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譚小苦感到不可思議,既然師父說得如此嚴重,他就下決心要進入明天的早會現場。\(^o^)/?\|經@典*小#說\|更\|新\|最\|快|\(^o^)/在回家的路上他留意了這方面的消息,才知道有不少人都想進入大廳聽故事,但無論起得怎麼早都無濟於事,說是止戈亭在開門之前就已經有人守在那裡了,什麼人可以進去,什麼人不可以進去都由守門人說了算。譚小苦想來想去,認爲必須在今天進入止戈亭,然後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才能聽到明天的故事。否則哪怕變成蚊子也休想進入。他從大牢回到家裡洗了個澡,趕在打烊之前進入了都樑酒家。此時錢進財和他的夥計正忙於打掃衛生,收拾桌椅。譚小苦四下裡張望,發現大廳里根本無處藏身,於是趁人不注意上了二樓。他的計劃是能夠進入到夥計或者掌櫃的房間,然後在牀底下躲一夜。他來到二樓後立即發現要實施這個計劃難度很大——幾乎每一個房間都有“鐵將軍”把守,惟一沒鎖的一間房卻從裡面反插,顯然是有人住在房裡。時間一點點過去,譚小苦不禁害怕起來,如果一樓的人一旦上樓就會發現他,那時說不定還會把他當成小偷來抓。

正焦急之際,沒上鎖的房裡突然有了動靜,譚小苦慌忙躲到一邊。門開處,走出一位中年男子雙手提起褲子急急下樓。譚小苦於是明白,這男人內急正要去一樓蹲茅坑——譚小苦於是抓住這個絕好的機會溜進房間鑽入牀底下……

中年男人過了一陣又回到房間,這時候天色已向晚,沒多久房間一片漆黑。牀底下有一股淡淡的黴味,蚊子也開始活躍起來。譚小苦感到很不好受,但一想到師父在獄裡的情景,覺得吃這點虧算不了什麼。

有人上樓了,腳步聲一直響到這間房子,然後就是敲門聲……那敲門的人叫道:“蔣先生不點燈麼?”

蔣先生:“我正要點燈呢,錢掌櫃進屋坐坐吧。”

譚小苦心想:莫非中年漢子就是那個講故事的蔣一浪?正想着時,燈點亮了,錢掌櫃也進了房。

錢掌櫃:“蔣先生的故事還有很長吧?”

蔣先生:“聽官厭煩了是不?”

錢掌櫃:“蔣先生說到哪裡去了,如此精彩的故事,大家的味口都給你吊足了。”

蔣先生:“過獎了。這兩天有人來找過我麼?”

錢掌櫃:“找你的人多着呢,都想盡快知道故事的下文,他們四處打聽你住在哪裡呢。”

蔣先生:“這些人真是煩,我才懶得出門……錢掌櫃,如果有人不是爲了聽故事非要見我,麻煩你幫我過問一下。”

錢掌櫃:“這種人我還沒碰到過,這兩天來找你的人都是要聽故事,也有人打聽那個盜掘朱楩墓的蔣大是不是都樑首富蔣興和,這些人很麻煩,爲了打發他們快點離開,我就說不知道蔣先生住哪裡。”

蔣先生:“謝謝你,錢掌櫃。”

錢掌櫃:“別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蔣先生晚安,我就不打攪了。”

錢掌櫃離去後,蔣一浪就上了牀。譚小苦忍受着蚊蟲咬在牀底下熬過了一夜,直至天亮蔣一浪出了門他才鬆了口氣。接下來大廳裡的故事早會開場了,譚小苦這才發現自己被反鎖在房間裡無法出去。幸喜止戈亭的房子是木結構,二樓與大廳之間只隔着薄薄的一層木板,底下說話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蔣一浪在說故事了,譚小苦仍然趴在牀底下聽。這天故事的內容乃是朱企豐如何把王寡婦八歲兒子推下螞蟥塘,然後又魂斷三座橋……玉帶橋、落馬橋、斷頭橋是都樑有名的三座橋,譚小苦也很熟悉,關於它的來歷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故事聽完後,譚小苦也覺得很精彩,但他怎麼也無法把這和師父的性命聯繫上來。

故事早會散場後,蔣一浪又過了好一陣纔回到房裡來,譚小苦想到師父還沒吃飯,也顧不了許多,趁蔣一浪換衣服之際從牀底爬出來悄悄溜了出去。

譚小苦一路狂奔回到家中做好飯,自己吃了又馬不停蹄趕到大牢裡,這時已經是上午時分,朱子湘雖然很餓,但他對故事的關心程度卻遠遠勝過吃飯。

譚小苦開始向朱子湘轉述故事。

朱子湘聽得很認真,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好像不是在聽故事,而是關注一件與他息息相關的真實事件,譚小苦講完了,他仍然久久回不過神來。

譚小苦轉而就問道:“這個故事好聽,可是他怎麼能救師父的命呢?”

朱子湘仍然沉浸在激動中,說:“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有些話還是不能說得太早。小苦,師父謝謝你。”

譚小苦又問道:“三十六斤的金頭那麼值錢,爲何蔣先生說還沒那些畫值錢呢?畫是紙做的,真有那麼貴嗎?”

朱子湘說:“唐寅的《四季行樂圖》是無價之寶,世界上只有那一組,不可再複製,黃金國庫裡有,還能反覆使用,文物的價值正是因爲他的獨一性。”

譚小苦似有所悟地說:“都說物以稀爲貴,是這意思嗎?師父說朱企豐的墓還完好無損,那個叫朱成生的知情人還有他的後代難道不知道墓裡有寶嗎?”

朱子湘說:“他們當然知道,而且世世代代念念不忘,小苦,你再幫師父辦件事——”朱子湘與譚小苦耳語,如此這般一番吩咐。

書接上回,卻說蕭子玉聽蔣一浪提及朱企豐的隨葬物中除了金頭及大批珠寶之外,還有一組唐伯虎真跡《四季行樂圖》,他與身旁的舒振乾耳語幾句,然後離座來到二樓的包房等候。

不到一杯茶的功夫,錢進財就匆匆來到二樓包房,向蕭子玉點頭哈腰說:“不知道局座也在聽故事,招待不週還望海涵。”

蕭子玉說:“貴店的客人沒有尊卑之分,錢掌櫃不必客氣。我有一件小事相求——可否讓蔣一浪先生與我見見面?”見錢進財久久不願答話,又加問一句,“莫非有什麼難處?”

錢進財說道:“事前我答應了他幾個條件,其中就包括不透露他的住址,不讓他見陌生人。”

蕭子玉笑了笑說:“第一個條件你沒有做到,實不相瞞,我已經知道他就住在樓上——至於第二個條件我是公幹的,應該不算是陌生人吧?”

錢進財望着蕭子玉問道:“局座找蔣先生是另有事情吧?”

蕭子玉覺得錢進財的話問得蹺蹊,就說:“我不太明白錢掌櫃的意思,可以說得更清楚點嗎?”

錢進財欲言又止,最後經不住蕭子玉的一在追問,就說:“其實也沒別的意思,昨晚蔣先生吩咐過老朽,說如果有人不是爲了聽故事見他,就要我過問一下。”

蕭子玉一愣,說:“想聽故事的不見,不是爲了聽故事的囑你用心打聽,錢掌櫃你一句‘沒有別的意思’又何從談起呢?”

錢進財面露尷尬:“其實我也覺得蹺蹊,細細一思量就知道他來止戈亭說故事好像是爲了會一個什麼人。”

蕭子玉斂起笑正色道:“錢掌櫃這話可是你說的,當心禍從口出!”

錢掌櫃忙說:“局座儘管放心,這話老朽只在你面前說說,絕不外揚。你稍坐,蔣先生就在隔壁吃飯,我這就請他過來。”

蕭子玉站起身說:“不必了,還是我過去看他。”

蕭子玉在錢進財的陪同下來到隔壁的包房,蔣一浪剛剛吃完飯,他疑惑不解的問道:“錢掌櫃這位先生是……”

蕭子玉搶先答道:“本人姓蕭——錢掌櫃你忙去吧,我有點事要和蔣先生談談。”

錢進財帶上門離去,蔣一浪收回目光望着蕭子玉:“先生如果是爲了提前聽故事,我奉勸你還是等到明天早晨再過來。”

蕭子玉問道:“蔣先生的這個故事還要說多久呢?”

蔣一浪想了想說:“難講,也許是幾天,也許還要很久甚至沒有結局。”

蕭子玉直視蔣一浪:“此話怎講?”

蔣一浪打量着蕭子玉,然後說:“欲知後事且聽下文分解。”

蕭子玉冷笑道:“你不要再故弄玄虛了,就這故事而言,稍有點頭腦的人都知道到了尾聲——沒辦法再發展下去了!”

蔣一浪說:“君不聞‘故事無本,可長可短’麼。”

蕭子玉斂起笑,表情嚴肅地說:“說故事也有規矩,有話則長,無話則短。都樑人沒有幾個傻瓜,都知道朱企豐墓至今安然

無恙,你的故事如果再延續幾天,說得文雅一點是‘畫蛇添足’,說得直白一些——你在愚弄都樑聽官!”

蔣一浪說:“原來蕭先生此來是不讓我往下講故事,這個容易,從明天開始不講就是。”

蕭子玉說:“不,我要你今天就把故事講完!”

蔣一浪:“就在這裡?”

蕭子玉:“沒錯,就在這裡。”

蔣一浪:“講給你一個人聽?”

蕭子玉:“對,就我一個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