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淪陷

“李輕舟……”

李輕舟力氣太大,陸海洋受了疼,直覺想要伸手去推他,冷水讓他的神志恢復了一點清明,然而手腳在酒精的作用下仍是綿軟無力,讓抗拒變成了欲拒還迎。

對方動作果決,沒多久就把陸海洋的衣褲都扒拉了下來。

水很快變的溫熱,陸海洋呻/吟一聲,又叫他名字:“李輕舟……”

這時李輕舟的脣角卻抿出了一個略顯冷硬的弧度,垂着眸子看陸海洋,他其實很熟悉這具身體,不算甜美,但味道的確特殊。

至少,他念念不忘。

其實只要他想,現在就可以上了陸海洋,他有的是辦法。

但是他停下了。

陸海洋黑髮溼乎乎地貼在臉上,臉色蒼白,兩頰卻又有兩抹不正常的紅。他看上去真是狼狽極了,眼睛緊閉着,陸海洋雖然是死魚眼,睫毛卻挺長。

嘴脣更是難得的紅潤,這下微微張開,又氣若游絲地叫:“李輕舟……”

李輕舟來回掃視着,過了一會兒,他動手脫了自己的衣服,把癱軟在花灑下的陸海洋扶起來,轉身找沐浴液和浴球,開始一言不發地爲陸海洋洗澡。

給酒鬼洗澡絕不是什麼香豔的事,出了浴室,李輕舟已經是面色陰冷。

陸海洋像條不安分的魚,李輕舟把他的腦袋放在自己腿上,開最低檔的熱風給他吹頭髮。陸海洋又叫他:“李輕舟……要喝水……”

李輕舟不說話。

但是等吹完了頭髮,把人安置好,又起身去爲陸海洋倒了水。

酒精似乎在浴室裡被蒸發了不少,陸海洋仍是赤/裸/裸的,毛巾裹着,在李輕舟的大牀上半躺着,背後是軟靠枕,身上蓋的是鵝毛被,他覺得有點舒服了,自己從李輕舟手裡接過水杯慢慢喝。

李輕舟在牀邊坐下。

“清醒了嗎?”

“嗯。”

李輕舟伸手揉陸海洋的頭髮,髮尾還有一點點溼,讓他忍不住微微皺了眉。

“爲他弄成這個樣子,值得嗎?”

陸海洋想了想,慢慢地說:“沒有的事。”他心裡很明白,不是爲了樓晏,樓晏訂婚他很不開心,是在遺憾樓晏結婚的對象並非情之所鍾。

但他弄成這樣,具體原因是什麼,也很複雜。陸海洋心想,一定是陪在神經病身邊精神壓力太大了,才忍不住一醉方休。

他這副樣子落在李輕舟眼中就是不想解釋。

李輕舟又輕輕揉了揉陸海洋的髮尾,忽然道:“房子是四年前買的,寫的是你名字,房產證就在牀頭櫃,嗯,你水杯下面。買房子,我本來以爲那時你會回來找我。”

陸海洋啊了一聲:“嗯?”

李輕舟說:“我們這樣沒意思,你看,一直都是我纏着你。”

話是說的沒錯,但是……

李輕舟的手撤了下來,陸海洋一下清醒了,睜大了眼睛去看,才發現李輕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換了一套衣服,披件外套就能出門那種。

李輕舟直視他,淡淡地說:“我們分手吧。”

陸海洋呆呆看着他。

李輕舟竟然跟他談分手?

陸海洋沉默了,他下意識不接受這句臺詞,好久纔開口,想糊弄過去,反客爲主:“你演過言情劇?還是言情劇本看多了?這是要甩了我,好吃回頭草找那個簡少?”

“你……知道簡從?”

“你以爲我不知道?”陸海洋一下子脾氣上來了,理直氣壯:“怎麼,你還想腳踏兩隻船?”

李輕舟沒吭聲,他剛纔說分手的時候,眼神仍是溫和眷戀的,像言情劇裡無可奈何退出的男配,而現在,陸海洋卻在他的眼睛裡讀出了失望。

陸海洋腦袋上燈泡一亮,才驚覺自己犯了個多大的錯誤。他剛纔表現的,明明就是知道李輕舟有個情人,不管那是不是老情人,他分明知道,卻沒有表現過介意和在乎,只在分手時脫口而出。

就在他想通的功夫,李輕舟已經起身,從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了外套,“我的東西過幾天讓人清出去,房子給你,愛要不要。”

“你……”

陸海洋腦袋一片空白,空白過後是特大加粗的字體,一個個打上:真分手。

李輕舟毫無眷戀,合上門還記得關燈,在黑暗中說:“晚安,再見。”

等到又一聲門合上的聲音響起,陸海洋在一片寂靜中,才明白過來李輕舟是真走了。

“這個瘋子……”

陸海洋還保持着之前的狀態,背後是軟靠枕,身上是鵝毛被,被李輕舟照顧的細緻妥帖。他呆愣了好一會兒,想去開燈,手腳無力,一個不小心卻又打翻了水杯。

水是溫熱的,調了一勺蜂蜜。

陸海洋摸到開關,房間重新明亮了起來。眼睛被刺得一痛,陸海洋連忙扯紙巾擦水,擦了一半,想到李輕舟之前說的話,拉開了抽屜。

《一盎司月光》的劇本躺在裡面,陸海洋拿起劇本,下面果然是房產證。四年前買的,寫他的名字。

那時李輕舟以爲他會回來?

是吧,可能就在這張牀上,四年前的他們在上面翻雲覆雨,親密無間。而實際上,分開後,陸海洋把李輕舟列進了他的黑名單,避如蛇蠍,哪裡想過回來。

陸海洋忽然覺得很難過,這種難過比之前幾個小時加在一起的難過還要多。

他掀開被子跳下牀,來不及穿衣服,還是隻能靠着身上這塊奇大的毛巾,腳步浮虛,踩着拖鞋跌跌撞撞往外面走。

他還沒走。

他沒聽到開車的聲音……他一定沒走!

陸海洋想着,竟然也就不管不顧出了門。倒春寒,凌晨又是最冷的時候,一條大毛巾哪裡抵得住,偏偏他還是酗酒而歸,搗騰了一夜,陸海洋幾乎是全然憑着意志下了樓,一路走到了車庫。

車庫亮着一盞昏暗小燈。

他沒走。

李輕舟抱着膝蓋坐在臺階上,當他緩緩轉過頭來的時候,陸海洋覺得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回到了心裡。

他再也不會在這張臉上看到樓晏的影子了。

是李輕舟。

陸海洋的李輕舟。

接下來的一切都發生的順理成章。

李輕舟罵了一聲快步衝上來,幾乎是同時,把自己的外套蓋到陸海洋身上,他緊緊地抱住陸海洋,聲音從胸膛裡發出來,低低的:“你瘋了?”

“你才瘋。”陸海洋軟在李輕舟身上,咬牙切齒,“跟我分手……你走啊,你再走,明天名導演就凍死街頭。”

李輕舟打車門擁着陸海洋進去。他手忙腳亂地開空調,又扯過車裡放着的毯子給人裹上,眉頭擰緊,抓着陸海洋冰塊一樣的手,“這樣還敢出來,笨蛋,要死也穿着衣服死。”

陸海洋被他皺眉擔憂的表情蠱惑了,其實之前在浴室,李輕舟那句“別拒絕我”他是聽見的,靠那麼近,他沒聾,也很明白李輕舟的退讓意味着什麼。

陸海洋使了點力,湊上去親李輕舟的嘴脣。

“沒衣服穿。”陸海洋說,“你怎麼也這麼冷。”

李輕舟:“被你氣的。”

陸海洋:“愛你,彆氣了,跟我回家,房產證加你名字。”

李輕舟瞪他,“我差這個?”

陸海洋說:“嗯嗯,簡從那事其實我剛知道,沒來得及跟你算賬,不是我不在乎,我跟那小孩發了好大的脾氣宣誓了主權的,你走了,我面子掛哪?你乖,以後戶口也加你名字。”

李輕舟不好糊弄,死死抓住主要矛盾:“你說說爲什麼來不及跟我說這個,又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

“我只是覺得對不起樓晏,不是我,他現在可能也不會……”陸海洋撇撇嘴,又認真看李輕舟,“我走出來了,其實不想他了。好了,只有你……現在只喜歡你這個瘋子,夠了吧?”

話太羞恥,陸海洋說得老臉發紅,不想讓李輕舟看,又上去親他眼睛。

李輕舟回敬陸海洋一個熱吻,等到車載空調的暖氣充盈車內,兩人已經接近擦槍走火。

今天是怎麼都沒完了。

李輕舟纏在他身上,迴應他之前的問題,“不夠。”

陸海洋任命閉上眼,“要就自己拿。”

他擺出這樣予取予求的態度,李輕舟自然欣然從命。外面仍是寒冷冰涼,車內卻是熱情如火,一切水到渠成,暌違多年,李輕舟終於再次擁有了陸海洋。

結合的那一刻陸海洋知道,這一回,他淪陷的遠遠不止身體,迷戀的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