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過去

陸海洋的課味如嚼蠟,講幾句就開始放視頻,只有賞沒有析。第一節上到一半,就有學生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玩手機,或者伺機偷拍一張李輕舟。

即使如此,每到下課還是有一堆學生涌上來找陸導問問題,這些學生大多是真的想當導演的,陸海洋狠不下心裝高冷,被圍得連上個廁所的功夫都沒有。

好不容易熬完三節課,陸海洋奮力逃出生天,又頂着一臉生不如死,找教務室填教學資料。

教務室很老式,只在一間大屋子裡略分隔開,熱鬧非凡。管資料的老師對陸海洋殷勤有加,絮絮叨叨說王教授面子大,連陸導這樣的忙人都能請來當講師。

陸海洋嗯嗯應着,手機就響起來,是李輕舟:“老師,吃晚飯。”

“等等,填資料。”

“西校門等你?”

陸海洋分不清東南西北,一想到找人就麻煩,“找不到校門,哪家餐廳,直接說,待會兒我過去。”

李輕舟說:“我們買菜,回家做。”

“……真閒。”陸海洋漫不經心地在紙上寫東西,“那你自己回去做飯,等我回來吃不就好了?”

“你陪我。”

“你別鬧,最近累着呢,飯都恨不得省了。吃吃吃,你很閒啊。”

他稀裡糊塗忙了一天,說話也沒怎麼注意。要知道電影學院平時來往的都是圈內圈外的人,哪個不認識陸海洋?陸海洋也是真不走心,全然不知在他說到“你自己回去做飯,等我回來吃”時,教務室裡不少人的目光就對準了他。

陸導這是……有戀情了?怎麼聽上去還是學校的?

陸海洋交差一般,刷刷寫完了幾張資料,又對李輕舟說,“好了,你去買菜,我要吃肉,做好吃點,掛了。”

交了資料正要走,此時有人走進了陸海洋的視線。

並且一路走到了陸海洋的面前。

一個男孩,年紀很輕,頭髮挑染成紅色,皮膚很白,五官也很精緻。雖然是個稚嫩的小鮮肉美少年模樣,但是頂了一副桀驁不馴的表情,這讓他顯得更年輕,幾乎是生氣而挑釁地走到了陸海洋麪前。

導演都喜歡特別的人,陸海洋有了許久沒出現過的眼前一亮之感,打起了一點精神,想看男孩要說什麼。

然而男孩還沒開口,後面就有學校的老師低聲道:“簡少,您這是要做什麼……”他們是真怕了這尊活佛,從來不帶消停,看架勢是要招惹陸海洋了。

陸海洋精神更好了,自己也意外把這個名字記得這麼清楚:“簡從?”

男孩一開口就顯出了陰冷:“你剛纔跟李輕舟講話?”

陸海洋點點頭。

注意到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他腦袋終於反應過來,補了半句,“他是我室友嘛。”

簡從冷冷地看着陸海洋,“我們出去說。”

陸海洋從善如流,同簡從出去說,兩人找了個角落,男孩開口就霸道得很,“李輕舟對你不是認真的,你們分手吧,他是我的。”

“……”陸海洋說,“你知道我們的事?”

簡從臭着臉算是表示肯定,他有錢有勢慣了,想查李輕舟和誰在一起也就是分分鐘的事。

陸海洋懷疑地看着他:“你該不會爆料給媒體吧?”

簡從當即沒了高冷:“你什麼意思?小爺我至於麼!”

陸海洋笑了笑,“你挺可愛的,形象也好,是電影學院的學生?有沒有興趣跟我合作?”

簡從打從成爲混世魔王之後就沒被人說過可愛,怒視陸海洋,覺得要說的話都被弄亂了。他氣鼓鼓地說:“沒興趣!文化管理學院掛個名而已,要不是李輕舟,誰稀罕來學校,娛樂圈就更算了。”

“哦。”陸海洋明白過來,估計簡從也就是徐盛說的李輕舟在學校裡的情/人,這孩子皮相好,難免被認作表演班的。他想了想,問,“簡、簡少,你跟李輕舟什麼關係?憑什麼要求我跟他分手呀?”

陸海洋這個“呀”字說得饒有趣味,像在跟小孩子講話,很有長者風範。簡從一股火上來,幾乎要跳腳:“你!你別太過分!我就是看不慣你們這對狗男男!”

“好吧。”

“李輕舟纔不喜歡你!你別傻了!早點離開他纔是對的!”

“哦。”

陸海洋麪無表情:“他不喜歡我,那他喜歡你嗎?他對你說過什麼甜言蜜語嗎?”

簡從像只被忽然戳爆了氣的氣球,整個人一下子又陰冷下來,“關你什麼事。”

陸海洋無辜地說:“那我的事也跟你沒關係啊,你什麼不讓他跟我分手?他說他滿心滿眼只有我,我爲什麼信你不信他?”

簡從握緊了自己的拳頭,他搖了搖頭,慢慢地,垂着挑紅的腦袋,像是說給自己聽,“他只是想從你身上得到點東西……”

“是什麼?”

“我不知道。”簡從低低發出了一聲嗤笑,“總之不可能是愛……不可能……他是傻子嗎……”

“他是瘋子。”

陸海洋平靜地看着簡從,累了一天,這一刻,在這個男孩面前,他卻神奇地鬆弛緩和了下來,“好了,別爲了瘋子傷心,他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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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家,陸海洋就聞到了舒服的飯菜香氣。李輕舟在廚房裡煲湯,見陸海洋進來,張口就說:“老師,洗個碗,可以開始吃飯了。”

聽到這句羞恥的老師,陸海洋打定主意不理他,直接往桌前一坐,大佬樣等待開飯。

李輕舟無奈,只能伺候大佬吃飯。

陸海洋要吃肉,李輕舟直接做了一盤咕嚕肉。陸導吃得心滿意足,但是也沒表揚影帝,保持沉默面無表情地吃完了一頓飯。

李輕舟察言觀色,竟然也沒說話。

一直沉默到了收拾桌子,李輕舟也沒叫陸海洋洗碗,猶豫着說:“……你都知道了?”

陸海洋:“嗯。”

李輕舟說:“都是過去了。”

陸海洋心想簡從這筆賬是一定要算的,於是說:“過不去。”

李輕舟神色一黯,悶悶道:“哦。”

他從茶几下抽出一封精美的信,扔到陸海洋麪前:“在信箱裡發現的,老闆把你地址告訴他了吧,你想去就去。”

陸海洋這才明白過來他們沒在說一件事。

信封很大,印得也很素雅。陸海洋忽然心裡有點害怕,但他還是忍着這點心裡的不適,從信封裡取出了東西。

是訂婚請柬。

——樓晏要訂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