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他身材魁梧,身着石青色斜襟大褂子,裡面是寶藍色團紋錦袍,袖口鑲了兩道硃紅色錦緞鑲邊,手上戴着一隻玉扳指,腰間繫着一隻滴翠的玉佩。濃眉大眼,高鼻厚脣,二十來歲,脣上無須,但是眼神卻過於陰霾,讓他的整個面部多了一絲悍氣。
那人一進來便笑着對賈赦拱手叫了一聲:“世伯。”
賈赦正一臉愜意的品茶,見進來一人便稱他世伯,擡頭一看,原來是他,笑了起來,“世侄來了啊!”
說起此人,卻是與寧榮二府皆有關係,你道他是誰?那人姓孫名紹祖,他們孫家乃是大同府人氏,祖上系軍官出身,乃當日寧榮府中之門生,算來亦繫世交。孫紹祖現襲指揮之職,在兵部候缺題升。
當初孫紹祖家裡漸漸沒落便通過賈雨村求到他的門下,賈赦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收了孫紹祖一千兩銀子給他安排了一個職位,沒成想這孫紹祖雖然年紀輕輕,倒是個人物,硬是憑着自己的一番本事升到指揮一職。
對於這樣的人,賈赦是以交好爲要。
酒過三巡,賈赦見孫紹祖依舊不開口說所求何事,自己反而耐不住了。“賢侄,有什麼事就直說吧!咱們誰跟誰啊,老交情了。俗話說吃人最短,拿人手短。今兒賢侄你這麼客氣,有什麼事都包在我身上了。”
孫紹祖拿過酒壺給賈赦滿了一杯,才慢慢開口道:“世伯客套了,做侄兒的請伯父吃一頓飯是最便宜不過的事了。不過今兒對世伯確實有所求。當然對世伯來講,當然是小事一樁,分分秒秒可以答應的事。”
賈赦雖然貪酒好色,但人卻不傻,不敢輕易答應下來,只問,“賢侄且說,我能做到的。那是沒二話的。”
對於賈赦,寶玉可是一直派人盯着的。現在聽到賈赦跟賈雨村孫紹祖混在一起,哪裡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和黛玉都知曉劇情,哪裡還願意再讓賈迎春嫁給孫紹祖那豺狼,生生被折磨死。
再說他和黛玉這些日子也沒閒着,暗地裡給剩下的三春尋訪合適的婆家。探春本身強勢有心機,有他這個哥哥在。不怕她吃虧;惜春還小,暫時可以不考慮;迎春卻是最立不起來的一個,這些年他也不是沒給迎春撐過腰,但畢竟不能時時看護她,生生又給她養成了一個軟弱的性子。
給她相婆家是最困難的,就怕她在婆家被人欺負也不吭聲;真的用了心給她細細尋訪,這不剛瞧定一個。
新科進士。家中只有一個老母;雖然窮了點,但是良善之家;這男方的人品經過他的測試,連那老母親的性情,都是黛玉派人去摸的底。還沒來得及跟賈母提,賈赦這裡便出問題了。看來得趕在賈赦換庚帖之前,將他尋訪的這家跟賈母提一提,至少給賈母一個選擇,免得被賈赦一鬨騙便答應下來。
而二房搬出正房的事也要繼續勸說賈母,這事宜早不宜晚!寶玉素知賈赦對他只有面上情,平時見面也只是打個招呼。擺擺長輩架子,言語上教訓他一番,寶玉也不惱。長輩教訓晚輩幾句,不是什麼大事。
說來也是自家理虧,承爵的大房沒有住進大房,沒有承爵的二房反而住了進來。說是賈母偏心小的,在外面的人看來還不是他們二房貪心不足,鳩佔鵲巢。
這事。他也不是沒跟賈母王夫人提過,皆被他們以小孩子不要插手而轉開話題;賈政倒是贊成,只是他歷來孝順,從不反駁賈母的話。賈母不同意,他也不敢贊成。如今他已中舉,三年後如再得中進士,就要正式步入官場。再讓二房一家子住在正房,以後不但會遭人攻訐;今上恐怕也不會重用於他,別看如今今上對他有些許好感,如若想起他家還有這起子事,今上如何會用他?沒看見他爹一直呆在工部員外郎這個位置,這麼多年一直沒有挪窩,多少人因此暗地裡笑話。
跟黛玉商量好說辭,夫妻倆一大早便去了賈母院裡。三春倒比他們早到,陪坐在下首,正陪着賈母說笑。兩人忙上前請了安,衆人說笑了幾句。黛玉瞧着時機道:“祖母,我新得了幾個花樣,想跟幾位妹妹討教一下,用什麼針法繡線呢!”便將三春拉了出去。
寶玉又將服侍的人打發了出去,賈母如何不明白,寶玉怕是有重要的話要說,便示意鴛鴦帶了其他人下去。
“寶玉,可是有重要的事和我說?”
寶玉挨着賈母坐好,“卻是一樁好事,我有一同年正尋一房親事......”將給迎春尋訪了一個合適的親事緩緩說了出來,男方的條件也一五一十的告之賈母。
“這......”賈母遲疑,對男方的條件有些不滿意,家窮還喪父,將迎春嫁於這樣的人家,她如何捨得,但是想到寶玉說的迎春的性格,又不由得動搖起來。
寶玉見賈母猶豫,也不着急,“等過兩日,孫兒帶那同年過來給老祖宗過過眼,也讓二姐姐相看一下。”
“你這猴頭,給我過過眼就行了,怎還想着讓迎丫頭相看,如何使得。”賈母嗔笑,
寶玉見賈母不反對,又將另外一件事說了出來,
“祖母,我們二房該搬出正房了。”
“有人在你耳邊嚼了舌頭?”聽了這句話,賈母第一反應是誰又在挑撥大房跟二房的關係了,“是哪個饒舌的又在你耳邊胡說八道,告訴祖母,祖母打他板子。”
“沒有誰跟孫兒嚼舌頭,只是孫兒自己一直這麼想的。大伯承爵,住正房本來是名正言順之事,而且如今迎姐姐也將議親,從正房出嫁也更有體面不是。再者我也是舉人了,再過得三年,待我考中進士,孫兒我便是要去做官的,可不能再住在正房了。祖母,你總不想孫兒剛入官場,就被御史上本,彈劾我們二房不分尊卑,鳩佔鵲巢!再有,大伯的爵位已經不是國公,而是一等將軍,我們府內很多地方都是逾制的;其實這些事情,上頭的人哪個不知,只是看在歷代先祖份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哪天上頭看我們不順眼了,尤其是逾制,可是要掉腦袋的。”前面的話只是加分量,後面的話纔是真正能打動賈母的話,寶玉知道在賈母心中他這個孫兒比之迎春肯定是更加重要,果然他這樣一說,賈母動容了。
“胡說,我們賈家世代效忠皇家,哪裡會到這個地步。”活了這麼多年,其實賈母心裡何嘗不明白,只是有些東西不甘心罷了。也不是沒想過這事,只是想着這麼多年過來了,上面也沒什麼說法,看着她這個老婆子的面子,這國公府的牌子能掛一天是一天,卻沒想過她去了以後子孫輩如果被清算怎麼辦,她果真老了。
罷了,也是她以前想差了,“叫你老子來,我跟他說吧!”
寶玉答應了,命人去請賈政。少傾,賈政過來,“老太太急喚兒子過來,可是有要事?”看見寶玉在側,忍不住罵:“又是惹了老太太了?”其實對於這個小兒子,賈政還是很滿意的,只是這種罵兒子的習慣暫時還未能改變過來。寶玉也懶得理會他,賈母罵道:“別一天到晚耍你的老子威風,先聽老婆子說完。”頓了一下才繼續道:
“這事你也曉得,寶玉先頭就跟我們提過的。也是我這老糊塗,沒想到你們的前途,只想着讓你們住了正房,一來你們能在我面前盡孝;二來,你們有體面,那些看人下菜的下人們不會因爲你哥哥襲了爵位,而對你們見菜下碟。我總想着赦兒有了爵位,外面的面子有了,這正房讓於你們住又何妨,卻沒想到卻是害了你們。你大哥怕是內心裡一直對我很不滿,如今寶玉也要入官場。你們父子二人都有了出息,也不稀罕那一等將軍的爵位。再住在正房恐對你們父子的前途有影響,我想着讓你們搬出正房,你看如何?”
“這個兒子沒意見,就聽母親的。”賈政爲人迂腐,卻也極爲孝順,所以在明知二房住正房不妥的情況下,也聽從賈母的話,搬進了正房。這麼多年他的職位一直沒有寸進,又何嘗不是因此,那些同年不知爲這事暗地裡笑話他多少次,如今他卻是鬆了老大一口氣。他本身才幹無多少,不在乎升職,卻不能耽擱了寶玉,要知道寶玉可是他們二房的希望。
“再有,”賈母意興闌珊的道,“府內逾制的東西都撤了吧!大門匾額換成將軍府吧!你倒是生了個好兒子。”賈母看向寶玉的眼神不由複雜起來,做了這麼多年的夢,還要孫兒來提醒。
接下來又敲定了黃道吉日,拆除逾制匾額和建築以及搬家都不是隨隨便便可以做的,在這個時候還是很講究的。至於賈赦,這種事他雖然沒有參與,但是還是要告之他知曉。賈政從賈母院子裡面出來,轉身去了賈赦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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