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們先照顧下雙龍,我去去就來!“,郭呂明看熬不過唐曉燕,就拿着塑料袋走了出去,輕輕地關了房門。
病房內靜悄悄的,甚至連點滴瓶滴答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唐曉燕看點滴瓶快用完了,走了出去把護士呼喊進來,讓她幫忙再換一瓶。護士動作非常嫺熟,將輸液的開關關閉,拔下輸液瓶,插上新的輸液瓶,倒掛在網上,將輸液開關慢慢地挪着位置,斜向上看着瓶子滴藥液的速度合適後,抱着空的輸液瓶走了出去。
”叮咣叮咣“的一陣皮鞋聲遠去,病房內又恢復了安靜,偶爾有趙雙龍的咳嗽聲。唐曉燕看着輸液瓶,想着心事;方梅看着趙雙龍,沒有言語,但內心很是糾結,自己要不要試探呢?如果唐曉燕真的喜歡郭呂明,那還好,下一步就準備應對之策就可以了,如果沒有呢,自己又該如何收場。
兩個女孩默默地坐着,誰也不想先開口說話,好像誰先開口說話誰就輸了一陣一樣。
最終方梅還是忍不住先開了口。
”唐曉燕,你是不是喜歡上我靖哥哥了啊?“方梅仍然看着趙雙龍,開門見山,輕聲地問道。
”沒啊!怎麼會?“唐曉燕沒想到方梅會說這個話題,而且問的這麼直接,顯得有點侷促,但仍然盯着輸液瓶。
”真的沒有,一丁點都沒有?“顯然方梅不相信唐曉燕說的話,繼續說道,”你不喜歡我靖哥哥,那爲什麼替他做那麼多的事情?““沒啊!我沒有做什麼事情啊?你看到我爲他做什麼事情了?“唐曉燕感到一種壓迫,這是一個來自比自己瘦小的女孩的壓迫,雖然她的個子比自己足足低了五公分,但現在她就坐在自己的對面,和自己平起平坐,看不出來高低優劣,她的語氣很輕鬆也很平和,但卻讓自己侷促不安。唐曉燕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什麼問題,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麼愧對方梅的事情一樣。
“那你爲什麼給我靖哥哥打飯?還幫我靖哥哥收拾宿舍?“方梅的語氣加重了一些。
唐曉燕慌了心神,她是怎麼知道我幫郭呂明收拾宿舍的,她知道我幫郭呂明疊被子,收拾桌了嗎?轉念一想,知道方梅提的是幫助郭呂明收拾趙雙龍嘔吐物的事情,心裡輕鬆了些,但喉嚨裡感覺仍有什麼東西卡住了一樣,說話有點結巴,她儘量將語氣放的低緩,”我只是瞭解到郭呂明昨天晚上和趙陽他們踢完球都沒有吃飯,還和他一起喝了酒,聽說喝的不少,所以猜測今天早上應該醒的比較晚;你和我過去他的宿舍,你也看到啦,郭呂明應該是剛剛醒纔對吧!我過來時碰見了張偉,證明了我的猜測,所以我就替他買了早飯,這個是同學之間的友誼,應該做的事情啊!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吧?“,似乎話越長,愈能緩解她內心的緊張。
”同學之間的友誼,真的假的?“方梅對唐曉燕的解釋很不滿意,替趙雙龍拉了下被子,說道,”你還真神,兩個猜測都被你說中了,我靖哥哥看起來也很喜歡你的細心啊!你要加油哦!“唐曉燕知道方梅說的是反話,轉過頭盯着方梅,加重了語氣說道,”方梅,雖然我們不是一個宿舍的,但我對你的爲人還是很瞭解的,你應該不是那種咄咄逼人的人吧?我現在鄭重地告訴你,我不喜歡郭呂明,也從來沒有對你的靖哥哥動過心,你明白不明白?“,說完這些話,感覺心臟”咚咚“地跳的厲害,心裡罵自己,爲什麼要說這麼違心的話呢,如果不喜歡,剛纔幹嘛替郭呂明疊被子,收拾牀單,還親了他的照片,幫他收拾桌子,還在他的上面留言,哎呀,羞死了,竟然還寫了那句”舊時王前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這個”堂前燕“不就是自己唐曉燕嗎?最後還落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他的椅子坐過了,牀也坐過了,現在就差躺在他的牀上睡覺了,怎麼會這樣呢?想到這裡,她的臉紅了一下。
方梅並沒有注意到唐曉燕的變化,輕聲地問道,”哦,是嗎!那好吧,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沒有喜歡我的靖哥哥,哪怕一點點,一點點!“。方梅將大拇指和食指伸開,將兩者的距離越縮越短,眼睛眯成了一條線,透過兩個指頭之間盯着唐曉燕看了過去。
唐曉燕能夠從方梅的語氣中聽到她內心的高興,還有那麼一絲絲的焦灼。她雙手用力地揉着衣角,咬着嘴脣,氣息從牙齒中間出來,”是……的,我沒有一點兒喜歡郭呂明;他是你的靖哥哥,又不是我的!即使將來他來追我,我也會對他講你的好,重新讓他回到你的身邊。這樣總該行了吧?“”youpromise?“方梅用英語問道,盯着唐曉燕,看到她點頭了以後,禁不住呵呵大笑起來,但低頭看到躺在病牀上的趙雙龍,連忙收斂了一下,深深地出了口氣,讚道,”曉燕,看起來你還是很有風度和修養的,你知道什麼東西是你的,該你拿;什麼東西不是你的,不該你拿。我看好你哦!“。
方梅雙手托起了下巴,雙臂放在牀沿上,好像陷入了回憶,又好像在自言自語,更像是和唐曉燕說話,“你知道嗎?我和靖哥哥真的不容易,我們相處了差不多四年了。自從在高中的學校門口第一眼看到了他,我就深深地喜歡上了他,他那時候穿着一套白色的衣服,顯得那麼的乾淨大方,在那麼多同學當中鶴立雞羣,就像我夢裡無數次出現的白馬王子一樣;更幸運的是,我和他竟然分配到了一個班級,而且還是前後桌,雖然位置調動了次,但每次我都在他的身後坐着,你知道爲什麼嗎?因爲啊,這是我給老師請求的結果,我給老師講的原因是,我每次看到郭呂明勤奮的樣子,就有了無窮的學習動力;當時我向老師保證,只要這樣安排,我每次都拿個第一名給他看,老師很信任我,雖然有次沒有拿第一名,但調座位還是這樣安排,我到現在還真的很感激我這個老師,真的很善解人意!”,方梅自顧自地笑了一下,繼續講着,“我們在高中一起努力學習,每次有什麼學習上的問題就一起討論解決,甚至還爭論不休,但卻從來沒有傷害到我們之間的感情,你知道嗎?郭呂明講解題目的時候是他最帥的時候,他的側面比正面更加帥氣,棱角分明的臉龐,高高的鼻樑,我有時候看着看着,就會妒忌起來,老天爺怎麼把這麼一張好看的臉龐給了一個男生,而且還給了他智慧的大腦,他的學習成績真的很好,但又不是那種死讀的人,我們那裡把死讀的人叫‘愚闊先生’,他絕對不是那種人。他學習好,身體好,球踢得也棒,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去市裡參加數學奧林匹克競賽,拿了全市的第二名,是我們全校的第一次;個月後的化學奧林匹克競賽,又拿了個全省第三的好成績;現在想想,真的酷斃了。“唐曉燕從來沒有看到過方梅如此“花癡”的樣子,也從來沒有人提起郭呂明如此豐富的經歷,不禁心裡熱了一下,想起了在他的宿舍看到的那本厚厚的《讀者合訂本》,想起了上面密密麻麻,剛勁有力的筆跡寫的讀後感,當時忘了看日期,那本應該是今年最新出版的吧?這樣的話,郭呂明確實挺用心的。她豎起耳朵繼續聽方梅的“絮叨“,“靖哥哥來到大學,還是和以前那麼的優秀,不過比以前開朗多了,以前他的眼神裡總有種幽怨的神情,可能是他從小失去了妹妹,然後失去了父親,連最愛他的母親也跳樓自殺的緣故吧!現在的他,陽光中透着堅強,是我有史以來見過的最好狀態的靖哥哥了,激情澎湃,而且他的身體非常的強壯......”方梅講到這裡,臉上頓時出現了兩片紅雲,連忙掩飾地說道,“他的身體真的非常的強壯,你看他在球場上,滿場飛奔,竟然一點兒都不嫌累!在中後衛位置踢的很棒,你說對不對?”,方梅問道,而此刻的唐曉燕的心思卻在她剛纔講的郭呂明的身世上面,這是她第一次聽說班長的悲慘遭遇,真沒想到那麼帥氣陽光的他竟然是個孤兒,自小就失去了最愛的親人,心裡的憐憫之情讓她突然有種想抱下郭呂明的衝動,好想安慰他一下啊!方梅看她沒有在注意自己的講話,加重了語氣說道,“唐曉燕,你在幹什麼啊?有沒有尊重人啊?我剛纔問你的話,到底聽到了沒?”
唐曉燕看到方梅生氣了,雖然不知道她問的是什麼,也連忙點頭說,對,很對。方梅呵呵地笑了,滿意地點了下頭,繼續說她的話,”真的是緣分,到了大學我們還是同學,而且關係還是這麼的好,經歷了很多有趣有意思,還有些驚險刺激的事情,更加深了我們之間的感情,我現在感覺當時報考志願的選擇是如此的正確,真的很佩服自己。你懂嗎?這是命運的安排,感謝月老的撮合,上天已經註定我們會在一起!你說對嗎?“,方梅雙手合十放在胸口,搖了三搖。
唐曉燕還沉浸在郭呂明不行的遭遇裡,心裡一陣陣的犯酸,眼睛感覺霧濛濛的,她強忍着悲傷,嘆了口氣說道,”是啊!你們兩個確實挺般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