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祤宮,楠木爲樑水晶燈,暖玉做底夫蘭香。大殿的四角聳立着四根硃紅色圓柱,上面雕刻着振翅欲飛的金色鳳凰,四周皆以明珠點飾。左側珠簾傾瀉,顆顆珠圓玉潤,折射出陽光的七彩光暈,後面依稀可見更加富麗堂皇的內室;右側掛着雲羅織錦爲幔帳,皆以金線繡着龍鳳呈祥的圖案,檀木做的書案,端莊厚重。設文房四寶,皆是上等佳品。再看大殿正中,精雕細刻的鳳椅,臺基上點着千金難買的消夫藍,空氣中飄蕩着冷淡的清香。與連笛今早的住處真是天上地下的差別。
連笛隨着女官走入大殿,兩側跪坐着共五位女子,目光不善地盯着她,讓她好不自在。連笛手足無措地立在大殿中央,她的內心是抓狂的,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行禮啊!
高臺之上,端坐着身穿大紅玄端的皇后娘娘,開口道:“笛公主不會行禮麼?”聲線清冷。
連笛悄悄擡起眼睛,打量上首氣勢逼人的皇后娘娘,心中一驚,她怎麼長得這麼像顧芷莜那個丫頭。
皇后娘娘瞧着連笛飄忽不定的眼神,心中來氣,把手中的茶盞重重地摔在面前的案几上:“笛公主若是有耳疾,就趁早傳醫工來治。”
此言一出,四下鬨笑。
連笛狠狠心,直接屈膝伏地、跪下行禮:“拜見皇后娘娘。”語畢,耳邊傳來議論紛紛,先開腔的是一位明眸皓齒的女子,丹鳳眼,柳梢眉,着品紅金絲留仙裙,微仰着下巴:“呦
,這榮國公主的規矩還真是好呢。該是出門前特意來我章隨哪個鎮子找過大妗姐教習吧。”
她左手邊的女子接話道:“殷昭儀,您這說的哪裡話。榮國再積弱,也不會請不起一個教習女官吧,再說這連笛公主才貌雙絕的名聲可是傳遍六國,還用特意來章隨借人?”
連笛悄悄擡眼看向殷昭儀,心裡琢磨,此女子顧盼生姿、神采飛揚。光彩當真是死死壓住其餘妃嬪。
殷昭儀掩脣輕笑,蔑視地瞥了一眼連笛:“尤婧娥可就孤陋寡聞了,這回榮國戰敗,約定賠章隨兩千兩黃金,割十座城池,結果呢,呵,別說黃金,連兩千兩白銀都拿不出來了,這不才叫我們大名鼎鼎的連笛公主來和親的。而且,你可知榮國和親帶來的嫁妝是何物?”
連笛展開聽課神功,充耳不聞她倆的譏誚,只是默默打量那位‘禍國殃民’,迷倒父子二人的尤婧娥。雖說二十七八的年齡,但看起來膚如凝脂、指若柔夷,眼波流轉處、傾國傾城,根本不像一個七歲的孩子他媽。也不虧‘紅顏禍水‘這個詞了。
正胡思亂想間,連笛突然意識到最重要的一點,她竟然真的是和親的公主!還是剛嫁過來的,老天爺是要我死無全屍麼?!?一無權,二無人,自己是來當炮灰的麼?
衆人看皇后未表態度,也都壯着膽子看向殷昭儀。”說出來都沒人信,堂堂一國公主出嫁就只帶了十餘箱珠寶,十擡金銀,剩下的不過是些
獸皮,雲錦琉璃之類的玩意。想當年,本宮進宮的時候還帶了比這位公主多一倍的傢俬呢。”
尤婧娥連忙奉承道:“昭儀父上承大司馬官職,戰功赫赫,當真是章隨的頂樑支柱。”
尤婧娥對面的女子回嘴道:“若說頂樑柱,最當屬的應是咱們皇后娘娘的哥哥,顧丞相,文韜武略無一不精,對章隨更是盡心盡力,您說是吧,娘娘。”
皇后瞥了殷昭儀一眼:“連笛公主還在下面跪着呢,你們拌嘴的話留着日後去說,免得傳出去讓別人以爲我們苛待戰俘呢。”皇后特意把‘戰俘’兩字咬的極重。
連笛暗中揉了揉發麻的腿,仍舊保持着謙遜的笑容,俯身謝恩,並未申辯一言。她沒注意到一旁德昭儀暗中看向她的意味深長的眼神。
然而,皇后並未給連笛賜座,她只好垂手立在殿中,繼續忍受着周圍射來的或輕蔑,或憤恨,或酸楚難當,亦或漠不關心的目光。
那一刻,連笛突然感到深刻的悲哀。在座的明媚鮮妍的那些女子,如同夏日裡熱烈盛開的花朵,用盡一生的氣力,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妖嬈姿態、萬千風儀。是漫漫紅塵的執念,是金玉殿堂的虛妄。
“時候不早了,你們隨本宮去給陛下問安,順便給這位連笛公主謀個封號。”皇后施施然地從高臺上走下來,剛伸出手,跪於右側第二位的淑婕妤便起身扶住皇后娘娘,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前往皇帝內宮千秋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