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事情並不如楚名棠所願,楚錚離開太平府後,一路快馬加鞭直奔南線大營。展家上下都已被擒,何時處斬就由黃知山等人決定吧,這些人已徹底得罪了展家,定然斬草除根毫不留情,自己在與不在無關大局。
不過展家雖已被誅,但消息很快會傳到平原城,楚錚不敢怠慢。他對這位大哥已再無半分輕視之意,平原城發生了那麼多事自己居然一無所知,足可見大哥的手段,看來在南線的鷹堂已被徹底剷除了。
楚錚一行僅用三天便趕到南線大營。看着肅穆的軍營大門,楚錚想起自己在這裡也曾住過月餘,一時間有些感慨,這一晃三四年已經過去了。
“陸鳴,持本公子名帖上前稟報。”
陸鳴俯首道:“遵命。”
陸鳴上前通報後,不一會兒只聽大營內陣陣騷動,營門忽然大開,從裡面疾馳出兩隊騎兵,到衆人身前三十餘丈處突往兩邊拉開,人人手持南線大營軍旗,肅然而立。隨後又一隊人馬不急不慢地從營內駛出,爲首掌旗官持着一面血紅色大旗,上面繡着一個大大的“楚”字。
楚錚看得分明,來人正是南線大營副統領楚洛水,便命衆人下馬,自己疾步上前,來到楚洛水馬前一撩衣衫下襬,單膝及地高聲說道:“禁衛軍十一營主將楚錚參見南線大營楚副統領。”
南線大營諸將齊齊下馬,楚洛水說道:“楚將軍免禮。”上前將楚錚扶起,端詳了片刻,回首笑道:“你們看,五弟都已這麼大了。”
楚洛水身後一人走上來迎面衝着楚錚就是一拳,楚錚沉肩閃過,笑道:“三哥的拳頭大過海碗,小弟可消受不起。”這人正是楚名棠的三子楚原。
楚原笑罵道:“臭小子,不把三哥放在眼裡了,事先也不派人送個信兒。爹孃的寶貝疙瘩來了,我這做三哥的起碼也得在十里外相迎啊。”
楚錚不答,先見過了原黑騎軍的周寒安和夏漠等幾位將軍,當年他在黑騎軍營內胡鬧過一段時日,與衆人頗爲熟悉,幾人嘻嘻哈哈打鬧了一會兒,楚錚對楚洛水和楚原低聲說道:“二位兄長,等到裡頭拜見了舅父再詳談吧。”
楚洛水和楚原點了點頭,二人看楚錚這些隨從的馬匹遍體大汗,其中雖還有幾位女子但卻連一輛馬車也無,定是長途疾馳而來,心知楚錚此次前來定有要事。
衆人伴着楚錚向營內走去,忽聽背後傳來一聲馬嘶,隨後一陣慌亂之聲。楚洛水等人回頭看去,只見楚錚的那匹火紅色的坐騎正往這邊衝來,一名侍衛可能是想將它拉住,但力所不及反被它一路拖來。
火雲駒直跑到楚洛水的坐騎邊才停下,竟變得文靜起來,馬首垂下,片刻忽又昂起,在楚洛水那匹坐騎的脖子上蹭啊蹭的。楚洛水那坐騎不勝其煩,往旁邊閃開了,火雲駒鍥而不捨又湊了上去,幾番糾纏之下楚洛水那坐騎似認命了般,任憑火雲駒在自己身邊磨蹭。
衆人看得目瞪口呆,突然齊聲爆笑,楚錚頓覺大失顏面,上前挽起繮繩想將火雲駒拉開,不料火雲駒卻寧死不從,四肢抵地,馬屁股直向後墜去,即便楚錚連連揮拳威脅也毫不理會。
蘇巧彤和武媚娘也笑得直打跌,蘇巧彤邊笑邊道:“真是什麼樣的主人騎什麼樣的馬,都一個德性。”
楚洛水走了過來,驚訝地說道:“五弟,此駒可是名爲火雲駒?”
楚錚點點頭,惱道:“正是。這個畜牲,平時還好好的,今日見了堂兄的坐騎就挪不開步了。”
楚洛水笑道:“這也難怪。此馬名爲飛雲駒,與五弟之駒並稱塞外兩大神駒,性子桀驁不馴,根本不將尋常馬匹放在眼裡。爲兄這馬平日也從不讓其餘馬匹靠近,今日看來這二馬算是對上眼了,就由它們去吧。”
楚錚不禁搖頭,飛雲駒倒是潔身自好,可自己這火雲駒發起情來,也不挑場合,活脫脫就是一匹種馬。不過它與飛雲駒在一起也好,似此類神駒可遇而不可求,以後若是生下了小馬駒也是稀世之物。
楚錚走進南線大營統領大帳,只見南線大營統領王明遠端坐案後,楚錚以軍中禮節拜見,道:“末將參見統領大人。”
王明遠微微頷首,道:“楚將軍請起。”
楚錚笑嘻嘻地站了起來,拱手道:“錚兒見過舅舅。爹孃也託錚兒向舅舅問好。”楚夫人並無親兄弟,楚名棠在南線任職時,王明遠經常到楚家來看望,對楚家幾個子女頗爲疼愛,楚錚等人也都將他當親舅舅看待。
王明遠笑道:“三年前平原城一別,再見錚兒已是個翩翩少年了。”
兩人聊了會兒家常,楚錚對王明遠使個眼色,王明遠會意,命其他人等出帳,帳內只留下楚洛水、陳尚志兩位副統領和楚原三人。
楚錚忽道:“舅舅,可否請周寒安周將軍和夏漠夏將軍留下?”
王明遠明白楚錚將這二人留下定有用意,便讓楚原將周寒安和夏漠叫了進來。
楚錚看了衆人一眼,沉聲說道:“在座的都是我的長輩及兄長,此話原本不當說,但離京時家父曾反覆交代於我要秘密行事,還請舅舅、陳副統領及幾位兄長多擔待,接下來所說之事切不可外傳,否則請舅舅軍法從事。”
王明遠點點頭,道:“錚兒定不會無故來我南線大營,此言甚是,你們幾個可要記下了。”
楚洛水等躬身領命:“末將明白。”
楚錚吸了口氣,裝出一副沉痛的樣子,將京城前些日子發生的事一一說了,南線大營衆將聽了驚愕無比,朝中居然出了這等大事,連儲君和吏部尚書都被殺了。
王明遠忙問道:“那京中局勢是否穩定?”
楚錚道:“請舅舅放心,皇上久不理朝政,朝中大權一直爲父親和方相國掌管,倒是並無大的動盪,只是吏部尚書由原吏部侍郎成奉之接任。”
王明遠奇道:“這成侍郎不是皇上的親信嗎,怎麼會讓他當了吏部尚書?”
楚錚笑道:“成侍郎已經投靠我楚家,此人才幹朝中無幾人可堪並肩,由他出任吏部尚書不失爲上策。”
王明遠仍有些不解,道:“此人舅舅亦是早有耳聞,才幹毋庸置疑,但似頗具忠君之心,三大世家曾多次招攬,他卻絲毫不爲所動,怎麼此番轉變得如此之快,是否有些可疑?”
楚錚顯得有些赧然,道:“成侍郎的侄女與錚兒已經私訂終身,而他亦並非極爲固執之人,見皇上痼疾纏身,儲君又非明君之相,何況他身爲吏部侍郎已經近十年,唐孝康一死這尚書之位他亦有染指之心,權衡利弊便投靠了我們楚家。”
王明遠呵呵大笑,道:“錚兒,你可算是爲你父親立下一功了,成奉之才幹確是遠勝唐孝康。”
楚原湊了過來,笑着問道:“世上竟還有這般女子,會讓你連輕如都拋下不顧了?三哥倒真想見上一見。”
楚錚笑道:“三哥若是想見又有何難,過會兒小弟讓她見你便是了。”
“什麼,你把她也帶來了?”楚原忽然眼睛一亮,“是不是那個身披白狐皮裘的美貌女子?”
楚錚奇道:“你兩眼可真尖啊,不錯,就是她。”
楚原叫苦道:“我還當她是你的侍女,正想問你索要呢。怎麼天下美貌女子全被你小子佔去了?”
楚錚譏道:“就算是侍女小弟也絕不奉送,楚家三少浪蕩之名在京城都素有耳聞,你死了這條心吧。”
楚原氣結,突然想到一事,道:“你莫非想娶此女爲正室?那敏公主怎麼辦,她不是對你也頗爲傾心嗎,若她入了門,成侍郎……不,現在已是成尚書了,又怎會讓他侄女屈於妾室?”
楚原所問的正是楚錚頭痛之事,楚錚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再說吧,倒是你該爲自己多操心了。”
楚原聳聳肩,道:“我?無牽無掛,逍遙自在,有何事可擔心的。”
楚錚笑了一聲,道:“那可未必,到了京城就有你受的。”說完從懷中取出兵部文書和兵符,俯首呈給王明遠,道:“兵部有命,令南線大營抽調五千騎兵,由南線大營偏將周寒安、楚原統率,隨禁衛十一營主將楚錚一同進京。另,原南線大營偏將夏漠晉升爲南線大營左將軍。”
王明遠臉色凝重,將文書和兵符接了過來,辨認無誤,對陳尚志道:“陳副統領,此事由你去辦,從各營抽取五千精銳騎兵,要仔細挑選家世清白人進京。”
楚錚插口道:“舅舅,父親的意思是這五千騎兵僅從黑騎軍中挑選。”
王明遠畢竟是王家子弟,聞言有些猶豫,道:“錚兒,太尉大人爲何只挑黑騎軍?”
楚錚答道:“家父之意,錚兒不敢擅自揣測。”
王明遠沉吟半晌,道:“那錚兒能否告訴舅舅,這五千兵馬爲何進京。”
楚錚微微一笑,道:“是爲護送昌平王世子趙應進京。舅舅,此事也極爲機密,請諸位絕不可外傳。”
幾人稍加思索便恍然大悟,楚原嘴裡嘖嘖有聲,說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恐怕他自己也未想到會有這般好命吧。喲,糟了!”
楚原突然臉色大變。
旁邊幾人忙問他什麼事,楚原吱吱唔唔地說道:“上月在平原城青樓裡我喝多了些,把他叫的兩個姑娘硬搶了過來,還揍了昌平王府的幾個下人。”
周寒安和夏漠面面相覷,楚原這麼一說,他們也想起來,像他們這些手握重兵的將領對趙應這類無職無權的藩王世子確實不怎麼放在眼裡,雖未曾像楚原那般囂張,但往日得罪之處恐怕也不少。
楚錚在一旁笑道:“三哥放心,宮內的儲君側妃楊秋兒已有身孕,這皇位還未必能輪到他。就算他當了皇上,對這等青樓之事定是諱莫如深,絕不會以此來爲難你,不過暗中刁難恐怕免不了的,可三大世家歷來受皇上所忌,你與他這點私人恩怨事算什麼。”
楚洛水並不與他們幾個攪和,沉思片刻道:“五弟,此間有個難處。當年黑騎軍接兵部之命駐紮南線,軍中弟兄們都以爲此生在此紮根了,有家眷的將軍都已將家眷從北疆接了過來,營內不少年紀大些的軍士也已在附近找女子成家,爲兄想問一句,這五千騎兵日後是否還回南線大營?回來的話還好說,若改駐於京城附近,日子長了爲兄怕軍心不穩哪。”
楚錚苦笑道:“這個小弟也不得而知,不過依小弟愚見,還是儘量抽調未成家之人吧。反正此事不必過於着急,難得與舅舅和諸位兄長相見,小弟自然要在此多盤桓幾日。”
楚原笑道:“那是最好,今晚不如就到洛水堂兄家中去,小五正可拜見一下堂嫂。”
楚錚知道楚洛水已於一年多前成家,此人也怪,平原城那麼多官員豪紳搶着將女兒送上門來,他硬是一個不要,娶了個南線大營附近的民女爲妻,而且此女名字也頗爲奇特,叫曲索索,記得父母二人對着喜報看了半天,愣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楚錚方想答應,王明遠說道:“且慢,今晚由本統領做東給錚兒接風,你們幾個一個也不許走,全留下作陪。”
楚原和周寒安等人互看了一眼,齊聲笑道:“統領大人難得肯掏腰包,今日就是趕,我等也是不肯走的。”
王明遠對楚錚說道:“錚兒,成尚書的侄女既是來了大營,舅舅也不好怠慢,不過這裡全是這等粗魯漢子,會不會嚇到這嬌弱女子?”
楚錚看了楚原一眼,道:“舅舅放心,蘇姑娘身邊還有幾位侍女在伺候着,到時讓她們一同前來好了,不過怕有些人又要看直眼了。”
平原城楚府內。
“這麼說,小五是昨日到的南線大營?”
楚軒坐在父親當年的書房內,淡淡說道:“我說呢,他怎麼會無緣無故跑到太平府剷除展家,原來是要到南線來,先斬我羽翼了。哼,楚洛水居然親自率衆部出門相迎,好威風啊。”
站在楚軒面前的是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文士,面容清矍,乃平原楚府的幕僚,深得楚軒信任,可除了楚軒外無人知他來歷,只知道他叫雲中客,因此大家都叫他雲先生。
“太平府的訊息是昨日一早送來的,而這五公子昨日申時便到了南線大營,”雲中客看了看手中密函,嘆道,“來得可真是神速啊,大公子,前往南線大營走官道的話必然經過平原城,他陡然現身南線大營定是抄小路而行,恐怕其意不善哪。”
楚軒哼了一聲,道:“我們兄弟之爭三年前就已心照不宣,他定是怕來了平原城我會暗中加害,這才繞路去了南線大營。”
雲中客微微一笑,道:“那大公子心中可有此意?”
楚軒輕搓着雙手,在一銅製的烘缸上取暖,並不作答。
雲中客也識趣地不再問,看着密函搖了搖頭,道:“這展家怎麼說也是中原武林六大世家之一,可就這麼輕易被滅了滿門了?看密報上所寫二千官兵只是將展家圍住,真正出手的就只有五公子的那些隨從,而展風樓和展家四位長老居然無一人逃脫,看來我們還是低估了五公子的實力了。”
楚軒嘆了聲道:“小五唯一能讓我心服的就是他的武功,僅十餘歲時周寒安與夏漠聯手都不是他對手,外公對他亦是稱讚有加,說他對領兵之道亦有天賦。似他這種人物,應去鎮守邊疆與胡蠻和西秦交手去,家父怎麼會讓他習那爲政之道,難道治國平天下僅靠武功嗎?”
“大公子,話可不能這麼說,據云某所知,五公子身邊無一謀臣,這雖是他的不足之處,但亦可看出僅憑他自己的才能已在京城遊刃有餘。而太平展家上下四五百口人在五公子手下無一逃脫,更是足見他的厲害,若是換成大公子您,就算調集全部人手也未必能辦到。”
楚軒有些不服,道:“他還不是仗着父親,吏部尚書成奉之早已投靠楚家,定對小五阿諛奉承,那黃知山只是一知府,如何敢與吏部相抗?小五必是由當地官府相助才滅了展家,這有何過人之處。”
雲中客看着楚軒道:“不管五公子如何做到的,總之他成功剿滅展家,我等實力大損,這是不爭的事實。五公子有朝中大臣們相助,而大公子您沒有,這便是實力的差距,自古成者王侯敗者寇,敗即是敗,講不得半點冤屈的。”
楚軒恨恨地說道:“還不是父親偏心,要不然……”
雲中客臉色一沉,道:“大公子若一直抱有如此心態的話,雲某還是趁早告辭了。雲某雖未曾見過太尉大人,但亦深知太尉大人從楚氏族人旁系子弟到今日如此地位,掌控一國大權,絕非是任人唯親之輩。恕雲某直言,大公子和五公子都是他的親生骨肉,太尉大人卻毅然廢長立幼,定是覺得五公子勝過大公子頗多才有此舉,絕無他理。”
楚軒怒極,騰地站了起來,一手抓着案上硯臺,作勢欲擲。雲中客絲毫不懼,只是冷冷地看着楚軒。
良久,楚軒緩緩坐了下來,頹然道:“多謝雲先生,說出我一直不敢想也不想承認之事。我是及不上小五。父親看重於他想必是從當年趙齊之戰開始的,雲先生你可知道,當年之戰齊國水師全軍覆沒,你家主人鄂親王匆匆來援,卻又折損五六萬兵馬,這圍點打援之計便是小五制定的。”
雲中客心驚不已,當年鄂親王率軍來救水師大營之急,他便在鄂親王帳下聽命。沒想到大軍還未與趙軍碰面就已經摺損了五萬多人馬,從此再無反攻之力,只好屈辱求和。一直以來南齊都認爲是敗在了楚名棠手中,沒想到這些計謀是由一小孩制定,雲中客心中發寒,這少年絕不可留,小小年紀就已這般厲害,再經楚名棠薰陶,日後掌握了趙國大權,南齊恐怕難逃滅國之禍。
楚軒沉默半晌,低聲說道:“可是我最不服的是身爲長子,父親連半點機會都不給就將我踢出京城,小五三年前能做之事我如今也不會比他差到哪兒去,且史上少時了了,大未必佳之人數不勝數,憑什麼就認定我就不如他?”
雲中客拱手道:“大公子說的是,換成雲某處於大公子之境也會大不滿。”
楚軒冷笑一聲,雲中客的心思他怎麼會不知道,可自己勢力太弱,只有依助外人。南齊國力孱弱,朝中上下唯一的期望就是趙國無暇前來攻打,所以鄂親王纔派人與自己聯絡,並主動讓這位雲中客前來協助,還帶來不少奇人異士。
楚軒忽然說道:“有一事我想不明白,小五他究竟爲何突然來南線,按時日計算,他離開京城時應正逢皇上大獵,小五身爲禁衛軍偏將,重責在身,應根本無暇出京纔是。”
雲中客也頗爲迷惑,想了想道:“大公子這幾年一直韜光養晦,而五公子安排在平原城的耳目也已被我等逐一清除,換上了大公子自己的人手,不時向京城發些似是而非的密報,應沒有露出什麼破綻纔是。莫非……”
“莫非什麼?”
雲中客猶豫了下,道:“那羅聞楓帶走了少夫人,至今仍不知下落,會不會是此事出了紕漏?”
楚軒一驚,想了想搖頭道:“應該不會,羅聞楓再蠢也不會帶着小仙上京城去吧。不過此事確應儘快解決,去告訴羅聞清,本公子不想見他,五日之內再找不到他兄長羅聞楓和寧小仙,本公子就上奏朝廷請兵剿滅斷劍山莊。”
雲中客道:“大公子,展家被滅已是元氣大傷,斷劍山莊實力猶在展家之上,還是慎重些爲好。”
楚軒冷笑一聲,道:“我原本想借羅聞楓之手殺了寧小仙,以此使斷劍山莊無反悔的餘地,沒想到他竟帶着寧小仙不知所蹤,如今看來確實失策,似這些江湖草莽就應用強硬手段來對付,若不肯屈服乾脆滅了了事。至於日後所需人手,鄂親王既是答應全力支持於我,不妨請齊國大江堂的高手前來助我一臂之力。”
雲中客微微一驚,道:“大公子也知道大江堂?”
“大趙葉門的‘如影隨形’,南齊江家的‘逐浪刀’,西秦寇氏的‘不動明山’,東吳皇室的‘拈花手’,號稱天下四大絕技,我怎會不知。”這幾年趙琪與他在一起,楚軒對天下武林中的事也亦甚爲了解,當初他還曾打過皇宮內那位高手的主意,後聽趙琪說那人竟是長公主便徹底死了心了,這一國公主豈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何況趙敏傾心於楚錚,長公主又是她親姑姑。
雲中客有些爲難,道:“江家之人特立獨行,連鄂親王也無法隨意差遣,不過一些旁系倒可一用,其實雲某帶來的這些人中有幾個也和江家有些關係。”
楚軒道:“雲先生儘管將此事報於鄂親王,由他來定奪便是。”
雲中客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不過他也知道楚軒對自己仍有戒心,像寧小仙之事就並未讓自己參與,才搞得如此被動。但鄂親王之命就是讓自己協助楚軒挑起楚家內亂,只要楚家一亂,趙國朝政也會動盪不安,無心攻打南齊,自己還是以大局爲重吧。
雲中客說道:“也好,雲某即刻派人回南齊稟報鄂親王。”
楚軒見雲中客答應了下來,微微一笑,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問道:“對了,雲先生,那劉明瞻去了京城可有消息回來?”
雲中客道:“雲某也覺得有些奇怪了,照理說來他早該到京城了,怎麼一點消息也無。”
楚軒站起身來,道:“方纔你我太執著於兄弟之爭了,其實小五再膽大妄爲,也不會對家父毫無顧忌,跑到南線來對付我。可能是京城出了什麼大事,他是奉命前來。”
雲中客也醒悟過來,道:“大公子說的有理,楚洛水率諸將列隊相迎,完全是迎接朝廷特使的禮節。”
楚軒沉思道:“到底京城發生了什麼事,居然要小五來南線大營?”
夜已深了,南線大營附近的小鎮上,一戶人家仍是燈火通明,裡面喧鬧聲陣陣傳來。
楚錚端着一個大海碗走到夏漠面前,笑道:“漠哥,清醒了沒有,你還欠着三碗酒呢。”
夏漠往案上一趴,嘴裡嘟囔着說道:“不行了不行了,我老漠不能再喝了。”
楚錚摟住他肩膀,說道:“那可不行,說好了划拳輸一次喝一碗,小弟可是一碗也沒賴,你這做哥哥的可不能言而無信。”楚錚對划拳一道其實並不精通,只是仗着內力將酒逼出,就算輸三贏一也可把夏漠等人喝得受不了,至於此戶人家的主人楚洛水早已被架回房裡去了。
周寒安在一旁團着舌頭叫道:“老漠,你都升爲左將軍了,怎麼酒品一點都不長進,快快喝了。”
楚錚笑道:“安哥說的極是,不過看漠哥這樣子敬酒不喝要喝罰酒了。”說完將夏漠身子扳了過來,端着大碗將酒硬生生地灌了下去。
夏漠打了個酒嗝,原本眯着的雙眼突然睜得比銅鈴還大,一捂嘴疾奔了出去,剛出門便哇地吐了起來。
衆人頓時哈哈大笑。
楚錚走向楚原,道:“三哥,與小弟劃幾拳?”
楚原連連搖頭,道:“他們不知你底細,我卻是知道的,你就是個無底酒缸,喝酒純粹是在糟蹋酒。”
楚錚從旁邊抓過還未開封的一罈酒,道:“咱們兄弟好久不見了,就賭這一罈。”
楚原一下子跳了起來,叫道:“哥哥我沒心思跟你胡鬧。”說完便往屋外走去。
到了屋外,卻見楚錚也跟了過來,楚原氣道:“你是有完沒完?”
楚錚笑道:“鬧完了,裡面除了幾個丫頭沒幾個清醒的,不喝了。”
兄弟倆找了個地方坐下,楚錚道:“三哥,娘可是說過了,你一回京城就要爲你張羅婚事了,四姐尚待字閨中,你不成家也不能耽擱了她啊。”
楚原無奈地說道:“隨孃的意思吧,我們世家子弟的婚事哪能由自己做主了。咦,也就你例外了,輕如是你自己選的,這個蘇姑娘也是與你私訂終身,看來爹孃還是寵你啊。”
楚錚嘿嘿一笑,伸了個懶腰,忽聽叮的一聲輕響,從楚錚袖中掉下一物。
楚原眼疾手快,見是一隻女子所戴的手鐲,忙撿了起來,笑道:“小五,這是準備送給誰的,輕如還是蘇姑娘。”
楚錚打了個哈欠,道:“此乃有主之物,不可送給她們二人的。”
楚原笑道:“有主之物,難道你還和京城哪家姑娘勾搭上了?看這手鐲做工細緻,雕紋精美,定是哪個大家之物,咦,怎麼看起來有點眼熟?”
楚原突然臉色大變,厲聲喝道:“這手鐲怎麼會在你手中?”
楚錚一臉驚愕,道:“三哥你認識此物?”
楚原冷冷地看着楚錚,道:“小五,你別給我裝傻,這手鐲內側刻有個細小的‘寧’字,乃是大嫂寧小仙之物,怎麼會到了你手中?”
楚錚一伸手將那手鐲拿了過來,對着月光看了看,喃喃說道:“還真有個‘寧’字,三哥真是好眼力,這麼小都看得到。”
楚原低聲說道:“她明明在平原楚府之中,你這三年來從未回過平原城,此物怎會在你手裡?”
楚錚冷笑道:“既然三哥已經認出來了,小弟也就不再隱瞞了,你以爲大嫂還在平原城嗎?”
楚原奇道:“她不在平原城去哪兒了?”
楚錚道:“京城。”
“什麼?”
“嫂嫂被一羣賊人劫持到了羅山縣,正巧被小弟撞見,便救下嫂嫂,隨後派人將她送去京城,這手鐲是她遺落在羅山客棧中的。”
楚原愣愣地說道:“平原楚府戒備森嚴,怎麼會有賊人將她劫走?”
楚錚看了他一眼:“這就要去問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