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慢一點!這麼心急啊!”
霍去病自顧自的跑了老遠,趙破奴見狀不由得心裡暗笑,也打馬追了上去,又朝隊伍喊着下令道:“全軍加速前進,爭取早點回長安!”
霍去病騎馬跑得正起勁,卻突然覺得眼前一黑,腦子一陣眩暈,整個身體劇烈的搖晃了一下,握着繮繩的手也一滑,整個人差點從馬上摔了下來。
“將軍!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太累了?”趙破奴被霍去病的樣子嚇得不輕,連忙上前去扶。在他心裡,他的統帥霍去病是鐵鑄的,每次出征皆是千里奔襲,幾乎從來不知道疲倦,今天怎麼會......”
“沒事,可能是這幾日趕路太急了吧,沒什麼大不了的。”霍去病推開趙破奴,還好他和部隊有一段距離,沒有讓太多士兵看見。他長吁了口氣,又道:“你去傳令,讓隊伍慢一點走,反正回朝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諾!”
霍去病一個人騎馬走在隊伍最前端,放慢了步伐。他又看了看手中的蝴蝶玉雕,還好剛纔及時勒住了繮繩,沒有把玉雕摔着。想起剛纔的情景,他不由得有些心驚。從瀚海回來以後,他就好幾次覺得頭暈,但每次稍稍休息一會兒,也就沒事了。
“唉! 真是沒出息,纔打了幾年仗,一個瀚海大沙漠就覺得累了?”霍去病有些自嘲的嘆氣,卻又一轉念,使勁兒睜了睜眼睛:
“不!我怎麼會累?我是霍去病!是戰無不勝的將軍!什麼都打敗不了我!”
衛青和霍去病得勝回朝後,免不了又面對與以往一模一樣的的套路:接受皇帝封賞,然後便是一連串的大宴小宴。這次的封賞果然和衛青預料的一樣,霍去病部上下封賞了數十人,而衛青部卻因未能擒獲單于,竟無一封賞。劉徹只是將衛青,霍去病二人都加封爲大司馬。霍去病爲大司馬驃騎將軍,俸祿與大司馬大將軍衛青相同,地位自然也是平起平坐。
這樣的封賞結果,少不了又引起朝野一片的議論紛紛。衛青還是一樣,從不抱怨什麼,這倒讓霍去病覺得十分尷尬,卻也不方便多話。
回朝後第二天,劉徹就爲霍去病和衛青安排了慶功宴。霍去病的今天的心情相當不錯,一大早就起牀準備起來。束髮峨冠,白色的錦衣上繡着金色暗紋,年輕的臉龐上是說不出的儒雅俊逸。本就是偉岸的身姿,再加上這一番精心修飾,更顯得英姿勃勃。
霍去病本來並不太喜歡這樣的國宴。這次之所以這樣在意,一是因爲打了打勝仗,的確心情豁然。更重要的,是盼着能像上次一樣,能見到心心念唸的那個人。
慶功宴一如既往的熱鬧。文武百官們爭相同霍去病敬酒。他心裡雖不大情願,卻也一一應和着。
“去病,看來今天心情不錯啊!你這一仗打得漂亮!”劉徹笑着拍了拍他的愛將。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劉徹和右手邊的第一席,就不經意間由衛青換成了霍去病。
“還是陛下指揮得當!”
“呦!你小子什麼時候也學會這一套了?”劉徹揶揄道:“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朕纔不和你搶!”
“陛下慧眼識英,二位大司馬戰無不勝,才讓我大漢揚國威於塞外。”韓嫣趁機進言道:“如今四夷賓服,八方來朝,值此之後,我大漢定然國運昌隆,永享太平!臣恭賀陛下!”
“恭賀陛下!.....”在韓嫣的帶領下,羣臣紛紛下跪附和,讓劉徹更是大悅。
“啓奏陛下,末將有一個提議。”酒過三巡,霍去病的部將趙破奴突然從席間站起。他剛被加封了列侯,又正喝的起興,於是大着膽子端起酒杯道:“陛下有所不知,咱們的霍將軍不僅仗打得好,而且還精通音律!在狼居胥打了勝仗後,霍將軍親自作了一首《琴操》,撫琴而唱,把弟兄們都給震了!”
“臭小子你瞎說什麼呢!喝多了吧!”霍去病被說的有些臉紅。
“好啊!你小子居然還有這本事!”聽趙破奴這麼一說,劉徹一下來了興致:“來人!取一副好琴,讓大司馬好好彈唱一曲!若是唱的不好就治他個欺君之罪!”
“若是唱的好呢?”
霍去病一向與劉徹不拘禮慣了,讓劉徹一挑,也玩兒心大起,故意講起了條件。
“唱得好,任何賞賜都隨你提!”
“諾!“霍去病輕挑琴絃,從容而歌道:
“四夷既護,諸夏康兮。
國家安寧,樂未央兮。
載戢干戈,弓矢藏兮。
麒麟來臻,鳳凰翔兮。
與天相保,永無疆兮。
親親百年,各延長兮。”
詞曲皆大氣磅礴,經霍去病彈唱更覺意氣風發。一曲終了,座下掌聲雷動。
“去病真是深藏不露啊!看來司馬相如都要甘拜下風了!”劉徹嘖嘖讚道;“說吧,要什麼賞賜?只要不是摘星攬月,你儘管提!”
“陛下,臣不要別的賞賜,只要,只要......”
“要什麼?說啊!”
本來已經鼓足了勇氣,話到嘴邊卻又有些難以出口,霍去病這回真的紅了臉。
“呦,咱們霍將軍居然會臉紅啊!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女子?說出來不就是了!朕給你做主!”
“陛下,上次家宴,樂府有一個歌女,名叫楊影,唱了一曲《越人歌》,不知陛下是否記得?”霍去病終於開了口。
“哎,這有什麼!叫樂府總管李延年過來一問便知!”
李延年被傳召進殿,可帶來的答案卻令霍去病和劉徹驚訝不已。
“啓稟陛下,樂府是來過一個叫楊影的歌女,可她本來不是樂府的人。那日陛下爲霍將軍舉行家宴之前,臣正在領着樂府的歌女們排練要在宴會上表演的歌舞。那叫楊影的女子不知怎麼就找到了臣,苦苦哀求了許久,說希望能讓她爲霍將軍歌舞一曲。臣見她容貌出挑,身姿婷婷,是個跳舞的人才,也就冒險應了她。沒想到霍將軍果然......果然是看上了。”
“混賬!既然知道霍將軍看上了,你怎麼就這樣不知趣,不把人留好了獻與霍將軍?現在她人呢?”
“陛下恕罪,霍將軍恕罪!”見劉徹責怪,李延年連忙磕頭請罪,“陛下有所不知,那日宴會一結束,臣就馬上派了人去尋那女子,可尋的人竟回報說沒有尋到。臣第二日又加派了人手去尋找,可是見過那女子容貌的人並不太多。長安城這麼大,她要是故意躲着,臣實在無異於大海撈針啊!”
“那就再加派人去找!找個人有什麼難的!來人!”
“陛下,不必找了。”
霍去病收了有些黯然的神色,嘴角一挑,擠出一個微笑,道:“我又不是那般紈絝公子,怎麼好爲一個女子興師動衆的?能不能再見到就看緣分吧,別驚着人家。”
慶功宴結束已經是黃昏時分,回府的路上,霍去病一個人坐在車駕裡悶悶不樂。那隻白玉蝴蝶已經被他摩挲了許久,沾滿了手心的溫度。他撩開窗子,風並不大,在這時辰卻也透着涼意。他衝着趕車的馬伕吼了一句:
“掉頭,去驪山打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