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給了個沒臉

080 給了個沒臉

上官邪拿過一旁的瓦礫放置到原位,懶洋洋地站起身,吐槽道。

“回去休息!”廢話真多,少璟不耐道。

那人還算知趣,起身走了,要不然,她不介意再次出手,取其性命!秘密被外人窺探,凌曦心裡很是不舒服,但她從對方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中,感知對方是曾對她有恩之人後,就沒想對其下狠手,對,她剛纔發出的那枚暗器,僅是警告。

警告那叫上官邪的男子,早些離開。即便他沒惡意,她也不允許自己現在做的事,被其知道太多。

瓦礫歸回原位,自殿頂照進的月華隨之消失,凌曦收回視線,走至鏡前,慢條斯理忙過片刻後,對內殿外輕喊道:“來人。”接着,她皺着眉頭,快步走向chuang邊,在楚禦寒身側不遠處躺下。

連續放縱,使得楚禦寒已陷入酣睡之中。

李榮躬身進入內殿,先是朝凌曦恭謹行禮,然後從身後宮侍手中接過一方打溼的明黃絲絹,爲楚禦寒將龍體擦拭乾淨,接着朝自家主子帶着無比滿足的睡顏上看了眼,對凌曦道:“奴才告退!”

“嗯。”凌曦低應一聲,拉過錦被蓋在了楚禦寒身上。這就是她曾經深愛,又被其狠狠傷害過的枕邊人?眸中厲色劃過,凌曦側身,輕啓脣在楚禦寒耳畔低語道:“知道麼?我會好好地陪你玩一場……”後面她要說的“感情遊戲”幾個字,並未吐出。

退至內殿外,李榮凝神靜氣侍立一旁,直至卯時,他示意候在一旁的小太監準備沐浴之物,擡頭朝內殿中看了眼,心下暗道:曦嬪啊曦嬪,憑藉與廢后樣貌相似,一入宮你便被皇上破格封嬪,過了今晚,你的風頭怕是會更甚,於你來說,這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楚禦寒起身,擡手揉了揉額頭,然後朝躺在身側,依舊熟睡的凌曦看去,不期然地勾起了脣角,“皇上……”李榮進到內殿,上前剛張開口,被楚禦寒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打住即將出口之語。

透過粉色紗衣,女子雪白如玉般的肌膚上現出不少紅印,登時,楚禦寒心情大好,伸手拉過錦被欲給凌曦蓋好,然,下一刻,他手中動作卻一滯,擰眉朝凌曦身上仔細看起來,她身上怎會有這麼多的傷痕?瞧這些傷痕復原的痕跡,好像是在不久前傷到的,輕觸着那一道道傷痕,楚禦寒心裡涌滿了疼惜。

他想起了十日前御書房中羅公公,及李榮與他說過的話,驟時,臉上疼惜之色更甚,一個弱女子,不知何故被丟在深山裡,想要走出深山,身上不受點傷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知道了原因,楚禦寒皺在一起的眉宇逐漸舒展,拽起身旁錦被爲凌曦小心蓋好,便起身沐浴更衣而去。

待一身清爽後,他輕手輕腳走到chuang前,又深深看了凌曦一眼,對李榮道:“曦嬪昨晚受累,吩咐晨曦宮的奴才好生伺候,別吵醒她……”說着,楚禦寒擡步朝內殿門口走,“至於皇后那,你過去通稟一聲就是。”

“是,皇上。”

李榮低下頭,恭謹應聲。

皇上對曦嬪這般特別,他就不怕皇后心裡不暢快麼?心下搖了搖頭,李榮只覺不該他多嘴的,他還是安守本分得好,省得被皇上厭棄!不過呢,曦嬪的位份,近日絕對又會高升,如此一來,後宮中必會掀起一場無聲的血雨腥風。

聞得內殿外腳步聲走遠,凌曦刷地睜開雙眼,略帶譏誚地勾起脣角,“楚禦寒,我可等着你的賞賜和晉升呢!”緊接着,她朝紊亂的大chuagn上輕瞥一眼,喚道:“紅玉。”

“主子,奴婢在。”

紅玉快步走進內殿,行禮道。

“去收拾收拾,我要儘快沐浴。”說着,凌曦手指chuang上的被褥,“重新換一套吧!”沾滿那渣男氣息的被褥,她是一刻也不想看到。

紅玉點頭,麻利地走出內殿,吩咐宮人準備沐浴水,及更換chuang上的被褥。

御駕離開晨曦宮,便往金鑾殿行去,因距離破曉還有些時辰,月華依舊籠罩着整個大地。李榮低頭隨在御駕旁,一路安靜地步出後宮,突然間聽到楚禦寒道:“李榮,朕交代你給曦嬪找幾隻小*物逗樂子,務必要快些!”

“是。”

李榮應道。

片刻後,楚禦寒又道:“曦嬪身上有舊疾,往後就無需對皇后、淑妃她們行跪拜禮了!”要她給其他女人跪拜行禮,哪怕是皇后,他也感到心裡不甚舒服。

“皇上,這,這……”李榮張了張嘴,到嘴邊的話就是說不出,楚禦寒眉梢一挑,不悅道:“有話就說,吞吞吐吐像什麼樣子!”李榮擡袖在額頭抹了一把,回道:“回皇上,曦嬪娘娘要真這樣的話,皇后那恐怕不好辦!”

楚禦寒沒有出聲,良久過後,他才道:“皇后那,曦嬪欠身問安便好。”敏兒識大體,她看在他的面子上,應該不會難爲曦嬪,楚禦寒如是想着。

“奴才遵旨。”李榮即便再覺着不妥,但自家主子都這麼說了,他也只好出聲領旨。

晨曦宮,凌曦沐浴換好衣裙後,紅玉邊幫她打理裙襬,邊低聲問道:“小姐,你身上,你身上……”後面的話,紅玉實在是不好意思說出口,凌曦曉得紅玉要問她什麼,只見她美眸中閃過一抹鄙夷之色,望着紅玉不急不緩道:“你覺得主子我會讓他佔便宜麼?”

紅玉搖頭。

“那不就得了。”凌曦擡手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彈,笑道:“那是我自個整出來的,不用多想。”紅玉眼睛眨了眨,高興道:“小姐,這麼說來,那chuang上的落紅,也是假的囉?”凌曦脣角翹起,舉起有道小傷口的食指到紅玉面前,“這下總該沒什麼要問的了吧?”

“小姐,我沒有問東問西啦,我只是關心小姐,怕小姐被皇上欺負了去!”

紅玉吐了吐舌”撒嬌道。凌曦柔和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咱不說這個了,去把窗戶全打開,讓殿內的空氣流通流通。”

“嗯。”紅玉應聲,沒多大功夫,就把內殿中的窗戶全打了開,“吱吱……”曦曦從昨個晚上到現在都沒和它說話呢,都怪那皇帝沒事跑到曦曦宮裡安寢,結果被曦曦設幻境耍了一回,真是活該!毛球蹦跳着到凌曦腳下,順着她的裙襬一個勁的往上爬,“毛球,你怎麼看着不高興啊?”凌曦垂眸,看到毛球仰着腦袋,可憐巴巴的小模樣,脣角漾出抹暖笑,接着,她蹲身讓毛球躍到了掌心。

“吱吱……”毛球賊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隨之肥碩的身子蹭蹭凌曦的掌心,緊跟着一屁股坐下,它是生氣了,昨晚要不是主子躲得快,曦曦那揚手發出去的暗器,肯定會要了主子的性命。“吱吱……”曦曦,什麼時候主子才能記起你,而你也能真正喜歡上主子,並且愛上他啊?

毛球大人兩隻前爪擡起,托住下巴做起了沉思狀。

凌曦瞧着它這個樣子,禁不住好笑起來,“毛球,你在想什麼啊?是想你的主子了嗎?想他的話,就回去找他好了!”說着,她起身走至軟癱斜靠在枕上,“紅玉,你退下吧,我睡會再喚你進來服侍。”

紅玉屈膝一禮,退出內殿。

“吱吱……”毛球大人蹲在凌曦掌心,一會搖頭一會點頭,逗得凌曦輕笑出聲,“毛球,想回去找你主子就回去吧,別這麼糾結。璟把你昨個送給我,我真得很是驚訝呢!”手輕撫着毛球的毛髮,凌曦眸中泛出一抹悵惘,“那日我剛見到他,他不僅不認識我,還想出手殺死我,當時,我心裡是有些難過,不過,我更多的則是怨怪自個,因爲我,璟纔會變成現在這般樣子,”說到這,她嘆了口氣,“於他,我虧欠太多,沒想到得是,他那日還說再見到我,就會毫不留情地取我性命,可隨後幾次偶然碰到,他非但沒有對我出手,還有意無意地幫我,並在昨日將你送給我,毛球,你說他是不是快要想起我來了?”

“吱吱……”曦曦,要主子想起你們之間的過往,好難哦!都怪那個軒帝,若不是他,主子也不會把你忘掉,毛球學着凌曦的樣子也嘆了口氣,“吱吱……”曦曦,你別急,主子一定會想起你的,就算他想不起,依他現在對你的關注,你們也能重新開始的,毛球起身躍下凌曦的掌心,在她纖手旁邊坐好,小爪子攥住凌曦的手指頭,眼裡滿是安慰之色。“毛球,你很聰明,我知道的。可惜的是你能聽懂我說的話,而我確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對着毛球充滿安慰的眼神,凌曦脣角微掀起一抹苦笑,“我累了想睡會,你要麼去找你的主子,要麼就到外殿和紅玉玩會吧!”

“吱吱……”毛球大人叫了兩聲,肥碩的身子站起,一個飛躍,就到了窗口,它纔不要和小狐狸玩,它要去找主子,看看主子昨晚有沒有受驚,“毛球,你說那叫上官邪的男子和璟是什麼關係啊?他好像對璟的事很瞭解。”想起那神出鬼沒,同樣一頭白髮,卻喜穿紫袍的邪魅男子,凌曦心裡就涌出一股子不知名的感覺。

那感覺她一點都不感到陌生,奇怪,在這裡,除過上一世的親人,與她熟識的男子,除過璟,就是楚禦寒那渣男,想了又想,凌曦都沒想出她與上官邪有何淵源?

毛球大人可是靈鼠,它蹲在窗口回望凌曦一眼,似是看到了凌曦心裡,“吱吱……”傻曦曦,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上官邪就是主子。

“毛球,你說那位叫上官邪的公子,與你家主子什麼關係啊?”

見毛球回過頭看她,凌曦美眸眨巴了下,問道。

“吱吱……”給你說,你也聽不懂我毛球大人的言語,還是等你自個發現他們是同一個人得好,毛球酷酷地揮了揮前爪,“咻”一下子沒了蹤影。

凌曦眼裡蘊出一絲苦笑,瞧她傻得,怎麼與毛球說東說西呢?

即便毛球很有靈性,可它說到底也僅是隻小動物。

再者,它又不似紅玉能幻化成人形,與她言語交流。

捂脣打了個哈欠,凌曦心裡一陣嘀咕,施展個幻術,沒想到會用上不少的精氣神,害得她被楚禦寒那個渣的醜態污眼不說,整個人累得也夠嗆。

約莫睡了不到半個時辰,紅玉看了眼殿外的天色,步到內殿喚醒凌曦。

“小姐,這會子天已經亮了,延禧宮那邊,咱們要不要過去?”每日後宮嬪妃都要早起到延禧宮給皇后請安,這是宮裡的規矩,凌曦起身下榻,道:“去,怎麼不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穆淑敏這個女人絕對是個角色,不近距離多多接觸對方,又怎會從其身上找出她想要的真相!

換了身比較素雅的淺紫宮裝,再經紅玉的巧手梳妝齊整,按着嬪的儀仗,凌曦動身去了延禧宮。

剛至延禧宮門口,守在正殿門口的太監就高聲唱喝道:“曦嬪到!”

吩咐身後跟隨的宮人在延禧宮外候着,凌曦只領着紅玉朝正殿內走去,上一世,她出行極少擺陣仗,可這一世不同,眸底劃過一絲譏嘲,凌曦小聲與紅玉叮囑道:“記得守規矩。”紅玉點頭應聲。

正殿內,按照位份,衆嬪妃有序坐在椅上,人人臉上淺笑盈盈,相互說笑着。

只是那比花兒還美的笑容背後,卻隱藏着多少陰險手段,彼此間怕都是心裡有數得緊。

“曦嬪妹妹怎麼過來了,”穆淑敏笑得一臉柔和,“皇上有着李公公到延禧宮傳話,說妹妹身體有所不適,今個的請安禮便免了……”聽着穆淑敏說了一籮筐客套話,凌曦心裡發出陣陣冷笑,可她臉上卻一直保持着得體的笑容。

“皇上、皇后體諒嬪妾,可嬪妾不能失了規矩。”說着,接過宮婢端過來的茶盞,穆淑敏沒等她再次啓脣,就笑着道:“跪禮就免了吧!”跪禮?渣男都甭想她行跪禮,就她更是想都別想,凌曦一陣腹誹,微微欠身道:“謝皇后恩典!皇后請喝茶!”

柔婉的話語,令穆淑敏心下如同吞了蒼蠅一般難受,她沒料到凌曦真不給她行跪禮,笑着接過茶盞輕啜一口,對宮人吩咐道:“坐吧。”

說她僞作,說她很會裝,楚禦寒,我聶凌曦這次入宮就好好給你裝一回,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僞作?坐到自己位置上,凌曦垂眸目不斜視,她曉得衆妃嬪正在用各色審視的目光打量着她,剛入宮,便被封嬪,十日禁足期一滿,就承聖chong,如此出風頭,不招衆妃嬪嫉恨,那才叫怪呢!

衆妃嬪有說有笑,和皇后姐姐長,妹妹短的套着近乎,可緊挨着凌曦坐的蕭嬪,心裡卻很不是滋味,同樣位居嬪位,可凌曦比她多了個“曦”字封號,這讓她身份上平白地比凌曦低了那麼一小截,加之前段時間在御花園中與凌曦發生的不快,她自凌曦進到正殿,就想着用什麼話膈應其一句,但她又不是李貴人那沒腦子的,自己先出這個頭。

眉眼擡起,她似不經意地朝李貴人上看去,卻瞧見李貴人與其他嬪妃正說笑,心中頓時生出些許失望,還有疑惑。

她疑惑李貴人明明對凌曦厭惡至極,爲何今個像個沒事人一般?尋思了一陣,蕭嬪並未猜透李貴人的心思,於是決定自個出言,膈應凌曦幾句。

然,殿門口一聲“賢妃到!”,將她欲出口之言,生生咽回喉中。

賢妃?常年呆在明粹宮養病,就是逢年過節宮裡舉辦宴會,她都很少出現,怎麼今個一反常態,給皇后請安來了?

實在令人費解得很。

別說宮妃們這麼想,就是穆淑敏自個,也甚覺詫異。

凌曦眉眼擡起,與皇后及其他嬪妃一起看向正殿門口。

上一世,若說她對後宮妃嬪印象好的,就屬賢妃了。

五年多不見,女子臉上神色雖有些蒼白,但這並不影響她的美貌。

反使人禁不住對其生出憐惜來。

一襲月白宮裝,襯得賢妃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儘管她常年在明粹宮養病,但她骨子裡散發出的貴氣卻絲毫沒有削減,“臣妾見過皇后!”說起來,賢妃的性情,就如梅般孤冷傲然,很難與人親近,而她也不屑親近他人,這樣的她,在成爲楚禦寒的女人後,以其獨有的韻味,曾被楚禦寒chong過一段很長時間。

否則,楚禦寒繼位後,也不會直接冊封她爲賢妃。

四妃之首當屬賢妃,這個位份可是僅次於皇后與貴妃。

到目前爲止,貴妃之位,楚禦寒一直懸空。

進而引得淑妃,寧妃兩人明裡暗裡抖個不停,都想邁過賢妃,登上貴妃之尊。

後位她們從不敢肖想,因爲楚禦寒喜歡穆淑敏,是後宮諸妃都知道的事。

如此一來,只要穆淑敏,或者她的家族不犯下大錯,其後位永遠不會輪到其他女人去坐。

賢妃盈盈一拜,再簡單不過的一個動作,被她這麼一呈現,看在衆嬪妃眼裡,優雅至極致,然,就算賢妃夠美,夠優雅,衆嬪妃卻無一人對她生出羨慕嫉妒恨,也對,一個早沒了聖chong的病秧子,她們何須惦記在心。

凌曦收回視線,對楚禦寒這個薄情渣渣,又厭惡不少。

好好一個美人兒,就這麼被其冷落在一旁,直至老死宮中,真是渣渣中的極品戰鬥機!

穆淑敏笑的柔和,忙擡手道:“賢妃免禮。”

“謝皇后!”賢妃謝過禮,便在皇后着宮婢搬來的椅上坐下,“賢妃妹妹身子骨可好些了?”穆淑敏關心地問道。

賢妃淺笑着回道:“勞煩皇后爲臣妾掛心了,經過這幾年的修養,臣妾身子感覺好多了。”言語到這,賢妃話語微頓,起身朝皇后再次一禮,方纔接着道:“由於臣妾長期在明粹宮養病,有些年頭沒到延禧宮給皇后請安,今個還請皇后原諒臣妾失禮之處!”

“妹妹這是說的哪裡話?”穆淑敏擡手示意賢妃坐下回話,“你身體不好,皇上和本宮都是知道的,別再說些見外的話了。今個看你的氣色真得是不錯,想來妹妹的身子不日就能大好,這麼一來,妹妹就可以多出明粹宮走動走動,咱們姐妹間也熱鬧不是。”身體看起來病病歪歪,竟太陽打西邊出來,給她來請安,也不怕把病氣過給別人!穆淑敏心裡對賢妃生出極度不滿。

面上,她未顯絲毫不適之處,可衆嬪妃個個都是人精,她們把皇后的心思,就是猜不出個完全,但猜出個七八成,還是有的。

“臣妾聽皇后的。”賢妃脣角掛着一抹雅緻的笑容,站起身朝穆淑敏又是一禮,“咱們姐妹多年,坐下回話就好。”穆淑敏笑着勸賢妃坐回椅上,接着道:“賢妃妹妹怕還沒見過曦嬪吧,她不久前才入宮,長得真真是個可人兒,妹妹見見她吧。”

穆淑敏都這麼說了,凌曦若不知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她起身面朝賢妃欠身一禮,“嬪妾見過賢妃娘娘!”賢妃擡眸,定定地注視着凌曦瞧了會,語聲輕柔道:“坐吧,不必與我多禮。”她用了個“我”字,沒用什麼姐姐、妹妹的稱呼,她竭力剋制着自己的感情,生怕一個忍不住,起身上前抓住凌曦的手,喚其一聲“曦姐姐”。

曦姐姐,是你麼?賢妃放在膝上交疊在一起的雙手,緊了又緊,“嬪妾謝賢妃娘娘。”凌曦謝禮坐下,神色與其他妃嬪一般無二。賢妃心裡涌起的激動,在看到她如此淡然的表情後,驟時如潮水般褪|去。

“曦嬪不是曦姐姐,曦嬪不是……”賢妃自認識人的眼力勁,她還是有的,她所認識的曦姐姐,周身散發出的氣息,絕不似曦嬪所彰顯出的那般漠然、疏離。

她是嫺雅的,是平和的,讓人不自覺地想要去親近她。

否則,像她這般清冷的性子,又怎會和曦姐姐交好?

“喲,賢妃姐姐這是怎麼了?曦嬪是生得比咱們衆姐妹都出挑,可賢妃姐姐也不能這般盯着她猛瞧啊,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怕是要吃醋的!”寧妃捏着帕子輕捂在嘴上,看向皇后嬌笑道:“皇后娘娘,你說臣妾說得可對?”聽起來是打趣的話語,可賢妃心裡一突,尷尬地笑了笑,回寧妃道:“瞧妹妹這話說得,我也就是看曦嬪妹妹模樣兒生得精緻,不免多看了兩眼,卻被妹妹拿來與皇上作比,實在是罪過得很!”

穆淑敏笑着朝賢妃,凌曦各看一眼,與寧妃道:“賢妃妹妹說得對,曦嬪妹妹長得俊俏,就是本宮也想多看兩眼!”多餘的話穆淑敏沒有說,但她臉上微泛出的不悅,寧妃看在了眼裡,“呵呵,是嬪妾小心眼了,覺得自個的樣貌不及曦嬪妹妹,就在賢妃姐姐面前說了兩句酸話,還請皇后娘娘和賢妃姐姐見諒!”說着,寧妃起身,臉上強擠出抹笑容,朝皇后,賢妃各欠身一禮。

後宮諸妃,哪個不知賢妃原來與廢后關係好,可人家都裝作不知道,就她傻乎乎的還專門把話頭挑起,在皇后與諸妃面前鬧了個沒臉,寧妃心裡甚是自責自個多嘴。

穆淑敏眸中帶笑,啓脣道:“坐下吧。”但那笑意並未達眼底,片刻後,穆淑敏嘆了口氣,又道:“賢妃妹妹身子即將康復,本宮打心眼裡高興,可淑妃妹妹也不知怎麼的,近幾日卻病倒了,妹妹們得了閒,就去永和宮坐坐,好陪她說話解解悶。”

“是。”

衆妃嬪起身行禮應道。

“好了,今個就散了吧!”穆淑敏揉了揉額頭,起身道。

“娘娘,你沒事吧?”聽竹扶住穆淑敏,關心地問了句,穆淑敏搖了搖頭,“扶我回內殿躺會。”衆嬪妃恭送其身影進了內殿,這才齊齊退出延禧宮,一個個臉上露出了真性情。

凌曦在皇后與賢妃、寧妃她們說話時,至始至終都是低頭看着自己的指尖,只當沒聽見她們之間的軟刀子話。

類似剛纔寧妃說的話語,上一世在宮裡她沒少聽,爲爭個種馬男的chong,明裡暗裡鬥個不停,活脫脫吃飽了撐得慌。

而曾經的她呢?呵呵,雖沒爭chong,但不也是對楚禦寒那渣男動了真心,心裡一陣苦笑,凌曦人已到延禧宮外。

性情木納又不得*的妃嬪,在退出延禧宮後,就相繼散開,回了各自的宮殿,留下的數名嬪妃,凌曦不多想,便知道她們是想找自己的茬。

“曦嬪姐姐真是得chong,這纔剛入宮,就被皇上封了嬪,妹妹跟了皇上有些年頭了,到現在還是個貴人,唉!說起來,恐怕都是妹妹這樣貌不討皇上的心啊!”李貴人臉上笑容柔媚,不急不緩地走到凌曦面前說道。

“是麼?”凌曦脣角勾起一絲笑意,道:“那怎麼辦呢?容貌乃父母給的,李貴人若是覺得不甚滿意,不妨回去與令尊、令堂說叨說叨。”李貴人一聽凌曦這話,當時下氣得咬脣說不出話來。

蕭嬪見其被凌曦的話給堵了住,不由道:“大家姐妹一場,曦嬪你何苦這般說李妹妹。”

“我有說什麼難聽的話嗎?”凌曦笑看向她,蕭嬪張了張嘴,怔愣了住,難聽的話?曦嬪剛纔所言,確實沒有一個不堪的字眼,這要她如何回答?

寧妃湊上前道:“曦嬪妹妹,你明知容貌乃天生父母給的,卻拿那話噎李妹妹,你這不是明擺着讓李妹妹難堪麼,大家都是姐妹,今個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給李妹妹賠個禮,這事咱們就全當沒發生過。”賠禮?叫她給一個貴人賠禮,且這個貴人有可能與她上一世的死有關,凌曦垂眸,眼底劃過一抹厲色,紅玉站在她身側,心裡異常氣憤,明明是她們三個沒事找事,這會子卻讓她家小姐給個小小的貴人賠禮,真是欺人太甚。

“寧妃娘娘,我家主子只不過是接着李主子的話往下說,根本就沒有錯!”紅玉話一出,寧妃立時變臉,冷聲呵斥紅玉:“跪下!”見紅玉身形未動,她又對身後的宮婢命令道:“冬婉,去替本宮掌嘴!”

“是,娘娘。”

冬婉領命,走向紅玉。

凌曦緩緩擡起頭,擋在紅玉身前,“寧妃娘娘,不知我的丫頭有說錯什麼,值得您動這麼大的氣?”寧妃柳眉上挑,不急不緩道:“不知規矩的奴才,本宮難道不該教訓她?還是說,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若真是這樣的話,本宮今個就先饒她一回。”話裡話外,寧妃意在貶凌曦不懂規矩,然,凌曦現在正得chong,她沒奈何,只好拿紅玉出氣。

賢妃因身子剛剛恢復,從延禧宮退出自然晚了些,白嬤嬤在正殿門口候着她,遠遠看到凌曦被寧妃、蕭嬪幾個圍住,眼裡溢滿急色。

她打一看到凌曦自延禧宮出來,臉上神色就發生了變化,像,太像了,與她伺候了多年的主子實在是太像了。

怎麼辦?寧妃位居妃位,責罰曦嬪一二,自是合乎規矩。

“嬤嬤,發生什麼事了?“賢妃步出正殿門,看到白嬤嬤面上滿是焦色,眸光投向冰月,見其搖頭,於是出聲問白嬤嬤。

“娘娘,你看,”白嬤嬤聽到賢妃的聲音,回過神,便用眼神示意賢妃往寧妃幾人那看,“曦嬪真的很像主子,老奴看到她被寧妃,蕭嬪她們爲難,心裡一緊,不免就有些爲她擔心。”白嬤嬤聲音裡流露出裡些許悵然。

她語聲壓得很低,幾乎是貼在賢妃耳畔說得,因此,在一旁侍立着的冰月,並未聽到她與賢妃說得話。

“走,扶我過去看看。”賢妃朝寧妃身上瞥了眼,便被白嬤嬤和冰月攙扶走了過去,“妹妹見過賢妃姐姐!”看到她走近,寧妃、蕭嬪、李貴人三人相互看對方一眼,齊臉上對其得體的笑容,向賢妃行禮。

賢妃輕嗯一聲,沒有與她們多話,而是走到凌曦身旁,道:“曦嬪妹妹有空的話,陪本宮走走可好?”有些事,亦或有些話說得、做得太過明顯,無形中會起反作用,賢妃輕輕淺淺一句話,意在爲凌曦解圍,並不想因她此刻的介入,致寧妃,蕭嬪她們往後更加爲難到凌曦。

“賢妃姐姐,你這性子未免也太好點吧?”寧妃紅脣勾起一抹淺笑,睨凌曦一眼,繼續與賢妃道:“曦嬪不懂規矩,妹妹在這教訓她兩句,可你倒好,非但不幫着妹妹主持公道,卻要與這小小的嬪妾一同離去,”說着,寧妃用帕子掩脣,陰陽怪氣地笑了笑,“看到賢妃姐姐過來,咱們姐妹都按着規矩給姐姐行禮,可曦嬪呢?她就似根木頭樁子一般站在那,全然不把姐姐放在眼裡,賢妃姐姐,你說說,這般有失規矩的她,是不是該好好教訓教訓?”

“嬪妾見過賢妃娘娘。”凌曦心中冷笑一聲,微欠身向賢妃一禮,“嬪妾宮中還有事要料理,恐怕不能陪賢妃娘娘了,”言語到這,凌曦又是欠身一禮,“還請娘娘見諒,嬪妾便先行一步。”賢妃沒有說什麼,只是面色柔和,朝凌曦點了點頭。

“咱們也走吧。”凌曦主僕身影遠去,賢妃吩咐白嬤嬤和冰月道。

“是,娘娘。”

白嬤嬤、紅玉應聲,攙扶賢妃從寧妃、蕭嬪身旁緩緩行過。

“寧妃姐姐,賢妃剛纔到底是怎麼個意思?”李貴人扯着帕子,憤憤道。

“誰知道呢?”寧妃眼裡閃過一絲譏嘲,“或許她以爲她見到廢后了呢!”

蕭嬪將視線由賢妃行遠的背影上收回,接着寧妃的話,若有所思道:“廢后死後,好像就傳出賢妃患病的消息,呵呵,看來她和廢后還真是姐妹情深啊!”

“衆姐妹都走了,咱們也散了吧。”寧妃沒有搭蕭嬪的話,而是將手搭在自個冬婉腕上,朝蕭嬪、李貴人二人淡淡說了句,就轉身朝自個宮殿所在的方向行去。賢妃,咱們間的樑子,今個算是結下了,寧妃眸中劃過一抹厲芒,如是想到。

寧妃越想剛纔發生在延禧宮門口的事,心下越是惱恨賢妃。

她覺得凌曦即便與廢后長得相似,即便賢妃與廢后原來姐妹情深,可嬪就是嬪,廢后就是廢后,怎能與她的身份相比?賢妃掃了她的臉面,這口氣無論如何她都咽不下,因此,她暗恨上了賢妃。

雖說賢妃的品級高於她,但寧妃覺得自個沒必要畏懼。

後宮之中,哪怕你是皇后,若是沒有了聖chong,便是個奴才,都可以在背後嚼你兩句是非,根本不把失了chong的主子娘娘往眼裡放。

寧妃覺得她身上的聖chong是少於皇后和淑妃兩位大佬,然,比之其他嬪妃,以及五年來沒得一絲聖chong的賢妃,她算是受chong的,如此一來,她暗地裡對賢妃使些小絆子,應沒什麼顧忌。“蕭姐姐,我瞧着賢妃真真把曦嬪當做廢后了,否則,她不會這般不給咱們姐妹臉面,幫着曦嬪。”本以爲寧妃剛纔能教訓凌曦一回,幫她解解堵在心口的悶氣,誰知賢妃會在中間這麼一攪合?李貴人絞着絲帕,同寧妃一樣,亦把賢妃給恨了上,“她一絲聖chong都沒有,還想護着曦嬪,我看她這是想到冷宮養老了!

“你少說兩句。”蕭嬪秀眉微擰,說了李貴人一句,接着她脣角泛起一抹淺笑,邊朝前走邊道:“剛纔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知道麼?”李貴人走在她一旁,默然片刻,低語道:“蕭姐姐,你能忍,能將這段時間發生在咱們姐妹身上的事,當做一陣風吹過,妹妹卻是不行的。”御花園被個侍婢掌摑,隨之又被璟王出手打傷,緊跟着今個被堵得說不出話,這一連串的難堪,說什麼她也要還給曦嬪!

要不然,她不僅被後宮諸姐妹笑話,就是她自個,恐怕也會落下心病。

蕭嬪淡淡瞥她一眼,自嘲道:“我就是個沒腦子,說了再不管你的事,結果呢,又嘴長的說了你兩句。”幽幽嘆口氣,她聲音中的自嘲意味加重,“算了,你不聽我的勸也罷,以後好之爲之吧!”

“蕭姐姐,你這是要往哪兒走?”蕭嬪說完話,着侍婢扶着她走上了另一條小道,她不想再聽李貴人碎碎念,免得聽着心裡來氣,與李貴人交好,她有她的目的,否則,誰願與一個沒腦子的姐妹情深?

回想當年做過的一件事,蕭嬪頓覺她不該撇下李貴人走這條道,哪知,待她回過頭欲喚李貴人一起走時,李貴人的身影卻已不見。

時雨看自家主子回望李貴人剛纔站過的位置,眉間寫滿心事,不由道:“主子,要不奴婢過去找找李主子?”視線收回,蕭嬪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不了,等回到鍾粹宮,我去她殿裡坐坐就好。”

“奴婢聽主子的。”時雨應聲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