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薰竭力用最平靜的話語說出這些，可到底還是功力不夠，說完這句話，她就有點忍不住，滿腹的酸澀，彷彿潮涌般，急於宣泄出來。
她死命將眼睛瞪的大大的，才把那些快要決堤的眼淚，給逼了回去。
曾經，她以爲缺失了父愛母愛都不要緊，因爲有了這個男人當她的避風港，從今往後，她也是有依有靠的人。
可事到臨頭，才發現，一切都是個笑話。
葉薰的眼眶更紅了，緩了一陣後，又說。
“以前，那麼多人不看好我們在一起，現在，就連我自己也不看好了。顧寒聲，這次，我是很認真嚴肅的，我們還是離婚吧。”
最後幾個字，讓顧寒聲回過頭來，他的雙目也是微微赤紅，泛着酸澀的暗光，“小薰……”
他的聲音嘶啞，好似喉間被什麼東西給卡住，每說出一個字，就像是用了極大的力氣。
“我們先不說這個，好嗎？”
葉薰有點頹然的半闔上眼睛，“你沒有解釋，沒有反駁，這說明，你承認了……承認了，當時找我領證，就是因爲我體內蘇西悅的腎臟……”
就在剛剛說出那些話時，她還殘留着最後一絲希翼，希望顧寒聲能打斷她，能反駁她，大聲的告訴她，不是這樣的。
可是，顧寒聲一句解釋都沒有。
沉默就是默認，這讓葉薰徹底絕望了。
同時，她在心中自嘲着，嘲笑自己的不死心，不甘心……
葉薰吸了一下鼻子，繼續說，“就今天說，我這個人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
葉薰的態度讓顧寒聲感到深深的無奈，他一拳砸在下面的座墊上，語氣淡淡的。
“我承認，當時找你領證確實有這方面的因素，但是我也沒騙你……一方面，我認出你就是三年前的那個人，我們上過牀，怎麼說也是熟悉的陌生人。另一方面，當時家裡面總是逼我和各種千金小姐相親，你知道我與家裡人關係比較僵，所以也算是被逼急了，就想隨便找個自己看的順眼的結婚。”
“這是兩個方面，最後一個因素，當時我從張教授那裡無意中得知，原來四年前蘇西悅的腎臟就是捐獻給了你，這點讓我感到很吃驚……那時，我剛收購公司，你也還在財務部，我覺得那段時間，我們總是時不時的相遇……感覺，和你特別有緣，所以，一時腦熱，就拉了你去領證。”
“但你說，我只是因爲蘇西悅的腎臟，才娶了你……也不全然是這樣的。”
顧寒聲說了這麼多，葉薰還是覺得心冷，她嘴角彎了彎，笑着說，“說來說去，當時你找我領證，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爲我體內前女友的腎臟。我知道，顧墨北跟我說過，你和蘇西悅從初中開始認識，後面的高中大學一直在同一所學校，畢業後也一起在同一家醫院裡任職。”
“你們感情那麼深，她死了，你一定很傷心吧，所以她死後四年，你一直不曾再找……”
葉薰說着說着，語氣越來越冷，她的眼睛也不再溼熱了，感覺自己的一顆心彷彿被凍住，淚腺也被凍住，眼眶裡乾巴巴的，好像再也流不下一滴淚水。
“你對前女友癡情，是好事，畢竟這世間不是所有男人都是這麼念舊情的，但是你爲什麼偏偏就選了我，把我當傻子一樣騙的團團轉，這點，我接受不了，我就是我，我不應該成爲誰的替身。”
顧寒聲皺眉，看着葉薰決絕憤怒的表情，嘆了口氣。
“你非得這樣鑽牛角尖嗎？我就不信，一開始的時候，你對我也有感覺？我們算是先婚後愛吧，不管一開始領證的動機是什麼，後來的婚後生活，我們不是過的很愉快嗎？”
“你要是非得糾結一開始我爲什麼找你領證，那麼我們兩個人都不會痛快。”
葉薰冷哼了一聲，“你還真是會爲自己找藉口。”
顧寒聲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現在你情緒激動，我們不適合談論這個話題。”
“你不要轉移話題，我說了，今天，我們得有個了斷。”
“你非得這樣鑽牛角尖！”
葉薰捏着自己的手指，“有些事情是原則性的問題，不是隨便就可以拂開的。顧寒聲，這件事，就算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吧。”
葉薰的比喻，讓顧寒聲的眼皮有些不安的跳了跳。
“什麼意思？”
葉薰望着車窗外的景色，笑了笑，“你自己也覺得，我們之間的隔閡越來越多了，不是嗎？”
“三年前凱撒酒店的那件事，再到小志的死，光憑這一件，你們顧家人這輩子都不會接受我。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你知道我媽，爲什麼這麼反對我和你在一起嗎？”
葉薰轉頭看着顧寒聲，睫毛下蘊藏着太多的複雜情緒。
顧寒聲被她望的，心跳漏了一拍。
“爲什麼？”
“照理說，我們家那麼窮，看到我釣上了金龜婿，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反對呢？這簡直太不符合邏輯了。”葉薰微笑，可這笑容卻讓顧寒聲在青天白日下，硬生生打了個寒顫。
“我記得你和我提過你媽，當年，你媽懷着你的時候，你爸就在外面找女人，後來，你媽生下你了，你爸還是夜不歸宿。再到後面，你媽癌症晚期，在醫院裡面化療，你爸還跟外面的女人鬼混在一起。”
葉薰的語氣太過平靜，聽得顧寒聲心裡一陣陣發慌，與此同時，他的腦海裡再次浮現出母親的身影。明明不過二十多歲，卻因爲傷心過度而過早衰老，母親蒼白的臉龐和削瘦的身形，好像一道利刃扎進了他的心房。
他心中一緊，語氣拔高，“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知道你爸這麼有錢有勢，在外面肯定不止一個女人，可是你一定沒想到，當年，我媽也是其中一個。”
葉薰的話，顧寒聲好長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他皺眉試圖從葉薰的臉上看出一絲破綻，可惜沒有。葉薰的神色告訴他，這並不是什麼玩笑話。
葉薰扯了扯脣角，“這些都是我媽親口告訴我的，當年，我媽當了顧之章很長一段時間的情，人，而且顧之章還向我媽承諾，等到家中的正室老婆一死，就立刻娶我媽進門。”