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伶一邊擋住拳影,同時朱脣微啓,不斷念叨出一些晦澀難懂的短句。突然輕喝一聲,一劍挑開那堅硬如鐵的拳頭,手腕輕輕一轉,憑空畫了一個圓,纖細的手微微用力,使得握劍力道一緊,軟劍頓時光芒大放,一副銳不可當的樣子,緊接着凌伶用盡全力一劍刺向圓心。
這一刺,萬籟寂靜,在那位天刃長老的眼中是緩慢至極,好像前方有什麼看不到的阻礙,阻擋了凌伶的劍。
他本能的想要躲開這一刺,卻還沒來得及移出半步。劍芒已至,似緩實急之下,那道劍光在他的紫瞳內迅速放大,一個光點在一瞬間便充盈了他整個眼睛。
“刷”凌伶劍尖剛至圓心,即從圓心劍尖之上彈出一個光點,霎時間;這個光點化作無數光芒噴涌而出,凝聚成一把純白光劍刺向前方。
天刃長老簡直避無可避,無奈之下只得硬抗,周身金光更是暴漲一圈,而他一向號稱堅不可摧的金甲在今日遇到了一道一往無前的劍光,兩物碰撞之下爆出一團盛大白芒,照亮了整個城主府,就像是碩大的月亮來到了頭頂之上。皎潔的光芒照耀着每一個人,衆人無一不驚訝於此戰,神色緊張又莫名興奮,地階之戰完全超乎他們的想象,就連張陽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如此激烈的戰鬥。
就在衆人驚歎之餘,一個佝僂瘦小的身影斜下快速的彈出白芒光團,往城主府的一個高塔閣樓撞落而去。直接將整棟樓撞穿了。
定睛一看,瘦小的身影正是剛剛還天神下凡的天刃長老,只見他一身金甲破裂成兩半,表面暗淡無光,甲片內的金色紋路已經被抹去大半。金甲撕裂之處亦是天刃長老腹間之上,此刻他腰腹血流不止,披頭散髮面容慘淡,巨大的傷口差點將他整個人剖開。遭此重創,天刃長老再不敢託大,亦不敢多留,強忍着疼痛,連傷口也來不及處理,急忙召回金鐘,向着東邊逃竄。
凌伶緩緩飄落至屋頂,面色稍白,目光卻始終盯住天刃長老;這招圓刺對她消耗亦是不小,見那人要跑,強提了一口氣,只一個閃身便來到他面前,手中的軟劍神出鬼沒般向着天刃長老襲來。天刃長老哪還敢迎戰,魂都要沒了。
他連忙祭出金鐘,擋下凌伶必殺一劍。右手做出一個古樸手勢,印在金鐘上並逐漸融了進去,旋即從金鐘內部有宏大鐘聲響起,鐘聲如洪水瀉下滔滔不絕,霸道無匹。
凌伶離金鐘最近,毫無徵兆之下聽到震撼鐘聲,頓時一陣眩暈襲來,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重影疊疊。更讓她驚駭的是就連她的心跳竟也在跟着金鐘聲響的節奏,不斷加快,血液循環十分迅速,一時不得自主。
天刃長老一擊得手,來不及大喜,以他現在靈力不足巔峰十分之一,雖然機會難得,但是性命最爲重要,他第一想要的是先離開此處,待到養好傷勢,召集同盟摯友必定追殺此女於天涯海角不可。
就在他暗道可惜,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感到後背一涼,心中大驚。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天刃長老上身猛然向前一倒,但見劍光一閃而過,天刃長老身上金甲盡數脫落,後背滿是鮮血,一張人皮翩然落於地下,他彷彿沒有痛覺一樣,絲毫沒有因被割皮表現出呆滯,痛苦。
天刃長老紫眸不停流轉,求生的慾望達到了極致,稍稍捕捉到凌伶的身影,立刻動用剩下的全部靈力一拳揮過去,所到之處噼啪作響,是空氣和拳頭的摩擦聲音。
一柄薄似蟬翼的劍,也不硬碰硬,此刻化作蛇般柔軟,又像絲帶瞬間纏住金色拳頭,爬到手臂處方止。凌伶輕輕一扯,血肉橫飛,灑向天空,猩紅的血液,支離破碎的骨頭和肉成了點綴黑夜的裝飾品。
天刃長老慘叫一聲,手臂被軟劍給生生絞碎,痛苦難耐。
原來凌伶在受了金鐘一擊之後雖然有了那麼一瞬破綻,但她反應極快,先以黑魔本源功法護住心脈,再激發靈力化劍刺激靈臺,恢復清明。此招很是兇險,稍有不慎,可能會導致靈魂受損,落下永久性創傷。
長老幾欲將死,仍不肯束手就擒,眼神一狠,下半身像是被抽乾血肉,變得乾枯,只餘一張皮和骨,眼睛由紫轉紅,以燃燒一半性命爲代價。吐出一道血箭,衝向凌伶,速度快到眼睛根本就看不清,連時間都被延緩了一樣。
wωω.тт kan.¢ 〇
口吐血箭之後天刃長老頭也不回,化作一股黑煙消失在黑夜之中。
而這道含有生命力的血箭威力,不可謂不大,哪怕是凌伶也沒十分把握在不受傷的情況下接住。
她將手上軟劍一拋,一劍作圓,劍柄對住劍尖,伸出一指畫圓旋轉,軟劍隨手動而動,高速轉動,內裡生出無數柔軟劍氣。劍圈剛一成形,血箭已至,剛猛霸道的紅一下子衝進柔弱靈活的白。
沒有極大爆炸,沒有波動,沒有傷人魔音。
一切都安靜到極點,好像血箭一點威力都沒有。
凌伶並指抵住血箭,臉蛋鮮紅欲滴,生和死往往在無聲中。
劍氣緊緊纏住血箭,大大減緩了血箭的前進速度,但它仍在接近凌伶。一丈,一尺,緩慢卻堅定的飛行,好似要完成主人的使命,取得少女的人頭才肯罷休!
終於它觸到了少女蔥白修長的手指,可也到了風中殘燭,它不再是剛開始半尺來長的箭。在劍氣的不斷消磨下,只剩一星紅點,微風一吹,消散無蹤。
凌伶輕緩,連退三步,胸口起伏不止,終於結束了。
臉上紅潮逐漸褪去,凌伶站了一會,正要邁步,紅光一閃,差點忍不住吐血。這一戰凌伶受了不輕的內傷。
戰鬥一結束,張陽三步並兩步急忙跑到凌伶身邊,看着她剛褪去紅潮的臉蛋,受傷後更添柔弱的感覺,竟覺得有些異樣的好看。他拉了拉凌伶的衣裙,問道:“沒事吧!”
凌伶看着這個比她矮了一截的小傢伙,微笑着低聲道:“我沒事”
面如寒霜冷如冰,淡然一笑暖春風。
見得凌伶沒甚大礙,張陽也不多言語,正開口要凌伶帶他去找陸霜。眼睛一撇,看到之前那天刃長老裝倒的閣樓廢墟之中閃着金光,他走過去扒開殘瓦斷樑,突然眼睛一亮,這竟是個儲物袋,地階天人刃盟長老的身家一定不在少數,這次可賺大發了。他立即使出吃奶的勁道,將袋子拔了出來。
屁顛屁顛的跑到凌伶面前,將戰利品展示給她看,凌伶眼帶笑意,不多說一句,拎起張陽往後院方向飄去。
李岩心此刻內心翻起波濤駭浪,啞口無言,天刃長老面對這名少女尚且狼狽而逃,他只是一個小玄階,哪怕是少女的對手。頓時失去了反抗之心,想着只要少女一過來就馬上跪倒在地求饒,李岩心十分惜命,就算求饒裝孫子,也想苟延殘喘。雖然他至今不明白自己和這兩個小孩有什麼仇怨,但在絕對力量之前,自己是沒道理可講的。對方動動手指就能殺死自己,有沒有理由其實都一樣。
還好他之前在探險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一個秘密,或許憑藉這個秘密作爲籌碼,可以逃過一命。方纔也正是這個秘密打動了那天刃長老,使其出手,不過怎麼也沒想到他敗得那麼徹底,那麼快。李岩心心中一頓臭罵,全然忘了之前是如何在那長老前點頭哈腰的。
看到凌伶張陽過來,李岩心撲騰一聲跪在地上,臉上擠弄出可憐的噁心表情。然而還不等他開口,凌伶已經越過他的頭上,踏在屋頂瓦礫,沒有一點在意李岩心的存在,甚至可能她都忘了還有這麼一個大胖圓球活着。
不用一刻時間,張陽已經來到了李若巖的房間門前。房內黑漆一片,意外的沒有一點燭光,也沒一點聲響,裡面死一般的寂靜。
張陽顯得有點心躁,呼吸都亂了。該不會最糟糕的事情已經發生?如果是這樣他該怎麼辦?陸霜是第一個對他那麼好的人類修士,也是他結識的第一人,待他如同親弟弟。
片刻後,他深呼吸一口,邁着大步朝前走,上了一階臺階,房間門突然吱呀一響,露出一個高大身影。正是李若巖,滿臉淫蕩笑容,單手提着褲帶,一邊開門一邊說道:“這騷娘們味道真足”
兩人視線一對,張陽雙眼充斥着憤怒,咬牙切齒,眼神狠狠刺向李若巖。
李若巖則是愣了一下,根本沒想到這個小傢伙怎麼偷跑進來的。然後獰笑起來,道:“不知死活的小孩”運起勁氣,右手一擡,以他黃階中期的修爲,一巴掌下來張陽必定被打得滿地找牙。
手無寸鐵的小孩李若巖都毫無顧忌和悲憫,足見他的狠辣無情。他一掌揮去,嘭的一聲,李岩心倒飛進房,血灑一地,先砸在屏風上,古玩櫃子,最後直接撞爛了牆壁,從正門撞到後牆。
有凌伶在張陽身邊,區區一個黃階小子,張陽衣角也碰不到。凌伶快步上前,正要開聲勸解張陽,纖手沾到張陽的肩膀,閃電般縮了回去。
凌伶心中一驚,以她靈敏觸覺,發現張陽渾身發燙,身體不斷地顫抖。更駭人的是張陽透出森然殺氣,整個人瞬間迸發出令人感到強烈殺意與深淵般絕望的恐怖氣場,雙眸閃爍着不知名的紅光,竟和張陽以前跟她描述過的做得噩夢裡的怪物幾分相似,凌伶的直覺不斷的警告着她:張陽很危險,這個人很危險,這個怪物很危險,不要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