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以後,堯王樑未滿身輕鬆中,只有一小撮的恨。燈下黑這種事情,誰會喜歡呢。
但是樑未正處在討佳人歡心的時候,不能也不敢把殷若怎麼樣。能出氣的人卻有,司家的秋芸姑娘。
就家世上說,司秋芸確實是太后眼中,殿下的良配之一。得寵的小兒子樑未都說不準,以後會不會娶司秋芸。
剛剛好。
司秋芸出現的正是時候。
殿下又帶着氣。
順手捎帶着,把這位以後的正妻之一拿在手心裡倒不耽誤功夫。
免得司秋芸以後拿家世欺負殷若,雖然在任何爭鬥之中,殿下都只看好他的黑施三。
三姑娘,實在是太能折騰了,都能把司秋芸大老遠兒的弄來,足見功力。
接下來的鐘點,樑未主要尋思的,是怎麼收拾長途跋涉來看他的嬌姑娘。
喜歡別人並不是錯,但別人沒有對應的喜歡,只能是種錯。
……
司秋芸這一夜沒有睡着,閉上眼,出現的就是“休書”二字。睜開眼,兩耳嗡嗡還沒消停。中間夾着一個長鳴的警鐘:不要相信銀三,與銀三聯盟,最終只會觸怒殿下。
因爲殿下現在喜歡她,司秋芸看出來,銀三也親口承認。
但是不與銀三聯盟呢?
危險跳躍在司秋芸的眉睫。
她可以容忍堯王殿下納無數個小妾,卻不能允許有一個動情意。特別是,殿下動情已深的那種。
銀三又說過,她若到王府,不許臥榻旁有人。
司秋芸若不把眼前這一件事情處置好,沒有成親的她,都未必進得了王府大門。
縱然想抱着王妃位置守空房,也沒有機會。
天亮時,司秋芸無奈的承認,她沒有退路,她只能答應。結局,未必就是她和殿下讓離間,應該由銀三姑娘承擔全部責任纔是。
她叫來殷若:“難聽話由你說,我可不說指責殿下的話。”殷若答應。
碧杏去密報過後,樑未欣然的接招,等着看新的一出燈下黑怎麼演。磨劍來見司秋芸:“殿下說司姑娘一路辛苦,擺晚宴會姑娘接風。”
司家的人拍手相慶,都說殿下眼裡有太后,給司家面子理所應當。
晚上,營中鋪開案几。案几不夠的,就拿石頭當桌子。夏天食物豐盛,也不難運送。酒水倒滿,佳餚滿桌。
樑未居中而坐。
因司秋芸帶來太后的話,左起,由司秋芸佔據。但下一個案几,就是殷若的。這樣,也方便她們演戲。
右起,是孟良固爲首的將軍們。
明晃晃的火把點起來,中間加上薰蚊蟲的藥草,味道很是清香。
孟良固等人很會敬酒,但是酒過三巡,孟良固對大家使個眼色。事先得到礪刀交待過“孟帥到了,只吃喝,少說話”。孟良固也想想看看二位姑娘相遇,有什麼熱鬧可看。
士兵們飲酒聲呼朋喚友,將軍們小天地裡,卻顯出來悶悶,就成殷若的好機會。
她端起酒碗:“司姑娘遠路而來,我代表丹城百姓敬您。”
司秋芸端莊大方的道謝過,喝上一口。
“聽說京裡熱鬧,遺憾我從沒有去過,不知道有什麼新聞可聽?”殷若笑問道。
司秋芸客客氣氣地說了兩個閨閣中的趣事,再禮貌的輕問:“丹城往來的人多,也有好新聞聽嗎?”
“有。”
殷若揚一揚眉頭:“東街上劉家,是外地人,剛來的時候看着挺好,誰知道是個負心漢,”
嗯?
樑未看過來。
孟良固也看過來。
聽話聽音的人,都是心裡一格登,看過來。
殷若笑眯眯迎上殿下的眼光:“原來他在家裡已有長輩看中的親事,但是到了丹城以後,相中這裡的姑娘,就想變心。他家的長輩帶着棍棒過來,把他當街打到哭,把他打改了。”
司秋芸暗暗佩服這姑娘就是大膽,一面忍笑,一面擔心樑未生氣。司姑娘不敢看殿下,附合呢,也不敢大聲,只低低嗯上一聲。
殷若卻嗓音不改,繼續嘲笑道:“負心漢就應該打,就應該人人指責,就應該好好收拾,就應該告訴他家的長輩,讓他跪祠堂請罪……。”
“咳咳,”
第一個讓酒嗆到的是車陽,第二個是孟良固,於是,第三個、第四個……一片的咳聲出來。
樑未望向殷若的目光,變成似笑非笑。
殷若的膽量在別人眼裡足夠大,但也只大到這種模樣,與殿下對峙着說,殷若怕失去底氣。
也不看殿下,自己笑着喝酒,借酒壯膽量。
等咳聲消失,殷若又大聲道:“如果讓我遇到負心漢,沒的說,揍他!揍到明白爲止!”
司秋芸已不敢接話,低下頭裝着吃菜。還沒有吃兩口,殷若又說起來。
車陽等人聽得面上紅一陣青一陣,都是手癢外加額頭冒青筋。樑未倒平靜下來,嘴角帶着笑,慢悠悠的接話。
“銀三,你說到可一定要做到?”
殷若眼睛對前面,硬是不往殿下這裡看,回道:“有殿下的吩咐,我肯定做到。”
“那就好,我就怕你說空話,以後找不到地縫鑽。”樑未笑容可掬。
“殿下您說對不對,這種說話不算的人,就應該鑽地鏠吧?”殷若還是嘴上厲害,眼睛又轉對地。
樑未心想既然敢說,應該拿出膽量纔是,眼前這十足的膽怯,纔是應該嘲笑的那個。
已打算娶她,算賬這事情不着急。樑未慢慢騰騰的陪着殷若胡扯,殷若指桑罵槐,殿下就敲打她未必敢出手。
孟良固等人調整好時,該吃就吃,該喝該喝。司秋芸可就糊塗了,這是接風宴啊,她是主角,還是銀三?
晚上回去,司秋芸問奶孃:“這銀三居然真的不怕得罪殿下?”奶孃再次請她當心:“別一不小心讓殿下遷怒,銀三笑到最後。”
司秋芸反覆回想下,整個晚宴上,她沒有說錯一個字,勉強覺得安心。再問一聲:“給太后的信送走了吧?”
與銀三姑娘聯盟,其實很可笑。真正能當家的,還是指望曾太后。司秋芸表面上答應幫忙討休書,背後卻在信中註明殿下迷戀銀三,把銀三狠狠添上一筆。
碧杏回說送走,司秋芸睡下來。
堯王樑未這個時候,在帳篷寫信。司家的信是昨天送走,樑未有意晚上一天。
憋屈一個晚上的不悅,盡情寫在信裡面。
“……後悔沒聽母后吩咐,沒帶丫頭隨身服侍。本地人熟悉道路,丹城銀三願意立功,帶她在軍中充當嚮導,總擔心流言蜚語。懇請母后見信後,打發我房中的丫頭前來。有她們在,也免得閒言傷人,又傷母后之心。”
放下筆,樑未冷冷一笑。碧杏不認得字,司秋芸寫信內容,她不知道。但司秋芸敢在信裡說銀三壞話,只有她自己倒黴的。
善妒。
是大家閨秀的忌諱。
……
把殿下罵上一通,殷若感覺挺好。第二天,和平時一樣出軍營閒逛,看四下裡的工事修築程度。
走着走着,到沒有人的地方,聽到身後馬蹄聲響,回身看時,見英姿不凡的一個男子,堯王殿下獨自過來。
沒有看清殿下面上的壞笑,殷若已知道糟糕。這裡不是軍營沒有人,指望不上殿下收斂。罵人的時候痛快,逃跑的時候也要快才行。
殷若一帶馬,恨不能再多出一雙翅膀。
殿下從軍營裡來,殷若往前奔跑,指望能遇上巡邏兵。但一口氣奔出十里路,一個人也沒有見到。
絕望中的殷若不想落到殿下手裡,被他“輕薄”,沒有辦法之下,路上恰好有一個手臂粗的長樹枝。
撿在手上,殷若撥轉馬頭,一手執繮繩,一手高舉樹枝,對着堯王樑未馳去。
在被輕薄與打殿下兩條路上,殷若選擇打殿下,她知道堯王殿下不會怎麼樣她。
樑未見到以後,果然不敢動她,打馬在前面跑。兩個人還是一個追,一個跑,只是追逃的雙方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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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銀三也有些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