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明,有太廟的守備來弄走了阿冬,並不見衙門的人,也不見驗屍的人,更沒有清查的人,就這樣,死了,就死了。
最後的得論是:阿冬死於雄黃中毒,不幸在夜間誤食了大量的雄黃。
這簡直有些荒謬。
“姑姑,難道就這麼算了嗎,阿冬分明是——”
金姑姑冰冷不化的眼神盯着她,盯得她有些頭皮發麻,忖着太廟陰森森的環境,真有種讓她置身在陰曹地府的錯覺。
雪衣心涼了涼。
“此事已經查明,阿冬素來有夜遊症,愛偷吃,而今自食其果,是爲天譴,無可追責。”金姑姑冷冷的宣佈着生死。
就這般,阿冬死後不過十來日。
欄這太廟的人從最開始的驚嚇,到唏噓,到現在快速進入正常的生活,皆已將阿冬拋諸腦後。
彷彿在這裡,人適應死亡的能力較爲常人要高出許多。
或許真的是常年陪伴死人靈柩,因而練就了一身膽量。
又或者在這裡毫無盼頭,早死晚死,皆不過一死。
人心都麻木了。
翻身面對阿冬的牀位,那裡躺着一道人影,聽見她的響動也正翻過身來面對她,正是阿碧。“阿碧,妳怕不怕?”其實這一問是多餘的。
緩她本意是想問阿碧怕不怕睡阿冬死去的牀,可這牀在她們沒來之前,多少年裡也不知死了多少的人了,但終究是親眼見着了,心裡多少有些發慌,她連睡在隔壁牀上都有些膽顫,儘管,她在葉雪那會子也有過一段不短不長的與陵墓死人打交道的經歷。
可她還是怕黑,還曾被亞澤和小宇前後嘲笑過不少次。
阿碧如她所料般笑了笑,又如她所料般回答:“能陪着公主,阿碧什麼也不怕。”
阿冬一死,阿碧便懇請搬過來,兩位姑姑倒也應了。
可阿碧這一搬,也搬出了些風言風語。
私下有些姑娘們臆測,說是阿碧爲了要與她同房,所以暗中殺害了阿冬。
而她們這兩人,從剛跨進這太廟,太廟就風雨連連,一向‘太平’的太廟,不太平了。
她這北蒼國煞星公主的名號,多少的日子沒聽見了,如今偶然又能聽到一兩聲。
“公主,妳怎麼還不睡,睡不着麼?”
阿碧把聲音放到最低,回頭輕睇一眼那頭素娥所睡的牀位又轉過頭來。
“我擔心妳也夢遊,把地上驅蛇的雄黃吃了。”她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本意是想放鬆心頭裡那一股膽寒的懼意,卻惹來阿碧怔了老半晌,而她腦子裡卻在琢磨着金姑姑的話。
要說阿冬夢遊把雄黃吃了引起中毒,她信纔是腦子糊了。
可偏生這裡的人似乎腦子都糊了。
原以爲她跟阿碧處在危險裡,卻沒想到阿冬突然死了,還死得如此詭異。
那條毒蛇是衝着她而來,還是素娥——還是阿冬?
如果衝的是阿冬,那麼是誰要害死阿冬,目的爲何?
如果衝的是素娥——她也不清楚這其中原由。
但如果衝的是她——那麼阿冬的死會否是意外,意外替她死了?
可是那晚她跟阿碧還有素娥都在屋子外頭,如果要殺她,這也說不過去。
那麼,對方的目的一開始便是阿冬。
偏巧她跟素娥都不在房間——
等等!
這會是巧合嗎?她跟素娥不在房間,對方有了機會,阿冬的死無人目睹。
這樣想來,她離開房間本是她算計好的,如今想來倒像是落入了別人的算計裡,難道她跟阿碧約好的事被發現了?對方乘此將她引出房間,然後是素娥告發,然後是金姑姑罰站——崔姑姑認同——然後是阿冬慘死——
難道,素娥......
循着夜色,雪衣驀然看向素娥的方向,素娥半側着身子,睡得安安穩穩,不時可聽聞一點點深深淺淺的呼呼聲。
看來這素娥頗有嫌疑?
夜一分分深去——
夜影重疊,樹影森然。
從太廟閃出一道身影,披着黑色的斗篷披風,身姿輕盈如風,躍上屋檐,疾步如影,輕易出了太廟,身影穿梭於黑暗的巷子,在一處湖泊前停了下來。
月光下,岸邊的垂柳下立着一道高高的身影,着一身灰色披風。
那從太廟出來的人對着那男子的背影行了一禮:“主子!”
“嗯。”對方淡淡應了一聲,沒有轉身。
斗篷下的人接着說道:“除掉了一個!”
“做得很好,不可大意。”男子道。
“是!屬下一定謹慎行事,不負主子的重託!”斗篷下恭謹的回答。
“這些天來,她如何了?”淡淡的詢問。
“回主子,屬下一直照主子的吩咐行事,她暫且還未發覺出什麼!”斗篷下的聲音回答。
男子未有做聲,沉默的看着湖面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出神。
良久,揚了揚手,“先回吧,有任何消息會再通知你。”
“屬下告退!”
黑色斗篷恭謹退下,輕盈的身姿隱沒在夜色裡,穿梭跳躍間越過幾條街道,回到了森沉沉的太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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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駕親征的路途上。
王帳。
玉蟾睜大了模糊的雙眼腳步焦急的靠近上官鳳瀾,卻跌跌撞撞磕磕碰碰,摔到了地上,隨後跟上來的婢女欲要攙扶,上官鳳瀾揚了揚手,那婢女退出了王帳。
“爺,是不是舊疾又發作了!”玉蟾的聲音很焦急,掙扎着要從地上爬起。
一條有力的手臂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
玉蟾渾身一抖,僵硬怔在原地。
(PS:萬字更新完畢~撒花~~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