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了?”寶玉站在書案前一邊執筆寫字,一邊問垂首站在一旁的茗煙。
“已經送孫紹祖上路任職了。”茗煙回道,見寶玉點點頭不再說話,便好奇問道,“這孫紹祖瘋了不成,居然願意去疆北,那裡不是在打仗嗎?”
“呵呵,孫紹祖是個聰明人啊!富貴險中求,他那種極度自負極度野心的人又怎麼甘心一個小小的指揮,戰場是武將最容易升職的地方。”見茗煙滿臉愕然,嗤笑道,“你以爲你家公子我會讓他長成壯大,再來報復我?我早就有安排,讓他有去無回。”最後一筆寫好,寶玉丟掉毛筆,喃喃道,“戰場是最容易得功勞的地方,也是最容易送命的地方啊!”走到架子旁,把手伸進早進準備好水的水盆裡淨手。
“那大老爺那張借據要還給大老爺嗎?”茗煙摸了摸腦袋,這種費腦子的事還是得英明神武的公子來做,他嘛還是做一些簡單的跑腿小事就好了,他茗煙就是這點小志氣,跟在公子身後混口飯吃,就滿足了。
“借據啊!”寶玉淨完手,接過小廝遞來的雪白綢布,擦了擦手,“先留着吧!以後總歸有用,就看我那伯父以後還老不老實。”這話他毫不避諱的在茗煙面前說出來,可見茗煙的心腹地位。
“是。”......
“對了,前兒我買的那匣子小玩意,你收到哪去了?”寶玉換了衣裳,正要出門,想起這回事。“找出來,給你家二奶奶送去。”這匣子小玩意雖然不值錢,卻是他按照顰顰的喜好精心挑選的,想來顰顰會喜歡的。這幾日顰顰不知爲何生氣了。總是不理他,想想都懊惱啊!再想着黛玉高興了,又可以一親芳澤。寶玉心口一團火熱燒了起來。
當初不理會孫紹祖,是覺得不相干的人不需要理會。如今既然孫紹祖自尋死路。那就怪不得他了。孫紹祖的底細,早就被他摸透,也不過一個沒有根基的小小兵部指揮而已。別看他如今也只不過是一個舉人,但只要他還是榮國公府的寶二爺,捏死他也不過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當初賈府之所以那麼容易敗落,未嘗沒有自己作死的原因。世家關係盤根糾結,牽一髮而動全身。若不是賈府從根子裡面已經腐爛,又怎麼會被人剔除掉。如今既然他來了,當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再發生。無論賈赦還是賈政。都沒有那個才能,賈府只有握在自己手裡才能放心。孫紹祖的事,只是一句話的事,今日他出門,卻是另有要事要辦。如今他的羽翼漸豐。該是時候做出一點事來了。
解決掉孫紹祖的事情,迎春跟寶玉尋摸的那個新科進士交換了庚帖,訂了親,因迎春年紀也不小了,不能再耽擱了。再加上男方母親急着抱孫子,婚期就定在十二月。
按理說大戶人家的女兒的嫁妝從小就該攢起來了,到出嫁的時候就會準備得差不多了。但是迎春從小失母,賈赦夫妻從來不管她,賈赦有銀子恨不得自己了,哪裡還顧得上迎春;邢夫人有銀子則恨不得自己收起來,賈赦這個親身父親都不管她,更何況她這個做繼母的呢!
若不是賈母心疼孫女,將她養在身邊,沒有父母教養的孩子,還不知道過成什麼樣呢!只是賈母畢竟年紀大了,身邊的孫兒也多,也不能一個個顧及,除了公中出五千兩銀子,賈母自己也掏了私房,出了五千兩,加起來一萬兩給迎春做嫁妝。寶玉又私底下給了迎春一萬兩做壓箱銀子,不寫在嫁妝單子上的。按他的話說,這是做哥哥嫂嫂的給妹妹的一點心意。他現在還真不在乎這一萬兩,這銀子也是他跟黛玉商量的結果,以後其他二春出嫁也一人一萬兩。
辦嫁妝的事,賈母不敢交給賈赦夫妻去辦,就怕賈赦夫妻拿了銀子,置辦一些便宜貨色,自己吞了那些銀子。交給王夫人也不行。本來有賈璉這個親哥哥,這事也好辦,只是賈璉被她打發到金陵老家去辦事了,連鳳丫頭去跟着去了。這事只有靠寶玉了。想着這麼個大家都是些無所作爲的人,家裡的事都壓在寶玉一個人肩上,賈母就覺得心疼。
既然迎春要出嫁了,學管家的事就得提上日程。因着王熙鳳不在家,自己年紀大了,又怕王夫人帶着又不盡心。邢夫人雖然住了正房,卻還沒有讓她管家,就讓黛玉教着迎春管家。黛玉嫁進來雖然沒有管家,但是嫁進來之前,黛玉在孃家可是一直有管家的。
這一日,黛玉收拾了一對水頭極好的翡翠手鐲,一對雙翔鳳點翠鑲寶石金簪,一個鑲寶石金項圈,又叫夏鶯開庫房拿了兩匹雲錦,兩匹蜀錦,這是準備明面上給迎春做添妝的,暗地裡給的一萬兩就只有寶玉她迎春是三人知曉了。出了怡紅院去了賈迎春的綴錦樓。
路上碰見了結伴而來的探春和惜春,探春穿着杏色君子蘭大印紗質長裙,頭上帶着銜珠鳳釵,俊眼修眉,頻盼神飛;惜春則穿着粉鍛挑暗袍子,帶着五彩鳳釵,雖然還小,可是明眸善睞,柳眉彎彎,長大以後也必定是一個美人。兩人被一羣丫鬟簇擁着,見着黛玉連忙上前見禮。
黛玉回了禮,問道:“兩位妹妹去哪?”
探春回道:“去給二姐姐送添妝。”
“可巧了,一起去吧!”黛玉笑着攜了兩人的手,一起去了綴錦樓。
綴錦樓在大觀園東部,西側臨水,東部靠山,院內西部建築是紫菱洲,北房正廳,即綴錦樓。與藕香榭隔水而望。
進了院門,便瞧見西側池塘水面碧綠的荷葉叢中,一枝枝荷亭亭玉立,或盛開或含苞或半開;一邊堆放着一些箱籠,因着迎春便是從這綴錦樓出嫁,嫁妝便放在綴錦樓的耳房裡面,放不下的便堆放在院子裡面。司琪帶着個小丫頭。迎了出來。
“你家姑娘呢?”探春問,司琪回道:“在繡嫁妝,這些天都沒停過。二奶奶。兩位姑娘勸勸吧!奴婢怎麼說她都不聽。這還沒出嫁呢,繡壞眼睛。熬壞了身子可怎麼辦?”幾人極爲熟悉,司琪說話也就比較隨意。
三人走進迎春房裡,即使快成親了,迎春的房裡還是佈置簡單,臨西邊設一書案,案上擺有紙墨筆硯,一邊設着一個長頸大肚的白瓷柳芽瓶。裡面插着幾隻荷,枝葉相當,紅白相配;東邊便設着臥榻,拔步牀上懸着雨過天晴竹子的紗帳;只見迎春坐在榻上。頭上簪着攢珠累絲金鳳,穿着粉紅底印褙子,鵝黃襦裙,腮凝新荔,鼻膩鵝脂。一股女兒的嬌嫩迎面撲來。再加上她眉眼溫柔,觀之可親。正低頭繡着手中的繡活,聽見聲音,也不擡頭,只問。“司琪,什麼事?”
司琪道:“寶二奶奶和三姑娘,四姑娘來看你了。”迎春這才放下手中的繡活,迎了上來。幾人見禮,告了坐。司琪又忙着上了茶和茶點。
探春打趣道:“這麼迫不及待了,聽你的丫頭說你每天沒日沒夜的繡嫁妝,沒得熬壞了身子。就是不怕我們這些姐妹們擔心,也得防着姐夫心疼啊!”
“你......”迎春羞了,瞪了司琪一眼,“就你知道胡說。”
說笑了幾句,幾人將添妝都拿了出來。迎春向來口拙,一時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倒是探春笑道:“二姐姐別嫌棄,我和惜春妹妹都是點小心意,可不跟林姐姐這大財主比的。”
黛玉笑道:“你也別呷醋,等你跟惜春妹妹出嫁,我都有。”
“好呀!那我就專等着林姐姐的添妝了。”探春也不害羞,爽快的應了。
幾人又閒話了幾句,勸了迎春愛着點身體,才告辭了去。
送走來送添妝的三人,司琪翻了翻各自的錦盒,喜道:“姑娘,有了這些嫁妝和添妝,你就是去了姑爺家也體面。姑娘你也不用這樣沒日沒夜的做繡活了。”說着將東西都收拾了。
“就你眼皮子淺。”迎春知道司琪也是爲了她好,也沒有真惱了,“哪個姑娘出嫁不要做嫁妝的,我做繡活又不是爲了嫁到夫家風光;除了自己的嫁妝,還要給未來的丈夫婆婆各做四套衣裳,春夏秋冬各一套,做四雙襪子,四雙鞋子;我有父母勝似沒父母,祖母一大把年紀了,還爲了我操碎了心;親哥哥親嫂嫂也不在,反而是隔房的二哥哥林姐姐又是爲我尋親事又是爲我置辦嫁妝,林姐姐還手把手的教我管家,爲我勞心又勞力。眼看我要出嫁了,沒別的意思,只能給他們做點繡活來表達我的謝意了。六個月,時間有點緊,我才趕了趕,值當你到處說。”說到傷心處忍不住掉了幾顆眼淚。
“好姑娘,是我想差了。這樣罷,一些不值當的小繡活就讓我們做了,別什麼都攬在身上,累壞了身子,老祖宗也心疼不是。”司琪見迎春掉眼淚了,也心疼,知道是自己想差了,連忙告饒。
“就你話多。”迎春嗔怪,後面卻也將一些不要緊的繡活交給了司琪她們做。
黛玉剛出了綴錦樓的門,賈母那邊使了一個丫頭過來喚她過去。三人就分開了。黛玉去了賈母院子裡,見了禮,賈母拉着黛玉坐在身邊,嘆道:“迎丫頭的婚事,你和寶玉就操心了。可惜鳳丫頭不在,不然有他夫妻二人在,你們就不要操這麼多心了。”
王熙鳳跟着賈璉去了金陵老家,別人不知道原因,黛玉如何不知,寶玉早就告訴她了,賈璉爲了將王熙鳳放高利貸等事掃尾,不得不將她調開,不然以王熙鳳的精明,肯定會知曉的。王熙鳳那人比較強勢,不是你爲她好,她就一定會那樣做。現在這些事,都是賈璉揹着她做的,等她回來,知曉了,也無力迴天了。總比當時鬧將起來,被人看了笑話。再者放高利貸這時,可是要吃官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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