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號下午五點, 黎夏和明哥一起出發。
程程被放進嬰兒座椅，黎夏給他扣上安全帶。他歪頭看看旁邊的黎菁，半晌高興地道：“且-且——”
“是姐姐啊！算了, 你還記得我, 我就該高興了。”
黎夏笑笑, “家裡有你跟他的合照。”還有好好的, 他們仨還有小姿勉強算一撥的。
黎菁拒絕承認。但是前頭那撥都上大學了, 也說跟她不是一撥的。
今天是以家庭爲單位的聚會。不過小彭同志有事在煤礦回不來。
最近都知道煤礦是即將到來的風口了，礦上容易出事。
這時候被人摘了果子顯然不值得。
明哥道：“時間過得真快，清歡那丫頭都20了。我看耿老大不服老不行了。”
去到耿家送上禮物, 黎夏發現耿瞻的臉色不大好看。
耿清歡倒是眉眼都帶笑，“爸, 文化不同而已。再說你也不是不知道, 別掛着臉了！這幸虧來的是明叔和黎夏姑姑。”
黎夏忍不住道：“怎麼了？”
耿清歡道：“我男朋友剛纔爲了討好我爸, 就說以後我們的兒子中文名就叫耿瞻。”
耿清歡有男朋友，黎夏倒是知道的。還知道是個美國人, 家裡是醫生世家。
黎明聽得悶笑出聲，“好像是聽說美國人爺爺和孫子經常用同一個名字，而且和爺爺一個名字的還得是得寵的那個孫子。”
黎夏覺得耿瞻倒也不至於爲此就不喜歡女兒男朋友，他是壓根就不會喜歡有這麼個人出現！
耿瞻沒好氣的看着幸災樂禍的黎明，“你現在笑我笑得歡！”
耿太太笑道：“小黎, 你家小彭呢？”
“守他的煤礦去了, 最近搗亂的人多。”小彭同志倒不是回去幹架的, 他是回去約束手下不準跟人幹架的。
這節骨眼被人找由頭剝奪了他的承包權可不成。
他手頭有兩座礦就是因爲隔壁的人打得太厲害, 被當地領導收回去然後他才能承包到手的。
如今那家上門來挑釁來了。
“煤礦啊, 那是得上心。你說你們兩口子怎麼投資的眼光這麼好啊？”
黎夏道：“在您一家子面前我怎麼敢當這句話啊。”
程程對自助餐會不感興趣，他都是自帶伙食。不過屋裡有音樂聲傳出來, 他催着黎夏走快點。
在場沒有程程這麼小的孩子。香港人大多不只一個孩子，帶出來應酬的通常也是大一些的那個。
聖誕音樂響得很歡快。小傢伙跟着節奏在黎夏手上搖來晃去，腦袋還一點一點的。
要不是黎夏勁兒大，忽然一下動起來都抱不住他。她趕緊把人放到地上，小傢伙就在地上扭上了。
然後很多人看過來，小傢伙忽然就害羞了。他捂着臉，撲進黎夏懷裡。
耿清歡道：“艾倫，來來，我們來跳舞。”
他們帶了頭，場上的人紛紛男女組合下場。
黎菁蹲下來，拍拍表弟的肩膀，“程程，和姐姐一起跳舞吧。”
黎夏也道：“去吧。”
今晚的場合比較輕鬆，也不是穿燕尾服、晚禮服，都穿的聖誕毛衣。
黎夏和程程穿的是藍色、白色拼接的，上頭是大片大片的雪花。
黎菁穿的大紅色帶麋鹿的。呃，明哥他穿的黑色帶麋鹿的。
耿清歡和她男朋友艾倫則是紅色和綠色帶聖誕樹的。
黎夏目測了一下，艾倫起碼得有一米九。
黎明不適應這樣活潑的音樂和舞蹈，黎夏目光也一直追隨兒子，便都沒有下場。
沒一會兒章亮過來了，說找黎夏有事。
“幹什麼啊，我得看着我兒子。”
“你哥會看着，再說不是跟黎菁麼。”
程程這會兒倒是放開了，隨着音樂自由發揮。還好，跟得上節拍。黎菁領着他就在客廳的邊緣位置，倒也不至於被誰撞到。
“那我也不能走開，我得一直看着他表演。”
章亮道：“露臺，露臺上你們能互相看到。你不能太黏孩子了，回頭孩子讓你帶得都沒男子氣概了。”
黎夏跟他走到房間和露臺相連的地方，這音樂聲小了很多。
章亮這才壓着聲音道：“你給展翹介紹了個二婚頭啊？”
黎夏心道：這事不是翻篇了麼？難道楊先生沒放棄，去向展翹獻殷勤了？
不然她就那麼提了一嘴，章亮怎麼會知道？
“你們都分手兩年多了，她再談場戀愛不挺正常麼。她跟我一年的，我都算是晚婚晚育的了。她也該找一個了。我說你要麼就斷得乾乾淨淨去和你門當戶對的世家千金聯姻，要是放不下你就把你家裡人搞定再重新去追她。你拉着我說什麼啊？我不會給人做媒了。”
她就正兒八經做了一次媒，王越洋還差點就讓小毛當了寡婦。
眼前大廳一派盛世景象，她昨天卻差點接到好友沒了的電話。真要那樣，她以後都沒臉見小毛媽媽。
章亮道：“那你替外人牽線搭橋？”
“展翹很優秀啊，她身上又沒有貼你的標籤，別人有資格追求她。”黎夏推開章亮走回去。
程程已經在頻頻望向她了。陌生的地方，還虧得明舅和表姐在，不然早就奔過來了。
一曲終了又換了一首《鈴兒響叮噹》。
黎菁牽着程程過來，黎夏把他抱到腿上坐着，然後摸摸他的背心。嗯，出汗了！
黎菁把帶來的小揹包打開，裡頭都是程程的東西。
黎夏抽了一張毛巾給他把背心和貼身衣服隔了一下，省得回頭着涼。
耿清歡帶着男朋友過來打招呼。黎夏想着她要是真的過兩年是生出來個‘小耿瞻’，耿老大怕是要氣得暈過去。
好容易兒子的英國女友分手了，女兒又帶回來個美國男友。
在耿瞻、明哥他們這些人眼底，兒子多交幾個女朋友無所謂，反正吃虧的不是男孩子。女兒就很有所謂了。
他們這種人就該生女兒、當岳父！
艾倫的中文荒腔走板的，聽說是追耿清歡之後現學的。
黎夏便配合他說英語，他鬆了口氣，“黎夏姑姑，你真是個好人！”
女朋友的父兄都會講英語，卻非得和他說中文。他都鬧了好些個笑話了。
黎夏沒想到在這裡收了一張好人卡，笑笑道：“與人方便自己方便！”
耿清歡道：“黎夏姑姑，你居然會翻譯俗語。厲害！”
艾倫很快被耿清歡打發去幫她拿飲料，就連黎菁都被她一併打發走，讓她跟着去給黎夏拿。
“黎夏姑姑，我成年了。我決定今天要從女孩變成女人。”
黎夏一驚，“小祖宗，你要把你爸氣出個好歹來啊？婚前X行爲只要自己能承擔得起責任我不反對。但你不能草率，不能就爲了嘗口鮮。”
她沒看出耿清歡多喜歡艾倫的樣子呢，感覺更多還是獵奇的心理。
“男人可以這樣，女人爲什麼不可以？”
黎夏看看她，半晌道：“好吧，你開心就好。做好防範措施！”
頓了頓還是沒忍住，湊到她耳邊，“第一次，不要找這樣體型的，受罪！”
耿清歡楞了楞，然後噗嗤聲笑出來，“好的，我知道了。”
“你堂姑呢？”
“和朋友去阿爾卑斯山滑雪了。之前她來美國陪我過的生日。”
等她走開了，黎夏嘆口氣。小孩好難教啊，尤其這種太有主見的。
黎菁端着兩杯熱飲過來，“小姑，清歡姐跟你說什麼少兒不宜的話題啊？”
方纔還正在沙發上跟着音樂輕揮胳膊的程程立即朝熱飲看了過去。
黎夏道：“都知道少兒不宜了你還問。快，給他衝200CC牛奶。”
“好，我這就去。”
第二天早上，黎夏提前起牀吃過早飯準備去機場坐飛機。
公婆再三的勸，讓她不要總帶着這麼小的孩子奔波。就連她父母也說去幾天而已，就不要帶程程去了。
她考慮之後便同意了。
這會兒她公婆已經來了，婆婆道：“去吧、去吧，有這麼多人呢，我們一定看好程程。”
黎夏這次也是試着要和兒子分開久一點。之前離開半天他逐漸都OK的，應該慢慢習慣了就好。
她都是提着鞋下木樓梯的。
等飛機的時候忍不住打了個電話回去問，說是早起沒看到媽媽幾個房間找了找，不大高興。
這會兒噘着嘴在吃早飯了，倒是沒影響食慾。
等會兒吃過早飯，黎菁會來帶他去遊樂園玩。
得知情況還好，黎夏便關機上飛機了。坐下來忍不住想，也不知道耿清歡昨天到底有沒有嘗試。
算了，她要做什麼沒人攔得住。她連是在父親眼皮子底下都不忌諱。
等十點多飛到昆明，彭志傑帶着王子翰在外頭接她。他們的航班差二十分鐘。
三個人出了站立即坐上分公司的車趕往軍醫院。
路上她再打過去，一家子都在遊樂園呢。上有老、下有小，明哥也沒敢偷懶，一早起來陪着去的。
彭志傑道：“明哥對家裡人還是靠譜的。”
“你去小毛媽媽那裡接的子翰？”
“嗯。”
小毛昨天接到電話，打電話讓她媽下午去託兒所接人，然後就趕緊飛昆明瞭。
當時她也知道是重傷，具體不清楚。孩子還小，怕嚇着他就沒帶。
昨晚黎夏問她，她想了一陣道：“那就麻煩你家彭志傑了。”
到了醫院看到坐在病牀上的王越洋，黎夏大笑道：“禍害留千年，我就知道你死不了。”
王越洋臉上也敷着紗布呢。不過相較於全須全尾的回來，臉上留點疤應該也沒什麼了。
看他這情形，應該是在境外養了一段時間傷過了危險期纔回來的。
王越洋沒好氣道：“我這明明就是上輩子積德了，這是福報。”
彭志傑道：“總而言之，回來了就好。子翰，快過去叫你爸爸啊！”
這一趟去應該是立了大功吧，沒準這一兩年就要升正團級。那確實就不用身先士卒了。
王子翰走過來，“爸爸，你怎麼變這樣了？”
“爸爸抓壞人去了。”
黎夏他們和王越洋父母打過招呼，王越洋提出想去外頭吹吹風。
病房裡有輪椅，彭志傑笑道：“我抱你？”做了個公主抱的動作。
“不用。”王越洋手撐着牀頭，由小毛扶着慢慢挪了過去。彭志傑站在一旁，預防他不小心摔了。
“也就你這趟出去是當了英雄，換個人我還不伺候呢。走着——”
彭志傑推上輪椅走前頭，黎夏和小毛帶着王子翰跟在後面，在綠化很好的軍區醫院轉了轉。
黎夏道：“你們是住在軍區招待所吧？”
“爸媽住那邊，我陪牀。回頭讓子翰跟着爺爺、奶奶。”
“看得過來就好。不行你把人送到這裡的員工中心託兒所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