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鍾離疏的話,頓叫鍾離卉一陣慌亂,“才,纔不是!”她色厲內荏地叫着,“你、你瞎說!你、你之所以不肯承認,是、是因爲你對我娘……”

鍾離疏的眼驀然一眯,小丫頭頓時住了嘴。

沉默中,兩人對瞪良久,半晌,鍾離疏才道:“我還沒你想像的那般齷齪。”

說到這兩個字,他不由就想起那女人也用同樣的詞來暗示過他……

“是嗎?”對面的小丫頭卻學着他的模樣雙手抱胸道:“那你幹嘛把我敏敏娘抓上飛燕船?!”

頓時,鍾離疏只覺得一陣羞窘從頭頂直貫至腳底——就算當初他對那女人起了點色心,不也是偷雞不成蝕了把米嗎?!被吳晦明他們幾個暗地裡嘲笑也就罷了,如今居然還要被個小丫頭片子拿來打擊報復他!

見鍾離疏僵住,鍾離卉向前一步,湊到他的胸前小聲警告道:“總之,敏敏娘是我們的娘,你休想打她的壞主意!”

如果不是她的個子矮小,鍾離疏幾乎就要以爲她會提着他的衣領跟他說話了。

小傢伙說完後,神氣活現地一轉身,便打算走開。

“等等。”

鍾離疏一把扣住她的肩。他原本想要向這丫頭解釋,飛燕船上的一切都只是個誤會,他只是被那個女人奇怪的裝束給誤導了……可看着她那含着譏誚地眼,他忽地就是一陣無語。

這眼神,一向是他的專利好吧!

鍾離疏不由一陣氣悶。他終於知道,當他以這種眼神看人時,別人爲什麼會那麼生氣了。

只是,這種事,只會越描越黑,何況他一個大人也不該跟個孩子計較!

鍾離疏深吸一口氣,壓抑下滿腹的鬱悶,臨時轉變話題道:“之前我命人去蘇州給你們的母親遷墳,今兒剛收到信,大概明後天你們母親的靈柩就要到了。”頓了頓,又道:“你們舅舅舅母也會跟着一起來。”

頓時,鍾離卉的臉色一白,猛地後退一步。

“什麼?!他們還敢來?!”忽然,門口傳來弟弟的喊聲。鍾離疏扭頭,只見弟弟握着拳站在門口,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看着這兩個孩子難掩憤恨的臉,鍾離疏忍不住一挑眉,“怎麼,有什麼問題嗎?”他問。

靈堂上的風波,林敏敏一無所知,她正好奇地打量着呂氏的屋子。

顯然,這呂氏是個很有情調的人,一屋子沉悶的紫檀傢俱叫她用各色軟裝飾裝點得溫馨可人,一點兒也看不出這是個寡居之人的坐臥之處。

見林敏敏好奇地東張西望,呂氏也不以爲意,一邊命人上茶,一邊隨手指了張椅子,對林敏敏道:“坐。”

林敏敏應了一聲,很自然地在她示意的那張椅子上坐下。

呂氏卻不由看了她一眼。

這怪異的一眼,頓叫林敏敏一陣警覺。略一思量,她便尷尬地發現,她出醜了——呂氏隨手一指,她也就那麼隨意一坐,卻是不小心坐了上座。

要知道,眼下她的身份是妾,就算是這位“老夫人”跟她客套叫她坐,她也該客氣個一兩回,然後找個小杌子坐下……至少,小說裡都是這麼寫的……

見她一臉尷尬地往起站,呂氏微微一笑,擺着手道:“坐。我跟侯爺不同,沒那麼多講究。”頓了頓,她又好奇地問道:“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林敏敏點點頭,正要答話,忽見那個吊梢眼的丫環滿臉焦急地走了進來,對呂氏稟道:“李管事來了,說是昨兒晚上南山鄉大雨,把一戶佃農的房子給沖垮了……”

“什麼?!”呂氏頓時就站了起來。

“還好沒出大事,”那丫環忙安慰道,“只有那家的媳婦腿被砸傷了。”

“怎麼會這樣?!”呂氏怒道,“冬日裡我就囑咐他把那些房子全都查一遍的,怎麼還會出這種事?!算了,他人在哪兒?我親自去問。”說着,扶了那丫環便要出去。纔剛走兩步,她忽然想起林敏敏,又扭頭對她道:“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林敏敏想婉拒來着,卻慢了一拍,這呂氏頭也不回地走了。

呂氏走後,偌大的廳堂裡就只剩下了林敏敏一人。她喝了一盞茶,又看了一會兒牆上的字畫,漸漸便感到無聊起來。

廊下,不時有丫環婆子匆匆走過,似乎每個人都很忙的樣子。

穿越前,林敏敏在看《紅樓夢》時,就對書中人物的用工習慣感到十分不解——就那麼一個主子,有必要用到那麼多個丫環婆子來伺候嗎?——可等她穿越過來以後才發現,原來這些丫環婆子們並不都是擺設,人家一個個都是有着實際用途的,有些起着電水壺的作用——專管燒水,有些起着吸塵器的作用——專管打掃,更多的,則是活的手機短信——專管往各處替主子們傳話。

更何況,燒水的不止需要看着水開,還得管劈柴加炭;傳話的,也得爲了一句話來回找人;那管打掃的,光是澆個花,就得先費兩個人工來擡水……那效率,簡直沒法提。

看着那些小丫環們用各種工具將抹布塞進鏤空雕花的縫隙間去一點點掏除灰塵,林敏敏不禁一陣感慨,都說現代人活得沒有古代人精緻,卻不知道,這精緻生活得靠多少人力來維持。

至少,這傳統的雕花傢俱,就沒有哪個自己親手打掃衛生的現代主婦會願意去買。

就在她一邊看着丫環們灑掃庭院一邊亂髮感慨時,呂氏回來了。

坐下後,呂氏嘆息一聲,對林敏敏道:“真是越忙越亂,眼看就要農忙了,偏還出了這種事。還好這是戶老實人家,若是遇上個刁鑽的,再順勢訛上來,可就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了。”

林敏敏不禁一陣詫異,“侯府的產業,居然也有人敢來訛?”

呂氏看她一眼,道:“這不是侯府的產業,是我的。我的嫁妝。”說到這,她忽然怪異一笑,又道:“我名下也就只有這麼點東西了。”

頓時,林敏敏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呂氏,不會是在暗示那位侯爺繼子虧待了她吧?

“你別誤會,”呂氏笑道,“侯爺可沒虧待我。他對我,倒也算是恭敬。只不過……”

她搖搖頭,自嘲一笑,轉變話題道:“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是怎麼跟了老五的,也不記得了?”

林敏敏搖頭。

“啊,”呂氏略一沉吟,道:“我想,侯爺怕是不信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信不信的,我無所謂,”林敏敏一撇嘴,道:“眼下我只想孩子們平安……”

“以後呢?”呂氏忽然打斷她。

以後?

林敏敏一呆。

以前,她所設想的那個以後,便是怎麼拉扯這幾個孩子成人。她想過,如果那位侯爺好說話,她就先跟他借一筆錢,做個小生意什麼的;如果不好說話,她甚至都想過擺個早餐攤維持生計……

但如今看來,一切設想似乎都成了空。她,是個沒有人身自由的妾……

等等!

林敏敏驀地一眨眼。

好像這妾也分良妾賤妾的吧?幾個孩子雖然說不清她那個“孃家”的情況,但至少有一點是肯定的,她不是什麼奴婢!

那她的人身,應該是自由的吧?!

林敏敏看看呂氏。雖然這女人看起來不太可靠,但總比她這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的強。

“那個,”她道,“我想問一下,這娶妻需要婚書,那納妾呢?是不是也需要什麼文書?”——她記得有小說裡寫過,納爲妾室的人,也得填一張賣身契來着。

“也不一定。”呂氏道,“比如有些女子,她們就是專門以給人做妾爲生的。這戶人家不做了,就會改投別的主家。這些人,就沒什麼文書。”

咦?居然還有這種妾的存在?

呂氏看看她,“以你的容貌來說,怕是也是這樣的吧。”

頓時,林敏敏明白了——交際花,高級的那個啥,專供包養的!

那個著名的賽金花,可不就是這樣的一個妾!死了一個夫主,再換一個……

“不可能!”她當即抗拒地一擰眉。

呂氏卻微微一笑,道:“以最小的那個年紀來看,你大概十三四歲就跟了老五吧?我聽人說,那些女孩子便是從這個年紀開始跟人的。”她看看她,又是一笑,“你別誤會,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就名聲而言,我並不比你強多少。在世家大族眼裡,我,怕是還不如你。”

林敏敏一怔,立馬想到趙家老太太對這呂氏的態度,那是各種輕蔑。

看着她的表情變幻,呂氏“噗嗤”一笑,道:“反正遲早你也要聽人說的,與其叫你聽了一耳朵亂七八糟的不實故事,不如我自己來告訴你更好。我啊,其實是我自己施了個法兒,給老侯爺來了個李代桃僵,才得以嫁進這府裡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過敏一個星期了,還是沒有好轉,昨晚突然發現眼淚很粘,卻沒在意,今天早上起牀就發現,兩隻眼睛都睜不開了,上下睫毛居然被眼淚給粘在了一起!嚇了一跳,起牀後直奔病院,原來還好,只是過敏加重了,發展成過敏性結膜炎了……被親友罵了一頓,嚴格控制我坐在電腦前的時間,在病情好轉前,大概都只能每日一更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