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告白

王子愷沒有做到最後,只是單純地以肌膚的接觸來滿足渴望已久的心,用最炙熱的中心挑動着永平的慾望。王子愷在永平的股間爆發出自己的熱烈感情,也讓永平在他手裡釋放出來。激情過後,王子愷依然緊緊將永平抱在懷中,彷彿害怕永平就此蒸發一樣。體力的消耗讓原本因感冒而昏沉的王子愷很快就睡着了。

而葉永平卻無法平靜,從王子愷吻上他的嘴脣開始,他就一直閉着眼睛,因爲他不知道該怎樣面對王子愷眼神中的深情和迷醉。是要推拒掉王子愷籠罩在自己身上的熱情,還是任他將自己也引向狂亂的巔峰,他不知道該如何決斷,所以只能閉上雙眼,彷彿如此他就可以不去思考,一切便都不是他的責任。

聽到王子愷粗重而規律的呼吸,葉永平知道把自己抱在臂彎中的大男孩已經睡着了。他睜開眼睛,房間裡一片安寧,對面樓的燈光大多熄滅。不知從何時起人造的浮華之光漸漸隱去,月亮的優雅沉靜才重新主宰黑色的暗夜。透過薄紗簾,葉永平怔怔地看着窗外朦朧的月影。他回想着剛纔自己的放縱,他,是,應該,拒絕的吧!可,壓抑在心底的慾望,對愛的飢渴,本就讓他的理智脆弱不堪,而王子愷如洪水般的熱情更是不斷撞擊着他設下的禁制,一波一波讓他不斷放寬底線,讓他漸漸淪陷於激情的漩渦之中,隨着王子愷掀起的熱潮而沉浮。他,他們...葉永平沒有繼續想下去。

身上殘留的粘膩漸漸冷卻,不斷提醒着曾經發生過的一切。葉永平輕輕移開王子愷抱着自己的胳膊,走進衛生間清洗身上的痕跡。無意中看到鏡子裡的自己:一具清瘦的男性身軀,臂膀和胸膛上的肌肉算不上發達,但輪廓清晰;微微顫動的喉結,精瘦的脖頸,毫無贅肉的腰身,算不上白皙的皮膚,光滑而富於彈性,此時依稀可見一片片粉紅色的吻痕,足以證明剛纔的激情。看到這些,葉永平覺得自己臉頰發燙,他急忙擦乾身體,穿好睡衣,悄悄返回臥室躺下。

這一夜是葉永平在王子愷家睡得最不好的一晚。身體雖覺疲憊,精神卻異常興奮。但他又不敢經常翻身,害怕吵醒王子愷。後半夜總算迷迷糊糊睡着,而一個又一個的夢糾纏不斷,全是王子愷,撒嬌的王子愷、生氣的王子愷、說笑的王子愷、莽撞的王子愷,還有,還有吻着他抱着他迷醉狂亂的王子愷。

還不到七點葉永平就醒了,扭頭看看身邊的大男孩依然睡得正香。你在做什麼夢?你的夢裡也都是迷亂惶惑嗎?葉永平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突然想到王子愷的感冒,於是輕輕探上他的額頭。額頭上溫涼而潮溼,燒應該已經退了。葉永平不想再躺着受罪,於是起身換好衣服走出臥室。

天還沒有完全亮,外面灰濛濛一片。葉永平站在陽臺上,低頭看着樓下偶爾走過的路人,靜靜地發呆,等待夜色徹底褪去。

王子愷醒了。他下意識地摸向自己身邊,空了,永平不在了!王子愷猛地坐起來,他想到自己昨天的所作所爲,呆住了。怎麼辦?我怎麼這麼混蛋!永平一定生氣了!他再也不會理我了!我,我,唉!

王子愷坐在牀上像被冰雹砸蔫的莊稼,後悔着自己的衝動。我怎麼就不過過腦子,光靠下半身支配呢?現在怎麼辦?我得去找永平,請他原諒我,哪怕他打我罵我,只要他肯原諒我就好,我會老老實實跟他當一輩子的朋友,再也不會有半點妄想。想到這兒,王子愷蹭得跳起來。頭疼,暈!感冒後遺症呀!

等他匆匆忙忙地胡亂洗漱完,推門走出臥室,王子愷再一次當場石化。一個人正背對着他站在廚房裡,這是?從身高、身型、頭髮和衣着判斷,應該是永平。永平沒有走,永平沒有生氣,嘿,嘿!

葉永平回過身看到的就是咧着嘴傻呆呆站在廚房外的王子愷。

“你醒了,還難受嗎?”葉永平看了他一眼,把手裡端的菜放在餐桌上,又轉身去拿別的東西。“你有沒有再量量體溫?還發燒嗎?”他背對着王子愷繼續問。

“永,平。”王子愷總算蹦出兩個字。

“洗漱完了吧,先吃點東西,待會兒還得繼續吃藥。”葉永平招呼王子愷過去,放下一碗麪。“我煮了面,你嚐嚐鹹淡。”

“嗯。”王子愷呆呆地挪過去,坐在餐桌前,抱起碗。

“怎麼樣?夠鹹嗎?”葉永平坐在餐桌的另一面,說話時表情很平靜,彷彿昨晚的一切都只是夢和幻覺而已。天亮了,睡醒了,也就全都過去了,該忘記了。

王子愷手裡拿着筷子,卻一動不動地緊緊盯着永平。

“怕你覺得沒味道,我拌了個小菜。吃點菜。”葉永平儘量對王子愷的眼神裝作視而不見,強自鎮定地招呼王子愷吃東西。“我再去給你盛碗湯。”

葉永平起身要去盛湯,卻被王子愷一把抓住。他回過頭,不太自然地對着王子愷。

“子愷...”

“永平,你什麼都不要說。”王子愷的心幾乎快衝破胸口跳出來,他使勁嚥了一下,彷彿要把擠上來的心臟壓下去。“我喜歡你!我很早就開始喜歡你了,我,”王子愷喘了口氣繼續說:“你和我在一起吧。我會讓你幸福開心快樂,我真的很喜歡你,永平!”

葉永平不敢再直視王子愷的眼睛,他垂着眼簾,氣息也有些不夠用。沉默了許久,他擡起眼不安而矛盾地看了一下王子愷,馬上又移開眼光。

“永平,你看着我。”王子愷繞過餐桌,走到永平面前,一把拉過他側轉的身體。“你討厭我嗎?你討厭我昨晚那樣對你嗎?”

討厭王子愷嗎?討厭昨晚那樣嗎?葉永平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這是他此時最不願考慮的問題。剛纔站在窗邊,他呆立了很久,都沒有辦法靜下心思考和王子愷之間的狀況。他知道自己該拒絕,可是每每想到此,他的腦海裡就浮現出一幕幕快樂溫暖的過往,一如昨晚的夢中,各種表情的王子愷盤旋在他眼前,糾纏着,讓他無法理智地做出決定。葉永平沉默地低下頭。

王子愷看到永平的反應,突然雙手捧起永平的臉,狠狠地吻上去。

“永平,你不討厭我這樣,你不討厭對吧!”王子愷的手依然留戀在永平的臉頰上。他的雙眼緊緊地盯着永平的眼睛,不放過任何一絲可能出現的妥協和認同。

葉永平的眼中一片迷茫。王子愷又慢慢貼近永平,這次的吻溫柔而漫長,彷彿要耗盡永平所有的理智。嘴脣相觸,溫暖而柔軟,即使再堅硬的心也註定被融化。王子愷輕輕撬開永平的牙關,靈巧的舌長驅而入糾纏着永平的舌,柔緩卻堅定地撫平一切抵抗。

“永平,和我在一起吧。好嗎?”王子愷深情地抱住永平,讓兩顆急速跳動的心能夠確認它們並不孤獨。

曾經活潑爽朗的大男孩此時一下蛻變成溫柔多情的男人,這是葉永平第一次真正意識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王子愷和他一樣也是個成熟男人,擁有着令人心安的肩膀和可以依靠的胸膛。

“我,”無論拒絕還是接受,葉永平都有些力不從心。他長舒一口氣,輕輕推開王子愷的懷抱。他猶豫地看了一眼王子愷,王子愷期待地炙熱眼神讓他心疼。“先,先坐下吧。”

王子愷有些失望,沉默地坐回剛纔被他拋棄的餐椅上,面前的碗裡依然飄着淡淡的熱氣。

“你,你怎麼會,喜歡上我呢?”葉永平遲疑地問。

“我第一次見到你就開始喜歡你了。一見鍾情吧。”王子愷想起當初開着自己車子的葉永平,陽光下的他如此沉靜而專注。也許因爲就是那一眼,便在王子愷心裡刻下了永平的印記。

“可,可我不相信一見鍾情,”葉永平此時很矛盾。他不知道自己該期待什麼,又不該期待什麼。“你,你憑什麼認爲,我就是你想要的人呢?”

“不,不,”王子愷連忙反駁永平:“只有對你一見鍾情,我纔會惦記着你,纔會幾次三番去找你,纔會知道你叫什麼,和你說上話,纔會讓你成爲我的朋友,坐到一張桌子前,不是嗎?”他急切地看着永平。

是啊!他們本來就生活在兩個世界裡,若不是王子愷的窮追不捨,他們之間恐怕只會有一場際遇,修車的和來修車的,僅此而已,過後便各自離去,兩不牽涉,相忘於茫茫人海,即便某日命運再次將他們帶至一處,也終不過是擦身而過的匆匆路人,陌生得宛如從未曾相遇過。

葉永平眼中涌出一陣哀傷。他們真的可以在一起嗎?

“永平,你不要這樣,不要這麼傷心,不要一點機會都不留給我。”王子愷看着永平的反應,擔心他會不會就此斷絕一切希望。王子愷知道,永平不會對別人殘忍,哪怕對方傷害到他,他也一樣會心存寬容,但他卻會把所有的殘忍都留給自己。王子愷握緊永平的手,那雙手冰冰冷冷的,讓他心中一緊。

“我,我不知道。”葉永平努力了半天,只說出這樣幾個字。

“那,讓我來告訴你。”王子愷又走到永平身邊,半跪在他面前,對着他的眼睛認真地說。“永平,你可不可以試着和我在一起?如果,如果你發現,你不喜歡和我在一起,你不開心,那我就再也不接近你,遠遠地躲開,再也不糾纏你。如果我能給你快樂,請你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幸福的機會。好嗎?”

葉永平認真地看着王子愷閃着淚光的眼睛,裡面滿溢的愛快要將他徹底淹沒。他多麼渴望能有人來愛自己,給他關心,給他溫暖,如今這個人來到他面前,向他乞求着一個愛他的機會,他應該同意嗎?

“永平,別猶豫了,答應我吧,和我在一起,我們會很開心、很幸福的。相信我一次好嗎?試一試好嗎?”

王子愷的話彷彿魔咒一點點開啓着葉永平封閉已久的心門。終於葉永平猶疑着緩緩伸出雙手擁住面前的人,就在他的手臂碰觸到王子愷身體的那一瞬,彷彿發生了化學變化,葉永平冰冷的世界裡閃動起溫暖的火花。

這兩天,王子愷病得很幸福,因爲他終於讓永平明白了他的心意,更因爲永平答應和他在一起,雖然這個“在一起”還是有條件的,但王子愷一點也不擔心,他百分之一千地相信條件中所說的情況永遠不會發生,因爲他絕對能帶給葉永平幸福。

葉永平一邊照顧無病□□有病更哼哼的病號王子愷,一邊應付着王子愷的各種粘人招數和全套王氏撒嬌大法。白天,王子愷就像一貼狗皮膏藥,無論葉永平幹什麼,走到哪兒,他都寸步不離。爲了避免自己的雙腿時常被迫負擔兩個人的重量,葉永平只好儘可能少用站姿,多用坐姿。而坐下之後,王子愷往往上下其手,左揩點油水,右吃塊豆腐,擾民之舉甚重。到了晚上,他更是綜合運用頭疼頭暈沒勁兒等等理由,早早騙永平上牀睡覺。一旦與牀板平行,他就症狀全無,精神矍鑠,騷擾行爲愈演愈烈。

作爲男人,葉永平當然也有慾望。一向的束心忍性並不代表他就沒有自己最原始的需要,只是以前沒有遇到知心人讓他釋放自己的本性,加上生活的艱辛勞作的疲憊幾乎消磨掉他全部的精力。其實,葉永平也覺得挺享受,一點也不反感和王子愷的接觸。而這兩天,葉永平被王子愷纏在家裡,沒有工作任務讓他費心勞力,又是剛剛接受愛的表白,再成天被王子愷撥撩着,熱情自然少不了。王子愷的嘴不僅是抹着蜜一樣的甜,而且往往還能甜到葉永平的心尖兒上。經過將近三十年的孤獨,渴望愛的心早已乾枯到極點,突然投來一團烈火,怎麼可能不熊熊燃燒起來呢?而那團火也勢必燒得格外貼心合意。

兩天究竟能給一個人帶來多大的變化,看看葉永平你就知道了。雖然他以前就愛笑,但卻很少看到他敞開心扉地開懷大笑。他的笑總是淡淡的、輕輕的,那笑容似乎是片雪花,瞬間便會融化不見。其中的笑意也只是浮在表面,遠沒有深達眼底。細心的人會常常看到他的笑容裡隱隱藏匿的哀傷。而這兩天,葉永平的笑容纔是真正發自心底,也笑到了心底。關在王子愷的小屋裡,享受着與世隔絕的舒適,沒有寒風苦雨,沒有艱辛傷痛,只有愛的層層包裹。葉永平如果還有多餘的心思好好照照鏡子的話,肯定也會驚異於自己在這短短兩天裡的變化。人可以不承認自己的快樂,但卻掩飾不住因快樂而顯現在臉龐上的光彩。

王子愷考慮到永平的接受程度,始終沒敢向下一步挺進,先鞏固鞏固感情,所謂步步爲營嘛!嘿嘿!

該過去的痛楚終要過去,該繼續的生活還要繼續。葉永平接到電話,車行裡又接下兩單大修生意,他該去上班了。

“永平,你吃點東西再走。”“永平,你得多吃點。幹活兒消耗大。”“永平,等等我,我穿上衣服就去送你。”“永平,給你帶上這條圍巾,暖和!”一大早,王子愷就顛兒顛兒地跟在永平屁股後頭叨唸着。

“永平,我想跟你去車行!”

“你不上班嗎?”葉永平可不希望帶着這塊狗姓膏藥類的傢伙去車行,太膩味人了!

“唉!我的感冒還沒好利索呢!”王子愷嘟囔着。

“嗯,那就更不能去車行了,那兒溫度低,對你的康復不利。”葉永平一點兒餘地也不給王子愷留。“要是不去上班,你就好好在家歇着。”

“永平,你好無情呀!”王氏撒嬌大法又開始了。

葉永平看着王子愷撅老高的嘴,被他逗笑了。“你多大了,還撒嬌!”

“該24啦!成年人一枚!”

我看你是膏藥一枚,葉永平心裡念道。

“你哪兒像是個成年人啊?”

“你應該知道呀!要不我們現在去牀上再證明一下?”王子愷色迷迷地貼在永平耳邊吹氣。

葉永平的臉唰地紅了。快30的人反倒對此害羞得厲害。

“你自己去證明吧!我走了。”葉永平紅着臉往外走。

“我錯了,我錯了。”王家小狗趕緊追上去討饒。“永平,下午早點下班吧,咱們去吃好的。”

“看情況吧!今天不一定會有空。”

“那你晚上過來吧!總得睡覺嘛!”王子愷繼續討價還價,看永平沒吭聲,又補充道:“我保證老老實實的。”

葉永平剛退下去的紅潮又涌上來。

“看情況吧!沒準兒就搭學偉的車回家了,我得回去換件衣服。”葉永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血液不要隨意改變流向。

“那我下午給你電話。”王子愷還是不死心。鄭學偉真討厭,永平一定不能坐他的車。永平臉紅的樣子好可愛呀!他其實心裡也想吧!嘿嘿!

葉永平沒讓王子愷開到車行門口,提前一個路口下了車。以前可能根本不會在意這些,但現在他不希望王子愷經常在車行出現,也許這就叫做賊心虛吧。

“永平,你來了。”鄭學偉看見葉永平走進來和他打招呼。“你,這兩天沒在家嗎?”

“呃?”葉永平沒想到學偉一來就問他這個。“你回去看鄭叔啦?”

“嗯,我這兩天都住在家裡,卻沒見到你。”鄭學偉不知自己爲什麼如此緊張葉永平的去向,他很怕會得到一個他不願聽的答案。

“哦,鄭叔身體又有反覆了嗎?前幾天我去看他,老爺子還挺精神的。你怎麼...”葉永平關切地問起學偉父親的身體。

“我爸沒事兒,他們都好着呢!就是找我回家有事兒。”鄭學偉很不滿意葉永平顧左右而言他的態度。“你這兩天也不在車行,到哪兒去了?”

葉永平感覺到學偉是在盤問自己。“我在一個朋友家。”

“哪個朋友?”鄭學偉繼續步步緊逼。

“你也認識的。”葉永平對上鄭學偉的眼睛。

“‘富二代’?”鄭學偉皺着眉說。

葉永平點點頭。

“你去他家幹嘛?”鄭學偉的語氣很難聽。

“他生病了,我去照顧他。”葉永平很坦然地回答。雖然他還沒有打算公開自己和王子愷的關係,但如果學偉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他也不會不承認。哪怕他們現在只是試着在一起,哪怕他們的關係不容於世,他都不願在這件事上欺騙自己的好朋友,畢竟這是他自己的決定,不管好朋友接受與否,他是不會刻意隱瞞的。

“他生病了,不會找他家裡人,幹嘛非要找你去照顧?再不成,他請護工來照顧啊?他不是有錢嗎?還捨不得這點兒。”鄭學偉氣不大一處來。

“如果你生病了,我也會照顧你。這不是錢的問題。”葉永平依然平靜地說。

“你!我...”鄭學偉不知道該怎麼說,一甩手上了二樓。

葉永平眉頭緊鎖,看着鄭學偉生氣地轉身離開。學偉爲什麼這麼討厭自己和王子愷在一起呢?難道他早就看出來什麼了?他這麼使勁阻攔自己,真的是因爲自己做錯了選擇嗎?可他這兩天確實很開心呀。即使走在寒風中,他也不再覺得冰冷難耐,因爲有王子愷給他做好熱乎乎的早餐,因爲有王子愷特意給他圍上保暖的圍巾,因爲有王子愷剛剛留在他身上的體溫。他是快被凍僵的人,就因那一點溫暖的火光而投入了也許是個錯誤的懷抱,但他只想貪戀那一點溫暖的火光,就算最後會被燒得粉身碎骨,他也,認了吧!

“師傅,”正在葉永平站着發愣的時候,張雨湊過來了。“鄭哥,最近被逼婚,心情不好!您甭理他!咱趕緊幹活兒吧!”小徒弟早是炮灰成精,此刻練就了一身鑽山打洞的本事,鄭學偉的大炮炸不死他啦。

葉永平晚上沒有同意去王子愷家住,他要回家換換衣服,也想看看鄭家的情況。聽張雨的意思,估計鄭學偉這兩天肯定是因爲結婚的事兒在家和老爺子鬧騰。他不能不管自己的發小。當然王子愷肯定是不會輕易放過葉永平的,不平等條約也肯定是要籤一籮筐的。葉永平答應王子愷每週二三和他至少一起吃頓飯,五六日三個晚上都要在他家住,王子愷想和他怎麼親熱就得怎麼親熱。電話這邊的葉永平臉一直紅到脖子根兒。

鄭家老爺子的確是爲了催鄭學偉結婚把他扣在家裡兩天。說起來,鄭學偉和女朋友小菲也談了五六年戀愛,不說比葉永平大半年的鄭學偉已經冒了30的尖兒,就是人家姑娘今年也27歲,都超晚育的年齡了。他們還不結婚耗什麼勁兒呢?!人家姑娘又不是不好,要人樣兒有人樣兒,要本事有本事,好歹是個大醫院的正經護士,你個小兔崽子算什麼東西?!人家對老人多禮貌多孝敬啊!我生病的時候還不是人家姑娘天天忙前跑後的跟我這兒忙活受累,你個小兔崽子蹦哪兒去啦?!你要是不喜歡人家你早放個屁,拖拖拉拉的,啊?和人家睡都睡一牀上了,還不趕快娶回來,你,你,你,你就是要氣死我啊?你給我滾!不對,你個兔崽子給我滾回來!告訴你,你要是不趕緊給老子結婚,你就甭出這個門兒,出了這個門兒,你就甭認我這個老子!哎呦!老頭子,你可別急,別生氣啦!快,快給你爸拿藥啊!我,我就死了算了,反正養出他這麼個不孝子,我也沒臉活着啦!你看你,還不快給你爸道歉,該結婚就結了吧,還拖什麼呢?咱們這樣的家庭,人家小菲不嫌棄已經很難得了。我跟你爸都老了,你爸身體又是這樣,你就趕緊結了婚,安頓下來吧!也讓我們省心哪!我沒能給你爸多生幾個,媽心裡有多難受啊!媽對不起你爸呀!要是多幾個孩子,也不至於現在全指望你能結婚生孩子。可你,唉!

這就是前兩天鄭家屋裡發生的故事。鄭學偉一個頭三個大。他當初就不該談這個對象!這又怎麼由得了他呢?人的因緣際會上天是早就安排好的,躲也躲不過!有一年,鄭學偉修車的時候把手傷了,一個指頭被削去小半個。十指連心,哪能不疼啊!也就鄭學偉裝漢子,當着同事的面聲都不吭,等沒人的時候躲病房裡自個兒齜牙咧嘴,剛巧被當時值班的護士小菲看見,覺得他這個人挺逗,打趣了他半天,又給他找來冰塊敷着,坐在病牀前陪了一個晚上。後來,鄭學偉被鄭媽媽逼着去相親,結果見面一瞧,正是小菲。就這樣,兩個人慢慢開始交往,當然比較起來還是小菲投入的更多一些,所以對鄭學偉容忍的也就多一些。鄭學偉不浪漫,小菲就自己營造浪漫;鄭學偉不上心,小菲就自己替他惦記着。其實,小菲是個好女人,溫柔善良,不挑剔不勢力,更重要的是她很愛鄭學偉,願意容忍他的一切。所以相處這幾年下來,沒怎麼紅過臉吵過架,自然就更不會鬧分手。鄭學偉知道自己遲早得找個女人成家,無論那未來的妻子是不是他喜歡的人,所以碰到如此包容他的小菲,鄭學偉還有什麼可挑剔的呢?一路湊合下來,倒是鄭家老兩口坐不住了,尤其是鄭老爺子鬼門關前繞過一趟,更是巴望着兒子能踏踏實實過上日子,最好再給鄭家續續香火。

鄭學偉已經拖了好幾次,這回他還盼着小菲能幫他說兩句話,但小菲卻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咱們確實不小了”,便再也沒有開口。鄭學偉跟熱鍋裡的螞蟻一樣,急啊!他想上樓找永平聊聊,但永平連着兩天都沒回家,打電話到車行,也不見他人。這是到哪兒去了呢?於是便有了週一一大早的行蹤盤查。

葉永平回家後就抽空下樓看了看鄭家老爺子,聽了一耳朵苦水,最後答應老兩口好好勸勸鄭學偉,趁年前把事兒定了,對大家都是個交代,不然算是怎麼一回事兒呢?!

結果,還沒等葉永平找到機會勸鄭學偉,小菲就找到車行來。

“小菲,好久不見你了,還好吧!”葉永平趕緊招呼小菲。“學偉他這會兒去進貨,不在,估計...”

“永平,我不是來找他的。”小菲打斷葉永平的話。“我能佔用你一點時間,和你談談嗎?”小菲有些猶豫,彷彿有很多心事憋在心裡。

“好啊,你稍等我一會兒,我去洗洗手。”葉永平趕緊放下工具,洗乾淨手,換上外套,和小菲一起走出車行。

“小菲,嗯,有什麼事嗎?是,是不是學偉欺負你了?”葉永平見小菲一直不說話,趕緊找個話題來緩解尷尬。

“永平,”小菲嘆了口氣,“你是學偉最好的朋友,你,你...”小菲欲言又止。

“小菲,沒關係,你有什麼事就直說吧!能幫上忙的我一定會幫。”葉永平輕聲安慰着小菲。

“你能幫我勸勸學偉嗎?我們,我們倆都不小了,有些事該辦也得辦。雖然我可以說我不在乎名份,但,但周圍的人不可能不在乎,如果,如果再有了孩子,我怎麼能不在乎呢?我一直不想催他,一直等他哪一天主動向我求婚,女孩子都盼着這一天,我也不例外。我也快27了,周圍一樣大的朋友,孩子都幾歲了,可我們,我們還是這個樣子。我,我不知道學偉到底怎麼想,如果他覺得我適合做他的妻子,他就不應該再推脫;如果,如果,他,他覺得——”小菲的聲音有些哽咽——“覺得我們不適合,那就早點跟我說分手吧。我沒時間再耗下去了。我,我太累了。”

淚水無法抑制地從小菲臉上滑落。看着小菲如此傷心,葉永平有點手足無措。他趕緊掏出一張面巾紙遞過去,然後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後說:“你放心,我會好好勸勸學偉的。他,也許,只是覺得結婚太麻煩、太累人,所以,纔會這樣的。你別往別的地方想。你們都這麼多年了,應該好好珍惜。”葉永平搜腸刮肚地編詞兒試着安慰小菲。

“謝謝你,永平。”小菲紅着眼睛向葉永平道謝,“謝謝!”

“謝什麼呀!你要保重自己。”

小菲勉強笑了笑,就道別離開了。

葉永平看着小菲離去的背影,卻想到了王子愷。他也會有結婚的一天吧?子愷,你能等我變老一些再結婚嗎?到時候我就不會再有力氣去想那麼多,就可以一個人蜷縮着走下去,就不會再有不該有期待。可以嗎?

葉永平送走小菲,想到那些未來的命數,突然格外地思念王子愷。如果註定要分開,那就容他趁着還可以在一起的日子肆意放縱一回吧,容他沉迷在暫時還屬於他的濃情蜜意之中,再多汲取一點溫暖,再多享受一點關愛,再多擁有一點笑聲,再多積攢一點美好的回憶,供他日後孤獨時多點可以品味的東西,那樣就不會太寂寞吧!

於是,自從相識以來,葉永平第一次主動撥通王子愷的電話。

“下了班來接我吧!我們去買點菜,想吃你做的香煎銀鱈魚。”

電話另一面的王子愷傻了,他把放在耳邊的手機拿到面前看看,的確是永平的來電啊。

沒等到王子愷的迴應,葉永平以爲自己打的不是時候,趕緊收起氾濫的情緒。“對不起,打擾你了。”

“沒——有,沒——有,”王子愷說話都慢了半拍,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這是永平第一次主動給他打電話,而且還主動提出要來他這裡。今天星期幾?週四!不對啊?

“你晚上有事不方便就算了,我也是突然發神經...”

“你一定等我啊!我一定去接你!我沒事兒,我,呃,你沒騙我吧?”王子愷抗打擊的能力很強,但接受驚喜的反應實在太慢啦。“你一定等我啊!我今天不忙,一會兒就去接你!呵呵!”

聽着王子愷神經錯亂的答話,葉永平心中很幸福很幸福。

沒到六點,王子愷就開車奔到車行,依然滿臉驚喜過度的遲鈍表情。葉永平把東西收拾好,就坐上車離開了。

車開出一個路口,正好遇到紅燈。王子愷滿腹狐疑地扭頭看着葉永平,好像沒什麼異常。

“永平,你,嗯,你怎麼想起來今天見我了?”王子愷怯生生地問,生怕說錯話導致葉永平開門下車,撇他而去。

葉永平也看看他,笑了笑。“就是突然想你了。怎麼不歡迎嗎?”

“歡迎歡迎歡迎!”王子愷的頭點得跟搗蒜似的。

葉永平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啾!”王子愷總算確信自己收到的是驚喜而不是炸彈,於是趁着等紅燈的空兒,親了葉永平一下。

“你!你也不怕有人看見。這又不是在家裡隨你放肆。”葉永平臉紅着嗔怪王子愷太不注意影響。

“嘿嘿!”王子愷得意地笑着。“那在家裡是不是就可以隨我放肆呢?”典型的得寸進尺!

王子愷又要湊過來,被葉永平一把推開。“會有人看到的,好好開車,馬上綠燈了。”

“沒人看得見,”王子愷毫不在意,看見又怎麼了?我爹媽都不管,輪得着他管!

然而確實有人看見了,而且這個人還管定了!那就是進貨回來等在馬路對面的鄭學偉。當時葉永平的注意力都在王子愷身上,所以根本沒注意到馬路對面另一邊停着的車子。

第二天早晨,葉永平還是讓王子愷提前一個路口停車。走到車行時,鄭學偉已經站在店門口等他了。

“永平,你來,我有話要問你。”鄭學偉沉着臉說。

“好,我也正要找你呢。”葉永平跟着鄭學偉往外走。

他們一路沉默地來到車行附近的一個街心公園。早起鍛鍊身體的大爺大媽們都已經散去,小公園裡很安靜,陽光慵懶地照着光禿禿的樹枝,在地上投射下一條條幹巴巴的影子,偶爾飛來幾隻麻雀,落下又飛走,彷彿來打探春天的消息,一看沒有便毫不留戀地遠遠離開。鄭學偉找了一個背街人少的角落,點起煙,煩躁地猛吸兩口。他面對着永平,眉頭緊鎖,表情陰沉而猶疑,沉默一會兒之後,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把菸蒂扔在地上踩滅,似乎正在做什麼異常重要的決定。

“永平,你昨晚到哪兒去了?”鄭學偉的口氣不善。

“我在王子愷家。”葉永平一直沉默不語地看着鄭學偉。

“他又生病了嗎?”鄭學偉彷彿被踩到尾巴的貓。

“沒有。”葉永平平靜地回答,等待着好友的進一步拷問。

“那你幹嘛去了?”鄭學偉火了。“說啊?”

葉永平看了一眼地上被踩扁的菸蒂,然後擡眼定定地看着鄭學偉。“我們,我們在一起了。”

“你們,什麼?”鄭學偉聽清楚葉永平的話,但他固執地拒絕理解這幾個字的含義。

“我和王子愷在交往,我和他現在是戀人關係,所以我會去他家裡過夜。”葉永平的語氣依然平靜。

“你,你,你,”鄭學偉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你**的,不就是因爲那小子有兩個臭錢,開個破跑車,送你點兒東西,吃吃飯,你就讓他上你?!你怎麼這麼不值錢呢?!”

葉永平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發小。他不敢相信這些話竟然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說出來的。

“學偉,”葉永平深吸一口氣。“如果你因爲我是同性戀而瞧不起我,我接受,我還認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如果你覺得我是爲了錢去當別人的玩物,我只能說,原來做了快三十年的朋友,你竟不認識我!”葉永平看着鄭學偉的眼神裡寫滿失望。“學偉,我不覺得做個同性戀有錯。和王子愷在一起,不是他逼我,不是他用錢買我,而是我自己的選擇。和他在一起,我很開心。而對你,我不會隱瞞,因爲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能讓你知道我是快樂的,我也希望你能祝福我。如果,你不願再認我這個朋友,我也不怪你,可我,依然會把你當朋友。”葉永平說完,哀傷地笑了笑,轉身準備離開。

他剛邁出一步,又停下來,回身對鄭學偉說:“不管你怎麼看我,作爲朋友,我還想勸你一句。鄭叔鄭嬸年紀大了,尤其鄭叔身體不好,他們盼着你早點安定下來,好好過日子,你別老讓他們替你操心。小菲是個好女孩兒,你要好好珍惜,不要等真的把她的心傷透了才知道後悔。”說完,葉永平頭也不回地走了。

鄭學偉愣愣地看着葉永平離去的背影,宛如丟了魂一般,一屁股跌坐在身後的長椅上。太陽又升高了一些,也精神了一些,照在小公園發黃枯死的草地上,卻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恰巧長椅後面的一堵矮牆擋住了陽光,周遭的一切都沐浴在明朗的陽光下,只有鄭學偉孤獨地呆坐在晦暗的陰影裡。

自從那天的不愉快之後,葉永平便沒有再見到鄭學偉。因爲趕上週末,葉永平的大半時間都被王子愷霸佔,而第二週的週一一整天鄭學偉也沒有在車行出現。葉永平有些擔心,是不是自己的話太重了,也許應該緩和一下,自己和王子愷的關係畢竟太驚世駭俗,當時自己過於衝動,該給學偉打個電話嗎?還是等他冷靜下來,再慢慢解釋。

下午,葉永平主動提出他來看店,他已經很久沒有值夜班了。等其他人都走後,葉永平收拾好店面,剛打算上二樓給鄭學偉打電話,自己的手機就響起來。號碼不熟悉,會是誰呢?

“喂,你好。”葉永平接起電話。

“你好。請問是葉永平先生嗎?”對方的聲音很陌生。

“是我。請問您是?”

“我是***交警大隊的。你是有個朋友叫鄭學偉嗎?”

“是,是,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葉永平有點緊張。

“哦,他酒後駕車,開到人行道上,把停着的一輛自行車壓壞了,還差點兒和自行車主人打起來。不過,除了自行車要送修,汽車車胎被扎破,沒造成什麼大損失,也交了罰金。你過來領人吧。”交警同志的態度很溫和,證明沒出什麼大事。

葉永平趕緊道謝,然後穿上衣服,鎖好店門,急匆匆地去交警大隊接鄭學偉。

葉永平趕到交警大隊時,鄭學偉還靠在椅子上暈着呢。

“你就是葉永平啊,他一直喊你的名字,問他聯繫人他也不說,所以我們從他手機裡查到你的名字,把你叫來了。趕緊帶回去吧!喝成這樣兒,多危險呀!一定好好教育教育他,萬一出事故怎麼辦!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兒!”交警同志又繼續開展宣傳教育工作。對待酒後駕車的人,要充分調動親朋好友的監督規勸作用。

葉永平連忙向值班交警道謝,然後扶起鄭學偉往外走。

“永平,”鄭學偉竟然還認得葉永平。“永平,永平?”

“我在,我在。我送你回家!”葉永平擔憂地看着喝得爛醉的鄭學偉。

“我不回家。不回家!去車行,帶我去車行。”鄭學偉結結巴巴地說。

“好,去車行。”葉永平扶着鄭學偉坐上出租車。

一路上,鄭學偉抱着葉永平的手說什麼也不鬆開,還一直叨唸着不讓葉永平離開,不要不理他之類的話,弄得司機一個勁兒地從後視鏡裡瞄他倆。

等到了車行,葉永平費勁地把鄭學偉弄上二樓的休息間,安頓在沙發上,又給他灌了一杯濃茶,這才歇下來喘口氣。鄭學偉比葉永平高半頭,人也壯一圈,把這麼個爛醉的人搬上二樓實在挺折騰。葉永平剛要去那個溼毛巾,鄭學偉就攥住他的手:

“永平,別走!別離開我!求求你別離開我!”鄭學偉的聲音裡帶着哭腔。“永平,別離開我!”

“我不離開。我去給你拿個溼毛巾,你臉上都是泥。”鄭學偉剛纔撞了人家的自行車,還要上手打架。他都醉得快站不穩了,自然是被人家一把推倒,蹭了一臉土。

“不要!”醉酒的人向來不會講理。“永平!”

鄭學偉一把將葉永平拉倒,摔坐在沙發上,然後緊緊抱在懷裡。

“學偉,你幹什麼?”葉永平有些意外地看着鄭學偉。

鄭學偉的臉突然貼上來吻住了葉永平的嘴脣。

葉永平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使勁推開鄭學偉,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然而鄭學偉又撲上來,抱着葉永平就要親。葉永平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掙脫鄭學偉鉗制他的胳膊,“啪”地扇了他一記耳光。捱了耳光的鄭學偉總算清醒過來。葉永平看看自己的手,目光又對上鄭學偉的眼睛。兩個人都呆住了。

“對不起,”葉永平喘着氣,心跳飛快。“我...”

“永平,我喜歡你!”鄭學偉的酒勁突然過去了。“永平,我喜歡你!”

“不,”葉永平搖着頭,不願相信從好友嘴裡說出的話。“不...”

“永平,我,喜,歡,你!”鄭學偉毫不理會葉永平的反對,繼續說着:“我已經記不清什麼從時候開始就喜歡你了,可能從我們還穿着開襠褲時就開始了吧。只是我一直,一直太膽小,不敢承認自己的感情,甚至爲了證明自己是正常的,而去交女朋友,去和女人同居。可我是真的喜歡你,我不敢讓你知道,我怕,我怕你會討厭我,那樣我們就連朋友都做不成了,我怕,我怕我會傷害你,我這輩子最不願見到的就是你受到傷害。我只想保護你,照顧你,陪着你。”

葉永平的驚訝依然沒有平復,腦子裡一片混亂。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就聽到兩個男人的告白,一個才認識他兩個月,而另一個認識了快三十年。葉永平怔怔地看着鄭學偉。

“永平,我現在是沒有多少錢,可我會努力去掙,我們一起把車行慢慢經營好,我決不會讓你受苦!我們已經快三十年了,你可以相信我的感情。我是沒有王子愷有錢,可我會真心對你,決不玩弄你!”

聽到王子愷被提起,葉永平才慢慢回過神來。

“永平,離開王子愷,和我在一起,答應我好嗎?”鄭學偉努力在葉永平毫無表情的臉上尋找着希望的徵兆。

“那小菲呢?小菲怎麼辦?”葉永平沉默了許久,他想到了傷心哭泣的小菲。

“我會和她分手的。”鄭學偉急切地回答道。

“那鄭叔鄭嬸呢?”葉永平又想起鄭家二老。

“我可以...”

“你可以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被你氣死嗎?”葉永平打斷了鄭學偉的話。

“......”鄭學偉泄了氣,因爲他知道如果自己和葉永平在一起的事被父親知道的話,剛剛因心肌梗塞而大病一場的父親肯定會被當場氣死。

葉永平平靜地看着他。

“我們,我們可以先不讓他們知道。”鄭學偉不甘心。

“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難道你以爲王子愷的家人就會支持嗎?”鄭學偉急了。

“學偉,王子愷的家人究竟怎樣都不重要,”葉永平的眼神裡有些哀傷。“重要的是,是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你明白嗎?如果沒有王子愷的出現,我們還是會像以前一樣做我們的朋友兄弟,你會娶小菲,而我也會遇到某個女人結婚生子,我們都會像大多數人那樣生活,你會發現你可以愛小菲,你可以愛你們未來的家,所以,其實你並不需要我的感情也可以幸福的,所以,就當王子愷沒有出現過吧!”葉永平扶着鄭學偉的肩膀繼續說:“學偉,我一直把你看做好兄弟,我也會一輩子都當你是好兄弟。夫妻可以離婚,戀人可以分手,但兄弟,永遠不會變!”

葉永平依然平靜的看着他。

鄭學偉也看着葉永平,淚水不受控制地洶涌而出。

兩天後,懷孕一個月半的小菲因情緒不穩定而導致流產。鄭學偉此前毫不知情。“對不起,我不想用孩子拴住你。”這是小菲在搶救結束後對鄭學偉說的第一句話。

兩個星期中,鄭學偉衣不解帶地照顧着小菲。

小菲康復後,鄭學偉和小菲舉行了簡單的訂婚儀式,鄭家二老將婚期定在3月 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