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君見葉公話音一落,其他封君就全都將目光放在他身上,盯着他看。
沉吟片刻後,析君開口道:“葉公,在下愚鈍,豈有破敵之策。不過在下從郢都得到消息,之前曾擔任宋相的上官大夫,正在推動伐宋一事。”
說着,析君解釋道:“上官大夫在宋許久,曾一眼看穿宋王的爲人。數月前,上官大夫與左大夫在大王面前的爭辯,更是證明了上官大夫的正確。故,在下以爲,上官大夫深知宋國虛實,既然他全力推動柱國伐楚,那麼肯定有必勝的把握。
而目前的局勢,秦韓聯軍與我等在淅水對持,只有齊魏趙三國正在強攻陳地。所以,現在我楚國破局的關鍵不在這裡,而在於東面的陳地,在於齊魏趙三國。
只要柱國能大破宋軍,壓服宋國,那麼齊魏兩國必然震動。
如此,我楚國纔有速戰速決的可能!
一旦拖延下去,不僅會讓宋國在淮北站穩腳跟,更是夜長夢多。”
說完,析君向衆人問道:“不知諸位以爲如何?”
衆人聞言頓時陷入思考當中。
最近一段時間,郢都關於伐宋的聲音越來越大,他們也有所耳聞。
只是因爲宋國太遠,且丹淅防線這幾個月來沒有爆發大戰,故而衆封君只是在一旁觀望,而沒有參與進去。
現在,聽析君這麼一說,似乎伐宋一事也關乎他們的切身利益。
若是能儘早結束這一場戰爭,那就再好不過了。
想着,衆人露出意動之色。
郢都朝議。
“大王,如今宋國大軍攻佔楚國淮北五百里,兵力分散,士卒疲憊,且距離壽縣極近。此時,只需柱國率軍突襲,必可一戰而大敗宋國。如此,不僅可收復失地,還可振我國威,威服宋國,威逼齊魏,瓦解各國聯盟。故,臣再次上表大王,請求出兵伐宋!”
上官大夫說完,拜了一拜,而後一直未起身,一副長拜不起的架勢。
接着,一個月前在宋將臧信的幫助下,得以安然返回楚國的昭常跟着道:“大王,宋王戴偃射天鞭地,不敬鬼神,殘殺大臣,窮兵黷武,宋國大臣表明臣服,然心中十分恐懼,唯恐宋國會因爲戴偃緣故,而宗廟不存。
臣聞之,宋太子仁義,大臣多有歸附,百姓歸心,稱之曰賢。若是我楚國以扶立宋太子即位爲名,出兵伐宋。宋國羣臣百姓,必然簞食壺漿,廣開城門以迎楚軍。
況且,一個弱小的宋國竟佔據我大楚之地五百里,臣亦深以爲恥。故,臣請大王不必遲疑,下詔柱國出兵伐宋。”
昭常說完,同樣長拜不起。
熊槐看着在殿中拜請的昭常與上官大夫兩人,一臉沉重。
自從昭常回到郢都後,原本只有上官大夫一人大呼伐宋之利的情況,頓時出現極大的變化,在昭常的奔走下,在昭氏一脈強大的影響力下,要求伐宋的人越來越來越多。
這一個月來,主張伐宋的大臣,已經從原本的一小撮,擴大到羣臣的三分之一。幾乎每次朝議上,他們都會提出伐宋之議,讓熊槐不勝其擾。
熊槐一面沉吟,一面看向公孫衍,讓他出來與昭常二人分辯。
公孫衍一見楚王看了過來,立即開口道:“大王,臣以爲不然···”
大殿中,隨着公孫衍的開口,兩幫人馬立即激烈的爭吵了起來。
見此,熊槐立即滿意的點了點頭。
熊槐內心很清楚,昭常與上官大夫兩人推動伐宋,這是因爲他們二人對宋王充滿仇恨。而其他大臣意圖伐宋,那是因爲楚國被圍攻半年,離間計遲遲不見效果,羣臣壓抑的厲害,以致越來越悲觀,故而乞求能夠速勝,以改變現狀。
只是,熊槐雖然知道羣臣的心思,但是卻毫無辦法,無法從根本上轉變羣臣的悲觀。
若是天下大勢是能夠想想就可以改變的,天下早就一統了。
所以,熊槐每次都是讓羣臣相互爭辯,然後雙方相持不下,最後不了了之。
當昭常與公孫衍等人從上午爭到下午,爭得面紅耳赤,不可開交之時。
就在熊槐本以爲這次爭辯也會不了了之的時候。
突然,一聲中氣十足的高喊,壓制住其他人的聲音。
而後,原本處在朝政邊緣,一直保持中立的州侯從人羣中走出來,行禮道:
“大王,各國伐楚已有半年之久,然我楚國的離間之計遲遲未能奏效,令各國堅定不移的圍攻楚國,令燕國以及義渠等國遲疑不決的原因。
臣竊以爲,那是因爲各國皆以爲我楚國已經各國的圍攻下難以自保,料定我楚國將會大敗。
故,臣以爲在此之時,立即主動出擊,打一個打勝仗,以提升我楚軍士氣,並告訴天下各國,我楚國在各國的圍攻下,依然還有餘力。
如此,只要我楚國獲勝,那麼觀望的燕國等國,纔會放心的站在我楚國這邊。”
說着,州侯拜道:“大王,六國之中,宋國最弱,且我楚國各地,只有柱國所部一直按兵不動。故,臣以爲當此之時,唯有伐宋,纔可破局!”
州侯一說完,大殿瞬間安靜下來,接着羣臣頓時臉色一變。
這些年來,州侯等人一直圍在太子身邊,乃是太子的近臣。
州侯的話,不僅僅只代表他本人的意思,有可能還是太子的意思。
莫非太子也有意伐宋?
大殿之中,所有人的腦海中,都冒出這一個念頭。
想到這,無論是爭辯的人,還是中立旁觀的人,全都看向一直默不做聲,在殿中旁觀的太子橫。
太子橫在羣臣的注視中,依舊保持原樣,微微低着頭,似乎一直都在側耳傾聽羣臣的議論,好像州侯的話,與他沒有一點關係一般。
此時,熊槐面無表情的瞥了一眼太子橫。
若是這次州侯所言,乃是太子授意,那麼這一次,將是太子第一次在朝政中發出自己的聲音。
這一情況,意義重大!
不僅羣臣不方便駁斥太子,連他這個楚王也不方便駁斥太子。
否則,這場僅限於朝議的爭論,將會演變成內爭。
想到這,熊槐心中冒出一個疑惑。
那就是一直都沒有插手朝議的太子,怎麼突然就插手了呢?
是國內,還是國外?
熊槐不知道太子爲何在這個時候突然要插手這個亂局中,也不知是誰給了太子足夠的底氣插手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