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璟起疑一萬

081 璟起疑(一萬+)

早朝後,楚禦寒在御書房批閱奏摺,晃眼就過了一個時辰,放下硃筆,擡手在太陽穴上按了按,對着御書房門口喚道:“李榮。”

“皇上,奴才在。”

李榮推門,躬身步到御案前。

“給曦嬪的賞賜和藥膏,可着宮人送到晨曦宮了?”上完早朝,回御書房處理政務前,楚禦寒曾着李榮將他的賞賜,給晨曦宮送去,時隔一個時辰,他突然想起早間的吩咐,出聲問李榮,“回皇上,奴才着小順子都給曦嬪娘娘送過去了。”

“哦?”楚禦寒背靠在椅上,“曦嬪有說過什麼沒有?”

李榮道:“小順子回來告訴奴才,說曦嬪娘娘當時去延禧宮給皇后請安,沒在晨曦宮。”聽了李榮的回話,楚禦寒良久沒有出聲,禁足十日,她真將宮中的規矩學了?否則,他早起已吩咐過,無需她起身到延禧宮給皇后請安,且着李榮給皇后通傳了他的意思,她卻遵循規矩,還是去了延禧宮。

感覺很不好,真得很不好,想到凌曦要給品級比她高的妃嬪行禮問安,楚禦寒心裡就是一陣煩躁。

怎麼會這樣呢?

僅僅一晚,他就眷戀上她的味道了麼?

他喜歡的是皇后,其他女人於他來說,都是平常解悶子的玩意兒,多想了,肯定是他多想了。

越是這麼想,楚禦寒越是感到心緒煩躁,起身步出御案,來回踱了數步,頓住腳,道:“朕記得乾清宮還擺放了盆蓮瓣蘭,你親自給曦嬪送過去吧!”話一出口,楚禦寒立時覺得身心舒暢,好似處理完一件棘手之事般愉悅。

蓮瓣蘭?李榮躬身侍立在原地,遲遲未動,“還愣着幹什麼?”楚禦寒瞥他一眼道。

“回皇上,蓮瓣蘭宮裡可只有三盆!”蓮瓣蘭雖是盆花草,可這花草太不同尋常,那是宮裡的園藝師經過多年培養,才成功種植而出的奇花異草,且到目前爲止,整個皇宮,僅有三盆。三盆中的兩盆已被皇上賞給了皇后和淑妃,剩下這僅有的一盆,後宮其他主子都想要得緊,奈何被皇上自個留在了乾清宮觀賞。

如今,皇上竟要把這麼名貴的花草賞給曦嬪,是不是有些過了?

“朕知道只有三盆!”李榮的遲疑,以及提醒之語,並未使楚禦寒收回剛剛說過的話,反致其龍顏上顯出了不悅之色。

李榮深知自個多嘴,忙跪地道:“皇上恕罪,奴才這就照皇上的吩咐去做。”楚禦寒背過身,沒有說話,只是揚了揚手,李榮叩頭謝恩,然後從地上爬起,恭謹地退出了御書房。

聽到御書房門閉合,楚禦寒脣角慢慢勾勒出一抹弧度,可見他的心情不錯。

奴才聽令辦事就好,非得多言提醒他,蓮瓣蘭宮裡僅有三盆,他怎會不知道?兩盆賜給了皇后和淑妃,剩下的一盆在乾清宮,但,此刻他就是想將那散發着清雅之香的蘭花,賜予曦嬪,至於緣由,一時半會他琢磨不出,也不想深加琢磨。

身爲一國之君,若不能隨心而爲,豈不憋屈得慌?

坐回御案後,楚禦寒心情大好,繼續批閱起了奏摺。

延禧宮

“皇后娘娘,奴婢聽說皇上今個賜了不少珍貴物件給晨曦宮。”聽竹走近內殿,至穆淑敏近旁低聲稟道。

穆淑敏斜倚在榻上,道:“這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後宮嬪妃但凡承chong過後,翌日一早,都會得到君王不少賞賜,因此,穆淑敏擡眼掃了聽竹一眼,語聲清淡回其一句,便沒往多出想,誰知聽竹眉眼低垂,咬了咬脣,又低聲稟道:“可是,可是奴婢還聽說皇上賜了盆蓮瓣蘭給了晨曦宮!”

“你說什麼?”穆淑敏聽到聽竹這話,瞬間一愣,接着自榻上坐起,“皇上給晨曦宮還賜了盆蓮瓣蘭?”聽竹點頭嗯了聲,看來,他是真對廢后念念不忘了,而他自個卻尚未自知,否則,不會把後宮妃嬪都想要的那唯一一盆蓮瓣蘭賜給曦嬪,穆淑敏微垂下眸,一抹譏刺很快自眼底劃過,隨即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吩咐聽竹道:“既是如此,本宮也該賞賜曦嬪幾件玩意纔好。”

聽竹聞言,低頭退出內殿。

喜歡,哼,你越是對曦嬪喜歡,終了得知一切真相,越是悔得腸子青,畢竟,曦嬪不是廢后,不是那個被你深愛卻親手廢棄,趕出皇宮,早已身死的賢淑女子!

呵呵,穆淑敏脣角浮出一抹嘲笑。

倏地,她臉色一陰,臥回榻上,一陣暗恨,她是不喜歡對她恩chong有加的自大帝王,但也決不允許他喜歡上別人,尤其那個別人還是她的死對頭!

只因一直以來,她都有着強烈的佔有之心。

進而,不管從哪方面考慮,她都必須儘快除去曦嬪,穆淑敏在心裡暗自告誡自個。

這一告誡,近段時日裡,但凡想到凌曦,她便提醒自個一次。

寧妃宮裡,冬婉腳步急促走近內殿,附耳在其耳畔低語道:“娘娘,奴婢聽說皇上不僅賞賜不少稀罕物件給晨曦宮,就連乾清宮裡擺放的那一盆蓮瓣蘭也一併賞了過去。”一聽完冬婉這話,寧妃臉上的神色立時變得陰沉,緊接着,她隨手一掃,矮几上擺放的茶盞“嘩啦”一聲全掉到了地上。

氣死她了,曦嬪憑什麼能得皇上賞賜的蓮瓣蘭?

她好幾次與皇上芸雨過後,想着法子向皇上討要那盆蓮瓣蘭,就是得不到皇上點頭應允,曦嬪倒好,僅得一*夜聖chong,就把皇上迷得將皇后、淑妃纔有的蓮瓣蘭賞賜給了她,這不是明晃晃地打她臉麼?

皇上,難道你對妾的感情,連個低位份的嬪都不如麼?

按捺住心底對凌曦生出的怒與恨,以及對楚禦寒生出的怨與痛,寧妃吩咐冬婉,“去,替本宮也送幾件賀禮給晨曦宮。”

“是。”

冬婉領命退下。

各種稀奇物件宛若潮水般涌入晨曦宮,無論是得*不得*的妃嬪,都派身邊的宮人給凌曦送來了賀喜禮,以示她昨晚得了聖chong,儘管她們都不願知曉凌曦承chong,且深得她們唯一男人的心,卻又不能不接受這個事實。

從延禧宮門口與寧妃幾人分開後,凌曦主僕閒閒地在御花園又轉悠了片刻,纔回到晨曦宮,一進正殿,看到桌上擺放的各色稀罕物件,凌曦脣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上前拿起一粒晶亮的夜明珠,隨意把玩了兩下,緊接着朝錦盒中一丟,對紅玉吩咐道:“把這些物件都收了吧!”說完,她提步欲朝內殿走。

“曦嬪娘娘,”李榮端着蓮瓣蘭自正殿門口快步走進來,“皇上說這花兒香氣清雅,曦嬪娘娘或許會喜歡,所以便着奴才給娘娘送過來。”蓮瓣蘭?凌曦緩緩轉身,看着李榮手裡端着的精緻花盆,絕美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抹笑容,“這花兒可真好看,”說着,她伸手接過花盆,“謝皇上賞賜!”花花草草,不管是上一世,還是現代,她都沒有特別的喜好,但,此刻,看到這盆蓮瓣蘭,她要表現出的心情,一定要欣喜異常。

是的,她是做給眼前的李公公看,好方便他等會稟報渣男,她收到他的賞賜,有多麼的高興愉悅。

李榮餘光打量到凌曦臉上的愉悅表情,躬身行禮告退。

“小姐,這花兒的香氣,聞起來好舒服。”紅玉接過凌曦遞過來的花盆,放置到桌上,輕嗅一口,嬌笑道。

凌曦點了點頭,道:“這花兒的名字叫蓮瓣蘭,你瞧,它的花瓣形狀是不是與蓮藕花瓣很像?”

“是很像。”紅玉瞅着蓮瓣蘭仔細看了會,回了句,倏地,她望向凌曦道:“小姐,這花應該很稀罕吧?”

在這裡,蓮瓣蘭稀不稀罕,她還真不知道,但在現代,蓮瓣蘭卻是很珍貴的。

“皇上賞賜的,該不是什麼俗品,喜歡的話,就將它擺放在正殿吧。”凌曦語聲淺淡說了句,便轉身回內殿休息。

“是。”紅玉應聲,接着吩咐宮人將桌上擺放得到處都是的珍貴物件,全一一收起放進庫裡。

落日餘暉逐漸隱沒,楚禦寒坐在御案後,埋頭批着摺子,神情尤爲認真,李榮看了眼暗下來的天色,招手着內侍太監跟着進到御書房,壓低聲音道:“皇上,今兒可要翻牌子?”

楚禦寒手中的硃筆微一頓,掃了眼內侍太監手中端着的托盤,伸出手正欲翻淑妃的綠頭牌,卻停滯下來,接着收回手,道:“晨曦宮。”昨晚的*,早起後,他雖沒多少印象,但他感覺通身愉悅舒暢,那美妙的之感,今個一天都無法從心底散去。

李榮擡眼看向御案後的皇上,見其又埋頭批起摺子,逐行禮後,帶着內侍太監神色恭謹地退出了御書房。

隨後高聲唱喝道:“傳皇上口諭,今夜晨曦宮曦嬪侍駕!”

御書房這邊消息一傳出,後宮各妃嬪登時坐不住了,昨夜已恩chong過曦嬪,今夜皇上又要其侍寢。

曦嬪真就那麼好麼?

還是說,皇上對當初的聶後用了真情,這纔在曦嬪身上找聶後的影子?

可不管是哪種原因,皇上今夜要曦嬪繼續侍寢,是不爭的事實。

對於楚禦寒再次要到晨曦宮安寢,凌曦並不覺得意外,昨晚她給其營造的幻境,是個男人都不會輕易忘記那奇妙之感,然,她很不喜,很不喜楚禦寒再來晨曦宮,該問的,她昨晚已從其嘴裡知曉,看來,她得想個法子,讓那渣男既心疼她,愛戀她,又不能再碰觸“她”。

有幻術傍身,她是沒什麼好顧忌的。

但,她懶得應付渣男,更不願一次次地被其醜態污了眼。

晚膳,楚禦寒依舊在延禧宮陪穆淑敏用的,好言安慰了心愛女人一會,便坐御輦到晨曦宮安寢。

聽到正殿外太監通傳,凌曦美眸中劃過一抹譏嘲,上一世她也沒見楚渣渣這麼急色啊,比之昨晚,今個倒是早來了半個時辰。

照舊,凌曦沒有去正殿門口迎接御駕,幻境施展好,她便到一不顯眼的地方坐下,楚禦寒揮退李榮等一干宮人退下,獨自步入內殿,與昨晚一樣,他再次入幻境而不自知,女子好飄逸,好靈動地向他走來,長長的白色裙襬拖曳到地上,美得不食人間煙火。

上好絲綢精工製作而成的袍服,穿在楚禦寒身上,襯其本就修長的身形,更加卓然玉立,墨發用雙龍吐珠金冠束着,整個人瞧着俊美而不失威嚴。

呸呸呸!什麼俊美?是人模狗樣還差不多。

翻了個白眼,凌曦狠狠地將自個鄙視了下,然後雙臂環xiong,靠在椅背上,閉目養起神來。

“聽聞你今早去給皇后請安了?”

楚禦寒握住凌曦的手,溫聲問道。

“皇上心疼嬪妾,嬪妾自然是高興的,可宮規在這擺着,嬪妾已犯過一次錯,若再不曉事,豈不是太有些失分寸了!”凌曦說着,歉然一笑。

楚禦寒滿意一笑,道:“你能這般想,朕心甚慰,不過,以後身上不適,要聽朕的話,用不着難爲自個,知道麼?”言語到這,楚禦寒眸色漸漸變得熾熱,專注地盯着凌曦。

“嗯,嬪妾聽皇上的。”

凌曦嬌聲回了句。

“這就好。”眸色微動,楚禦寒笑着說了句。

肉麻死了,聽到楚禦寒在幻境中與假想中的她對話,凌曦只覺渾身起雞皮疙瘩。

翌日卯時,楚禦寒起身,眸色柔和地朝仍在熟睡的凌曦看了眼,然後伸開雙臂,由着宮女太監跪在身旁,整理着身上的龍袍。

“渣,趕緊滾,老孃裝得很不好受!”

心裡腹誹一句,凌曦嘴角漾出了一絲淺淺的笑容,隨之翻了個身,繼續裝睡。

龍袍整理好,楚禦寒突然迴轉過身,望向凌曦躺在chuang上的側影,心情極好道:“傳朕口諭,曦嬪溫婉淑儀、品行高潔,甚得朕意,今特晉封爲……曦妃。”李榮候在一旁,驟時心中一驚,曦嬪一入宮就晉封爲嬪,這沒過幾日,又由嬪晉升爲妃,這未免太……

曦妃?有病啊,他以爲封她爲妃,她就會感恩戴德麼?

夠愚蠢,夠狂妄自大!

後位她都不屑,何況是個妃位。

爲了不再讓自己再在這深宮遭罪,凌曦決定儘快把一切真相查證清楚,爲家人沉冤得雪後,帶着紅玉離開皇宮。

“李榮,待會便把朕晉封曦嬪的旨意,通傳六宮,知道麼?”

楚禦寒上前爲凌曦掖好被角,轉身走向內殿門口。

“是,奴才遵旨。”

李榮垂眸應聲,不敢多言一句。

“小姐,今個咱們還要去延禧宮請安麼?”御輦離開後,紅玉步入內殿服侍凌曦洗漱完畢,小聲問道。

凌曦起身,望向窗外尚沒有隱沒的月色,勾脣道:“皇上不是說了麼,我身子不適,完全不必勉強自個去延禧宮請安。”她要激怒穆淑敏,更要攪得整個後宮不得安寧,從而揪出那些曾經毒害過她的嬪妃,予以嚴懲!

死,太過簡單,她不會讓那些曾經害過她的女人,輕易地死去,她要她們未來生不如死,就是穆淑敏,她亦不要其痛快地死去。

世間最殘忍之事,莫過於看着血脈相連的親人,一個個死在自己面前,卻無能無力。

聶府一門的慘死,令她一顆心痛到了極致。

她嘗過的痛苦與絕望,沒理由不讓穆淑敏品嚐一次。

墨雨軒

“死冰塊,昨晚我要去晨曦宮遛個彎,你非不讓去,結果呢?你*沒睡着,害得我與你一起遭罪,真是夠可以的。”上官邪絮絮叨叨地數落着少璟。

“本王昨晚休息得很好。”

少璟邊整理身上的白色衣袍,邊冷冷丟出一句。

“騙誰呢?”上官邪哼唧道:“楚帝着曦嬪娘娘侍寢的旨意剛傳入咱們耳裡,你就沒有心思撫琴了,別以爲我不知道。”

“你覺得以她的能耐,會讓楚帝佔便宜麼?”他雖與那女子不熟,但以那女子的性情,絕不會做自個不喜歡的事。

前晚發生在她身上的事,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上官邪打了個哈欠,沒精打采道:“你說得倒也對,曦嬪娘娘蠻能耐的,楚帝在她那肯定又被耍了。”言語到這,上官邪話語一頓,又道:“累死了,我急需好好休息,你可千萬別沒事找我嘮叨。”

少璟陰着臉,並未出言應聲,而是徑直步到桌前,拿本書坐到椅上翻閱了起來。

旭日東昇,後宮諸妃得知凌曦的位份再次破格晉升,且一躍到了妃位,頓時震驚得無以復加。

待回過神,諸妃無不目中含恨,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即就撕了凌曦。

“主子,你別摔了,這要是再摔下去,驚擾到皇上可就不好了!”青碧見自家主子逮着什麼摔什麼,與青桐相視一眼,上前至李貴人身旁,出言加以規勸。

“我心裡堵得慌,不拿它們出氣,難道要把自個悶死不成?”

李貴人舉起一青花瓷瓶,瞪視着晨曦宮方向,與青碧說道。

“主子,奴婢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可是你這麼個摔法,若傳到皇上耳裡,必會落下善妒的名聲,如此一來,於主子沒有任何好處!”青碧眸色認真地望向李貴人,發覺自家主子面色怔然,忙對青桐使了個眼色,着其趕緊從李貴人手中接過花瓶。

青銅會意,擡腳步到李貴人面前,屈膝一禮,道:“主子怕是累了,容奴婢把這花瓶放置到桌上吧!”李貴人沒有吱聲,青桐擡臂,將花瓶從其手中取下,轉身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延禧宮這邊,諸妃照常來給皇后請安。

“皇后娘娘,這說來也怪了,昨個曦嬪還不顧身子不適,跑到延禧宮給您請安,可今個卻和淑妃姐姐一樣,託病未到延禧宮來,妾瞧着,她這是在向皇后娘娘和咱們衆姐妹炫耀呢!”寧妃說話的語氣,起初還柔和平緩,但是,說到後面,她語氣中明顯帶了絲冷嘲的意味。

她嘲笑凌曦裝大,藉此令皇后嫉恨上凌曦。

好達到她除去凌曦的目的。

穆淑敏作爲後宮之主,又不是個傻得,豈聽不出她話裡話外的意思,只見其秀眉緊蹙,盯視着寧妃,淡淡道:“寧妃,今早皇上着李公公通傳六宮的旨意,你該不會沒接到吧?”寧妃臉色一白,沒有說話,穆淑敏又道:“曦嬪現在可是曦妃,位份上僅次於賢妃、淑妃兩位妹妹,你倒好,一大早的就一口一個曦嬪,並在本宮及諸位姐妹面前嚼她的是非,實在是有失體統。”

“妾知錯,還請皇后娘娘恕罪!”

見皇后臉色越來越不好,寧妃忙起身跪倒地上。

賢妃擡眸,淡淡看了她一眼,起身朝皇后行禮,“皇后娘娘,妾覺得寧妃妹妹剛纔所言,不是有心的,還望皇后娘娘開恩,饒恕她這一回。”其他妃嬪看賢妃起身爲寧妃在皇后面前求情,跟着站起請求皇后寬恕寧妃。

穆淑敏本想借此機會好好懲戒寧妃一回,好紓解凌曦一早沒到延禧宮給她請安所生出的惱恨,這會子賢妃與諸妃爲寧妃求情的話一出,她只好將心裡的念頭打消,看着寧妃道:“今個念在你觸犯宮規,且有諸位姐妹爲你求情,本宮就饒你一回,不過,重責可以免,罰你禁足一月還是要的。”

“妾謝皇后娘娘恩典!”

寧妃磕頭道。

“嗯。”穆淑敏頷首,擡手示意寧妃起身,然後對諸妃道:“曦妃接連兩晚伺候皇上,加之她身體本就有所不適,而皇上也讓李公公通傳過本宮,近期免了她的請安禮,所以,以後的時日裡,本宮不想聽到在有哪個再說她的不是,都聽明白了嗎?”賢良大度,她要做,且要做到明面上,如此過去一兩個月,曦妃在宮裡若出個“意外”什麼的,便不會有人對她這個皇后起一絲疑心。

“是。”

諸妃施禮應聲。

“散了吧。”

穆淑敏揮了揮手,諸妃再次應聲行禮,然後相繼退出延禧宮。

蕭嬪與李貴人一路沉默着回到鍾粹宮,“李妹妹,要不到我那去坐會?”兩人快要分開前往各自寢殿之際,蕭嬪頓住腳,柔聲與李貴人道。

“蕭姐姐可是有話和妹妹說?”

李貴人沒有立刻應蕭嬪前往芳菲殿,而是蹙眉想了會,眸帶疑惑問了句。

近些天,時而對她愛答不理,巴不得和她劃清界限;時而又對她柔聲以對,論位份她是低,但她也有自己的脾性,不是隻任主人招之則來,揮之即去的小狗。

蕭嬪微微一笑,道:“妹妹這是怎麼了?難不成因昨個的事,打算不理我這個姐姐了?”心裡,蕭嬪是尷尬的,她沒想到李貴人會在兩人的宮婢面前,這麼不給她面子,更沒想到李貴人看向她的眸裡,有了絲淡淡的疏離。

昨日她與其說得話,以及獨自帶着侍婢離去,是做得有些不對,可這會子她已然出言示好,換來的卻是對方的冷漠疏離,尋思到這,蕭嬪面上的笑容更爲柔和,道:“妹妹想來有自個的事要辦,就當姐姐沒說過剛纔的話。”說完,她擡手輕搭在時雨腕上,吩咐道:“回吧!”

“蕭姐姐既然邀請妹妹到芳菲殿坐坐,妹妹若是不給姐姐面子,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李貴人嘴角一勾,跟在蕭嬪身側朝芳菲殿走去。

“李妹妹,昨兒夜裡,我想了很多事,咱們確實不能讓曦妃一直這麼高興下去,”接過時雨呈上來的茶盞,蕭嬪摩挲着杯沿上的花紋,看着李貴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皇上因她與廢后樣貌相似,便可勁兒地chong她,入宮便位居嬪位,這才過了一天,又一躍到妃位,而咱們姐妹倆呢,跟在皇上身邊多年,一個是嬪,一個是貴人,說出來心裡都堵得慌。”輕嘆口氣,蕭嬪沒再往下繼續說。

“姐姐總算是想通了!”聽完蕭嬪說得話,李貴人眼裡的疏離之色全然消失,輕啜一口茶水,道:“廢后已死多年,她的事咱們無需再說,可我就覺得奇怪,皇上明明不喜廢后,爲何見到晨曦宮那小jian人,就恨不得把所有的聖chong都給她?”說着,她起身來回在屋裡走了兩步,然後朝晨曦宮方向瞪視道:“那日御花園裡發生的事,以及昨個延禧宮門口發生的事,我一定要還給她!皇上明裡護着他,咱們就來暗的,看皇上還怎麼護得住?”

蕭嬪道:“妹妹先別生氣,坐下咱們姐倆好好商量商量,看看該如何給晨曦宮那位致命一擊。”皇后、淑妃、寧妃,亦或是其他的妃嬪,怕都是想要看到晨曦宮的倒黴,但她們可以等,等曦妃哪日失chong,然後才暗中動手,除之後快。

她等不了,一刻也等不了,緣由是什麼,她具體說不出。

李貴人坐回椅上,與蕭嬪細細計較起來,直至兩人達成默契,已過去一個多時辰。

用過午膳,凌曦躺在榻上睡了一覺,便與紅玉出晨曦宮散步。

春日暖陽,照在人身上,格外的舒服。

“小姐,咱們這是要去墨雨軒嗎?”紅玉看凌曦踏上通往墨雨軒的小道,眨着晶亮的眸子,低聲問道。

凌曦搖了搖頭,“去那兒不合適,咱們就在這附近走走。”嘴上雖是這麼說,但凌曦心裡卻想着能在墨雨軒附近遇到那抹頎長、清冷而孤寂的白影。

每每看到那抹白影,她的心就會一陣沒來由的揪痛,但揪痛過後,一股子暖意又會緊隨而來,她感到璟身上已有了些許變化,或許她再努力些,努力與其靠近些,璟就會恢復到以前似風、似月、似暖陽般的性情。

紅玉“哦”了聲,隨在凌曦身後慢慢走着,飄落枝頭的花兒,滿天飛舞,有粉的、有白的,宛若彩蝶揮動着翅膀,翩翩起舞般好看。

“小姐,你喜歡桃花還是梨花啊?”

伸手接住數朵飄落下來的花瓣,紅玉問凌曦。

“對它們的喜歡,我沒有孰輕孰重之分。”

御書房

楚禦寒批閱完摺子,將硃筆往御案上一放,起身一撩龍袍,道:“來人,伺候朕更衣。”

李榮應聲,躬身步入門內服侍楚禦寒換衣。

“隨朕四處走走。”

待換好一身常服,楚禦寒神色淡然,走向御書房門口道。

“是。”

李榮恭謹應聲,緊跟在楚禦寒身後向隨侍。

途徑御花園,滿到處奼紫嫣紅,蝴蝶翩翩飛舞,景緻美到了極致,奈何楚禦寒看慣了這些花花草草,彩蝶紛飛,一絲留戀都未在他眼裡顯出。

“皇上,要不奴才去晨曦通傳一聲,好着曦妃接駕?”看到楚禦寒穿過御花園,有朝晨曦宮去的意思,李榮低聲在其身後道。

楚禦寒聞之,卻揮了揮手,淡淡道:“不用,朕就是隨意走走,至於走到哪朕也沒個準頭。”

晨曦宮與墨雨軒之間的道上,有座荷塘,而荷塘周圍,則是被一片梨園環繞着。

因還不到五月,塘中荷葉並未露角。

而圍繞着荷塘栽種着的滿園梨樹,卻花開得正盛。因梨花二字中有個“梨”字,宮中妃嬪對此很是忌諱,便沒人願意到這尚有些殘敗,且被梨園包圍在其中的荷塘邊來閒轉。

說來,荷塘中的污泥、殘葉什麼的,宮中都有專人定期清理,這麼一來,那塘中之水看起來,倒也不顯污濁。

然而,站在滿樹梨花下,望着泛着細微波紋的一塘池水,給人的感覺不免就有了幾分孤寂與淒涼。

楚禦寒雙手負於身後,看着這荷塘,神色間竟流露出些許苦澀來,宮妃無一人喜梨花,獨有她喜,每當梨花盛開之際,她都會來這裡走走,他沒想她死的,他當時給過她機會,只要她求他,便不用離開雲國,便可以回宮做他的嬪妃。

她是倔強的,沒有求她一句,就那麼死在了璟的懷裡。

這些年,他一直想不通她爲何會身中劇毒,在宮裡,她是賢后,呵呵,對,她就是賢后,從不用手中權力,苛待任何一位嬪妃,而後宮一衆妃嬪,對她也是信服得緊,所以,她身上中的毒,絕不會是後宮嬪妃而爲。

那她身上的毒是怎麼來的?

最終,他想到,她一定是在被趕出皇宮後,不慎被人暗算,纔會身中劇毒,致毒發身亡。

同樣在這方荷塘附近的還有凌曦主僕,以及少璟,但,不管是楚禦寒,亦或是凌曦,還是少璟,此刻皆因陷入自我思緒,沒有看到這方荷塘周圍,還有他人存在。

他到底和寒,以及寒的廢后之間,存在着怎樣的關係?

再有就是曦妃,她與寒的廢后又有着何種淵源?

少璟曾嘴上對邪說過,說那些沒在他腦中留有印象的往事,不會花心思去琢磨,但說是這麼說,此刻閒來無事的他,禁不住就想起了那晚偷聽到蕭嬪與李貴人之間的對話。

遺忘,他定是遺忘了不少的事。

雖然雲瀾告訴他,說他未忘記任何事,然,近幾日圍繞在那女子與他之間的話題,不得不讓她起疑。

少璟斷定,雲瀾必是有瞞着他什麼。

“瀾,你會瞞着我什麼?而你對我所隱瞞的事,是否與皇兄、母后脫不開干係?”薄脣微啓,少璟眸色淡漠,望向一塘池水,無聲低喃道。

荷塘邊的一塊大石上,凌曦身着一襲嫩粉衣裙坐在那,安靜得仿若畫中人兒一般。

一頭柔順烏亮的秀髮,上面簡單挽了個髮髻,用三兩隻極爲素雅的簪花束着,未挽起的髮絲,傾瀉於腦後,隨風微微輕舞,看着這樣的她,紅玉只覺此情此鏡,非復人間,一時不由得癡了。

就在這時,凌曦幽幽的聲音響起,“這裡可真是幽靜,飄落枝頭的梨花,宛若雪花紛飛似得……”

頃刻間,不僅紅玉紅玉回過神,就是楚禦寒、少璟二人,亦從自我思緒中醒神,由不同方向,齊朝凌曦看了過去。

曦妃怎麼來這了?除過聶氏,後宮妃嬪皆不喜梨花,進而無人來這荷塘邊的梨園散步的。

楚禦寒迷惑了,樣貌長得像已經夠讓他驚訝,沒想到對花兒的喜好,曦妃與聶氏也如出一轍。

“小姐,這梨花飄落,是像雪花一樣好看,可宮裡的娘娘們,怕沒人喜歡這梨花。”紅玉輕聲與凌曦說道。

“花兒有何罪?不就因爲它的名裡有個“梨”字麼?”世間男子的心,與花兒並無甚關係,更何況在這三千佳麗的後宮,就渣男一個合法老公,她們怕失聖chong,忌諱來梨園走動,可事實上,後宮衆多女人中,又有多少個真正沾上了帝王雨露?一入宮門深似海,終生未見天顏的嬪妃,怕是多了去,凌曦不想與紅玉說得太過直白,再者,她也無從說起,於是,淡淡道:“世間之人,皆喜聚不喜散,但,生老病死,禍兮旦福,又是哪個能說得準的。而我,就是俗人一個,不想花謝之日,再憶起往日種種,從而心生懊悔。”

若早知上一世的親人,會落個不得善終的下場,她寧願早些被渣男廢棄,趕出皇宮,與家人遠離朝堂,到鄉野居住。然而,時間不可倒流,一切不過是她徒想罷了!

“小姐,你……”紅玉覺察出凌曦話語裡流露出的傷感,眸中驟時充滿關心地喚了凌曦一聲。

“我沒事,別擔心。”凌曦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擡眼間,看到和荷塘面的梨花樹下站着一抹墨色身影,凌曦登時心念一轉,喜歡聽是麼?那她今個就多說幾句,讓其好好聽聽,熟料,未等她再次開口,紅玉上前一步,道:“小姐,咱們出來有些時辰了,要不,奴婢扶你回寢宮休息吧!”

“這兒幽靜,陪我多呆一會。”凌曦笑着回了紅玉一句,微頓片刻,又道:“我剛纔說過的話,你聽了也就聽了,別記在心上,免得閒時想起,給自己沒事找事,心生煩惱,知道麼?”說這話的時候,凌曦是回過頭面向紅玉說得,因此,她朝紅玉用眼神做了個暗示,紅玉起初不懂何意,當眸子無意擡起,看到楚禦寒在荷塘對面站着的時候,立時明白了個大概,道:“小姐說得每句話,紅玉都會記在心裡。”

“傻瓜。”

凌曦頭轉會,注視着一塘池水,嗔道。

“紅玉纔不傻呢,小姐剛纔與紅玉說得話,定是想着皇上後宮嬪妃衆多,生怕哪日被皇上遺忘,所以要珍惜現在與皇上相處的每一刻時光,小姐,你說紅玉這樣說可對?”紅玉一臉天真地問凌曦。

“我有向你那般說過麼?”絕美的臉上升騰起一抹紅暈,凌曦佯裝生氣道。

紅玉嘟起嘴吧,道:“小姐雖沒有明說,可紅玉知道小姐心裡定是這麼想的。”

“就你機靈。”楚禦寒,你聽到我剛纔說得話,是不是心裡很開心,是不是對我更生出了一抹憐惜?凌曦心中得意地想到。

幻境攻陷了渣男的身體,今一番話,將其一顆帝王薄情心,怕是也攻陷了吧,就算沒有完全攻陷,渣男想必也會更在乎她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