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後的第一場凍雨不期而至。
它悄然而來,無聲無息,帶給人們的卻是蕭颯的涼意,它用冷冰冰的口吻向世界宣佈一個季節的結束,另一個季節的到來。
這是一個蕭殺的初冬。
這是一個嚴峻的初冬。
這是一個千頭萬緒的冬天。
多蘭多終於下定決心。
他終於下達了出征野人山的命令。
凍雨沾衣天洗兵,也許是個好兆頭。
出征命令早在人們的預料當中,人們也期盼着這個命令。然而,當命令真的下達,人們還是感覺有些突如其來。是留戀故土的情結在作祟?這一次的出征,說不上是一次血雨腥風的廝殺。沒有正面的勁敵,也許沒有宏大的廝殺場面。然則其艱難艱險程度不可低估。進山捕捉一隻老虎很難,降服一個野人更難,制服一個野人部落難上加難!
多蘭多要把出征前的功課做完。
他一向不喜歡拖泥帶水。
他一向尊崇不打無把握之仗。
多蘭多伯爵換了一身嶄新的便裝,也不帶衛兵,完全像個普通人那樣邁着平民的步伐走着。平民的步伐是什麼樣子?就是隨便,就是隨心所欲。怎樣邁動步子都無所謂,用不着老是端着。行動自由從步行開始。他儘量放鬆自己。不讓自己耀武揚威的故態復萌。他的笨拙的身軀顯得十分臃腫,就像是一隻暮年棕熊笨拙而不自然,與普通市民格格不入。但他自我感覺良好。將來退休之後,他將會返璞歸真,繼續這樣平民下去,直到走不動。
人的性格真的很難改變。做派作風也這樣。生就的骨頭長就的肉,狗到天邊改不了吃屎。
他本來想借此放鬆一下自己,緩解一下心理壓力。太太蘿莉至今未歸生死不明擱在誰的身上也不會比多蘭多伯爵好多少。人是感情充沛的動物。二太太蘿莉是個可愛的女人。
總之,多蘭多心情沉重而灰暗。
他走近了土牢。
土牢的模樣一點沒變。
一切顯得熟悉而又陌生。
門衛很快就認出了他。並向他致意。爲並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穿便衣的大將軍。
他像往常那樣皮笑肉不笑,點點頭,走了進去。
他越過鵝卵石鋪成的土牢內院,,穿過了兩道橢圓形拱門。進入了幽暗而骯髒的過道。多蘭多習慣稱呼這裡爲監獄長廊。以爲這樣更詩意一些,可以沖淡某些冰冷的意味。然而,一條走廊的名字事實上沒有改變什麼。鐵鏈碰觸鐵門、鐵柵欄的嘩啦聲囚犯們無休止的咒罵聲,還有**聲喊叫聲總是不絕於耳。無論誰想要掩飾這份冷酷的折磨(從肉體到精神)結果都是徒勞的。
現實就是這樣血淋淋。
清水很容易變得渾濁;渾水變得清澈真的很難很難。
執勤看守、典獄長敬禮之後,陪伴左右一步不離,多蘭多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等候着吩咐。多蘭多小聲道:“我只是隨便走走,看看,忙你的去吧!”典獄長腳跟一碰敬禮,然後如釋重負走掉了。看守兵、典獄長的長筒靴踩得地皮咚咚響。
“爲什麼要這樣,蠢貨!”多蘭多低聲罵道。
這裡的確該罵。想保持一份安靜真比登天還難。
監獄不是遊覽勝地,沒有閒散的觀光客。來到這裡的除了那些膽敢跟自己命運抗爭的人,就是來此地探望那些膽敢與命運抗爭的人的家屬親朋。第二類人當然不是罪犯。來到這裡之後也要被套上規矩的緊箍咒,行動就會受到限制。不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也不能想呆多久待多久。於是,但凡有一個像模像樣的理由,好人是不願意到這裡來的。這是個鬼地方,鬼地魔域除了魑魅魍魎還是魑魅魍魎!
多蘭多打一個激靈,苦笑一下。別人難解其意。
他終於在一個小單間牢房前停下了腳步。
他開始收起紛亂的思緒,被迫進入設定情景。(他自我設定的)
這間囚室。正是聰明人兼瘋癲人庫比安營紮寨的地方。
長期的(已經好幾個月了)單獨牢獄囚室的駐紮,敗壞了庫比爭強好勝的心態,隨着時光的流逝他的心情、心境變得一團糟,有時候他甚至希望自己立即被執行死刑,判他個一刀之罪押赴法場,然後一刀斃命省得零刀割肉活受罪!然而,想死也沒那麼容易。自行了斷頭撞牆,需要勇士般的心態和氣魄,這兩樣,庫比偏偏沒有!
。。。。。。
嘿,這不是老東西多蘭多嘛!來這裡幹什麼哇?來嘲笑一個不怕死的小鬼還是要慰問一個視死如歸的大英雄?兩者之間的區別是什麼,庫比已經分不清楚界限了。牢房,可以使得一個人的智商蛻變爲零!
雙方都不說話。四目相對也是打招呼的一種方式,橫眉冷對 情更切?
出征之前多蘭多看到了自己的老“朋友”,心態蠻複雜。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複雜得如亂麻團。班多拉逃走了。典獄長大肆宣揚班多拉多麼多麼厲害無非就是想爲推卸責任尋找藉口。門窗完好無損,手銬腳鐐像脫褲子一樣褪下來悄然逃走了,莫非狗東西真的會土遁?本來,賊首一逃,手下的小嘍囉庫比百無一用。按照常規來一個殺一儆百殺雞嚇猴一了百了。可是,多蘭多喜歡放長線釣大魚。正像他的老朋友魔帝大教堂的大主教摩西所說:班多拉可以逃走。魔怪谷不會逃走。魔怪谷裡面的寶物不會逃走,只要草原還在,就會有牛羊。早早晚晚不信你不回來!
多蘭多伯爵有足夠的耐心。
“庫比,我要告訴你一件事,班多拉逃走了。”多蘭多開門見山道,“庫比啊,你不要怕,用不着擔驚受怕。我不會殺你的,殺死你對我——對整個巴巴耶城裡的百姓來說,沒有一丁點兒好處。。。。。。除了真正的死敵任何人活着都有用處。當然,我也不會釋放你,原因不用我說,我想你應該明白的。但是,有一點請你記住:我留下你一條命不是想着有一天你帶我去闖魔怪谷。我現在對魔怪谷毫無興趣。官身不由人。老子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不殺你還有一個重要的理由,那就是你的女兒雲妮兒跟我的女兒凱拉是好朋友,這些孩子要與我一同前往一個危險地方。是什麼地方暫時不能告訴你。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這些孩子包括你的女兒雲妮兒不會有事的!臨近出發,送一顆定心丸給你,想必你會安心的。對不起,我要說的就這些,很簡單。生死麪前,我們,大家,其實,都很。簡單。。。。。就這樣!”
庫比好長時間缺乏最基本的人際交流,因此口齒變得含混不清,喃喃道:“。。。。。我的。。。。女兒。。。。雲妮兒。。。。。好。。。。。好,這樣就。。。。。。好!謝謝。。。。。。謝謝。。。。謝謝。。。。。簡單。。。。。簡單。。。。。”
直到多蘭多伯爵已經走遠了,差不多要走出土牢大門了,庫比還在念叨“簡單”兩個字。
簡單麼?你說呢?
據說隊伍出發前,雲妮兒也去土牢看望了自己的繼父庫比。這樣算來至少有兩個人來過庫比的牢房。牢房裡關押的大多數是當地人,來這裡看望的親人和朋友人數相當可觀。囚犯們的親戚朋友和家屬趁機向他們告別,然後其中有一部分人隨軍進野人山。從這一點可以看出,這是一羣知冷知熱的人。
知冷知熱容易,知情知義難。
巴巴耶是一座骯髒的城市,也是一座溫情的城市。
骯髒是它的外表溫情纔是它的本質。
骯髒的外表也可能遮蔽美麗的心靈。
華麗的包裝也許可能掩飾醜惡。
內外兼修真的很重要?
。。。。。。
真正的分別的時刻終於到來。
盛大的告別儀式不能沒有。
不但要有,還必須一絲不苟。
多蘭多伯爵很看重這件事。
官軍和百姓是土壤跟禾苗的關係。
多蘭多認爲這個比喻蠻恰當。
。。。。。。
天隨人願,雨過天晴。
市民們躲避凍雨在屋子裡窩憋兩天後,像是一條條蟄伏冬眠的蛇,終於要見到可愛的溫暖的太陽光了。光芒雖然有點兒吝嗇,但這足夠了。除了這些外在的熱量,大家心裡都是熱的。
多蘭多將軍麾下的確兵強馬壯,猛將如雲。士兵們個個打了雞血似的滿臉的不在乎,不在乎生不在乎死也不在乎親戚和朋友,也不在乎美貌的戀人。他們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訓練有素只知道執行命令,當然是執行多蘭多將軍的命令。這難道還不夠麼?軍人以服從多蘭多命令爲臭狗屎!
多蘭多的軍隊已經準備就緒。
不是生就是死。
不是生就是死!
死亡能換來什麼?
死亡能換來什麼?!
誰知道誰說。。。。。。
這些將士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戰隊精英。數百人積聚一起肅然而立,居然可以做到鴉雀無聲,真是創造了鮮爲人知的醜八怪奇蹟。隨着紅鼻子多倫一聲令下,軍樂隊開始演奏狗屁不如的馬大哈樂曲。這是一支比較陌生的軍樂曲子,據說是上一代軍人的最愛,衝鋒陷陣前的必聽曲。軍號整齊劃一,戰鼓節奏緊張明快。懶漢聽起來很過癮,節奏好像是這樣的:
嗚哇!——嗚哇——嗚哇!
咚吧,咚吧,咚吧——咚!咚!咚!
嗚哇!嗚哇!嗚哇——!
咚吧,咚吧,咚吧——咚!咚!咚!
。。。。。。
遠遠聽起來就是一羣人在吶喊:“來哇,來哇,來哇!衝吧,衝吧,衝吧! ——衝! 衝!衝!。。。。。”
如此的節奏鼓舞士氣以壯行色,確實是上佳選擇。讓大家都覺得心潮澎湃熱血沸騰頭腦發熱四肢冰涼渾身抽搐麻木不仁狗屁文章不過如此。。。。。。據說世界上第一列火車相當簡陋,第一次試運行坐上去的卻是有頭有臉的貴族們。闊太太嬌小姐當然還有大腹便便的紳士們。紳士們戴着單腿眼鏡這裡瞅瞅那裡瞧瞧覺得很神奇。一輛可以載千人的車居然長蛇一樣拖着長身子跑起來卻異常地快,簡直飛翔一般。他們用文明棍敲擊着地板敲擊着玻璃窗戶,突然,列車“哞——”的一聲怪叫長嘯,震耳欲聾。緊接着,發出節奏明快的音響。“窮!窮!窮!——窮吃窮吃窮吃窮吃窮吃窮吃。。。。。”如此的叫聲他們從未聽過,且頗爲富有現實意義。當火車停下來需要加水的時候,火車真的很累了,長舒一口氣,居然煙霧繚繞,對面不見人!傳說中的蟒蛇精打哈欠不過如此。
這是尊貴的人們的一次嘗試。也是一次歷險。富人們曾經把不少地方吃窮了。看到大腹便便的富豪聰明的人們就想到了世界貧窮的原因。看到武器軍火販子人們就想起了戰火與死亡。。。。。。
眼前的軍樂聲很雄壯。
眼前的軍樂聲很悲壯。
在這種虛張聲勢的鼓譟中,欽差大臣專屬皇家衛隊開過來了。嚯,好傢伙,清一色的高頭大馬,清一色的大小夥子,戎裝整齊全副武裝,頭頂軍冠頂端插着一根彩色雉雞翎。這在其他地方很難看到的。只有欽差大臣的衛隊纔有此待遇。雉雞翎下面不是雉雞屁股而是士兵的腦殼,當然很另類,也很奇葩。吸引許許多多人前來圍觀,實屬正常。時光流轉至今我們大家不會大驚小怪的。對不對?
欽差大臣特別衛隊過去之後,二十幾輛帶蓬的馬車走來,車篷子裝飾豪華,杏黃色的布幔上面描畫着奇特的古代亞馬勒風格的古文字。曲裡拐彎不知道誰先發明的。大概只有皮皮的師父瓊纔會對此感興趣。彩車都是最好的戰馬拉車,一輛車四匹馬不多不少;一掛車四個兵不多不少。車轔轔馬蕭蕭,想要多妙就多妙!最奇特的是那些駕轅拉車的戰馬,它們居然隨着軍樂的節奏走起了舞步,不,應該說是跳起了舞步。啊,簡直標緻極了,帥呆了酷斃了睜眼瞎子死定了!狐步舞倫巴舞探戈舞那時候就已經很風靡,像流行病一樣蔓延了整個艾德卡拉洲。戰馬通過生物傳播途徑感染了相關病毒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就讓它們隨便跳它娘個什麼的吧!管它呢!這是一場出師盛會,更是一出告別演出,不鼓搗出點新鮮玩意兒,不足以震動乾坤和宇宙。最好迴歸地球給人們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讓他們在心裡打一個深深的烙印記憶到死!。。。。。這個時候,多蘭多就應該猿猴打把勢出場了。母馬母騾子已經等急了。
時機的把握必須準確。
全副武裝的多蘭多沒有騎馬,準確說他只是來給他的部下送行的。作爲欽差大臣當地最高長官他必須坐鎮後方運籌帷幄然後決勝千里之外。這是他的屎殼郎偉大使命。烏龜滿身鎧甲行動不便不也沒有人埋怨過什麼嗎?沒有吧,就不要多管閒事啦是不是。多蘭多特別不願做那些鬼頭蛤蟆眼的鱉事情。他不喜歡招搖過市出風頭。他要把無限風光盡被佔的風頭讓給主角,自己做個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陪襯人。就像是克納爾洲中世紀的貴婦娘兒們那樣,自己長得不怎麼樣,故意遴選醜女人做女傭以此襯托自己的並不難看。然後博取帥呆了的燕尾服主人的廉價的愛情。從那個時候起,愛情有了標準價格。後來呢,價格一直變來變去,直到某些時候某些地方一路低迷最後一文不值。
那些假猩猩的男子們當衆對女士彬彬有禮大獻殷勤,心底裡把女人當成玩偶真是徹頭徹尾不要臉的狗東西!
所謂的愛情經過了包裝乃是女人們的悲劇。
多蘭多伯爵深諳此道的。
那個時候他老人家就已經曉得什麼叫做作秀真的很不簡單呦!嘖嘖嘖嘖。。。。。
真正的主角就要出場!
主角登臺亮相開始!他喜歡像東方大舞臺那樣出將入相。
“現在,我宣佈,一個具有劃時代歷史意義的人類歷史上可以載入史冊的最狗屁的時刻到來了!”酒糟鼻子多倫練習了了無數遍的開場白演說詞關鍵時刻還是卡殼了就連狗屁這樣不雅的字眼也出來了這是不應該的呀@怎麼搞得你這個白癡你的腦袋讓車軲轆壓癟了麼你這老傢伙老混球!沒有人敢當面罵多倫。除了多蘭多伯爵真的沒有人敢太歲頭上動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好處就在這裡。
大家像餓漢看到了燒雞一樣瞅着,貪婪的等着一睹刀龍俠豪傑幫的迷人的風采。他們在人不知神不覺之中已經出名。可不是一般的出臭名而是堂而皇之出唱片名人出書寫三流小報小道消息那些狗仔隊傢伙,而是真實真正的幹大事的人!
小小年紀不簡單!
小小年紀不簡單!
小小年紀不簡單那個咿呀嗨!嗨嗨——咿呀嗨!
但是大家突然覺得少了點什麼。少了什麼呢?
還用問嗎少了他媽的皮皮了哇!你的眼睛用來喘氣的麼?唉嗨呀!。。。。。。亂七八糟的議論開始了。
最驚慌失措的當然還是臭狗屎多倫。他對多蘭多伯爵出了個狗血主意說派兩個兵去把那個狗孃養的貨色抓來問罪吧,您看行不行啊?多蘭多伯爵就給他一個大耳瓜子。扇得多倫迷失了方向。
“多倫,你給我也聽好!你敢動皮皮俠一根汗毛我跟你家祖宗八代沒完你知道不知道皮皮俠在這次出征任務中有多重要!他的作用不可替代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紅鼻子被罵個狗血淋頭於是就下命令讓卡布爾去請皮皮。不一會兒卡布爾回來報告說,皮皮俠臨時請假不來了!
多蘭多伯爵氣衝牛斗火冒三丈頭頂生瘡腳底流膿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多蘭多伯爵剛要發作就看到他的老朋友摩西大主教從天而降。
“您的臉色很那看,我的朋友!”摩西一見面就開始詢問多蘭多,“您這是怎麼啦?誰惹您不高興了,不妨說來聽聽吧,我的朋友!”
伯爵馬上換一副狀態迎接老朋友並來了一個貓哭耗子熱烈地擁抱。
“是這樣的尊敬的摩西,皮皮俠將軍直到現在沒來我很擔心。”多蘭多說道。
摩西陰鷙一笑,說道:“您這是怎麼啦?不就是一個孩子嗎?——也許還是一個不帶愛相的熊孩子呢!跟一個孩子治氣,犯得上麼?您剛剛說什麼皮皮俠將軍?簡直太可笑啦您真的沒感覺出來?”現場氣氛熱烈摩西受到了感染短時間內變成了狗東西話癆。
“不不不,您不瞭解實情啊,朋友!”伯爵說道,“皮皮不是一般的孩子。他手裡有一根野人部落的權杖,真是神氣得很。野人都聽他的我一點兒也沒說假話,不相信您可以親自瞧瞧。”說到這裡,故意壓低聲音,“這對我來說至關重要。有了他的這根權杖,我會很省心,少了許多的麻煩呢!”
摩西不屑地冷笑:“您未免有些言過其實了!朋友,什麼權杖,誇大其詞罷了!您不要相信人間神話。您只需要相信我們之間牢不可破的友誼就足夠了!我,大主教摩西會爲您搞定一切的!”
“那好哇!那好哇!。。。。。。”伯爵雖然嘴裡這麼說,私底下還是讓紅鼻子去請皮皮。牛屎馬尿壞種摩西曾經給過多蘭多很多難堪和尷尬。這是個靠不住的野騾子大主教。
多倫回來報告說,皮皮要求面見伯爵,當面說清楚。
“那他爲什麼不到這來?他來我去一樣的距離。”
“他說他腿疼。”
“這是藉口!”
“在下也知道這是皮皮那小子的託詞,可是。。。。。。”
“你真是一塊廢物!”
“下官再去請他一次!這一次一定會大見成效。”
“算啦,他媽媽的來不及了!”
多蘭多伯爵好像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摩西出主意道:“他人既然不能來,可以交出權杖來。這樣,皮皮俠就沒話了。”
“不行不行,不行啊,摩西老弟!”多蘭多說道,“別人拿着權杖,不一樣,很不一樣。野人的思維方式與正常人不一樣。他們迷信個人,崇拜個人。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代替的。”
“會有這樣的事?真是難以置信。”
多倫道:“伯爵大人,我們可以試試看。”
多蘭多:“你把唐唐將軍請來!”
唐唐很快來到。聽候命令,多蘭多大將軍的屎殼郎命令。
多蘭多:“皮皮將軍腿疼請假,唐唐你接替皮皮,帶着權杖怎麼樣?”
唐唐道:“不行啊,將軍!您這樣做會害死我的啊!據說那些野人不講道理,他們看到我拿着權杖,會懷疑我傷害了皮皮,傷害了權杖的真正的主人,會用石頭還有棉花砸死我的啊!”
多蘭多:“試試看看吧,唐唐將軍。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唐唐道:“有些事情可以試試看,有些事情不可以。您想啊,隨便一試,小命歸天。人死不能復生本將軍還想多活幾天哇!”
多蘭多無語了。
“走!”多蘭多大喊一聲。多倫領會了大將軍的意思,跟着多蘭多伯爵去見皮皮俠了。
皮皮俠很給面子。面對多蘭多伯爵解釋說:“親您千萬不要誤會,伯爵大將軍!我皮皮俠絕不是有意爲難您,皮皮俠知道軍令如山倒。可是我真的崴了腳脖子,疼得不行,實在是難以堅持了。這樣吧,您帶上我的權杖,便宜行事吧!軍情緊急,耽誤不得。您福大命大造化大天塌下來不害怕崴腳脖子也沒啥!”
多蘭多道:“沒有用的話不要再說了。大家都明白的道理就不要藏着掖着了。你不能騎馬,可以坐車,本大將軍會請來羅曼醫生親自爲你診治。”
皮皮俠道:“我們這是去哪裡?是去野人山,野人部落。去幹什麼?當然不是觀光旅遊欣賞風景,我們是去幹什麼,您比我更清楚,多蘭多大人!再好的醫生,治療病患需要一個過程。我怎麼能因爲一點點小病小恙耽誤軍國大事?!太不合適啦!”
多蘭多:“廢話少說,我說合適就合適!”
皮皮俠:“您用這樣的口氣說話,末將就更不敢從命啦!”
多蘭多:“那你究竟想怎麼樣?”
皮皮俠:“您和氣一些或許還有商量。”
多蘭多:“好好好,我怕了你行不行?你說怎麼樣我們就怎麼樣,總可以了吧?”
皮皮俠:“這可是您親口答應的啊!”
多蘭多:“當然。軍中無戲言!”
皮皮俠對多倫說道;“多倫將軍,大將軍的話你一定聽到了吧?還愣在那幹什麼?趕快過來揹着我走呀!你難道不曉得出徵大軍正等着開拔麼?”
多倫瞅瞅多蘭多,看着一張鐵青的臉,無可奈何背起皮皮向外面走去。。。。。。
皮皮俠的到來,引起了不少的震動。
人們議論紛紛。(大概正是皮皮求之不得的效果)
“鼻涕欽差總算是大駕光臨了!”
“我就說嘛,欽差大臣不會不來!”
“既然要來,何必尋找藉口拖拖拉拉?”
“你懂什麼,這叫做貴來的不能便宜賣了!”
“有道理!好角色總是喜歡唱壓軸戲。”
“屁,這算什麼壓軸戲?看把多蘭多伯爵着急的。滿頭滿臉的汗水。”
“別瞎議論了。看看,大家快看,多蘭多伯爵命令衛兵攙扶鼻涕欽差吶!”
“快看啊,一個將軍揹着另一個將軍的滑稽戲開場啦!”
。。。。。。
大家一看,果不其然。多倫將軍並沒有把皮皮俠直接背上戰車。皮皮俠顯然不同意稀裡糊塗上車。他掙扎着,慢慢下來,搖搖晃晃,不看天也不看地,只是看着自己的兩條腿。磨磨蹭蹭好像故意耍賴似的,在戰車下面刷鍋蟲一樣兜起了圈子。多蘭多看得仔細,朝着兩面的衛兵使了一個眼色。兩個衛兵會意,一左一右攙扶住皮皮俠。腳跟有些離地,向戰車走去。到了戰車跟前,皮皮俠腳蹬車門死活不肯上車。說道:“你們都聽好了。這一次本將軍,嗷,也就是皮皮俠欽差特使奉皇上之命率部開赴野人山,傳達聖上旨意,撫慰野人部落。多蘭多大將軍剛剛答應本特使,此去奉皇命便宜行事。通俗話就是說,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的話就是不可更改的死命令!爾等豎起左邊的肉耳朵右邊的左耳朵聽清楚:執行我的命令不許打折扣。違令者斬!。。。。。去去,把多蘭多大人給我請過來!不得有誤!”
兩個衛兵不敢怠慢,來到了多蘭多身邊。
多蘭多一肚子鳥氣無處發泄,又不便於當衆翻臉,爲了大局暫時只能忍氣吞聲。來到了皮皮俠身邊。皮皮俠看着多蘭多伯爵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臉面,壓低聲音道:“伯爵大人,我沒說錯話吧?”多蘭多趕緊回答:“沒有,沒有,怎麼會呢?你怎麼會說錯話呢!只有老混蛋纔會說錯話!”皮皮俠道:“那就好,那就好!現在,我們就此別過吧?多蘭多大人千萬不要覺得委屈。您受這點兒小委屈不算什麼。比起在牢房裡活受罪強一百倍。欠債總要還的。只是個遲早問題。知足吧,多蘭多大人!希望大人保重貴體,吃飽喝足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多蘭多連連答道:“一定一定一定!”皮皮俠道:“那麼好吧!勞駕大人扶我一把,本將軍上車啦!”
多蘭多攙扶着皮皮俠上了戰車。
看熱鬧的大感詫異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皮皮俠穩穩當當坐好了,坐的姿勢很端正,之後,從車門探出腦袋,命令道:“左右!取本將軍的神杖來!”
士兵答應一聲,規規矩矩恭恭敬敬遞上一根爛木棍。皮皮俠鑽出車門當衆揮舞木棍,人們大開眼界,卻看不出所謂的神杖究竟“神”在何處!沒辦法,最神聖的物件往往就是這樣,貌似平常,其實大有玄機。同樣一塊木頭做成了馬桶只能裝贓物;做成了神龕就需要頂禮膜拜再有身份地位之人也要對着它磕頭作揖三拜九叩!小樹苗兒正成長,一不留神成了一根攪屎棍。
旋即,皮皮俠收起權杖,將它插在腰間的皮帶上,然後,臉色一變,神色肅然。從劍鞘裡抽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寶劍。
大家的目光——近處的、遠處的目光全部被抻直,直衝衝射向了寶劍。
寶劍生命力十足,光芒會說話,此時無聲勝有聲。明明白白向大地天空向在場的所有的人,無聲地宣佈:我就是帝王之劍,至高無上的劍器兵刃!見到我,如同面君!
衆人齊刷刷跪倒,山呼萬歲是虛聲。山呼萬歲是本分。。。。。。。
皮皮俠感到了榮耀的價值。
皮皮俠體驗了權威的濫觴。
皮皮俠將御賜寶劍收入劍鞘。
皮皮俠高唱一聲:“諸位禮畢——”長聲拉氣,連他自己也覺得聲音異樣,具備了空前的殺傷力。
衆人擡頭起身的時候,皮皮俠注意到:身邊的多蘭多伯爵臉色很難看。
皮皮暗暗一笑,儘量佯裝若無其事。
近處的人竊竊私語,嘰嘰喳喳竊笑着,遠處的人瞠目結舌看到了亙古未見的一幕!衆人先是大驚詫,也不知道誰帶頭吶喊了一聲,隨之掌聲、歡呼聲山呼海嘯般響徹雲端。。。。。
這一幕全部被魔帝大教堂的大主教摩西看在眼裡。他沒想到的是,一向精明睿智城府很深的多蘭多伯爵居然對一個乳臭味乾的孩子言聽計從;也沒想到小不起眼的皮皮居然在短時間內獲此殊榮和崇高地位。心裡話:看來這個小東西還真的不能小看! 陰溝裡的蛐蟮也許真的有成爲一條龍的時候?這個該死的熊孩子。
隊伍真的出發了。
浩浩蕩蕩,氣派得很。
唐唐、雲妮兒、格爾瓦、菲菲和凱拉置身隊伍之中,覺得皮皮俠這一鬧騰,很是解氣,臉面上很有光彩。唐唐問格爾瓦:“剛纔你注意到了一個細節沒有?”格爾瓦不解其意,問道:“什麼細節?”
唐唐:“皮皮上戰車的時候流鼻涕了沒有?”
格爾瓦笑答:“嗨,你不說,我還真的忽略了。”
唐唐:“到底看清楚沒有啊?”
格爾瓦:“老子把這茬忘得乾乾淨淨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