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冤家

28.冤家

話說早前因爲木牆承受不住兩人的壓力倒下,那對難兄難弟也失去重心跟着倒了下去。

劉三長也知道他倆偷窺不對,害怕對方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對付起他們來,便大聲報上名道:“我們是長孫校尉營的人!”

他不說還不要緊,這一說可惹着了竇旖,她看到那摔倒在地上的兩人中還有一個是她心裡恨得直癢癢的,便大喝一聲:“無花陣,圍將過去,把這二人給我抓住。”

在場的女兵聽到竇旖的命令,如飛的數口刀,光閃閃的砍將下來。長孫凜疾忙拿起身邊一塊木頭把劍招架。那五團女兵,見長孫凜投東,那些女子即便擋住,裹到東來;投西,她們也就擁着,止住去路。論起長孫凜的本領,這一二十個女人,何難殺退?一來刀劍鋒芒,恐傷損了她們不好意思;二來劉三長也被一羣女兵圍困住了,他是肯定脫不開身的。

長孫凜便掣開寶劍,直搶上那土山來。竇旖忙將令旗往後一招,後邊跟出四五個皁衣女兵,持刀直滾出來,五花變爲六花。長孫凜忙舞手中木頭,遮護身體,且走且退,將到身邊去。那五團女兵,如飛的又裹上來,四五條紅錦套索,半空中盤起。

雖然這陣法的攻勢十足,當長孫凜是何其厲害,他靈巧地移動身子,行走步伐相當詭異,這女子陣法不僅沒有因爲人多力強,反而被他耍的團團轉。眼看那傢伙就要靠近自己了,竇旖咬咬牙,迴轉着手中令旗,另一邊正在圍困着劉三長的女兵中又過來了六個助陣。

本來已經是窮途末路的劉三長這下可舒服了,對付面前三個不能形成陣法的女兵,他還是可以對付的。只見他使出了不久前所學的擒拿招數,十餘招之下,將圍住自己的三名女子制住。

長孫凜在支撐一段時間之後,已經看出了這娘子軍陣法的套路,他也不着急,揮灑自如地和她們扯打。片刻閒暇之餘看到老劉那邊也快解決了,便大聲喊道:“劉大哥,你要能溜先溜了。”

“兄弟,你等着,我回去找人來幫你。”劉三長自知過去也沒法幫忙,他知道竇旖只不過是想爲難爲難他們,便腳底抹油,先回營去。

竇旖見那劉三長跑了,這邊自己驕傲的女子陣法卻也遲遲沒有讓長孫凜就範,可把她給氣壞了。小腳一跺,騰空一躍,這勁裝少女手舞者令旗的模樣要多美麗有多美麗。

長孫凜看她這一架勢,心想這個所謂的表姐小小年紀便是這紫鳳營的頭,難道她有什麼厲害的招數?正想着,只見竇旖和諸位女兵們配合得十分默契,她一插一轉,便穿越女兵的陣型,接近長孫凜。“啪啪”,傳說中的點穴出現了!長孫凜便如同被施了魔咒般,倒下來,定住了。

長孫凜的確是猜對了,竇旖的母親乃是四大山莊中墨獨山莊莊主的女兒,她自幼得承母親的親傳,修得一身好武藝,這也是竇家爲何能放心她一個千金小姐留在軍營的原因。

竇旖看到長孫凜被自己制服了,心裡得意極了。她想到待會可能劉三長會帶人過來,便說道:“先把這傢伙帶回營房再收拾。”長孫凜此時是難以動彈,只得任由他人擺佈,被幾位女子擡回了紫鳳營的營房。

長孫凜此時是動彈不得,被擡進一營房後,被人一放,不由自主的連翻帶滾的翻倒一繡牀上。營房中之留下一貼身丫鬟,竇旖俏生生的站在長孫凜身前,面色忽冷忽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竇旖輕噫了一聲,坐在銅鏡面前,那丫鬟在她身後幫她把頭上的荊釵取下來,梳着她烏黑的長髮,她吁了一聲,疲憊的嬌道:“籲,累死了,春蘭,我的熱水弄好了沒有?”

“準備好了,就等待姑娘沐浴……”

那叫春蘭的小丫鬟放下梳子,這時一名婢女端進了一碗熱滾滾的蓮子湯,春蘭接過端給白嘉露,問道:“姑娘,這長孫都尉該怎樣處理?他應該是姨娘娘府上的三少爺?”

“是又怎麼樣,像他這樣的壞蛋,我可不輕易放了他。”竇旖早就對這個表弟憋着一股氣。她自幼就對這個更得母親和奶奶寵愛的表弟心裡不爽,只是以前他武功厲害,她打不過他。

自從這傢伙出事之後兩人就甚少見面,即使是見面了,這壞蛋見到武藝高深的她也是能躲就躲。後來她聽說是這個壞傢伙壞了善婷姐姐的身子,心裡對他更是恨之入骨。即便聽到無雙姐姐將其打昏迷,也是很不舒服。只是這老天不長眼,又讓惡人給醒過來了。讓他醒過來也就罷了,還讓這壞蛋變了一個人似的。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此等美好的詩句,怎能是這一登徒子寫出來的。而且這傢伙也不像前兩年那樣害怕她了,見到她要麼就冷冷漠漠,要麼就出語調戲。

前幾日兩人碰面,他聽見她又罵了一聲淫賊,本想等他再回一句難聽的話便對付他,沒想他卻回了一句”這兩片嘴脣,切切倒有一大盤子”。她起初還是愣住了,聽不懂個所以然,後來姐妹們告訴她被笑是大嘴巴,可把她給氣壞了;後來她跑過去找他算賬,他卻壞笑地莫名其妙地說那一大盤子要是在大食就挺安全,她更是一頭霧水,看到旁邊的薛隊衛在偷笑,她便逼問薛隊衛,誰知回答卻是說大食人不吃豬肉,她愣了一下氣得直跺腳,那二人卻是趁她愣神逃之夭夭。

這回說什麼也要整整這個登徒子。竇旖心裡開心地想到。

此時長孫凜正閉着眼睛安靜地躺在牀上,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濃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揚起,白皙的皮膚因爲連日裡的訓練而染上一層古銅色,襯托着俊美突出的五官,一身軍服遮掩了他的孩子氣,多了份男兒味。

竇旖看得也禁不住微微發呆,回過神後暗啐自己發花癡。她就是不喜歡這個體格太過修長結實,賣相又太過俊美討好的男子,男人這麼完美不是好事,這傢伙就長着一副會令女人傷心的樣子。沒有給對方解穴,因爲她要過把罵淫賊的癮。

雖然耳邊傳來她清脆的“淫賊”之音,長孫凜卻是充耳不聞。既然已經被點了穴,那麼就應該乖乖地躺在這張帶着少女體香的牀上,舒舒服服地休息休息。

一是話說多了也累;二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竇旖很快就停住了嘴,因爲她看到對方舒舒服服地躺在牀上,呼吸平和,突然覺得自己的獨角戲有點傻。恩,這個女孩雖然武藝不錯,但也只是一個二八年華的小女生。

“看你還得意什麼?現在你這淫賊落到本小姐手裡了。”竇旖給長孫凜解了啞穴,她依然板着面孔,故作姿態。臉蛋爍若玫瑰,額角正微微沁着細汗珠。

長孫凜睜開眼睛看了對方一眼,又把眼睛閉上了。

“別以爲你閉上眼睛就可以逃過去。”竇旖氣嘟嘟地說道,實際上她也說不出他逃不過去什麼。

“別以爲你們人多欺負人少,我一個人就會屈服了。”長孫凜懶懶地躺在牀上,眼睛都沒有睜開。

“呸,現在就我一個人,什麼人多欺負人少。”竇旖選擇性忘記了之前對打,此時營房中卻是隻有她一個人。

“就你一個人?那你身後拿着劍的兩個女人是什麼?”長孫凜半睜半閉雙眼。

“你睜大眼睛看清楚,這營房就本小姐一個人!”竇旖眼裡閃過一絲驚慌,她甚至往後看了看。

“你是睜着眼睛說瞎話,想對付我就直說嘛。”長孫凜這回睜開了眼睛,眸中醞釀着狡詐,他撇撇嘴,意思是對方身後還有兩個人。

“啊!”竇旖再看看身後,空蕩蕩的,她被嚇到了,急急跳上了牀。在這軍營裡士兵都有傳一個故事,是說這個軍營當年隋煬帝時曾有兩個營妓被……

“春蘭!春蘭!”竇旖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便叫來自己的貼身丫鬟。長孫凜黑色的眸子淨是款款笑意,幾綹髮絲微亂的垂在額前,他着實英俊迷人。

“姑娘,你叫我嗎?”春蘭匆匆跑了過來,看見這一男一女都在牀上,她臉上顯得有些尷尬。

“你剛纔去何處了?”竇旖看到春蘭進來表情很正常,再看到長孫凜的笑臉,便知道自己上當了。她一邊走下了牀一邊埋怨道。

“京城裡來了些樂營的女子,彩虹姑娘她們要騰出一間營房給這些女子,我剛去幫她們的忙了。”春蘭小小聲聲地說道。

樂營?長孫凜聽到這個詞很是驚訝,按照他看過的古書的解釋這應該是軍妓的意思。

“這些男人也真是的,出來練兵打仗還不忘那種骯髒事。”竇旖的抱怨印證了長孫凜的想法。

“我倒要去看看。”長孫凜跳起來急急下了牀。

“淫賊!你們男人真是一個比一個色。”竇旖看到長孫凜那急色樣,腦子都給氣糊塗了,似乎忘記了什麼事情。

“咦?你不是被我點了麻穴嗎?”她看見對方瀟灑自如的身影,突然想起來。

“啊!不好意思,我忘了。”長孫凜壞壞地笑着說道:“謝謝你的姐妹們大老遠把我擡回營房。”說完便跑個沒影。

一雙繡鞋被扔到了門板上,竇旖氣得直跺腳,開始圈圈叉叉的詛咒起這該死的淫賊。

事實上中國軍隊使用軍妓的歷史之悠久堪稱源遠流長。追究最早的軍妓在哪兒出現毫無意義,古羅馬帝國的軍隊攜帶過軍妓,中國戰國時期那個臥薪嚐膽的傢伙就使用過軍妓鼓勵士氣,那是在夫差陷於對齊國作戰的北方戰線的時候,史書對這一段歷史語焉不詳,只說勾踐徵召婦女慰勞士兵。在這方面功勳卓著前無古人的是齊國的管仲,他開辦了中國史書記載的第一個妓院,而且是國營的。

伴隨着時間的推移,“軍中無女”的古訓漸漸不被提及,而軍妓漸漸成爲一種相對普遍的存在。唐代邊塞詩人岑參便在《玉門關蓋將軍歌》中透露了蓋將軍領導的軍隊“軍中無事但歡娛,暖屋繡簾紅地爐”的享樂生活。

早前這軍營裡數萬士兵駐紮於此,完全是過着狼多沒肉的生活。長孫凜到達所謂的樂營的時候,已經有幾條已經聞到肉味的士兵正在營門觀看,只是這一切還沒有安排妥當,所以也只能幹望着。

管後勤的魏都尉正在與一個女子交納文件,長孫凜走了進去,房中大多數女子的眼睛都齊刷刷地望向了他,畢竟軍中像他這樣的小白臉很少見的。有幾個膽大的女子紛紛調笑開來,好像是說要是這樣的小白臉她們便不收錢。

魏都尉自然知道長孫凜的背景,他客氣地爲長孫凜介紹專門掌管這些女子的單大姐。長孫凜和對方行了個見面禮節,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妥。若不是臉上的一道疤痕,這位單大姐應該長得風華絕代,她舉止談吐落落大方,笑容也很優雅,一點都不像墮落風塵的女子。

“喏,長孫公子,沒想到咱們還真有緣分,竟然離長安千里迢迢的地方又碰到您了。”只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長孫凜被嗲得頭皮發麻,他回頭一看,竟是在怡情院門口碰到的白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