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響起咯吱咯吱的踏雪聲,鄔滌驚覺回神扭頭看到褚江拓在原地跺腳,“可是凍着腳了?趕緊找暖和地兒歇着。”看到他清涼的面色在白雪的映襯下愈發蒼白,鄔滌拉着他便往距離最近的宅院躍身飛去。
“鄔滌!你咳咳!站住咳咳……”墨厭擔心鄔滌帶主子離羣又遇到危險,強撐着一口氣按着胸口跌跌撞撞追去。
“主子……可有傷着您?”看着獨自佇立在風雪廢墟中那道孤寂的緋紅,鄭凡斂了複雜的情緒過來關懷。
望着漫天洋洋灑灑的雪花,褚名寬面色與心情猶如這風雪一般森寒凝冰。最是無情帝王家,樹欲靜而風不止,欺人太甚!
“主子,鄔公子與五殿下進了前方宅院,刺客恐會捲土重來,您也進去吧。”看着主子渾身被雪打溼仍舊站着一動不動,鄭凡再次開口勸道。
一聽到鄔滌,褚名寬立即有了動靜,扭頭看了看鄭凡指的方向,便從積雪中拔腳大步而去。
宅院裡的主人正躲在耳房桌下瑟瑟發抖不敢出去,聽到明目張膽有人進了自家主房,也沒膽子出去看一眼。
鄔滌像回了自家一般,先動手給褚江拓燒了水喝驅寒。又給墨厭診了診。
“大美人兒,你先歇着,切不可再出去受寒,我去去就回。”她安頓一句出來找到屋主。是一對中年夫婦,委婉解釋安撫後,才走出宅院。
看到大步走來的那道緋紅身影,鄔滌忽然覺得他那衣袍的顏色近乎血色,而他那張妖孽一般的俊容讓人有些陌生、不寒而慄。那一刻他爆發出來的殺傷力,讓她有種他不是凡人的錯覺。
看到她,褚名寬腳步微頓便大步走到它面前,迎上她太過複雜的目光,他微微扯脣一笑,“方纔嚇到你了?爲何又出來了?外面冷回去吧。”擡手拉着她要往宅院裡走,被她避開。
“方纔那些人是不是太子派來的?西域一路追殺大美人兒的那些人可與你有關?來南境途中遭遇的刺客可是你指使的?還是說這些都與你有關?你想除掉大美人兒的理由是什麼?他除了一身頑疾便一無所有,爲何你們仍舊容不下他要趕盡殺絕?!”鄔滌陰冷的言語難掩情緒激動。
“……”看着她絕拒之千里的疏離與怨氣,褚名寬伸出的手掌緊握成拳,笑意擴散卻能凍傷人。
“鄔滌!你休要血口噴人!我家主子向來與世無爭逍遙度日!怎會去謀算着殺人!方纔那羣賊人分明也想殺掉我家主子!你難道眼瞎了沒看見嗎?!”鄭凡氣得用劍直指鄔滌,恨不得乾脆了結了他。
“哼,是嗎,那不是你就是太子是嗎?或是二皇子、三皇子?大美人兒礙着你們什麼好事了?以至於你們處心積慮的擺出這麼大陣仗要他的性命!哼,大美人兒此生最大的悲哀就是生在帝王家!”鄔滌情緒失控不管不顧的發泄,因爲她只聽見那些人說了必須除掉五皇子。
“鄔滌!你左一句‘你們’右一句‘你們’簡直是含血噴人!你又沒聾難道沒聽到那些人要殺我家主子嗎?!我告訴你鄔滌!你若是再敢栽贓我家主子!就算你是鄔將軍之子!我也照樣敢殺了你!”信口雌黃蠻不講理的瘋子!
“你給我閉嘴!”鄔滌長笛一指鄭凡怒喝一聲,轉眸繼續瞪着某人,“你啞巴了嗎?!這些刺客到底與你有無關係?!”鄔滌莫名氣大,實在不理解帝王家爲何能冷血薄情到如此地步!
“……”看着她張牙舞爪的模樣,褚名寬突然暗歎一聲不那般生氣了,“鄔滌,你還是太單純了。”伸手要拂去她發頂的雪花,卻被她憤恨的避開,狠狠一甩衣袖負氣離去。
褚名寬扭頭冷冷看向鄭凡,“屬下沒錯!”鄭凡頂着壓力嘴硬。
“從今往後你別再跟着我。”冷幽幽一句話使得鄭凡瞬間跪了下來。
“主子!屬下……知錯。”鄭凡雖心有不甘,但更擔心被主子拋棄。
褚名寬無視其轉身緊隨鄔滌而去,“主子!屬下知錯了!…主子!……”鄭凡心下惶恐不安,他太瞭解主子的脾性,這回主子是真動了怒。
褚名寬跟過來看到鄔滌開始翻積雪下的廢墟,他忽然就明白她定是在找包袱裡那些藥,他趕緊幫着一起找。
他將翻找出來的幾個包裹拿給她,她沒好臉色的接過轉身就走。他無奈的笑了笑緊跟其後,他氣她只是因爲她始終毫無芥蒂的相信褚江拓,卻不由分說的懷疑他,唉,不能深想,心梗。
回來宅院門前,鄔滌看到鄭凡跪在雪地中瞪着她,她冷着臉無視而過,完全拒絕去細想前因後果來煩上加煩。
鄔滌踏進主屋用力一甩手關門,險些撞壞了某人的鼻子。她不管不顧過去給半死不活的墨厭服藥。
“鄭凡呢?”難道冒着大雪走了?墨厭望着鄔滌陰沉沉的面色吞下藥丸開口問。他耳力好聽到了他們的爭吵。
鄔滌冷冷瞥他一眼,起身回裡屋看褚江拓,見他正坐在小桌前…飲茶,看來屋主很會見機行事。擱下包裹過來便爲他診脈,身子倒是無大礙,可他的手卻是冰涼的。
“這場大雪極罕見,儘量多穿些衣裳。”看着他淡漠安靜眉眼,鄔滌浮躁的情緒逐漸沉穩下來。
褚名寬大步進來坐下來自己動手倒熱茶喝,“鄔滌認爲行刺你的那些刺客都是我主使的,不知五弟如何看待?”話家常一般的口吻,惹來鄔滌的刀子眼。
掃一眼褚名寬難辨喜怒的臉孔,褚江拓擱下茶杯看着鄔滌給他添茶,將某人的話置若罔聞。
“五弟大可不必裝聾作啞誤導誰,但凡有點兒腦子的人都能想得通,若我真有心至你於死地,以我一人之力輕而易舉足以,又何必興師動衆大費周章。”含沙射影指桑罵槐。
“鬼知道是不是你故弄玄虛爲了混淆視聽。”鄔滌沒好氣的嗆聲。
褚名寬看着鄔滌那張氣死人不償命的嘴,真想給她封上,“五弟如此招禍莫不是背地裡做了什麼好事,威脅到了兄長們覬覦的大業?”不與她計較,與他不得不計較,不想被她誤會。
褚江拓不撩某人一眼,端起茶杯慢條斯理輕啄一口,目光落在鄔滌手臂的傷處位置流連片刻,淡漠的斂下眸底無人看透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