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先生從京城回來,一定會來關府嗎?”關城齊與唐青妙靜靜走着,走到穿堂的時候,突然問道。
唐青妙回過神來,在黑暗裡努力地辨別着關城齊的面容,那面容之上多多少少有一種挽留的氣息,讓人覺得不忍心讓他失望。
“會的,只要去京城的事情順利,我一定會在這裡逗留幾日的,你放心吧。”唐青妙心裡卻是發空,今天譚烜的樣子自己也知道留下來並不容易,而且是爲一個男子留下來,心裡雖然有一些嘀咕,但此時萬萬不想讓這樣一個人失望。
關城齊滿意地笑了笑,邁着輕快的步伐,轉過身來倒退着腳步,一邊掐了一片爬山虎的葉子,眼中放着幽深的光茫。“你知道嗎?從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你跟別人不一樣,到底哪裡不一樣,一直也說不好,看了你的畫,更加想接近你。正好爹孃也一直想畫幅畫像,所以就請你來到關府,那時候想,如果你不敢應邀前來,也就罷了,如果你前來,我就一定要與你成爲朋友,不知道女先生可否嫁人?”
唐青妙聽到此,慌忙說:“我已經嫁作人婦,這次去京正是與夫君一同前去,只是在迎客來客棧受到土匪的襲擊,將所有銀兩都卷劫一空,所以才決定要來這裡賣畫,正好遇到了公子。”
關城齊的嘴角露出一抹勉強的笑來,可是並不影響他的步伐,轉而又說:“那四百兩銀子可否夠了,如果不夠我可以再爲女先生拿一些。”
唐青妙搖了搖頭,感謝說:“已經夠了,不過是需要一些盤纏路費,待到了京城賣了貨物,一切都好說了。”
話音剛落,兩人已經走到了遊廊的盡頭,唐青妙看到曹新立在角門那裡不停地張望着,看到唐青妙與關城齊出來,臉上立馬陰沉了下來。
唐青妙笑着迎上去,說:“曹新,讓你久等了,果然是一個大家族呢,畫了足足有兩個時辰。”
曹新本在門外等的不耐煩了,看到唐青妙笑着出來,心裡立刻鬆了一口氣,可是看着身邊陪着出來的關城齊,氣就不打一處來,不就是畫個像,還這麼神神秘秘的,讓人擔憂一下午。
“關少爺,畫像畫的可好?”曹新譏諷地問道。
唐青妙喝止說:“曹新,不得無理。”
曹新嘟着嘴說了些什麼,見關城齊吩咐管家去拿銀子,見管家從袖子中取出一張四百兩的銀票來說:“少爺,早準備好了,沒想到畫完會這樣遲,需要準備晚飯嗎?”
關城齊看了一眼唐青妙,遺憾地說:“準備吧,想必爹孃他們都餓了,只是可惜了這頓盛宴,女先生不會在這裡吃飯了。”
管家聽到了,注視着唐青妙說:“歡迎女先生下次再來關家,到時候還爲女先生準備一桌豐盛的餐宴。”
唐青妙點頭謝過,曹新收起了銀票,然後
兩人一同往關府門外走去,此時外面已經點上了燈籠,柔和的光線讓唐青妙心裡也變得十分的溫暖。
“少奶奶,他們真的沒有把你怎麼樣?”曹新突然發問,唐青妙回過頭來看着曹新說:“真的沒有什麼事情,大概是因爲裡面的女眷較多,所以纔沒有讓你進去,你不必因爲這件事情耿耿於懷,他們都是好人。回去也別跟譚烜說太多,否則他會擔心的。”
曹新點了點頭,然後又帶頭在前面走,走了一會又回過頭說:“這次真的多虧了少奶奶,否則我們真的是要亂了陣腳了。”
唐青妙笑了笑說:“這沒有什麼,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不過或許以後我再幫不上你們了。”
一聽這話,曹新停下腳步,轉問唐青妙:“少奶奶爲什麼這樣說?”
唐青妙搖了搖頭,沒有再往下說,只是心裡突然有一種留戀的情愫。
夜色還帶着白天的溫氣,這個小鎮裡顯出平時一樣的安寧靜謐來,若不是那天有土匪洗劫,真的要把這裡當作是世外桃園了,唐青妙甚至生出一種想法,等日後無處可去,在這裡定居也不錯,不過,可是真受不了土匪不時來訪,將自己綁成了押寨夫人,到時候自己要侍奉那麼多土匪,那可就太怪了。
從小大概是因爲家裡環境的原因,本來就沒有什麼安全感,所以才拼命躲在高家,躲在譚父譚母的翅膀之下不願意出來,可是現在看起來並不能像自己想的那樣安然度過一生了,註定要在這裡如在現代的時候一樣,苦苦在生活中掙扎。
“少奶奶,你在想什麼?最近總見你心事忡忡的。”曹新一邊注意着左右有沒有來人,一邊問唐青妙,看到她這樣深沉,總由不住想問一句。
唐青妙搖了搖頭,看着前方漫漫長路,什麼都沒有說。也許,人生這條路就得由自己來走,再重的包袱都得自己一個人來背,沒有機會,也沒有可能讓別人跟自己一起揹着。
“曹新,你不必擔心,我真的沒有什麼事情,只是在想去了京城我們是該去一些新的商鋪,還是去老商鋪那裡再試試,怎麼說,我們也跟那些商家打了許多年的交道了,在各方面都是比較信的過的。”唐青妙擠出笑容來,將沉重都埋在心底,也許說出來都沒有用。
曹新聽到唐青妙這樣說,也就不再想其它,也順着她的思路想着去京城的事情,過了一會他才說:“也許我們該試試新的商鋪,這樣對高家也是一個新的機會。”
唐青妙點了點頭,擡頭看到住宿的那家迎客來客棧,迎客來,唐青妙笑了笑說:“到了,恐怕他們都等不及了呢。”
說着,正要往進走,剛進門就看到神情急切的小芸站在門口徘徊,見唐青妙與曹新進來,小芸上前拉着唐青妙的手說:“小姐,你可回來了,再不回來,姑爺都要出去找
你們去了,我怎麼都勸不住,這不我剛剛說了我出來迎一會你們,如果再不回來,他再出去。”
說着小芸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又看着一旁的曹新說:“真是的,你怎麼也不叫小姐早點回來,天色這麼晚了,萬一出了什麼事情你負責啊。”
曹新一臉委屈,卻又無力反駁,唐青妙慌忙笑着說:“你別怪他,是我給人家畫全家福,所以回來的晚了,一會我去跟譚烜解釋去,你不必責怪曹新。”
曹新這才擡眼看了一眼小芸,自從喜歡上小芸,曹新不知不覺在小芸面前就溫和起來,甚至有時候都怕見到小芸那清澈如水的眼神。
“那我們快進去吧,再晚一會,姑爺又要發脾氣了,你們都沒見他那個兇樣子,要吃人一樣呢。”小芸不安地看了一眼迎客來客棧的二樓,好像生怕譚烜這時候衝出來問她要人似的,好在唐青妙都回來了。
進了房間,唐青妙剛剛放下畫具,就聽得譚烜悶聲悶氣地說:“回來啦,是不是到了人家家裡就樂不思蜀了,人家家裡不是很漂亮,應該都比這迎客來客棧好多了吧。”
唐青妙看着賭氣的譚烜,一直勸自己這都是錯覺,大概因爲是他受了傷,所以特別依戀自己纔會發脾氣,絕不會是吃醋的。
“你想到哪裡去了,這不是去了給人家家裡的人畫了一幅全家像嗎?人太多了,足有十六個呢,畫的我手臂都困了,你別生氣了,對傷口不好。”唐青妙勸慰着。
卻不知道小芸何時已經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就端進熱氣騰騰的飯菜來了。飯菜十分的豐富,唐青妙感激地看着小芸說:“謝謝你了,今天辛苦你了。”
小芸搖了搖頭,四個人一桌用飯,默默無言,沉默了好久,譚烜突然打斷了寂靜。“曹新,你是一直跟着少奶奶嗎?那個男人沒有對少奶奶怎麼樣吧,我可是讓你去保護少奶奶去的。”
曹新望向唐青妙,見唐青妙搖了搖頭,曹新放下碗筷說:“是啊,我一直跟着少奶奶的,到了前廳的時候,因爲人家家裡有太多的女眷,所以我在門外守着來。那家的老爺夫人,還有小姐一家子都在呢,那位公子也不能對少奶奶怎麼樣的。再說了,我見也是書香門第,斷不會做出那傷天害理的事情來的,少爺放心好了。”
譚烜聽了這話,點了點頭,一直皺着的眉頭才稍微鬆開了一些,過了一會又問:“明天又要去哪家去畫?”
唐青妙回答說:“明天是要去趙員外家,爲趙家的小姐畫一幅畫相,是要呈給皇上過目的,所以可能也要費時一些,明天上午仍然由小芸照顧你,曹新和我去趙家畫畫,好嗎?”
譚烜不情願地點了點頭,喝了一口湯繼續說:“本來掙錢的事情該是由我來的,現在就辛苦你了,等我傷勢好了,我可以出去掙錢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