
“這樣啊。”陸海洋輕輕一聳肩,“其實,她早就看開了吧……”想起初次見面的時候,坦然提起樓晏的楚小姐,陸海洋覺得自己有點管太寬了。
“不瞭解的事情不要輕易下結論。”李輕舟忽然道。
“啊?”
“她很難受。”
“哦……那你還跟我出去,不打算安慰你的好朋友?”
李輕舟笑了笑:“真的能安慰到她的人,不是我吧,如果安慰沒有用,爲什麼還要做些多餘的事情?”
陸海洋完全不懂李輕舟在說什麼,感覺沒什麼道理,不過憋住了:“訂你的機票酒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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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羊皮的搖滾樂,高原上的高速公路,層層隱隱青山。
兩人昨晚抵達麗江,睡了一夜上路,李輕舟租好了敞篷車,加滿油,帶着陸海洋輕鬆上路。
兩人換着開車,李輕舟開三小時,陸海洋開兩小時,中午在休息站吃了飯,休整了半小時,下午三點抵達了瀘沽湖景區。
這邊他們在停車場停了車,那邊旅館老闆已經在售票處等着了。老闆是個小青年,陸海洋一眼就看出這是李輕舟的粉絲,小眼神熱切的,讓他都頭皮發麻。
客棧在裡格半島景區內,說是客棧,其實能算得上是一幢兩層小別墅,客廳,廚房,臥室一應俱全,大落地窗外就是風光優美的湖景。
後面帶一個小車庫,停着兩輛電瓶車和自行車,以及一些雜物。
時值初春,客棧旁開着桃花,遠處,天色與湖光相接,雲朵一如湖色,融入天空,在地平線匯成一處。
陸海洋一來到這種地方,徹底現出了原形,他整個人像是沒了骨頭,成了一種軟體動物,捧着一杯普洱茶在躺椅上坐着,默默看景色,一坐就是三小時。
期間李輕舟過來陪他坐了一會兒,陸海洋像只貓,自顧自曬太陽,理都不理他,李輕舟在陸海洋頭髮上揉了揉,就進屋做飯去了。
陸海洋運氣好,等到太陽下山時,碰見了明麗的晚霞,各種層次不一的紅色鋪滿天空,他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這種地方讓人的思維也慢了,過了好久,陸海洋纔想起來,哦,是李輕舟的畫了。
陳老師給他見過的——暗紅一片的天空,無數墜落的火球,星火燎原,一個小孩正在扯着風箏奔跑。
瘋狂嗎?但是莫名帶感。
陸海洋發呆,李輕舟把他叫起來吃飯。客棧老闆不跟他們住一塊,很理解大明星的包場需要,冰箱裡塞滿了食材,還有不少貼心準備的當地美食,一切由得李輕舟高興。
陸海洋懶洋洋地說:“好無聊啊。”
李輕舟很喜歡他懶散的樣子,溫柔地問:“高興嗎?”
“高興。”陸海洋覺得李輕舟有點像在哄小孩,這不好,但是他懶得說出來,只用一個嗯字充分地肯定了他。
欸,他自己要說什麼來着……忘了。
陸海洋挑着肉往自己的碗裡扔,吃了一半,纔想起來,“這麼無聊,不如我們畫畫吧,你不是說要教我嘛?”
這裡原本就美得像幅畫。
李輕舟什麼都答應他,就說:“好的呀。”
於是他們就開始畫畫,附近正好有一個文藝女畫家常年居住,客棧老闆找女畫家借了工具,陸海洋每天睡醒了,就窩在躺椅裡發呆,發呆夠了,就和李輕舟出去畫畫。
他們有時騎電瓶車,有時騎自行車,把附近的村落都走了一遍,到處畫畫。
李輕舟畫天空,陸海洋就跟着他,也畫天空。
天氣晴朗時,天空是湛藍的,藍色裡又透着一種明麗。雲朵雪白,幾乎要垂墜下來,悠閒地變化着形狀。
他們不怎麼拍照,看到天上是什麼就畫什麼,雲朵的形狀也就一變再變。
李輕舟畫畫的樣子帥極了,爲了掩人耳目,帶一頂漁夫帽,可他那雙繼承了鋼琴家母親優點的手就足已爲他吸引衆多目光。
段沉的電話打來的時候他們就在草海外畫畫,確切點說,是李輕舟在畫,陸海洋在看,整個調色板上都是鈦白色,李輕舟偶爾頭看天,畫得波瀾不驚。
段沉說:“她回來了。”
陸海洋:“哦,我早就知道啦,一切順利嗎?”
段沉:“怎麼會順利!我要瘋了!樓晏一碰上李雪就沒理智,她就在外面露了個面,樓晏就甩下一切走了!”
“呃,好浪漫啊,拍電視劇似的……”陸海洋懶懶的,努嘴說,“那就隨他們去吧,你操什麼心?”
段沉很驚訝:“你怎麼不關心?”
陸海洋靠着李輕舟的後背打電話,一擡頭,就是湛藍而無際的天空,此時此地,山河秀美,他壯闊胸膛,過去種種,不過浮雲掠耳,他理所當然,豁達如少年。
“他們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選擇,跟我關係不大啦。”陸海洋說着,特地表現了一下,“我操心自己家這位都來不及。”
李輕舟受用得很,笑出聲來,陸海洋感覺到他的笑,沉沉從胸膛發出,震動。於是也愉快地揚起脣角,“嗯,感情的事嘛,幸福就好。”
就像他和樓晏對彼此說過的那樣。
那邊段沉也是笑了,長長出了一口氣,真心爲陸海洋感到高興:“好兄弟,恭喜你徹底脫單,珍惜眼下,玩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