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等級森嚴,一步一行皆按品位排序,連笛自知無品無號,只能帶着扁青他們走在隊尾。她望着前面五位佳人暗自揣摩,心裡疑惑難道這皇帝就這麼幾個老婆?
皇后娘娘氣定神閒地走在最前方,臉若圓月清輝,雙眸杏波盪漾,仍蓋不住勢不可擋的銳氣,一瞥一望間從容霸氣,雖有牡丹的雍容,但更多的是天山雪蓮般的清冷傲骨。
居於右側第一位的是剛剛出言譏諷,趾高氣昂的殷昭儀,丹鳳眼微微上挑,貝齒輕咬地盯着皇后娘娘,不知亮晶晶的眼珠又在想什麼鬼點子。若以花喻美人,她才更像是鮮妍熱烈、清圓玉潤的盛世牡丹。
與她並列的女子是德昭儀,眉眼溫柔嫺靜,瓜子臉,小山眉,睡鳳眼,像極了山水朦朧的江南女子,卻又有股子沉穩大氣,令人不禁心生親近之意。連笛想起她殿中的桂花香,倒是覺得十分契合。
正在連笛胡思亂想之際,一行人已經走到千秋殿前。金黃色陽光下,巍峨聳立着一座氣勢莊嚴的大殿,殿堂四角高高翹起,如騰雲駕霧的金色巨龍。連笛暗自咂舌,這究竟是什麼鬼時代,如此窮工極麗,恐怕紫禁城都要遜色三分。
殿前躬身站着位常侍總管模樣的男人,他遠遠看到皇后一行人後,趕忙跑過來行禮:“叩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長樂無極。參見殷昭儀,德昭儀,淑婕妤,尤婧娥,甄婧娥,願各位娘娘長樂未央。拜見連笛公主,公主福樂安康。”
連笛挑挑眉,暗自吐槽,一口氣能說這麼長,要是放到現代絕對是相聲界泰斗啊,早就沒郭德綱什麼事了。也暗自舒了口氣,得虧了這位宦官大人,才把這幾位美人祖宗給認清楚了。
皇后娘娘頷首:“起來吧。”
常侍總管名爲樂安,先
帝在時就在一旁侍候,更是看着當今聖上長大,在宮內分量頗重,且做事平衡有度,深得皇帝依靠,連皇后平日裡都要敬上三分。
“娘娘,陛下剛剛傳出話來。今日龍體抱恙,請各位娘娘改日再來請安。”
一時間,下面炸開了鍋,議論紛紛。
“德昭儀,前日陛下是宿在您宮裡的。陛下的身體可是天下大事。”殷昭儀率先發難。殷素婧出自章隨的簪纓世家,祖上是開國元勳。四年前,與德昭儀一同入宮,雖說與聖上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可惜溫柔似水,才情斐然的曾婉也頗得聖上歡心,更是賜號‘德’,取“清閒貞靜,四德皆得”之意,傳爲世間佳話。
“殷妹妹擔心陛下的心自是不假,我們誰不是望陛下龍體安泰,福澤綿延。且陛下這一個月多是進出妹妹的宮裡吧。恐怕妹妹找錯人了,昨日吾聽說皇上寵幸了一個關雎宮的女侍。妹妹的人,妹妹自己不清楚麼?”德昭儀面色平和地說道。
“瞧姐姐這話說的,殷昭儀並未怪罪誰。只是隨口一問,您就急着撇清。”站在淑婕妤身後的尤婧娥瞥了一眼並未發聲的皇后,說道。
連笛站在後方,日頭正盛,背後卻冰涼了一片,冷汗直流。每句話看似平靜無波,實則暗藏殺機,刀刀見血。她人微言輕插不上話,也不想插,只求這火千萬不要燒到自己身上。
可,生活就像雷陣雨,你躲到哪裡它偏在哪裡下。
甄婧娥盈盈俯身行禮,用餘光瞥了瞥一直垂着頭的連笛:“各位姐姐都是常年陪王伴駕的,再說陛下的身體一直都不好。如今剛剛入夏,可能是肝火虛旺。陛下洪福齊天,自不會有大事。而依臣妾之見,如今最重要的該是連笛公主的封號纔是。”
“呸,什麼
公主。入了我章隨國,就是章隨國一輩子的奴婢。”殷昭儀狠狠地瞪了連笛一眼。
連笛的內心無比抓狂,大姐!你知不知道什麼叫人權,什麼叫平等。但她還是強壓住心中的怒火,咬牙說道:“昭儀教訓的是。”
殷素婧還想說些什麼,被皇后打斷:“夠了,都是自家姐妹,平日裡拈酸吃醋,小女兒心性本宮就當沒看見。如今都鬧到陛下面前了,成何體統。難道是本宮統領無方!”皇后娘娘揹着身,聲線平穩卻不怒自威,讓人生生覺得矮了半截。看的連笛小心肝直跳,咂舌這纔是一國之母的氣質啊。
鳳顏震怒。各宮妃嬪,奴僕嚇得撲倒地上,三聲驚呼:“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垂了下眼瞼,秀眉微蹙,徑自走向千秋閣,樂安在一旁亦步亦趨地攔着:“娘娘,您不能進啊。皇上傳下話來了,擅闖者,殺無赦。”
“本宮倒要瞧瞧,是那小狐媚子重要,還是兩國安穩更重要。”皇后甩開樂安,一把推開千秋閣厚重的朱漆大門。身後衆人噤若寒蟬地伏地跪拜,雲天蔚藍,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冷色無波。
隨着皇后娘娘的踏入,朱漆大門緩緩關上,在連笛眼中唯餘下一道暗紅色光影。
殷素婧站起身揉了揉膝蓋:“都說,這六月的天,就像娃娃的臉。說不準下午就變了天呢。你說是吧,尤婧娥。”
只有連笛此時如醍醐灌頂般明白了一個道理,在宮裡,一定要謹慎做人,千萬不能出風頭!她悄悄擡起頭,打量着四下紛紛交頭接耳的宮嬪們。
尤婧娥微微側頭,表面上囁嚅了幾句未言語,內心冷笑。
德昭儀不屑地笑笑,與身後的侍女悄悄交換了一個眼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