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天涯共此時

月上中天,星輝清冷!

月光灑落在秦嶺中,偶爾聽見幾聲蟲鳴鳥叫,使整個寺廟更顯寂靜。

寺廟深處的隱秘院落,一個人影快速閃過,隨即傳來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

片刻後,房門吱呀一聲打開,隨即外面的人走了進去。

燭光印照,這時纔看清楚來人正是白天接見楊帆的中年僧人。

把門關好,中年僧人來到一名盤坐在蒲團的年輕僧人面前,恭敬的說道:“少主,屬下已經派人確認,在咱們寺院裡面的正是當今皇后,跟她一起的正是如日中天的忠義侯,哦,現在應該稱他爲萬年縣公。”

“哦?那可探知到們此來的目的?你說那狗皇帝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故意派人前來打探?”年輕僧人面色一變,閉着的眼睛突然張開,顯然有些嚇到了。

中年僧人搖了搖頭,肯定的說道:“雖然皇帝這些年來一直派人暗中調查和清剿支持老主人的力量,但皇帝應該並不知道少主的存在。”

“玄武門之變,老主人被射殺,少主的幾個哥哥都被狗皇帝殘忍殺害,若不是當時老主人還未把少主和夫人接進宮,可能你們也慘遭毒手了。”

“況且,即使皇帝發現了什麼,也不可能派當朝皇后前來送死,這豈不是羊入虎口麼?”

年輕僧人偷偷鬆了一口氣,也是認同的點了點頭。

隨即,又咬牙切齒地道:“狗皇帝想趕盡殺絕,實在太可惡了。”

“這些年他一直不遺餘力追捕我們,若不是當年父留下了一幫忠義之士,可能我早就成了甕中之鱉!”

“可這種東躲西藏的日子我過夠了,什麼時候我們可以有些作爲?”

中年僧人微微一嘆,說道:“少主,老主人已經去世十幾年,人心都已經散了。”

“即使有些忠義之士,也不斷死在皇帝的手中,想要光復,實在太難了。”

“當年,老夫人追隨老主人仙去,特意交代屬下要好好照顧少主,屬下無能,未能給少主好的生活……哎!”

年輕僧人急忙安慰道:“舅舅不要自責,

這些年若沒有你的照顧,可能我早就不在了。”

“狗皇帝爲了坐穩江山,總是以虛僞的面目誆騙百姓,如今已深得民心,想要爲父王正名,難啊!”

“但不管有多難,我李承功既然作爲父王留在世間的唯一血脈,那就一定要報這不共戴天之仇。”

“狗皇帝平時滿口仁義道德,哪曾想是個豬狗不如之輩,豬狗尚知道親情,可皇帝連親哥哥親侄子都殺,與禽獸何異。”

看着憤憤不平的李承功,這位前太子李建成留下的唯一血脈,中年僧人默然不語。

當年自己的妹妹與太子李承幹邂後,暗結朱胎。

當時李建成與李世民的爭鬥已進入白熱化,李建成並沒有機會納自己的妹妹。

以至於只能在宮外生下李承功,導致李承功成了一個私生子。

也正因爲如此,李建成失敗以後,幾個名正言順的兒子都被李二殺光,反倒李承功這個私生子存活了下來。

而李建成所留下來的殘存力量也理所當然由李承功繼承。

由於李二陛下多年以來一直秘密清剿,李承功只能躲在深山老林中等待時機。

吃齋唸佛只不過是他們的掩飾罷了。

隨着民心逐漸安定,即使是李建成遺留下來的力量也逐漸失去了鬥爭之心。

想要與李二陛下爭鬥,顯然是螳臂擋車。

想要推翻李二畢下的統治更是渺茫,可他們卻不得不做。

因爲李二陛下一直沒有放棄清剿前太子的殘餘力量。

當然,作爲前太子李建成的唯一血脈,李承功有着自己的使命,他不可能放棄這不共戴天之仇。

兩人都沒有說話,禪房內突然寂靜了下來。

好半響,李承功才悠悠問道:“舅舅,你說咱們真的沒有希望了嗎?咱們就看着這狗皇帝好好的活着?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

中年僧人猶豫了一下,說道:“少主,聽說此次皇帝想用清河崔氏殺雞儆猴,警告世家和門閥,這些千年世家可不是這麼相與的,他們怎麼會坐以待斃?要不咱們派人前去試探一下,看是否有合作的可能?”

“只要讓崔家把世家聯合起來,再加上咱們在後面推波助瀾,足夠讓皇帝頭疼的,若計劃的好,把那狗皇帝拉下臺也是有可能的。”

李承功想了想,覺得這個方法不錯,擡頭望着中年僧人說道:“此事就勞煩舅舅前去聯絡,我倒想看看那狗皇帝是否真敢把崔家連根拔起。”

“請少主放心,此事我馬上讓人去辦。”說着,中年僧人準備轉身離去。

可還沒踏出大門,李承功的聲音又傳來。

“舅舅且慢,你說這位萬年縣公咱們可否爭取過來?聽說這傢伙還有些才華!”

“難!”中年僧人吐出了一個字,隨即解釋道:“楊帆年紀輕輕便被封爲萬年縣公,可見其深受皇帝的寵幸,在沒有足夠的吸引力之前,根本不可能招攬到他!”

李承功嘆了一口氣,雖然知道收楊帆爲己所用的可能性很小,但還是不免有些遺憾。

若不是與李二陛下仇恨深似海,誰又能夠與他同仇敵愾的對付這位狗皇帝。

李承功越想越氣,總感覺全世界都拋棄了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怒聲說道:“既然得不到,就是敵人,現在他們在做什麼?你馬上去安排一些人,把長孫無垢和楊帆那小子永遠留在這裡,我也要讓那狗皇帝嘗一嘗失去至親的滋味。”

在他看來,也是向李二陛下收些利息的時候了!

“聽說他們吃完晚膳,便出去賞月去了,請少主放心,屬下一定讓他們插翅難逃。”中年僧人本來還想在勸一番,可看到李承功憤怒的模樣,只能領命而去。

……

山風徐徐,樹影重重。

藉着月光,楊帆陪同長孫無垢晃晃悠悠朝着山頂爬去。

秦嶺的自然風景很好,盤根錯結的古樹甚是好看。

長孫無垢猶如一個剛出籠的兔子,蹦蹦跳跳高興的不行。

但畢竟是夜行山路,楊帆一邊掌着燈,一邊注意着長孫無垢,生怕這位摔倒了!

雖然是陪着美女,但楊帆卻徘愎不已,暗忖。

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這女人還真有些作呀!

黑漆漆的,爬什麼山,看什麼風景?

躲在被窩裡不是很自在嗎?

若是竄出一頭老虎來,那還不得廢一番拳腳。

若是長孫無垢那張嬌美的臉蛋被老虎一爪子破相,那他還不心疼死?

當然,這些話楊帆只敢在心裡頭轉轉。

兩人沿着山路上山,且停且行,玩的不亦樂乎。

反倒讓楊帆有一種與小情人逛森林公園的感覺。

快要到山頂的時候,沒有樹蔭遮擋的小道,在月光映照下宛如白晝。

只是道路上不免有個坑窪,又有一些樹影,有些喬不清低窪之處。

旁邊有懸崖峭壁,稍有不慎就踩入路邊的溝壑,摔個腿斷筋折那是很有可能的。

在這種路段,楊帆只能在前面探路,不時回頭交代:“這裡有坑,這裡有臺階,旁邊是懸崖峭壁……”

總是那麼的不厭其煩。

長孫無垢緊跟着楊帆的腳步,根本不覺得危險,反興致勃勃道:“邊上真是懸崖麼,有多深?”

甚至踩過去邊上看。

可能是不注意腳下有低窪之處,一踩,剛好踩到一個凹處,整個人重心不穩,差點摔下懸崖,頓時嚇得長孫無垢哇哇尖叫。

幸好楊帆就在她身邊,又時刻注意着。

見狀,一把挽住長孫無垢那嬌柔的身姿,微微一較勁,就把她軟若柳絮的身子攬入懷裡。

長孫無垢吐着舌尖,拍着高聳的胸脯說道:“嚇死我了!懸崖真的好高呀!”

這次,倒沒有再推開楊帆,好像受到了驚嚇。

軟香切玉在懷,楊帆當然不會反對,反而說道:“這段路比較險,還是微臣帶着娘娘安全些,手上也情不自禁的收了些利息。”

感覺到楊帆卡油的動作,長孫無垢嫵媚的翻了一個白眼,但並沒有說什麼。

一隻手反而攬住了楊帆的脖頸。

在這種似暗似明的山間行走,速度當然提不起來。

爲了緩解氣氛,楊帆笑着說道:“娘娘,山路漫漫,要上到山頂還要一些時間,不如微臣爲娘娘講幾個笑話吧。”

“好啊,我也正想聽聽呢!”長孫無垢輕聲暱喃着,隨即又有些不滿的說道:“此地沒有外人,就不用娘娘長,娘娘短了,你叫我無垢吧!”

“諾!”楊帆搞怪的笑了笑,隨即說起了笑話。

“從前有隻老鱉,它遇見了一河蚌……”

楊帆一邊講着笑話,一邊攬着長孫無垢前行,兩人笑語不斷,最後的一段山路竟然走了快一個時辰。

兩人慢慢攀登,到了一處懸崖陡坡,再往上已經辨不清山道。

而且山道一側就是懸崖,楊帆向下看了看,說道:“咱們不能再上了,太危險,若滑下去肯定沒命。”

此處只有山石,連樹木都沒有,反而沒有什麼景色。

不過,人站在高處,卻能看到連綿的山巒,只是看並不真切。

見幾乎已經癱軟在自己懷中的長孫無垢,眼神迷離,她哪裡還有觀看景色的興致。

楊帆有些無語,這位也太敏感了!

剛剛只是無意間的觸碰,就已經……果然是如狼似虎的年紀。

雖然楊帆不是那道貌岸然的君子,可也不是隻會精蟲上腦的動物。

苦笑的搖了搖懷中的長孫無垢,說道:“無垢,你看,若是白天,這定是一幅天然生成的水墨畫,不過晚上也別有一絲趣味。”

長孫無垢卻是輕輕咬着脣兒,大眼睛有些迷離,似是滿腹糾結。

是乎也在爲自己身體的反應而羞愧。

眼前這位可真是冤家,每次都是這麼情不自禁。

就像白天時候,居然在朗朗乾坤,而且是在天空中發生了不可描述的親密接觸。

難道自己真是一個淫蕩的女人不成?

看着長孫無垢糾結的表情,楊帆當然能夠猜到其心中所想,他自然是能夠理解長孫無垢的。

對於發生關係楊帆並不感到愧疚,歸根結底還是李二造成的。

誰讓這位皇帝老婆太多,又只喜歡幼稚,居然放任這樣一個尤物幾年不碰,簡直就是造孽。

長孫無垢才三十多歲,如狼似虎的年紀,誰能夠忍得住?

想到這兒,楊帆安慰道:“無垢,你不必自責?即使有錯也是我的錯,若上天真要懲罰,就讓他懲罰我吧?”

“你看,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你也爲他付出了這麼多,也該爲自己活一回,放心吧,我一定創造機會把你從宮中接出來,時間不會太久的!”

“我相信你。”長孫無垢眼睛一閃一閃,深情的望着楊帆,輕聲的暱喃着。

可她也知道這並不是那麼的容易的事,困在宮中的她猶如籠中之鳥,哪能這麼容易實現?

這一刻,她只想靜靜的依偎着。

楊帆當然也知道其中困難,心頭糾結不已。

難道真的要與李二反目了麼?

他不禁有些懷念後世,那個年代拔屌無情,就不用這麼糾結了!

一時間,反而讓他有些惆悵起來。

楊帆仰首望天,天上的月亮殘缺如弦。

雨後的夜空無雲,此時月色朗朗、光輝灑地。

月光灑落在羣山,山色相映,竟讓半空的那輪彎月澹然失色。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此處不是海上,但明月依舊在!

自己與前世的親人即使在同一輪明月之下。

但他們相隔的,不是關山重重,而是那永不停息的千年時光。

楊帆愁緒心起,想起前世卲再無可能相見的親人朋友,眼中充滿霧氣。

那一抹銷魂蝕骨的思念,像一把尖錐狠狠的戳着他的心房,錐心刺骨的疼。

“天涯共此時麼,真好,無垢會把此刻深藏在心底,可是,這裡沒有海,你怎麼會吟出海上生明月呢?”

山夜寂靜,楊帆的聲音雖小,長孫無垢卻是聽清了楊帆的呢喃。

對於有了肌膚之親的長孫無垢,楊帆完全放下戒備,沒有絲毫戒心,聞言後答道:“詩以言志,何來一定應景?再說,這只是有感而發罷了。”

長孫無垢秀眸眨了眨,崇拜地道:“郎君真是太有才了!這樣的詩句居然只是隨口之作,難道你真是神聖轉世不成,爲何什麼都懂?無垢何其幸也。”

隨即悠悠一嘆:“可惜無垢容顏將逝,不知能伴君多久!”

楊帆沒有回答,只是把長孫無垢有些顫抖的身軀摟的更緊了。

山風悽悽,月光凌凌,夜更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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