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雪毫無停歇的足足下了兩日一夜,造成南境近百年來最大的一場雪災。積雪覆蓋了屋舍道路,就連上報朝廷一時間都成了奢望,只能各自在積雪中掙扎尋找活路。
墨厭與鄭凡好不容易將覆蓋宅院的積雪清除見地。鄔滌站在屋頂迎着冷冷清清的朝陽放眼望去,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沉寂的雪川,將那夜死傷的慘烈統統掩蓋,彷彿世間的萬物也隨着這場大雪埋沒消逝。
隨着日頭升高,小鎮裡逐漸露出一些屋舍屋脊。無奈積雪太厚太多根本無處挪放,百姓們所有祈盼都繫於那輪清冷的日頭上。
“這位官人,老婦家貧這家中存糧本就不多,眼下也只剩下爲數不多的穀米粗麪,實在撐不了幾日,不是老婦有心找難,實在是老婦還有兒孫在後巷中等着接濟,您看……”屋主中年婦人站在院中縮着脖子望着屋頂的鄔滌小心翼翼開口。
斂眸冷淡的看一眼那婦人,鄔滌躍身而下徑直回了屋,見墨厭正在將包袱中最後一件外袍爲褚江拓套上。
“你去盯着那婦人給大美人兒熬粥。”鄔滌沉着臉吩咐墨厭,誰不吃可以,但不能讓她的大美人兒挨餓受凍。
“……是。”墨厭滿眼複雜的看了幾眼鄔滌,難得乖乖聽話應聲走了出去。
“鄔滌,我也餓。”褚名寬一改近日的陰鬱笑嘻嘻的湊到鄔滌面前,阻擋了褚江拓看她的視線。
“餓就對了,那你就趕緊想法子給你爹傳信,讓你爹給你送好吃好喝來,免得被餓死在這裡可沒人幫你收屍。”鄔滌繞開他過來小桌邊坐下。
鄭凡惡狠狠的瞪幾眼鄔滌的後腦勺,轉身大步出去找老婦人。
“這事五弟或許比較在行。”褚名寬跟過來落座鄔滌身旁,“我只有信鴿,這場大雪覆蓋面絕對不小,信鴿放出去估摸也得餓死在半路。”事實如此。
難得鄔滌因爲褚名寬的鬼話細看了幾眼褚江拓,“大美人兒……”,很想問他真有法子嗎,又擔心爲難到他,“看來我們只能在這裡滯留些日子了。”雪融時溼寒異常,擔心他受寒。
三碗熱粥上桌,鄔滌沒吃端出來交給老婦人,老夫婦多少有些感動,“這位官人,能用的乾柴也不多了,很快燒火都成問題,這該死的大雪也實在無法出去砍柴。”這日子可怎麼過。
“二位莫急,法子總會有的。”鄔滌蹙眉安撫一句卻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鄔滌出去打聽了一下,鎮子上下各村加起來零零總總大概有五百餘戶人家,多數人家以耕種爲生,一些做生意爲生的都集中在這鎮子上。
沒出三日,便有很多百姓鬧騰到鎮裡最高主管人亭長府門前,叫嚷着讓亭長開倉放糧救濟。亭長以存糧無幾爲由拒不開門,一時間鎮子上亂成一鍋粥。
兩日沒吃飯,墨厭餓得滿肚子火氣,“鄔滌,你不是向來餿主意多麼,你倒是趕緊出個餿主意來解決一下溫飽問題啊。”難道要等到大雪消融。
“瞧瞧,數你膘肥體壯每天至少還有米湯喝,肯定一時半會兒餓不死。”鄔滌忙着給褚江拓遞零嘴……這些是她又去那堆被大雪積壓的廢墟里,好不容易找到分崩離析的馬車裡刨出來的。
“眼下出去不管拿多少銀子都買不到吃的,萬能的金銀都不能解決的問題,要我怎麼解決?”鄔滌翻個白眼一副事不關己放任自流的模樣。
“你不是有很多餿主意的嗎?!你就不能去找那什麼狗屁亭長想想法子嗎?!我明明聞到他家每頓大魚大肉可沒缺一口糧食!憑什麼他們那羣缺德玩意兒成天好肉好酒,讓我家主子在這兒喝白粥!”墨厭氣氛至極也顧不得什麼尊卑衝鄔滌直噴口水。
“嗯,此話有理,那好,你這就跟我去他家想法子吧。”鄔滌說着就起身出門。
“……”墨厭看着鄔滌的後腦勺有些懵,又看了看一旁主子與四皇子,一時間不知所措。
冷嗖嗖的掃一眼墨厭,褚名寬起身跟着鄔滌而去。
“主主子……”墨厭提心吊膽的看着面無表情的主子,“主子,屬下只是氣不過那些土豪劣紳欺人太甚……”絕不是有意針對鄔滌。
“去。”褚江拓冷冷看一眼墨厭,微啓脣丟出一個字。
“……是,屬下這就去找鄔滌。”一起鬧翻那亭長府!走出去又折回來,“主子,留您獨自在此,屬下不放心。”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鄔滌也不在。
褚江拓擡眸冷冷一眼看過去,墨厭趕緊轉身就溜,出去吩咐宮裡派來那倖存的兩名受傷不淺的黑衣人保護好主子,他才趕着暮色急急離去。
翻牆進入氣派的亭長府,正趕上人家在吃晚飯。坐在主位的亭長肥頭大耳滿面紅光,被一羣夫人小妾環繞好不熱鬧快活。
鄭凡一腳踢開前來阻攔的下人,又一腳踹開膳廳的雕花實木大門,在一羣女人的驚叫聲中,鄔滌與褚名寬邁着閒適的步子走進來,像土匪進村似的。
“嘖嘖嘖,看來顧亭長過得很滋潤吶!”鄔滌直奔飯桌過來,一把丟開某位美人便自己坐了下去。
“你等何人?!竟敢跑來亭長府撒野!給我狠狠打!”府上管事的帶着十多名家丁緊跟着追了進來。
鄭凡都沒用抽劍,只是一個旋空掃腿便輕鬆撂倒一片,又引起一陣女人刺耳的尖叫聲。
墨厭陰着臉避開砸過來的家丁大步走進來,鄔滌笑着熱情招呼他,“趕車的,趕緊找兩雙乾淨的筷子過來吃飯!”正餓得前心貼後背,食物的誘惑難以抵擋。
“爲何是兩雙?還有我呢!”褚名寬搖着摺扇過來抗議,卻不料驚豔了一羣女人,似乎都忘記了害怕,個個眼珠子都粘在他那張妖孽一般的俊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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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嬌肉貴怎能吃他人糟蹋過的剩飯,這種自降身份的事我們來做就好。”鄔滌抓起一把五香花生米吃得歡實,眼珠子圍着一桌飯菜轉的歡。
褚名寬用摺扇指着某位美人的鼻子,直到她摔下椅子驚魂未定的逃開,他便心安理得地在鄔滌身旁款款落座。
“你等究竟何人?爲何強行擅闖我亭長府?!”那位主位上的顧亭長遲遲開口,倒算是個能沉得住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